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把他帶回房去嗎?他可能只是喝醉了,誤把末離當作你了?」連哲予走了過去,聲音裡帶著些歉意,暖意,還有那讓人無法忽視的憐憫。
吳佳佳原本已經停歇的淚水,再度『嘩』地一聲流了下來。
她張了張嘴唇,卻沒有聲音發出來。
良久,她才聲音沙啞地說:「我和他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了,所以該怎麼處置,隨你吧!」
說著再不多說一個字,轉身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大力地摔上了門。
連哲予冷冷地一笑,轉身回房,將昏迷中的林千木背在身上快步地下了樓。
像扔垃圾一樣地將林千木扔在沙發上,然後轉身上樓。
回到房間後,他並沒有睡在蘇末離的身邊,而是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眼睛看著蘇末離,思緒卻飄遠
時間一分一分地從指尖流逝著,大概一個多小時後,連哲予聽到外面傳來上樓的腳步聲。
他眉頭一皺,卻並不起身,只是豎起耳朵靜靜地聆聽著。
腳步聲走到房間門口停了下來,隨即歸於一片寂然。
連哲予勾唇淡笑,依然一動不動。
半個小時之後,他聽到那沉重的腳步聲再度響起,由近而遠,直到再也聽不到。
屋外,汽車發動的聲音劃破黑夜的寂靜。
連哲予這才站了起來,慢慢地踱到陽台向下看去。
昏黃的路燈下,他看到林千木正巧也從車內探出頭來往上望。
兩股視線相撞,一時之間,火星四濺,各不示弱退讓。
最後,還是隔壁房間傳來開門聲,連哲予聽到吳佳佳出來的腳步聲之後,這才淡淡地勾唇一笑,收回視線,轉身退回房間。
車子碾壓路面的聲音漸漸消失,只有吳佳佳極力壓制的嗚咽聲卻在這寒冷而寂靜的夜裡不斷迴響
清晨,當清脆的鬧鐘鈴聲響起,已經習慣早起的蘇末離猛地翻身坐了起來,伸手揉了揉臉,正欲掀開被子下床,卻後知後覺地發現連哲予坐在椅子上,半趴著床邊睡覺。
他的頭髮凌亂無比,星眸沉沉地閉著,濃密的睫毛投下兩道陰影,原本一直殷紅得都讓她嫉妒的唇瓣,此時的顏色卻很淡很淡,給人一種脆弱的感覺。
此時的他,只覺得是一個美到讓人心疼的男子,文質彬彬,溫潤如玉,不具備任何侵略性與危險性,讓人幾乎與那個讓人恨到牙癢癢的男子幾乎連不上任何一點關係。
如果,如果他永遠這樣多好?
如果一開始他就這樣對她,那麼他們的歷史會不會可能重寫?
如果當初,她嫁給了他,那麼就不會遇到許諾,或許許諾就不會出車禍死了吧?
如果不死
蘇末離看著他莫名地發起了呆,心在隱隱作痛。
正胡思亂想著,突然連哲予的眸子就睜了開來,正對上她有些呆滯的視線。
蘇末離意識到自己偷看他被捕捉到了,不由極其尷尬,害怕他會像從前一樣對她說些曖昧挑逗的話,便慌慌地避了開來。
正欲下床,他卻突然伸手握住了蘇末離的手,低聲說:「你沒事吧?」
蘇末離以為他在說她方才看著他發呆的事情,臉便紅了,不自在地掙脫了他的手,「我能有什麼事?」
連哲予長歎,「沒事就好!我多怕你當時是醒著的。」
說著便站了起來,「趕緊去刷牙洗臉吧!我們一起去晨練吧!」
說著便轉身匆匆往衛生間走去。
蘇末離只覺得他古怪得很,但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忍住了沒問,自緊隨在他身後進了衛生間。
剛走近,他便體貼周到地遞上了牙刷與水杯,溫柔地笑著說:「給你。」
這太奇怪了!
就算是這段時間,他在以正常的方式接近她,卻也沒有如此溫柔地對待過她。
他竟然連牙膏都替她擠好?
竟然還用那種疼惜的眼神看她?
是她眼花了嗎?還是他突然精神錯亂了?
又或者,他太長時間沒有碰過她了,這次突然對她如此慇勤,只是想她配合他玩新的花樣?
