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木得勝,眾望所歸。
和他熟識的人並沒把這當回事,從對手出現僅僅是元丹境巔峰起,孰勝孰負便已經注定。若說少有疑惑,卻是不知為何齊木會拖如此之久。
「這些都是洞府的好兄弟,」齊木伸出手臂手掌指向書生等人,眉眼含笑,對著身側那人介紹一番後,左胳膊搭在那人肩頭,兩人微微點頭。
才扭過頭,一句敲醒摸不清狀況的一干人等。
「想必大家都看過了,這位是天機門核心弟子,喚作古勝,天賦超絕頭角崢嶸之輩。我倆一見如故,方才站台之上一番切磋,古勝大哥已經同意入我們洞府,可喜可賀。」
古勝一身黑白鑲嵌道袍,衣擺袖口星紋修飾,丰神俊朗,器宇不凡。此時聽著齊木這麼一說,不禁笑道:「過獎了,論天賦實力,齊木小友比之古某有過之無不及,方才一番比試多有擔待,助古某演化道法,一時間豁然開朗抵得上十年苦修,大恩無以為報,能入洞府與諸位一道,是古某之幸。還望諸位不嫌棄。」
所有人,目瞪口呆。
這兩人是什麼時候達成共識的?
方才一番戰鬥之下便讓人死心塌地入洞府,莫不是在做夢……
這可是四大勢力天機門的核心弟子,比之身為普通弟子的書生還要位高一些!
這些人莫不都是眼高於頂多有怪癖難以相處,就算有心結交也沒那個本事被人看在眼裡。早就知道洞主齊木擅交,可這麼點功夫,實在是想像不來,方纔還在疑惑齊木怎麼一改以往對戰法子,沒想到竟然還有這層含義在裡頭。
——場面弄得越壯觀浩大,時辰拖得越長,落敗的那方也不至於顏面盡失。
誰能想到這一茬,就算想到也不一定能讓人甘願領情,再看著人群中央被圍著的齊木,敬意無以復加,人人以他為中心,誰敢招惹?
凌聽處於呆滯狀,他突然有種莫名慶幸感,若是那時候意氣用事,真不知會落到什麼下場。既然慘敗過幾次,那還是看開些,結交為上。
書生最早反應過來,上前一步:「古師兄,弟子同屬天機門門下,而今古師兄能入洞府,實屬洞府之幸。若不介意,今日比試結束,即可去往洞府,那裡有不少高階上古推演之法,若古師兄有心,可去往一觀。」
上古推演之法有些是齊木自藏經閣母地拿出,暮鈺隨手拿出不少,另有地級洞天他處洞府繳獲,這東西普通弟子看不懂,但落在擅天機推演的人眼中,這可是無價之寶。
初次相識便拿出如此重寶,其他人不知曉其中價值回神一陣恍惚,獨秦休轉過頭,神情幾分嚴肅。見齊木眨眼,微怔,沒有多說什麼。
若說秦休數年後會是大6最富盛名的煉丹宗師,那古勝此人同樣不簡單,相較於秦休一步登天,這人是另一個極端修煉一途上極為坎坷,但他日曆經苦難後涅槃至上,會有更大機緣,即非天機門門主,至少也是太上長老級。
齊木眼中別有深意,一閃即逝。
眼光得放長遠些,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見古勝與人相談之時,暮鈺踱步過來,湊到齊木耳朵邊。
「原來突然換風格是為結交能人,還以為你看上了誰誰,要表現一番,給那人看。」
齊木渾身一僵,趕緊把暮鈺的頭推開。斜著看了一眼,發現正對面沒有熟悉的身影,偏過視線,沒半分感情流露。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不正經。別湊這麼近,苑主正看著呢。」
暮鈺蹭地一聲跳起,裹緊衣袍背對著西苑閣樓方向,將半邊身子隱在齊木身後。
「你知道了,你果然什麼都知道了,給我擋著點,別被我師父看見。」
齊木安慰道:「你動作太明顯了,淡定淡定。」
說罷,暮鈺安靜了不少,時而偷偷斜上望,不知想些什麼。
古勝和書生一道走近,和齊木相談有關事宜。
四大勢力在地級洞府均有插足,其中三大勢力不是首席弟子便是宗族內門長老,相比而言天機門只有書生等幾位熟識的普通弟子坐鎮,而今終於來了一位核心弟子,大事得定,終是小有平衡。
古勝此人醇厚實在好相處,不得不佩服齊木看人的眼光極準。
突然,人群中一聲叫嚷,不少人面色陡然一變。
「大爺我豈會看錯,這兩人竟然是一路的,戰鬥不過是做戲,誰勝誰負說好的了,勝之不武!哼,一點看頭都沒有,白費了大爺這麼長時間。」
被眾人忽視的獸皮壯漢嚎了一嗓子,頓時無數道目光分了兩個方向,劉三爺正在狂笑,齊木正和秦休相談甚歡,古怪目光掃至,幾分疑惑。
羅武在四個為其馬首是瞻的小弟面前,大搖大擺地走上隔壁戰台,觀戰之眾還未散去,但見此人高調上場,一時間表情幾分玩味,有有些期待。
齊木抬腳就要離開,卻被書生拉住。
「等會,先看看這人有什麼本事。」
空曠站台之上,獸皮漢子迎著光,傲慢而又不耐煩。但見下方觀眾極多,小弟高聲叫嚷著,這人斜睨了齊木等人一眼,鼻腔中溢出一聲冷哼,得意之色顯露無疑。嘴巴裂開到了耳際,笑聲極度猖狂無禮。
半晌,長老宣判之後,對手才姍姍來遲。
那人站穩,渾身血污還未淡去,鮮血浸透了半邊衣襟,臉頰染血,看上去竟有些血腥凶殘之相。
元丹境中期修為,明顯不久前經歷過一場血戰,凶厲未散去,血紅眸子死死等著羅武,凶狠至極。
