233.執法者的告別
意識，是一個極為奇妙的範疇，在瑞恩這個等級的人看來，意識幾乎已經成為了獨立於軀體的特別存在。
沒有人能解釋意識的來歷和終極形態。
但是，意識就是意識，如果它會思考，那麼就一定會有結論。
比如現在，瑞恩和執法者們就進入了一個微妙的狀態。
所有執法者幾乎全都停住了手中的攻勢，皺眉思考！
瑞恩忽然信心百倍，他知道，自己的切入點找對了！
無論這些場景多麼真實，無論這些執法者多麼強悍，但是有一點誰也無法改變，這裡的一切都是意識的，而不是物質的。
而面前的執法者都是以物質形態出現，這就很有問題。
如果他們都是獨立的意識體，則有一種巨大的可能性——他們並不知道，這裡是第四原質營造的意識空間，而以為自己一直存活在根達亞時期。
至於他們是如何產生在這片空間的，好像也有幾個可能。
要麼，是第四原質自主產生的，如果是這樣，瑞恩的辦法則不會成功。
要麼，這些意識體根本就是真實存在過的根達亞人，不知被第四原質使用什麼手段將他們收進自己的意識空間，成為這一片虛擬環境的一部分。
但是無論是哪一種可能，有一條是板上釘釘，這些執法者沒有物質實體，按照華夏古老的修行法門的說法，他們只是——魂魄。
所以，瑞恩篤定自己這一招定然奏效。
場中氣氛逐漸凝重，執法者們臉上驚疑不定，有的甚至打開豎眼四處亂照。
可是，豎眼所籠罩之處，都是真實之物啊！
可是為什麼心裡覺得慌慌的，似乎有某種自己都不願意去想的可能性？
其實，這些執法者正如瑞恩所想，是數萬年前，根達亞的執法者的一縷意識，被覺醒的第四原質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困在這一片虛擬天地中。
雖然這一方天地像極了真實世界，可是意識虛擬之物，畢竟有所不同。
他們之中，有人不去想，有人不願想，有人不敢想。
而今天，瑞恩不管不顧，將一切揭開，讓這些意識體大受震動，他們在恐懼，似乎自己做了無數年的美夢終於要醒來。
當即有幾個能量快要散逸殆盡的執法者在空中晃了幾晃，連同飛梭一同消失。
執法者們已經失去了剛才的囂張，首領更是指著瑞恩，顫聲問道：「你……憑什麼……這麼說？」
瑞恩知道，這些意識體已經開始正視自己的問題。
無論是何種存在方式，生存，總是最重要的。
瑞恩心中有些微微的不忍。
對於他來說，這裡的意識體幾乎沒有什麼威脅，但是為了能找出破除第四原質的關鍵，他不得不以這些意識體為犧牲品和切入點，提示他們殘酷的現實。
他搖了搖頭，說道：「想證明？很簡單！請你閉上眼睛。」
執法者首領略一猶豫，便按照瑞恩所說，閉上眼睛，只剩下胸口不住起伏，能夠看出來，他的情緒波動極為劇烈。
瑞恩手掌一張，墜落在地面的半截山峰上的巨石呼嘯而起，輕飄飄懸浮在瑞恩的手掌之上，滴溜溜得旋轉。
除了執法者首領之外，其餘的執法者都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
那塊石頭的重量恐怕不下數噸，就這麼被玩弄於股掌之上。
眾位執法者眼裡有深深的驚懼，是對手太強？還是那塊石頭根本是……假的？
接著，眾人發出驚呼，瑞恩竟然手腕一抖，將巨石甩出。
巨石帶著恐怖的初始速度，迅猛無倫得衝向執法者首領。
執法者首領閉上雙眼，認真履行了和瑞恩的約定。
他騎在飛梭之上，懸浮在空中，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干擾。
眾人的驚呼聲也沒能打破他的安靜。
下一刻，所有人都驚呆了！
巨石結結實實砸在首領頭頂……
沒有腦漿迸裂，沒有鮮血飛濺，沒有淒慘哭嚎，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發生。
首領身前似乎有一道透明的空間門，眾人眼看著巨石在砸中首領的下一秒詭異消失。
「睜開眼睛！」瑞恩沉聲喝道。
執法者首領極為配合，睜開雙眼之後，卻一臉茫然。
剛才那一刻，他似乎覺得發生了什麼，但是睜開眼睛卻什麼都沒發生。
「沒事吧？」執法者成員紛紛上前問候，順便確定一下首領的感覺。
「什麼？沒事！」首領皺著眉頭，心中的疑惑一團團。
「讓我把剛才的事情再做一遍！」瑞恩的眼中精光爆射，直直射入首領的眼中。
他的左手在空中做出一個虛抓的動作，剛才懸浮的山峰再次崩裂，一塊更加巨大的石塊彷彿受到瑞恩的召喚，從山峰上崩裂而出，一路呼嘯到瑞恩的手掌之上，依舊旋轉不休。
其他人還好，剛才閉住雙眼的首領可真是呆若木雞。