哼哼!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蘇末離將杯裡的水倒掉,將牙刷扔進了垃圾桶,淡淡地說:「牙刷該換了!」
說著打開壁櫃,取了一支新牙刷出來。
還未來得及去拿牙膏,他卻一把奪了過去,替她擠好牙膏,然後遞到她面前,仍然用那迷死人不償命的笑臉對著她說:「現在可以了吧?」
蘇末離接過,皺皺眉,問道:「連哲予!你今天怎麼回事?如果有話,不妨直說!我討厭你這樣莫名其妙地對我!」
連哲予歎了口氣,走到她身後伸手摟住了她的腰,將下巴輕輕地放到她肩上,溫柔地說:「對我自己的女人好不可以嗎?我不對你好,難道讓別的男人對你好?」
蘇末離淡淡地說:「你放心。在這兩年內,我不會給其它男人任何機會,你不會有戴綠帽的危機感。」
說到這裡,她無奈何地歎了口氣,「再說了,你天天像狗皮膏藥這樣粘著我,我哪有機會見到別的男人?」
「日防夜防,防不了家賊!」連哲予緊緊地盯著鏡子裡那容顏有些憔悴的女子。
蘇末離火了,用力地推開連哲予,冷聲說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在含沙射影些什麼?」
連哲予苦笑,「你別激動。而且我也沒有含沙射影。而是已經有人做出了豬狗不如的事情!」
「我和你這種人無話可說!」蘇末離不想再理會他了,將牙刷一擲,就往外走,「我去隔壁衛生間洗漱。」
連哲予背靠洗臉台,雙手抱胸淡淡地說:「吳佳佳昨天晚上一夜沒睡,心情糟糕得想殺人!而且我很肯定地說,在此時此刻,她最最不想看見的人便是你!你真的確定要去找她?」
蘇末離腳步一滯,緩緩地轉過身來,「你什麼意思?」
「意思是現在吳佳佳討厭你嫉妒你,恨你奪去了她的愛情她的未婚夫!」
蘇末離臉色一白,冷聲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連哲予歎了口氣,「我給你看些東西,你便會明白了!」
說著便從衛生間走了出來,走到房間的書架前,拿出一本書,打了開來,取出一隻微型攝像機,朝蘇末離揚了揚,「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這裡面!」
蘇末離冷聲說:「連哲予,你竟然監視我?」
連哲予一邊將機器連到電腦上,一邊淡淡地解釋,「我並不是想監視你。只是前段時間發生了可怕的事情,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住這邊,所以才想著裝上這樣的一種儀器,以便於我隨時隨地都能夠知道你是不是足夠安全。只不過我沒想到我的無意之舉,卻」
他沒有再說下去了,只是將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往蘇末離的面前一轉,「你自己看吧!」
蘇末離抬眼看去,當看到林千木破門而入的一剎那,她即驚住了。
爾後看到他對自己作出的種種行徑,更是不敢置信。
她『啪』地一聲合上了電腦,閉了閉眼睛,才緩緩地說:「這不是真的!他早就與我說好這輩子只做兄妹,而且他與吳佳佳的婚事也近了,他若不愛吳佳佳,又怎麼可能與吳佳佳結婚?這一定是假的!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他是吧?你看不得別的男人對我好是吧?你的目的是要將我身邊所有的男人都驅除乾淨吧?」
連哲予苦笑,「證據確鑿,你卻不願意相信。即便我對你再好,你也不肯承認我的好!在你的眼裡,我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棍!像那種趁人之危的獸行,只有我這種男人才做得出來是吧?可是,蘇末離,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這裡面的畫面都足以表示了一切!你無法否認林千木對你做出的猥、褻獸行!」
蘇末離『嗤』地一聲冷笑,「連哲予,你有多卑鄙多無恥,我都誰都清楚!別以為你這段時間對我好,我就會被你蒙蔽了眼睛!或許,你故意這樣,只是為了今天這一步?誰不知道,現在電腦技術如此發達,這些畫面都是可以合成的!只要把你的臉換成他的臉就行了!我絕對不會上當受騙的!」
蘇末離越說越憤怒,越說越悲涼,用力地將電腦掃到地上,轉身就衝出了門。
『梆、梆、梆』她用力地捶打著吳佳佳的房門,叫道:「吳佳佳!你在嗎?開開門,我們好好談談!」
如果不出所料,連哲予也一定將那噁心的畫面給吳佳佳看過了!
