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我？成佛？
這一方世界之中，只差香風陣陣便是一處殊勝的所在。
瑞恩越走越驚，也越走越喜。
小時，他跟隨祖父練習拳法，閒暇之時，小孩心性難免作怪，偷跑進祖父的書房大肆搗亂一番，使得無數書籍遭殃。
祖父看到後，也不責罰，只是讓年幼的瑞恩靜下心來，去讀那些本被他從書架中扯出來蹂躪的書本。
道家密箋，佛門典籍，華夏醫書……小小的瑞恩就像是一塊海綿，盡情得吸收著養分。
佛家的經論博大精深，尤其吸引人。
在小瑞恩無數個為什麼的詢問，老祖父盡力解答，一問一答倒是讓瑞恩記下了不少東西。
淨土，就是其中之一。
經書上的記載氣勢宏大，勾勒出一幅天外之世的盛景，但畢竟是紙上得來，而今天，瑞恩心中感歎，即便真有淨土，恐怕也不過目前的樣子。
天空無量光，灑落凡塵；耳邊無量聲，細細低語。
地下沒有大風，卻有空氣的流動，瑞恩的耳畔彷彿有無數人喁喁私語。
四周不時有人飛過，性別不論，盡皆光頭。
瑞恩見怪不怪，這是佛族的外貌特徵，不必驚訝。
瞬間想到地表上的佛修，難道剃去三千煩惱絲也是為了……
更進一步想，瑞恩發現疑問更多，既然佛為一族，那佛陀到底是什麼身份？難道是來自天外之人？
每個人臉上的神態平和安詳，似有笑容融在嘴角。
擦肩而過時，通體發亮，閃爍不停，彷彿在傳遞某種信息。
瑞恩還注意到，飛行的佛族人，幾乎都具有打破空間束縛的能力，難道這不足以使他們回歸到地表麼？
還是說，地表環境無論對蜥蜴人還是佛族都一樣，無法生存？
也許，這一切只有見到陶的老師，才能被解答。
在充滿柔和光線的地心飛行是一件極為愜意的事情，尤其是當瑞恩與同樣飛翔在空中的佛族相遇時，對方所釋放出來的善意，更讓年輕人心中溫潤。
那是一種不需要語言說明的感覺，當佛族身上的光亮起，瑞恩就接收到對方的思想。
那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陶與瑞恩肩並肩，一言不發，面色平和，似乎在他看來，瑞恩需要用自己的頭腦去理解這一方淨土。
一座巨大的建築出現在瑞恩面前，在陶的指引下，兩人降落地面，向大門走去。
大門的外觀是一個巨大的橢圓門洞，門洞表面覆蓋著一層流水波紋似的存在。
陶伸出手，輕輕去觸碰那一層波紋。
漣漪盪開，陶融了進去。
他轉過身，目光灼灼看著「門」外的瑞恩。
這好像是一種考驗。
瑞恩有樣學樣，伸出手去觸碰。
以太之力被他藏在體內，沒有一絲洩露。此處狀況不明，貿然使用力量也許會帶來不良後果。
在瑞恩的指尖觸碰到水波紋的一剎那，整個巨大的門洞忽然光芒大作。
然後瑞恩感覺自己前方生出了一股強大的吸力，像是一個恐怖的黑洞，把自己拽了進去。
穿過水波紋，瑞恩身上卻沒有一絲水漬，接著，他看到了臉上儘是驚訝之色的陶。
「果然，果然……」陶讚歎著，卻沒有說下去。
瑞恩跟著陶貼地飛行，穿越一層又一層壯麗無比的建築，最後來到一座石室前。
與周圍的建築相比，這座石室簡陋到了極點，沒有色彩，維持著原石的顏色。
走進黑暗的門口，瑞恩看到有一名佛族男子趺坐在石室最裡面，雙眼已經闔上，彷彿神遊物外。
陶輕輕得退了出去，把這座石室留給瑞恩和那名男子。
瑞恩泛起一股奇異的念頭，如果他閉上眼睛，他會根本無法感知到那名佛族男子。
忽然，男子睜開眼睛，整個石室瞬間光芒大作。
外界的光彷彿在一剎那穿透了石室的牆壁，將這一方暗室照的纖毫畢現。
瑞恩瞇起眼睛，他知道，男子「回來」了。
下一刻，石室中的光芒逐漸收斂，回落到一個正常的水準，既不刺眼，也不昏暗。
趺坐於地的男子緩緩離開地面，並將盤在一起的雙腿放下，化作站姿。
他睜開雙眼，看著瑞恩，面帶微笑，道：「我等你很久了。」
瑞恩差點笑出聲，這像極了電影中的經典場景。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等待報仇機會數年的苦主咬牙切齒得說道：「我等你很久了。」
瑞恩晃晃腦袋，把這種可樂的想法踢出腦海，接下來恐怕又是漫長而充滿各種驚人內容的交談。
「我叫瑞恩·李，陶對我說，您知道我的到來？」
「我不僅知道你要到來，我還知道你以後將要走的路。」男子的聲音具有一種極強的磁性，似乎全身同時共鳴，而這種奇異的感受又讓瑞恩心沒來由得安靜下來。
「我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瑞恩誠懇說道。
