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黑芒帶著本體破開位面壁壘,回到仙元位面。
隕石天降,像是忽然間有無上之物橫空出世,恐怖波動驚動無上強者,紛紛動容。那片荒林被勁風肆掠,似人形之物被黑芒籠罩,安靜落地。
待光華散盡,卻是一位奇裝異服的青年,留著利索的短髮,五官清秀。容貌卻和大陸信奉之人的雕像一模一樣。
齊木睜開了眼,看了眼周圍氣勢凜然之眾,轉而低下頭,打量著自己的裝束。
「你是哪個門派?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趕來的不少道修目光聚集在那人身上,面上疑惑萬分。
明明是個普通凡人,卻從高空墜落毫髮無損,方才降世時那種恐怖靈力波動就連無上大能也不能及,可令天地黯然失色,此刻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凡人,這是武國重地,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有人冷著臉,上前一步。
「看來的確是仙元大陸,不知地府變成什麼樣了。」齊木置若罔聞,看向虛空,淡淡道。
眾人聞聲色變:「你是什麼人!」
地府雄霸仙元,且有恃無恐,短短六百年間,將爪牙伸向乃至虛空界的各個角落,後台最穩,但凡與地府扯上關係,甚至上古古國也得避其鋒芒。
「原來仙域之戰已經過去六百年了,仙尊還好嗎?」齊木問道。
此話一出有人當即怒了:「狂妄!仙尊是你能隨意稱呼的,裝神弄鬼虛張聲勢,少在這丟人現眼,這裡輪不到凡人猖狂,找死!」
「小輩,老夫看你有幾分眼熟,你老實交代方纔這兒究竟發生了什麼,老夫可饒你一命。」
一道蒼老的嗓音傳出,震人心魂。攔住正要出手的那人,極具威嚴。
「老祖!」認出來人,那人臉色大變趕緊躬身行禮。
一位老者從人群中走出,眾人連連避退為其讓道,老者置若未聞,森冷的眸光如毒蛇般直勾勾打在齊木身上。
那奇裝青年嘴角上揚,與他對視,老者卻像遭受天大打擊般,渾身巨震。
並沒有任何動作,沒有任何真元波動,落在老者眼裡,剎那間眼前景象完全變了。噬骨陰風橫掃地面,眼前出現了無上恐怖的滅世之景,屍骸遍野,鋪天蓋地的殺伐席捲血骨,血流成河,毀天滅地之威,殺氣滔天直逼心神。
「不對,所有人不得往前!你、你究竟是誰!」
老者猛地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後退了數步,此刻看向青年的神情儘是恐懼,戰意全無。那一瞬間頓覺己身渺小如塵埃,差距難以形容,太可怕,這是無上恐怖的存在,絕不能招惹。
週遭弟子一臉莫名,視線在兩人間往來,沒看出倪端,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
分明是凡人之軀,反倒是修為最高者對他極為畏懼,在場任何人都比他修為高,但被困住處境危險,這古怪的凡人太冷靜,眼裡似乎沒有恐懼這種東西。
有眼精之人輕咦出聲。
「你們不覺得他長得很眼熟嗎,好像在哪見過。」
「雖然不認識,但看著很……」偏偏想不起來,急得跳腳。
齊木彎起唇角笑著。
似乎才回到過去大鬧一通,重新見到淵落無比動容,直到意識陷入黑暗,身體失去控制。()陷入輪迴,重新開始。如果還能甦醒,那原主必定走了那條路,無限輪迴沒了操控者,意味著自己也解脫了。
只是沒想到原主竟會送了這麼大的禮,萬世記憶加身,會徹底洞悉前塵過往,他回來了。自此超脫。
「是在問哪個身份?我曾是地府府主。」