吳佳佳一定誤會了,一定傷心得要命
門打了,雙眼紅腫如燈籠,臉色臘黃,頭髮凌亂的吳佳佳就這樣憔悴不堪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末離」吳佳佳的嘴巴張了張,眼淚『嘩』地一聲就流了下來,撲進了她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了她,「他走了」
抱著吳佳佳不斷瑟瑟發抖的身體,聽著她那委屈的嗚咽聲,蘇末離的心又驚又痛。
她,千防萬防,怕的就是傷害自己身邊唯一的兩個朋友。
可是,現在,她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她不能再隱瞞下去了,不想再去想有什麼後果了!
她必須要將事情的真相從頭到尾都跟吳佳佳說出來!
連哲予從來就是一個惡魔!
不是她以為的翩翩君子!
蘇末離牙一咬,語氣沉重地說:「吳佳佳,你聽我說,這件事是個誤會,你為什麼要趕他走呢?我打電話給他,把他叫回來!我們三個人好好坐下,有些事情今天必須得說個一清二楚了!」
說著就欲推開她去打電話。
吳佳佳卻死死地抱住了她,哽咽著說:「不要不要!不要再把他叫回來了!每看一眼,我都覺得他噁心!我的心碎了!不要再把他叫回來了!由他去吧!千萬不能再讓他影響你我的友誼吧!我情願失去他,也不願意失去你!末離,你知道嗎?你是我這輩子最最重要的朋友!」
蘇末離心裡又悲又酸,輕輕地拍著她的背部說:「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可是,這件事真的是個誤會。咱們需要把他叫回來,好好地澄清這件事情!千木是個好人,他不應該就這樣被遺棄!」
吳佳佳無力地搖頭,「不是什麼誤會。而是事實!末離!你還不明白嗎?那是事實!他從一開始就與許諾一起喜歡上了你!接近我,只不過是想留在你身邊!許諾死後,他親口對我說過要與我分手,說從此以後,他要代替許諾來照顧你!直到後來,他看到你對許諾的戀戀不忘,一往情深,這才突然醒悟,在這個世界上,或許窮盡他畢生的努力,都沒有辦法換得你的心。所以,他又找上了我,又要和我復合!而可悲的我,明明很清楚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卻還是傻傻地答應了。我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終究有一天,他的眼睛裡會只有我一個人」
說到這裡,吳佳佳如骨梗在喉,說不下去了。
淚水如大雨般傾盆而下
蘇末離搖頭,喃喃地說:「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不相信!他早說過要把我當妹妹」
「妹妹?這種話不過是騙他自己的而已!你也相信嗎?」吳佳佳禁不住冷冷地譏笑起來,「他根本一直都沒有放棄過你!尤其在看到你和連哲予在一起,他不知道有多後悔當初沒有堅持呢!我半夜醒來,總是看到他獨自坐在陽台上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著煙。天氣如此寒冷,他卻渾然不覺!因為他心裡滿是懊悔的怒火!既然世界上,有男人可以替代許諾,卻為什麼不是他林千木?他一定在想,如果當初他不放棄,當初一直守護在你身邊,給你無微不致的關懷與呵護,你可能愛上的就不是連哲予,而是他了!呵呵。這件事,確實想想有夠後悔的!如果是我,只怕也會後悔得撞牆的!誰會想到你蘇末離對許諾如此深情,卻在短短不過半年的時間內,再度愛上別的男人呢?」
「別說了!」蘇末離痛苦地揮了下手,聲音大得刺耳。
吳佳佳一愣,隨即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有些過分了,當下便閉了嘴沒有再說話。
蘇末離無力地頓坐在椅子上,無力地摀住了臉,「他只是喝醉了,為什麼要把他想得如此齷齪?為什麼一定要說出那些覆水難收的話?」
痛苦的淚水從指縫裡滴滴墜落,跌到她的膝蓋之上,冰涼一片
