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哪裡敢。」秦如晨把頭轉向一旁,故意不去看他:「臣妾倒是時時刻刻守著自己的本分,可是太子呢?太子的眼裡可曾有臣妾?」
戚庭華一時語塞,好半晌才道:「我的心裡,自然是有你的。」
「太子心中有我,可是一見到旁人,便將對我的眷顧完全拋到腦後!」
「我,我。」戚庭華本想賭個咒發個誓,可是左右環顧,卻沒有任何物事可以拿在手裡,一時情急:「那你想怎麼樣?」
「太子請回去吧,臣妾累了。」秦如晨說完站起身來,走進內室。
「太子妃。」大約過了半盞茶功夫,綠婷走進來:「您這樣是不是太過了些?難道您真不想和太子合好了嗎?」
「合好?」秦如晨走到妝鏡前坐下,抬手摘下耳環,放進盒子裡,然後定定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綠婷,你是看著我長大的,故而很多事,我也單單只講給你聽……」
秦如晨一邊說著,一邊已然沉入對往事的回憶之中……
猶記得那是兩年前的春日,她因心情煩悶,向父親提出,要前往城郊的普陀寺一遊。
普陀寺佔地面積甚廣,寺裡寺外,梨花開得像雪一般,她只走了半日,便覺身上倦乏,於是攙著綠婷往後殿去,只想找個地方好好歇息。
至後院尋著個葡萄架,綠婷用絹子掃乾淨灰塵,讓秦如晨坐上去,秦如晨覺得嗓子渴,於是讓綠婷去取水,她自己倚欄而坐,沒片刻功夫,忽然聽得後面咕咚一聲,她吃了一驚,驀地起身,卻見一年輕俊逸的男子從樹上落下來,恰好落在廊外。
有那麼一瞬間,秦如晨完全看呆了眼,以至於半晌方回過神,轉頭急急避去,直到進了後殿,一顆心方才稍稍平靜。
她不禁走到佛像前,雙手合十,喃喃禱告,為的是平復心緒,孰料無意間轉頭,卻見那人就在身側,一顆芳心頓時又撲通亂跳,正準備離去,卻聽那人突然道:「姑娘無須慌張,寺廟乃是清淨之地,在下只瞻仰禮佛。」
秦如晨並沒有回答,而是邁開腳步出了後殿,匆匆而行。
「小姐可真教奴婢好找。」綠婷迎頭尋來,因見她面色有異,不由奇道:「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秦如晨搖頭,不欲將適才之事告訴綠婷,綠婷倒也沒有深問。
「對了小姐,你現在可有腹中飢餓?普陀寺中的齋茶已然備下,小姐可要前往?」
「也好。」綠婷淡淡笑了笑,攜著綠婷的手往齋堂而去。
齋堂甚是寬闊,條案分列於兩旁,善男信女皆已在座,綠婷行了個座兒讓她坐下,秦如晨捧起粗瓷碗剛要用,眼角餘光卻瞅見一人。
「小姐,你在看什麼?」綠婷好奇地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卻見一年輕清俊的公子,當下不禁掩唇偷笑:「小姐,難不成你是看上對面那位公子了?」
「綠婷。」秦如晨眉宇間略略浮起幾許惱意:「不許你胡說。」
她說完埋頭吃飯,不再多看對方一眼。
一時飯罷,秦如晨起身,向知客僧請辭,攜著綠婷出了寺門,在大榕樹下候著,誰知馬車左等不來,右等也不至,綠婷不由有些發急,埋怨道:「這倒也奇了,出相府時明明叮囑過,讓他們午後便遣馬車來,為何這會兒還不至?」
秦如晨略一思忖,已然知道是何故,不禁回頭往天空中看了一眼,卻見雲層壓得很低,將日光都蔽去了。
「看這樣子,怕是要下雨,小姐,這可怎麼好?」
「再往前走走,或許,會碰到別的馬車。」
「也只好這樣。」
主僕倆便沿著下山的路慢慢走去,無奈山勢甚陡峭,主僕倆沒走一會兒便覺得雙腿酸軟無力,於是便在路邊坐下。
「兩位姑娘。」男子醇厚嗓音忽然傳來:「何故在此?」
「只因山路難行,稍作歇息。」
「哦。」對方點點頭,然後抬眸朝空中看了眼:「看這情形,像是要下雨了,兩位姑娘若不嫌棄,便再往前走走,搭在下的馬車回城,如何?」
「這……」秦如晨一時很是無措,兩人不過初識,為何這男子便如此熱切?況且聞得家中下人說,城外登徒浪子甚多,倘若滋生出什麼事來,反為不妥。
男子細瞅她臉色,已然知她心意,便道:「姑娘是擔心男女共乘,於禮不合?這個姑娘大可放心,姑娘坐車,在下趕車便是。」
「這——」秦如晨頗感意外:「公子馬車,怎好教小女佔了去?」
「無礙。」男子滿臉誠意:「姑娘請吧。」
秦如晨左思右想,覺得當此情下,也只好如此,於是便跟著男子前行,至山門前,果然瞧見輛馬車。
「姑娘。」男子退於道旁,朝秦如晨揖手施禮:「請上車。」
綠婷便攜她上車,男子看她們坐好,方才躍上馬背,輕吁一聲,轅馬蹄聲得得,往前方行去。
「想不到,這位公子倒是個熱誠之人。」綠婷因讚了一句,秦如晨並不答言,心中卻有了定論。
在城門外,男子停車,向後看一眼:「姑娘,已至城門,是否需要在下送姑娘回家?」
「這倒不用,公子只需將車趕至長熙街南口。」
「好。」男子點頭,繼續趨車前行,至長熙街南口方停下,看著秦如晨主僕倆下轎。
「多謝公子今日仗義。」秦如晨蹲身行禮,然後領著綠婷朝相府而去。
「喲,這是哪裡來的小娘子?如此美貌?」
經過一家酒樓時,不提防樓中突兀出來一群人,將主僕倆圍住,內中一個油頭粉面的,出言輕薄。
「大膽!」綠婷立即上前,伸手將秦如晨護在身後:「這是相府的千金!」
「相府千金?」對方吊起一雙眼睛,上下打量秦如晨一番,然後轉頭看著其餘人等,嘿然而笑:「什麼相府千金?充其量,不過是個寒門小戶的丫頭罷了,來來來,告訴大爺,你叫什麼名字,大爺領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你們……」綠婷氣得臉色發紅,剛欲和對方爭執,不料旁側裡冷冰冰地響起個聲音:「光天華日,竟然敢調戲良家婦女,就不怕王法嗎?」
「王法?」那錦衣公子絲毫不以為意:「什麼王法,也擋不住本公子求歡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