後者得意神情僵硬在臉上,放下揮舞的手臂,明顯神情不大自然。
底下一陣唏噓,既而交頭接耳聲不絕。
齊木看了看兩人,輕歎一聲,搖頭道:「還真是看運氣。」
龐猛兩眼睛珠子盯著站台之上,未轉身,問道:「小木,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看吧。」
戰事開始,兩人都沒有動作。羅武額上熱汗滴落,深呼吸,運氣,天地靈氣在手掌間匯聚,隱隱有殺伐之氣在掌心凝成,他大喝一聲,忽閃忽閃的黑芒閃電般就要離手而去。
染血之人抬手,身形踉蹌幾步,更為恐怖的真元波動一閃即逝,眾目睽睽之下,那人晃悠了下,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轟然倒地。
下方觀戰之人,下巴掉了一地。
羅武顫抖的手掌中黑芒閃滅,但見這一發展,雙目愈發瞪大,一直到長老宣佈他勝時才狠狠放下手,嘴角再度裂開,仰天狂笑。
跳下戰台,笑聲張狂。
「這人根本不是大爺的對手!僅僅是一個照面,被大爺給嚇趴下了,哈哈,這人真有先見之明,這也不失為妙計,不然被大爺打殘半廢豈不是更難以見人,如此廢物,豈是大爺我的對手,給大爺聽好了,趕緊茶水備著。」
「老大,剛才你還沒出招呢,怎麼感覺這人是重傷未癒,不戰而敗?」
「別亂說,老大就是厲害!」
劉武冷哼一聲:「你們懂什麼,這人分明是被大爺我磨滅了一半神魂,方才術法太過耗力,手頭只是虛招,憑精神力隔空毀他神魂,一擊滅,豈是方才叫羅木的拖沓數久才小小勝出可比的,都學著點。跟大爺我鬥,找死!」
「老大英明神武,霸氣無雙。」
……
瘦猴額上青筋直冒,道:「我沒看錯,他剛才演化的功法是才黃階高級功法,內門弟子人手一本,前些日子還被漢子拿去方便用了的那叫什麼來著……」
「豈止!黑芒聚而不滅凝實如沉鐵,這術法是拿來扔砸的,他聚勢不穩黑芒忽閃忽滅,連最低級的法術都沒全會,精神攻擊術法哪是那麼容易會的,這人根本沒有隱藏修為,這人能活到現在,完全是靠氣運!」
田白臉皮抽搐:「算是長見識了,重傷之人不戰而敗都能被他歪曲成自己氣勢太強的緣故,太無恥了!」
那人還在喋喋不休誇耀自己的光榮事跡,奈何周圍觀戰之人不給面子,紛紛離開。
實在沒看頭,群人正要離開。
突然,書生抬頭:「小木,你方才就猜到會這樣收場了吧,有什麼打算。」
這人嗓門很大,先前站台之上,齊木並未完全集中精神於比試上,倒是聽全了。得見本人,確實不怎麼討喜,說不出多大感覺,倒也沒有為此動怒。
這位仁兄存在感刷得不錯,自吹自擂也不怕閃了舌頭。齊木瞇著眼,對這位給自己胡亂改姓還說石人煉體之法是低階功法的,看不起靠氣運取勝之輩,眼光實在獨到的漢子,實在是……還真不好說。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龐猛深呼吸,拍了拍齊木的肩,道:「小木,你不用忍,要打要殺一句話,出了這地方,想殺誰殺誰,沒人管得著。」
「無妨,嘴長在他身上,還能不讓他說話不成,」齊木擺擺手,似乎半點沒放在心上:「不用較真,他既然敢惹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一旁凌聽露出幾分興致,就連古勝也有些好奇。
洞府一弟子道:「洞主是打算動手了?」
齊木並未多語,只是搭在田白肩頭,語氣輕快:「那就得看同在千名之列的各位了,這人若真想和我打上一場,還得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笑到最後。」
這人實力著實不夠看,齊木不打算親自動手,只是提醒與其相識實力不如他的西苑弟子,若是比試中恰好對上此人,不必留手。
此話一出,眾人先是一愣,接著回過神來才知道齊木說的是何意。一時間忍俊不禁。
不愧是眼光獨到之人,單看劉武此人,說得每句話都跟他本人不謀而合,會不分場合亂說話的若不是虛張聲勢,那便是沒見過世面不懂裝懂。
若是有點腦子,許是想惹怒齊木和本人打上一場,可誰知前者根本沒把他當回事,甚至沒打算親自動手。
齊木是洞府之主,實力強悍眾所周知,若是這人敗在齊木手中,那麼說出去也沒那麼丟人,甚至還能添油加醋說齊木倚強凌弱,自己低了一個大境界還能堅持數久不敗之類,以此人不要臉的個性還真是說得出做得到。
可換言之,羅武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結果不止沒對上齊木,還敗在齊木下屬手中,那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齊木所言,簡單來說一句話,戰敗此人,交給你們了。
眾人恍然大悟,一時間看著狂妄大笑的那群人,多了幾分戲謔。
跳樑小丑,何須掛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