吳佳佳伸手用力地擦了一下臉上的淚水,緩緩地走了過去,慢慢地蹲到她身邊,伸手抱住了她,低聲說:「末離,我知道千木在你的心裡,和我和許諾的份量一樣重,你是把我們當家人一樣來疼愛著呵護著。我這樣說出事實的真相,可能讓你覺得殘忍,可是,末離,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咱們只能去面對它!他或許是喝醉了,是一時情不由已,可是你不能否認,我和他之間真的玩完了!我再也不會對他抱有任何幻想了!當然,你有選擇權,你仍然可以原諒他,可以繼續和他做朋友!我不會干涉你!不過你如果愛著連哲予,就要防著千木有可能再一次喝醉,再一次情不自禁」
「我不想失去你們」蘇末離伸手抱住了吳佳佳,痛苦地哽咽著說。
「我知道。我知道。」吳佳佳點頭,伸手輕輕地拍著蘇末離的背,「會過去的。所有的一切都會過去的!咱們就當許諾與林千木從未在我們生命裡出現過吧!就這樣吧!」
蘇末離痛苦得說不出話來。
一陣腳步聲響起,緊接著幾聲『梆梆梆』的敲門聲傳來,蘇末離透過淚霧看去,卻看到一臉憂傷的連哲予站在了門口,有些舉足無措地說:「弄好了早餐,要吃嗎?」
蘇末離痛苦地擺了擺手,「我現在不想見到你!你走吧!讓我們靜一靜!」
連哲予面色一黯,低低地說:「好。如果這是你所要的。」
說著便轉身離開了。
吳佳佳推開了蘇末離,低聲歎道:「連哲予對你不錯,你不該這樣對他。末離,你但凡以對許諾十分之一的親熱態度對連哲予,他一定會更疼你的!」
蘇末離搖了搖頭,伸手用力地擦了下淚水,勉強著自己用力地綻開一抹微笑,「今天不去說這些男人!讓我們好好地過一個沒有男人的姐妹日吧!」
她知道吳佳佳對林千木有著什麼樣的感情,抱著什麼樣的幻想,而今,幻想破壞,愛情失去,一定比她痛苦十倍百倍,可是吳佳佳卻仍然像從前一樣,關心著她,安慰著她,以她的感受為先,這讓她怎一個羞愧了得?
她實在太不懂得做別人的朋友了!
自從家裡劇變之後,她一直覺得自己在時間與經歷的磨礪之下,漸漸成熟,漸漸懂得了給他人回饋自己的溫暖與愛意。
可是今天,她卻發現自己其實根本就沒有怎麼變過。
她仍然很自私地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完全看不到身邊的人的痛苦。
吳佳佳,其實很早以來就知道林千木對自己有其它的想法了吧?
可是卻仍然陽光地衝自己笑,當許諾死後,當林千木那麼自私地跟她提出分手後,仍然一如既往地陪在她身邊,想法設法地安慰她,陪她度過那最最難過的日子。
現在,該輪到她去回報了!
她不想去關心連哲予的感覺,只想好好地補償吳佳佳,陪著吳佳佳度過最痛苦的日子。
吳佳佳笑著一揮手,大聲地說道:「好!今天就讓天下所有的男人都見鬼去吧!咱們不需要他們!」
「那咱們趕緊洗漱換衣服吧!咱們今天去巴厘島吧!好好地去享受一下陽光、沙灘,還有帥哥!」蘇末離騰地站了起來,假裝興奮地說。
想要忘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便是得到一段新的感情。
她要帶吳佳佳去到那最容易發生浪漫邂逅的地方,找到另一個眼睛裡真正只有吳佳佳一個人的男子!
這一次,她絕不輕易出現
吳佳佳也笑著說:「好啊!一起走吧!看你滿眼眼屎的樣子,一定也沒洗漱過了!」
說著拖著蘇末離的手往衛生間走去。
兩人動作快速地洗漱過後,又嘻嘻哈哈地給彼此畫了個妝,讓紅腫的眼睛看起來沒那麼厲害之後,便手挽著手走了出去。
看著她們年青而美麗的笑容,沒有人會相信在她們的身上剛發生了一件慘痛的事。
下了樓,果然沒有看到連哲予的影子,蘇末離暗暗地鬆了口氣,原本還以為要費勁地跟他解釋什麼,如今看來,他有些時候其實是有些知趣的。
餐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米粥和小菜,都是她平時愛吃的。
吳佳佳從一個盤子裡抽出一張紙條,看了看,便笑歎著遞給了她,「你看看。唉!現在想想,你一直以來對他的態度可都太冷淡了。末離,還是好好地對待他吧!他其實真的挺不錯的!」
蘇末離匆匆地掃了一眼紙條,見上面不過寫的是,如果她不願意見到他,那麼他這段時間會很自覺地消失掉。
蘇末離淡淡一笑,扔到了一邊,「隨他去吧!我只相信是我的,便是我的,不是我的,強求也強求不來。」
曾經以為許諾會是她命中注定的良人,她幾乎傾其所有地愛上了,可誰知道許諾在她生命裡,卻只是濃墨重彩地畫下一筆就離開的人,雖有驚鴻一瞥的驚艷,卻沒有一世執手的寧好
許諾尚且如此,更何況那行徑怪異的連哲予?
