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他一揮衣袖，大聲吼道：「都滾，都給本宮滾！滾得越遠越好！」
下頭一干人噤若寒蟬，立即灰溜溜地離去。
待所有人離去，戚天恆才驀地坐倒在椅中，看著這滿殿輝煌，只覺得情緒糟糕至極。
完了。
什麼都完了。
他所苦苦籌謀如許久，到頭來只是一場空夢，憑什麼同為皇子，只有他可以？
戚天恆眼裡閃過幾抹凶光——不，他不能如此便宜了戚庭華！他應該為自己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
東宮。
「太子，您倒是沉得住氣。」
「有什麼沉不住氣的。」戚庭華的表情很淡然：「反正這麼多年了，他們哪天不是這樣鬥過去鬥過來的，有什麼新鮮戲碼嗎？」
「……」
「你們都下去吧。」戚庭華擺擺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殿下，您就不擔心。」
「擔心什麼？」戚庭華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不知道。」對方搖頭。
確實不知道。
擔心什麼呢？
戚庭華確實十分地平靜。
似乎已經有一百二十萬分的把握，整個計劃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會出現任何的意外，而他也討厭意外，更討厭自己的生活裡突然冒出一件事來，尤其是那些不相干的事。
大局將定。
他已經用不著再去操心什麼了。
「叩請太子！」
外面忽然傳來一聲高喊，戚庭華先是怔了怔，然後才起身整衣，慢慢地走出去，卻見門外已經跪了一群人。
「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此起彼伏的喊聲，響徹雲霄。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儘管這一幕景像他已經想了很久，但是當其發生時，戚庭華的心卻是百味雜陳，難以形容。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過了許久，戚庭華才字字鏗鏘地道。
「謝萬歲！」
多年的經營，多年的隱忍，多年的痛苦，在這一瞬間，突兀地爆發，又突兀如煙花消散。
戚國歷淳元十二年冬，纏綿病榻多時的皇帝戚洪去世，太子戚庭華奉旨登基即位，一切發生得很突兀，又似乎，順理成章。
許多人的盤算都落了空，許多人悵歎，許多人惋惜，許多人笑，也有許多人哭，但嬉笑怒罵之後，戚國一切照舊，誰都改變不了什麼。
而遠在邊城的秦如晨和戚雲墨，還完全不知道京城發生的事，他們只是計劃著，要不要離開。
「如晨。」戚雲墨倚在樹下，斜了秦如晨一眼：「你想好了嗎？一定要回去？」
「嗯。」秦如晨點頭：「雖然我並不知道，回去的結果會怎樣，但我還是想回去看看。」
「是因為他？」
「說不上。」秦如晨搖頭：「就算他真不喜歡我，我似乎也該——」
「如果你堅持，我會帶你回去。」戚雲墨道。
「我……」秦如晨眉梢微微揚起。
「嗯？」戚雲墨立即跑過來，圍著她轉來轉去：「你還在想什麼？」
「沒有。」秦如晨搖頭，她現在腦海裡就是一片空蕩，什麼都沒有。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戚雲墨瞅著她，倍覺意外，老實說，他越來越搞不懂，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似乎……不太對勁。
「雲墨。」秦如晨仔細地想了想：「其實，我心裡很感謝，這些日子以來你一直陪著我，可是雲墨……」
「怎麼了？」
「你為什麼，要一直陪在我身邊呢？」秦如晨表情有些奇怪。
「為什麼陪在你身邊？」戚雲墨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是啊。」秦如晨悠然一笑：「我很謝謝公子，這些日子以來全心全意的維護，可是公子，如晨……」
「你別說這個。」戚雲墨打斷她的話頭：「我只問你，倘若當年是我與你初相遇，結果如何？」
「不知道。」秦如晨搖頭：「世間沒有這麼多的如果，也沒有這麼多的可能，可能很多事，都要講緣法，倘若有緣，便會在一起，倘若無緣，說得再多，也沒有用的。」
「緣法？」戚雲墨淡然一笑：「這可是個新鮮事。」
「嗯。」
「那，你在皇宮裡，吃了這麼多的苦，受了如許多的罪，難道，便沒有絲毫抱怨嗎？」
「沒有。」秦如晨搖頭：「一切，皆是我心甘情願。」
戚雲墨瞬間無言。
「公子有心，如晨，先去歇息了。」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戚雲墨唯有歎息。
休息一夜，秦如晨理好妝容出來，恰好看見戚雲墨站在樓下。
聽見她的腳步聲，戚雲墨抬頭，看著她微微一笑：「早。」
「公子早。」
「你餓了沒有？」
「嗯。」
「去吃點東西吧。」
「好。」秦如晨點頭。
兩人攜手，下到底樓大堂，看見店小二端著盤子，正四下跑動。
「夥計。」戚雲墨將夥計叫過來：「將你們店裡最精緻的點心都呈上來。」
「好。」夥計點頭哈腰離去，沒一會兒捧著點心回來，齊齊整整地擺在桌上。
「如晨。」戚庭華將秦如晨招呼到跟前坐下：「你快嘗嘗看。」
「嗯。」秦如晨靦腆一笑，拿起筷子來，挾了個包子送進嘴裡，細細地咀嚼著。
兩個人正吃著，幾名客商揎臂攘袖而進：「小二，快拿飯拿菜，餓死俺了。」
秦如晨放下筷子，對這些人顯然有些厭倦。
「咱們上樓去吧。」戚雲墨顯然也看出來了，伸手碰碰她的胳膊。
「嗯。」秦如晨點頭，正要起身，卻聽內中一名客商大聲嚷嚷道：「喂，你們知道嗎？這京都啊，可是發生了一件大事。」
「什麼大事？」所有人立即湊了過去。
「老皇帝駕崩了。」
「什麼？」戚雲墨的筷子當地掉在地上，急急地飛奔過去，伸手攥住那客商的衣領，脫口便道：「你說什麼？」
「喂喂。」客商臉色驟變：「你這個人，怎麼回事？」
「別打岔！」戚雲墨怒喝：「你剛剛在說什麼？」
「老皇帝駕崩了。」客商奇怪地看他一眼：「我說你這個人，到底怎麼回事？死的是老皇帝，又不是你爹，如此急三火四幹嘛？」
他話未說完，戚雲墨一記重拳已經落到他的鼻樑上，客商痛得哇哇大叫，踢開凳子跳了起來，伸手指著戚雲墨：「你他媽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