兩人的視線觸碰在一起的瞬間，瑞恩心中一震。
他分明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滄海桑田，天地變遷。
男子的瞳孔彷彿是一架忠實記錄了地球演化歷史的攝影機，潮起潮落，山起山崩，時間以一種極為恐怖的速度流逝。
瑞恩幾乎在剎那間就迷失在他深邃的目光中。
年輕人不知道的是，在他被對方目光所懾的同時，佛族男子也從瑞恩的眼中看到了讓他震驚的內容。
旋轉的星雲，爆裂的星球，壯觀的艦隊，慘烈的戰爭……
一幕幕想到或者想不到的畫面衝擊著佛族男子的神經。
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難道自己只看到了他的一小部分？佛族男子的心中瞬間湧起無數念頭。
他急忙歸攏自己的思緒，如果任由思想馳騁，說不定下一秒就會迷失。
男子用盡全身力氣，將自己的眼皮死死閉上，隔斷了兩人的對視。
下一刻，瑞恩和男子幾乎同時出了一身大汗。
兩人非常有默契的不再去看對方的瞳孔，剛才那種形式奇異的接觸，信息量太大，讓兩人不由自主得選擇安靜消化。
良久。
「你有什麼問題？」男子開口問道。
「我想回到地表，要怎麼做？」瑞恩眉目中有掩不住的憂色。
自己在關鍵時刻拚命一搏，賭得是，黑洞無法傷害自己強悍的軀體，同時，還能將阿卡推出險境。
賭是賭贏了，但是現在地面上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
首先，如果第四原質在這個時候爆發，還有誰能抵禦？後果瑞恩不敢想。
其次，阿道夫，這個和艾斯特蘭娜一樣，幾乎擁有無限轉世能力的怪人在自己面前爆炸，是不是徹底得消亡了呢？
尼奧和萊尼漢被自己掛在半空，如今怎麼樣了？尼奧畢竟是軍方大佬，自己與他的敵對直接將「光明之末」推到了聯邦的對立面。
自己若在地表，靠著強悍的個人能力能夠震懾尼奧。
可是，現在呢？
約西亞和聖路易斯不知身在何處，達達羅爾消失不見，自己又深陷地底，「光明之末」等於完全不設防。
如果他們敢動，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瑞恩在心底暗下決心。
所以，能不能回到地表就成了瑞恩現在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他雙眼看著佛族男子，焦點卻每時每刻變換。
「回去？」佛族男子微微皺眉，「有一個可能……」
瑞恩精神大振，道：「什麼可能？」
「你，成佛！」
男子上下嘴唇輕輕一碰，幾個字卻石破天驚。
瑞恩的腦袋裡嗡嗡哄哄。
「成佛？」他幾乎是下意識問出了這句話。
「按照地表人類的說法，就是這樣。」男子微微頷首，「按照我們族人的說法，就是——回歸本源。」
瑞恩的呼吸忽然粗重起來，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心中瘋狂生長：「難道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麼？」
成佛，也許人類最美好卻最飄渺的願望，沒有之一。
幾千年前，那名離開家門的王子在菩提樹下枯坐數年，才豁然開朗。
我？成佛？
瑞恩覺得頭有點暈，這個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年輕人看著佛族男子，有些不滿，心道你還不如直接說，回不去了，安心住下吧！
「你一定以為，我提出的目標你無法達成？」佛族男子身體微微前傾，似乎在捕捉瑞恩的心思。
「如果您說的成佛，就是我所知道的成佛，那麼毫無疑問，我做不到。」瑞恩的嘴唇緊緊抿著，「不光是我，人類也無人可以做到。」
這不是廢話麼，如來已經涅槃，彌勒尚未下生，如果一切都和經書中所寫的一致，那麼幾十億人絕對沒有可能。
當然，如果經書的預言並不準確……
瑞恩的腦子裡閃電般掠過一個念頭，讓他覺得戰慄的念頭。
也許，真的有那麼一絲可能性？
他霍然抬頭，雙眼不由自主瞇起，看著佛族男子的眼睛，這一次，他沒有再次陷入對方的深邃眼光中。
「說說看，怎麼才叫成佛？」瑞恩忽然放鬆了下來。
既然我也不是一般人，那麼試試看倒也無傷大，說不定就成了呢？
瑞恩光棍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