他嘴上說愛,誰知道他心裡在想著什麼?
她不能相信,也已經不願意再相信了。
就這樣挺好。
那麼即便生離死別,也絕對不會再有像許諾離去那樣時的悲痛欲絕了。
吳佳佳笑笑,也沒有多說,看著那豐盛的早餐搓了搓手,「很好吃的樣子哦!咱們趕緊坐下吃吧!」
說著便盛了碗清粥遞到她手上,「這粥溫度正正好!」
「謝謝。」蘇末離接過,坐了下來。
吳佳佳給自己盛了一碗,然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讚不絕口,「連哲予那個人究竟怎麼樣,我沒權利說話,可是他的廚藝,絕對是這個!」
說著沖蘇末離豎起了大姆指。
蘇末離笑道:「咱們從現在起,得立個規矩才行!」
「什麼規矩?」吳佳佳一愣。
「從現在開始,咱們不能提我們已經熟悉的任何一個男人的名字。提一記打一下屁股,揪下耳朵!」蘇末離笑著說。
「呵呵。老男人不准提,提新男人行不行?」吳佳佳笑了。
「行!這次咱們巴厘島之行,就是去尋找有緣的新男人的!」
「ohoh!帥哥別跑!色女來也!」吳佳佳開心地站了起來,跳起了性感火辣的肚皮舞。
蘇末離拿著筷子敲擊著桌面給吳佳佳伴奏,只覺得臉部很酸很酸。
她知道自己的笑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擠出來的,但願吳佳佳是真心的。
小時候,她總覺得吳佳佳是個缺心眼的妞兒,從來不知看人臉色,在被別人狠狠欺負過,當場哭一下,很快就沒事了,讓人感覺就像一個缺心缺肺的傻大姐一般。
從前,她頂不喜歡吳佳佳的這種性格,但是現在,她卻由衷地希望吳佳佳仍然像從前一樣沒心沒肺,哭過鬧過之後,就開心快樂地繼續生活下去。
兩人吃過飯後,什麼行李都沒帶,只帶了必要的護照之類地便開車去了機場。
到達機場,剛將車子停好,還未來得及推門下車,卻見一個穿黑西裝,體格魁梧的男人已經站在了她們的車旁。
吳佳佳一向膽小,再加上經歷了兩次驚嚇,所以一看那滿身寒氣的陌生男人,立即便緊張地抓住了蘇末離的手,低聲說道:「這男人是誰?為什麼要站在我們的車旁?他別是劫匪吧?」
蘇末離心裡也有些不安,於是決定還是開車駛離這裡,可就在這時,男子突然伸手敲了敲窗戶,手裡拿著兩張飛機票貼在了車窗上。
蘇末離一愣,將車窗搖下,問道:「你是誰?你認識我們?」
男子恭恭敬敬地遞上飛機票,說道:「這是連先生讓我替你們送來的。雖說現在是冬季,可是去巴厘島的人也很多,害怕你們臨時訂票不到,所以讓我給你們送過來了!」
「連哲予?」蘇末離皺了皺眉頭,「我們買不到,你卻買得到?」
男子依然恭敬地回答,「這家航空公司總是隨時隨地為連先生留著票的,所以並不需要預訂,直接過來取便是了。」
吳佳佳有些愕然,「連哲予怎麼知道我們要去巴厘島?天啊!末離,他簡直就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啊!這太體貼了!可仔細想想,也挺可怕的。」
蘇末離苦笑,心想若是你見識到他折磨人的真正手段,只怕就真的害怕了。
「那謝謝了。」蘇末離沒有再客氣下去,接過了票。
「不客氣。請問蘇小姐您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沒有了。再見。」蘇末離搶先下了逐客令。
雖然連哲予表現得風度翩翩,很有男人的氣概,可是她卻不喜歡。
他總是表現得無孔不入,彷彿她如何努力,也沒有辦法將他甩得掉一般。
她就如一條被囚禁於籠中的金絲雀,無論如何撲騰,都無法飛出牢籠。
這種感覺,實在讓她厭倦。
半個小時後,蘇末離與吳佳佳便坐在了飛往巴厘島的飛機上。
經過無聊的飛行,當她們的腳步終於行走在巴厘島那一眼望去處處椰林、鮮花的道路上時,吳佳佳禁不住歡呼一聲,「美麗的巴厘島,我們來了!」
蘇末離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那邊有帥哥!」