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齊木臉上的笑容越發擴大,雙腳離地徐徐升空。
「當然,你們也可以稱呼我為——造物主。」
真身來到這個世界,所有記憶回歸,徹底洞悉前因後果,睜開眼的剎那,他有種掌控天地的感覺。
齊木面朝這天,徐徐騰空,沒有任何阻擾,暢遊九霄,萬里山河盡在眼底,再沒了恨怒怨那些情緒,他能清晰地知道自己是誰,想要什麼,能做到什麼。
他能感受萬物。
生命勃發,競相生長,天高浩淼,起伏波動,靈氣飄動聚集……這才是世間本該存在的樣子,他能聽到萬靈的呼吸。
這種感覺很玄異,體內沒有半點真元,手無縛雞之力,卻能通天地。
所有不甘和怨恨,誰是誰的棋子,誰輸誰贏,其實根本沒必要。千萬世積累只為了這一刻,連他自己也沒料到,原文的出現並非陰差陽錯,一開始就是為了主神歸來,而創下的局。
若有機會,或許該稱讚那位也不一定。
古老的仙樂奏響,玄奧而艱澀。天穹降下五彩瑞濤,凝聚成光路,橫亙在虛空中,出現在齊木腳下,路的盡頭一直延續到天邊。
遠遠望去,虛空降下神台,迅速衍化。一棟虛幻的古殿雛形,由神紋勾勒,輪廓皆是金光構成,被金光吸引而來的無數強者幾乎全被阻擋在外,唯有功參造化的無上大能沒入其中。
「主神殿堂,上古傳說竟是真的!」有來者倒吸一口涼氣,驚而色變。
「果真是造物主!」
「天,這怎麼可能是真的……」
齊木落在光殿殿堂,俯瞰下方。不知何時黑髮已長至腳踝,光著腳,穿著白襯衣卻並沒顯得不倫不類。
「不必多禮。」
沿途觀光,倒是看到了有意思的東西,各大古國甚至大教都立有他的雕像,栩栩如生,供人信奉朝拜。難怪這些年過去,也沒有人忘了他。
是誰這樣做的,結果不言而喻。地府再強盛,也不可能命令古國。
「雖然我不需要信仰,卻也有勞仙尊了,望能當面道謝。」
仙域大戰,死去的仙脈境甚至羽化境數不勝數,地府府主犯下滔天殺孽,最後卻以死打破了仙尊銘刻天地間的道則,創立新紀元,得了天地認可,功罪參半。可仙尊袒護他。
地府府主造下的惡果,死後留下的一堆爛攤子,仙尊一併收拾。重獲自由的主宰原本沒有責任守護這片大道始終一如往昔,新的道則重新演化,六百年後逐漸恢復鼎盛。令世人動容。
如今就連造物主也現世,仙元有救了。
為大道□□而來的大能們,只能看到一片玄光,擋住了那人真容。上一紀元除仙尊出行外,而今六百年來從未有人能令天地共鳴到這等地步,這一莊嚴光殿也還是第一次見。
「造物主……是什麼意思?」
外界眾人不解,但至少也是與仙尊同一等級的存在。
空間波動當初,走出一道雪白的身影。
仙塵銀髮及腰,仙韻纏身,紫眸冰冷,踏入光壁之中。
「仙尊遠在他界,只怕是來不了了,還望主神不要見怪。」
魔皇出現的剎那,人人噤若寒蟬不敢造次。
一般新主降臨,羽化境以上道修都得來參拜,以示敬意,但這些年魔皇安分下來整頓魔域,仙尊卻性情大變,行蹤詭秘,三百年未曾出現過,不現身也是正常。
「主神想住在何處,可吩咐眾人去修建,只是本皇很好奇,不知主神怎會……」魔皇地位超然,稍稍放低了身段。
「仙塵,好久不見。」
一道嗓音徑直打斷他的話,齊木走出玄光,神態平和。
仙塵直接走上前,想穿過玄光一探虛實,便看到青年光著腳走出光幕。驀然一驚,下意識屏住呼吸。
「你!齊木!!——」
但見此人真容,在座所有羽化境大能呆若木雞,仙域之戰曾親眼見到這人被天劫吞噬,地府府主不惜以死助仙尊超脫還大道清明,那一幕震撼了整個仙元。
誰都知道新紀元的創始者已故,仙尊費盡心力也沒能把人救活,卻沒想到還能見到活著的地府府主本人!
