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寇來啦,北寇殺過來了!」
南定週遭戰場,響起了山呼海嘯一般的巨大喊聲,倉惶喧囂到了極點。從大南勤政殿大學士,北圻六省經略阮知方的眼中望出去,已經是一片血色。
他所在的高地,阮字王旗猶自飄揚。可是四下望去,只有一片兵敗如山倒的慘狀。寬闊的戰場上,到處都是明軍炮火翻犁起的高高低低的煙柱。明軍的灰色人浪,一**的拍擊在越軍的人潮上。一個個陣地上面,統制、提督、掌衛、都指揮使、兵馬使、管奇的將旗都已經次第翻倒。頭戴竹笠的越軍。如蟻巢遇水一般,就看見人海翻滾洶湧地退了下來。
明軍在用炮兵轟散了越軍象兵之後就展開了全線進擊,衝在最前面的都是手持快槍的精銳。他們手中的步槍威力早就超過了越軍的想像,居然可以在兩三百步之外精確射擊!更讓越南人感到震驚的是這種步槍的射速和射擊方式——子彈居然是從步槍的屁股上塞進去的,射速比之滑膛槍至少高了5倍!幾倍的有效射程加上幾倍的射速,就將一場戰爭變成了一邊倒的血腥屠殺。越南的京兵、奇兵、壯勇,在明軍面前都只有被肆意射殺的命運!這樣的屠殺之下,越軍的精神很快崩潰,一開始還有毫無效果的抵抗,到了後來,幾乎是槍聲一響,就全線退了下來!
阮知方已經將麾下的親兵都派了出去,在他的中軍大旗前面排成一條人線,人人手握鋼刀,想要阻擋住大隊大隊的潰兵。可是這些被阻擋住的潰兵,卻又再無勇氣回去抵抗,即使有這樣的勇氣,不過是白白送死而已!哭喊的聲音混雜在一處,倒也震天動地。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阮知方恍若不覺。只是喃喃自語:「二十多萬人啊,至少有二十多萬啊……怎麼就敗了,還敗得這麼慘!這是怎麼回事!我大南既沒有昏君誤國,又沒有奸臣當道。全都是按照聖人的道理在治國,說是太平盛世也不為過,怎麼就不堪一擊呢?怎麼就要亡國了呢!?」
子彈這個時候已經咻咻的從阮知方的跟前掠過,幾個親兵和武將被打倒。還有不少人簇擁到他身邊:「大人,現在沒有辦法了,退吧!」
阮知方還沒有說話,就聽見戰場兩側的戰線爆發出一陣更大的喊殺和喧囂聲音。轉頭望去,就看見自己的左右兩翼已經崩潰了下來,大團大團的潰軍如山洪傾瀉一樣的退下來。明軍的旗幟在越軍原來的陣地上樹了起來。他們推進的如此之快,已經包抄了越軍的兩翼。開始威脅到越軍的後路了!
而在阮知方的對面,眼見越軍的兩翼崩潰,二十萬人擁擠成一堆,哭著喊著驚叫著的場面,羅澤南遲疑著提出了自己的建議:「皇上。這可是二十多萬人啊……」
朱濟世斜了他一眼:「不殺他們就要養他們,不僅要養這裡的二十萬,還要養他們的子子孫孫,而且這些人的子孫絕不會因為我們的婦人之仁而心懷感恩的!」
羅澤南怔了一下,但接著又道:「越北土著不下數百萬,難道真要屠盡嗎?我中華禮儀之邦,什麼時候有……」
朱濟世哼了一聲。悠悠道:「我中華禮儀之邦的民人為五胡、女真、蒙古、滿洲殺害著不下數萬萬!難道就許別人殺中華禮儀之邦的民人,不許朕去殺別國人?這算哪門子禮儀?」
羅澤南嘀咕道:「屠盡一國之人終究不免暴君之民,天下士紳都是讀聖賢書的……」
朱濟世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這幫讀聖賢書的士紳對待自己人的時候怎麼沒那麼多仁呢?難不成他們的仁都是對外不對內的?這些笨蛋也不想想,現在少殺一個土人,他們和他們的子孫就要多佔塊地。而中國人就少一塊地……將來說不定就要多一個沒有寸土可以立足的中國無產階級來反對你們這些大仁大義的士紳地主了!還好這次自己沒有被炸死,要不然大明靠這幫士紳治理下去,早晚就是第二個阮朝啊!