「哪?」吳佳佳急忙轉頭四望。
蘇末離捂嘴笑,「騙你的!要找帥哥得去沙灘上,或者去這酒店的泳池邊找才行!」
「可不麼?想要極品,得大面積撒網!」吳佳佳嘻嘻地笑了,牽起了蘇末離的手,迫不及待地說,「咱們趕緊去登記!」
在總台辦理了入住的手續,兩人放了行李,便換了泳衣,外面隨便地套了件輕紗,便快步下了樓。
酒店出門穿過一條馬路便是海灘,一路走過去,遇到不少喜笑顏開的年輕男女。
他們或三五成群,或是單獨的一對情侶。
男的大多身材健壯魁梧,上身赤、祼,下身僅著一條沙灘褲,肩上大多扛著滑板。
女的身著比基尼,身材豐滿火辣,性感逼人。
看著他們那富有朝氣的笑容,蘇末離深深地呼了口氣,笑道:「怪不得一年到頭都有人往這裡跑,稱這裡為天堂,我從前一直覺得是因為是由於這裡景色迷人的緣故,可是今天,我卻知道了另一個原因。」
「什麼原因?」吳佳佳一邊不停地沖從身邊經過的單身帥哥放電一邊笑嘻嘻地問。
「來這裡的人們臉上的笑容。光是看著他們,自己也便覺得很開心啊!」
「我覺得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裡的帥哥美女太多了!光看看就覺得心情不錯呢!我真心覺得這裡是天堂不錯啦!」吳佳佳笑著說,使勁一拍蘇末離的肩膀,「好了!別再感歎了!讓咱們也成為這天地之間的一份子,好好地享受這一切的美好吧!」
說著就率先舉步向那一片金色的沙灘跑去。
跑的過程中,興奮地將鞋子都甩掉了。
「呆會你光著腳回去麼?」蘇末離無奈何地笑著搖頭,將她的鞋子拾了起來,慢慢地走了過去。
此時的吳佳佳已經趴在了白色的沙灘椅上,正側著臉對著一個金髮藍眼的男子正說著些什麼。
蘇末離正猶豫著是不是該這個時候走過去,卻見那男人突然立起身子來,坐在了吳佳佳身邊。
而吳佳佳則把自己的長髮都撥到了胸前,露出了背部一大片光滑而白皙的肌膚。
男子拿著防曬油倒了一些在掌心搓了搓,然後將手放在了吳佳佳的背上,輕輕地替她塗抹了起來。
蘇末離正有些愕然,卻看到吳佳佳突然抬起頭來衝她促狹地眨了眨眼睛。
蘇末離便指了指旁邊,吳佳佳點了點頭。
蘇末離便特意地走到距離吳佳佳最起碼有十米的距離的沙灘椅上坐了下來。
她選的位置很恰當,左右都沒有人,這讓她有種輕鬆的感覺。
她這次來,只是陪著吳佳佳來散心,順便來一次浪漫的邂逅,如果他們雙方有感覺,就可以繼續發展。
但她卻並沒有獵艷的心情。
她只想好好地一個人呆著,欣賞這裡美麗的風景,分享人們快樂的心情。
僅此而已。
蘇末離取下墨鏡,在沙灘椅上躺下,拿防曬油出來正欲塗抹上,突然耳邊傳來熟悉的笑聲。
她循聲望去,卻見吳佳佳已經站了起來,而那個英俊性感的大帥哥則一手牽著她,一手扛著滑板往海邊走去,瞧那陣仗大概是要教吳佳佳滑水了。
呵呵。希望吳佳佳真的可以淡忘林千木給她帶去的傷害,更希望這是一段可以延續下去的浪漫情緣
蘇末離正欣然地想著的時候,突然吳佳佳轉過頭來衝她一笑,並且衝她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蘇末離回以熱烈的一笑,用唇語祝她愉快。
目送著吳佳佳與那男人一起投入潮起潮湧的海浪裡,蘇末離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給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塗抹上了防曬油,重新戴上墨鏡,然後就愜意地躺了下來。
今天,吳佳佳收穫了新的機會,而她的身邊,又沒有了煩人的連哲予過來糾纏,所以她打算好好享受這難得清靜的一刻。
自從許諾死後,她的心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靜過了,很累很累,再不休息的話會不會累得窒息過去呢?