「是我。」齊木道。
「你竟還活著?」仙塵紫眸睜大。
齊木微微瞇了下眼。
仙塵徹底失態:「既然你還活著,為什麼不現身!你去了哪裡,你知不知道淵落他……」
齊木沒說話。
「你真狠!你成了劫灰,灰飛煙滅,他甚至還想凝聚軀體救活你,不惜一切逆天改命救你回來,可你到死都擺了他一道!根本不是這個位面的人,死了就連靈魂碎片也找不到!」
「呵。」齊木表情意味不明。
仙塵無力苦笑:「你真該看看他那個時候的樣子,你快把他逼瘋了。」
「我不想和你討論這個話題。」齊木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轉身:「既然仙尊沒來,我有事要先離開。」
「站住!不准走,你還想去哪裡!」
「你有資格擋住我?」齊木道。
仙塵看著他,突然渾身一震,毛骨悚然。
越是強大者只要心生敵意,所受的恐怖壓迫都不能用語言形容。仙塵額上冷汗直冒,骨骼震顫,卻死死擋在齊木身前。
「你不能離開!你的死活與本皇無關,但本皇永生不願再看到淵落那個樣子,若是你又出了什麼三長兩短,尊上會瘋的!」
「我還能去哪,你想多了。難不成他十年不出現,我得在這裡等他十年。別鬧了,讓開,我沒那麼多時間。」齊木繞過他,正要往前走。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仙塵皺眉,「淵落若知道你回來了,不可能不來見你。」
齊木停下腳步。
仙塵思忖片刻,也不知想了些什麼,直接施展禁忌秘法,臉色頓時蒼白了幾分。
虛空劃開一道細長的狹縫,連接到不同時空。
「仙尊快回來,造物主你非見不可!」一道神念傳了進去。
半晌沒有回應。狹縫閉合。仙塵繼續撕開空間傳音,反覆四五次無果,頓時臉色陰晴莫辨。
「怎麼了?」齊木問道。
「仙尊正忙無暇顧及其他,竟然無視本皇!」仙塵手一揮,「本皇不管了,你走吧。」
齊木微怔:「你們感情不是很好嗎?」
「哼,你覺得呢。」仙塵表情古怪,片刻恢復平靜。微風拂過,銀髮拂過白玉般的鼻樑,映在紫色瞳眸中,冷傲不可一世。
「他變了很多。」仙塵緩緩吐出一口氣,第六次撕裂空間。
終於,一道神念從裡頭傳來,很不耐煩的語調。
「何事?」
「你自己跟他說!」仙塵沒好氣地道,朝著狹縫揚了揚下巴。
齊木看著狹縫,默了半晌,直到狹縫開始縮小。這才吐出一口氣。
「淵落,我回來了。」
話音剛落,漆黑豎直的狹縫消失不見。估計仙尊沒聽到,仙塵戲謔地看著他,笑他也沒有表面上那麼淡定。
齊木淡笑道:「是嗎。」
下一刻,恐怖的時空波動盪漾而出,天地黯淡,大有風捲雲湧之勢。
修長身影從扭曲的虛空中走出,冰冷的氣息可令天地失色,滿座俱驚。
「仙尊陛下!拜見仙尊!」
仙尊氣息冰冷,氣勢凜然,恐怖威壓讓人抬不起頭來。話說出口,儘是嘲諷不屑。
「造物主算什麼,本尊的名諱也是你能隨意叫的!」
齊木了然無懼,竟是紋絲不動。抬頭看他。
「你確定要和我動手試試?」
恐怖的威壓瞬間凝滯,淵落空無的眸子怔了怔,神情微微僵硬。空氣凝固了般,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黑髮青年朝前走了兩步,半晌傳來淵落不確定的聲音。
「……齊木?」
「嗯。」齊木擺擺手,「我就先走了。至於地位高低的問題,等回頭有空,再和仙尊一爭高下。」
沒走幾步,手臂被緊緊扣住,怎麼也掙不開。只聽背後一陣衣料摩擦的聲音。
齊木皺眉,轉過身,頓時渾身僵硬——
淵落拉著他的手,頭垂下,單膝跪在他面前。
週遭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仙塵僵在一旁臉色鐵青竟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所有人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無敵的仙尊,至高無上的位面主宰,竟然跪在那人面前,俯首稱臣!
這簡直就像在做夢。
齊木臉色緩和了些,條然彎起唇角,笑道:「尊上,你這是在求婚?」
淵落緊緊拽住他的手,捏得生疼,猛地一拉,把齊木狠狠扯進懷裡,按著他的頭,像是要把整個人揉進身體裡!
冰冷的臉貼著他的臉頰親吻,一直到耳畔,壓抑得無比低沉的嗓音,極為清晰地傳到在座所有人耳中。
「本尊說是,你會答應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