但是，下一刻，驚呆變成驚恐。
巨石離開瑞恩的手掌，向他兜頭砸來。
首領在接連的震驚中反應終究慢了一拍，而石頭的速度也的確超乎他的想像，幾乎是瞬間到達面前，他連開啟第三隻眼的時間都沒有。
「啊！」首領大叫一聲，閉目等死。
然後，四週一片寂靜。
「又……又沒了！」一名執法者終於忍不住心中的驚悚，磕磕絆絆得指著首領說道。
而當事人更是心神狂震！
先前閉目之時，他的確感到有某種東西忽然來到面前。但是他真心想知道瑞恩到底要用什麼辦法證明這一方天地只是意識產物，所以，他非常配合。
而當第二次，他睜開雙眼看著巨石在面前消失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心裡傳出了某種東西破碎的聲音。
「這……這能證明什麼？」首領聲音顫抖，眼神散亂，顯然心底大亂。
瑞恩再次暗中歎了一口氣，自己如果揭開了這個結論，這些意識體的結局只有消散一途。
可是他卻不得不如此。
「我相信，你也應該想明白了……」瑞恩的眼神再次掃視全場，「你們應該都明白了！」
幾十名執法者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額頭有汗水如雨下，他們像極了等待最後審判的罪犯。
「這山，本來並不存在，是假的！」
「這一片世界，本來也不存在，也是假的！」
「我只不過看穿了，所以，這一片天地對我沒有迷惑，而你們……」瑞恩微微一頓，「還以為生活在自己的時代，你們也許曾經有過懷疑，也許強迫自己去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但是……」
瑞恩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傷感，他知道，正在和他對話的是數萬年前，那一族驚艷才絕的史前人類。
他們有燦爛得只能讓人類仰視的明，他們創造了獨一無二的巨大系統，他們卻在歷史上無聲無息，沒有存在的證據。
這一片天地，也許很虛假，但卻是這些意識體最後的家園，最後的寄托。
「但是……對不起，你們都活在一個巨大的夢境裡，而我，為了拯救我的族人，我的朋友，要打碎它，對不起！」
瑞恩向著幾十名執法者深深一躬，此時此刻，他的心境極為複雜，彷彿自己即將親手將這一片美麗的世界毀滅。
「我們已經死了！」執法者首領忽然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我早有感覺，好像什麼不對，原來……竟然是所有的都不對！」
「既然根達亞已經毀滅無數年了，那我這個孤魂野鬼，還有什麼存在的價值？」
首領的表情極為痛苦，其他執法者盡皆如此，甚至有個別執法者流下了淚水。
「你說你要打破這裡？去拯救你的族人？」首領似乎放下了心中的負擔，「這很難！」
「為什麼？請賜教！」瑞恩再次深深一鞠躬，向著這位先輩彎下腰。
「我們是執法者，但是我們上面還有執法官，整個根達亞的運行系統完整得存留。我不知道要如何幫助你，但是，如果這一切只是夢，那麼……」首領忽然扭轉身體，抬起頭，向著無盡高處望去。
瑞恩不由自主順著他的方向望去，那裡，什麼都沒有……
首領收回了眼光，道：「我猜，一定和第四原質點有關！你首先要找到它！」
猶如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響，瑞恩豁然貫通。
沒錯！既然這一切都是第四原質的傑作，那麼，在這一片意識空間內，找到第四原質就應該是首要任務，即便在虛擬世界中，第四原質和真實世界的第四原質並不相同，但是必然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謝謝！」瑞恩第三次鞠躬。
首領笑了，笑得很開心，他緩緩轉身，向著自己的下屬們說道：「夥伴們，我先走了！」
說著，他的身體開始逐漸淡化，連同座下的飛梭一併變淡。
「好累！這次不要再醒過來了……」首領留下了最後一句話，消失在空氣中。
其餘的執法者互相道別，然後如同一片漂浮在空中的煙，被風吹散。
瑞恩面前，所有人都消失了。
忽然，瑞恩舉起手，在眼角用力揉了揉。
「風好大，眼睛竟然流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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