蘇末離淡淡地想著,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在她閉著眼睛享受大自然的美妙的過程中,時不時地有帥哥前來搭訕,理由千奇百怪,她一律閉目不理,對他們的搭訕充耳不聞。
時間一長,便沒有人再過來搭訕了,她這才真正落了個清閒自在。
耳根一清靜,再加上涼爽的海風不斷地吹拂,睡意便侵襲而來。
就在她迷迷糊糊正欲睡過去之時,突然耳邊傳來一個極其悅耳動聽的聲音,帶著幾分嬌媚,幾分誘惑
這聲音是如此的熟悉,彷彿就是她自己在說話。
她下意識地仔細聆聽起來。
只聽那女子嬌笑著說:「許諾,以後我們每年都要到這裡來嗎?明天我們便會去那幸運島嗎?」
「會。你喜歡這裡的美景,我肯定要每年都帶你來。我說過,我要給你我可以給的一切!至於幸運島,那應該算是我們訂情之島,當然每年都要去了!」
許諾的聲音清越而又不失性感,就如她的記憶中、睡夢中的許諾的聲音一般,沒有二樣區別。
蘇末離的意識浮浮沉沉,幾度以為自己是在夢裡。
許諾
你在這裡嗎?
是在我的夢裡還是在現實世界裡?
如果在夢裡,不要離開我,你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來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還記著你,可是你離開這麼久了,才回來一次,那麼就讓我們好好地奢侈一回吧?
蘇末離感覺到自己的眼睛熱熱的,眼角有水珠在滑動,順著臉頰往下滑,墜落在自己的頸脖之間
淚水是如此洶湧,可是她卻不敢動一動自己的手指頭,因為害怕自己一動,睡夢裡的許諾就要遠走,從此再度天人兩隔,不知何時才是相見之期
「許諾,等你的腿完全好利索了,我們就結婚好嗎?我想跟你生孩子了」那個熟悉的女聲又在說。
「呵呵。一定要等到我的腿完全好了嗎?現在不可以嗎?車禍讓我的腿受傷了,可沒有奪去我的那一部分。末離,我們回房好嗎?我們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
耳邊傳來男人擁女人入懷熱情親吻的聲音。
蘇末離倏地睜眼,循聲望去,卻看到旁邊的一張沙灘椅上果然坐著一對年輕美麗的男女。
男的正是在她懷裡汩汩流血生命力一點點流逝的許諾,而女的有一頭金色的波、浪長髮,妖嬈豐滿的身材,白皙修長的大腿,由於他們此時此刻正熱情地擁吻,蘇末離看不到她的整張臉,只能夠看到她的側臉。
她的側臉,是自己並不熟悉的臉,白皙得幾乎可以看得見皮下毛細血管的肌膚,歐洲人特有的高鼻樑,深凹的眼窩
這個女人不是蘇末離!不是蘇末離!
她僅僅只是一個擁有著與自己一模一樣幾乎可以亂真的聲音而已!
她為什麼要假扮自己?
自己在做一個什麼稀奇古怪的夢啊?
為什麼許諾會叫那個女人『末離』?
為什麼明明這麼大的區別,他硬是無法分辨得出來?
為什麼許諾說那次車禍,他僅僅只是傷了腿?
他的鮮血明明如洪水般快要將她整個人都淹沒了,她明明無力地坐在地上抱他吻他,企求他不要走,可是卻仍然絕望地感覺到生命正從他身體之內一點一點消退
還有,他死去的噩耗也是林千木帶給她的!
許老爺子不僅大張旗鼓地舉辦了幸事,甚至還將許諾的一切財產全都交給了她,對她說,這是許諾的遺囑
她在做夢吧?一定是吧?