羅澤南看到朱濟世臉上怒氣沖沖,還以為他因為遭到越南人刺殺而要殺人洩憤,低聲勸道:「皇上。小心困獸猶鬥,今我只兩萬餘人,大隊未到,敵二十餘萬,若人人拚命,只怕勝負難料。不如且免敵眾一死,許圖報復如何?」
朱濟世歎口氣,羅澤南的心思他豈能不知?但是對方既然說得在理,那他就應該聽取。他點點頭道:「既然如此,誰可為使勸降?」
暹羅的帕康公爵懂得些中,勉強聽得明白朱濟世和羅澤南的對話,上前一步自薦道:「陛下,請容許我作為您的使臣去見越人的統帥。」
朱濟世看了看這些暹羅人:「也好,就煩勞特使先生了。」
現在暹羅同大南並沒有處於戰爭狀態之中,算是中立國家,帕康公爵正適合出面。
這個時候前線的情況又起了變化,一個團的明軍步兵終於穿插到了越軍後方,卡住了由南定退往清化的官道,勉強算是完成了合圍。
得到後路被明軍切斷的消息,阮知方臉如死灰,呆呆的站在高處,望著四下已經失去組織的越軍:「大南完了,大南真的要完了,還有什麼法子?法國人在南,明國人在北,都欲逼死我大南啊!」
話音才落,一行人馬已經破開紛亂的潰軍人潮,朝阮知方這裡直奔過來。阮知方一看,原來是明殿大學士張登桂,還帶著幾個暹羅貴人打扮的男子,倉惶的到了阮知方面前:「唐川,敗下來了!你要拿個主意!我帶了北寇的使者,暹羅的帕康公爵過來……」
「帕康公爵?」阮知方看了跟在張登桂身後的帕康公爵一眼,「事以至此還有什麼好談?無非就是一死報國。」
帕康公爵也會說些越語的,已經和張登桂交談過了,張登桂歎了口氣就對阮知方道:「唐川,大明天子安然無恙,而且已經被激怒,想要殺光我們這裡的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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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萬人洩憤。帕康公爵不願意看到我們大南被削弱太過,才自告奮勇前來勸降的。」
阮知方冷笑道:「暹羅人什麼時候那麼好心了?」
帕康公爵搖搖頭道:「唇亡齒寒!大南若亡,我暹羅還能獨存?」
阮知方歎口氣:「大南還能不亡?」
帕康公爵認真地道:「能!大明只想要北圻的肥沃土地,而法國還需要阮朝的配合才能治理南圻,所以法國人是不會絕阮朝社稷的……阮朝還是有希望的!」
阮知方歎息道:「法國人不絕阮朝社稷我相信,但是這裡的二十萬人還有活路嗎?北寇皇帝不是雷霆之怒,真能饒了他們?」
帕康公爵道:「死罪好饒,活罪難饒啊……大明天子可能要將你的二十萬人賣去美利堅國當奴隸!」
「去美利堅國!?」阮知方哼了一聲,「一去數萬里,那裡還有生還之日?」
帕康公爵頗為同情地道:「是啊,去那麼遠,怎麼回得來啊……不如這樣吧,就由我暹羅王國出錢贖下他們,讓他們去暹羅做幾年工,等到局面平穩下來再回大南如何?」
「去暹羅?」阮知方知道暹羅是實行奴隸制的,這20萬人去了暹羅就是奴隸啊!
「去暹羅為奴總比去美利堅為奴好吧?」帕康公爵又是一聲歎息,「暹羅人篤信佛教,哪裡會像美利堅白鬼那樣兇惡?再說了,暹羅大南是唇齒之國,將來有了機會,這20萬人就是20萬復國大軍啊!要去了美利堅,你們還能游回來不成?」
聽到這個話阮知方默默點了點頭,帕康公爵又說:「而且我主久聞阮大人、張大人的才華,二位到了暹羅一定會被我主奉為上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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