蘇末離含著淚取下墨鏡,轉頭向遠處看去。
驚濤駭浪中,她卻絕望地看到吳佳佳被那男人擁抱著在海浪裡時隱時現,時不時地爆發出一陣陣尖叫聲與快樂的大笑聲。
海鷗在碧藍的天空中翱翔,情侶們在沙灘上擁吻,甚至ml
這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生動如此的熟悉,就如她方才閉上眼睛的時候一樣。
可是如果是現實,許諾絕對不會認不得她的,絕對不會抱著別的女人又吻又抱又摸,她蘇末離才是他的女人,他口裡所稱的天使
她一定在做夢!
做一個可怕的噩夢!
她要從這噩夢裡掙脫出來!
蘇末離絕望地四顧,最後眼睛在身邊茶几上的水果盤上停下。
水果盤裡有好幾種水果,分別是菠蘿、哈密瓜、葡萄,還有椰果,顏色鮮麗得讓人食慾大開。
水果盤邊,有一把雪亮而鋒利的水果刀,此時此刻,在黃昏落日的映照下,正泛發出一種獨特的美麗光芒。
蘇末離來不及細想,就將它抓在了手裡,當手心被那鋒利的刀刃劃傷,冒出鮮艷奪目的鮮血來時,尖銳的疼痛感讓她的額頭冒出了涔涔冷汗。
是真的!一切是真的!
許諾沒有死!
儘管她不知道為什麼許家老爺子要隱瞞她,許諾為什麼不去找她,而只是找了一個聲音酷似她的女人來取代她,可是她手心上的傷口,鮮血,疼痛,都在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許諾沒有死!
不知為什麼,對於這個她曾經日夜都祈求的結果,沒有想像中的驚喜若狂。
她擁有的,只是沉重得快讓她窒息過去的憂愁與絕望。
她就坐在那裡,瞪著一雙被淚水氤氳得模糊不清的眸子靜靜地看著他們激情擁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終於停止了親吻。
女子卻依然眷戀地躺在他的懷裡,伸出尖尖的手指輕輕地在許諾那張俊美無鑄的臉頰上流連徘徊,溫柔地說:「許諾!我愛你!一生一世!我們要一輩子都在一起!」
「好!一輩子!」許諾勾唇而笑,笑容熱烈得讓蘇末離心膽俱裂。
兩人又呢喃了好一會,最後女子笑著站起身子來,有意無意地瞥了她一眼,然後驕傲地扭著豐滿挺翹的臀部離開了。
當女子走遠,蘇末離才慢慢地站了起來,走到許諾的身邊無力地跪了下去,喃喃地叫道:「許諾」
淚水洶湧而出,顆顆熱淚用力地砸在許諾隨意地放在扶手上的手。
許諾一驚,原本微閉著的眸子倏地睜開,看向蘇末離,伸手緊緊抓住了她的手,驚疑地問:「末離?!你為什麼哭?你不是說去替我推輪椅過來嗎?怎麼?是不是去的路上有男人惹你了?帶我去!我去教訓他!」
蘇末離無法理解,為什麼她明明就在他面前,他的眼睛明明就這樣直直地看著她,她可以很清晰地從他那明亮的眸子裡看到自己的影子,可是他卻仍然以為她是那個才離去的金髮性感女郎。
一個一個的疑問緊緊地圍繞著她,讓她沒有辦法可以理解這一切,她只覺得自己被一種奇怪的力量緊緊地扯著,扯著,向一個巨大無比的陰謀漩渦裡沉下去
「末離,你為什麼不說話?」許諾心急地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邊不斷地吻著。
蘇末離竭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許諾,你看得到我的手嗎?」
許諾笑了,「末離,難道你以為我的眼睛出了問題,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嗎?不!我的眼睛看不到了,但是我的心仍然能夠看得到你!我的耳朵也能聽到你的聲音。我的手更能輕易地就將你抱在懷裡。你在這裡,就在我的身邊,從來沒有哪一天的感覺有今天這般的強烈!末離,不管我變成什麼怪物,我都愛你,絕對不會離開你!當然,除非你離開我!」
蘇末離淚如泉湧,伸手撫摸著他的雙腿。
他穿著一條灘褲,她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在他那兩條大腿的膝蓋之上,有著很明顯的動過手術的痕跡。
疤痕還很醜陋,有些肉還呈粉紅色,貌似是剛癒合而長出來的新肉。
她的許諾還活著!
她能夠感受到他指尖的溫度,能夠聽到他像從前一樣溫柔似水的聲音,還能聽到他那顆剛換不久的心臟在強勁地跳動著。
他的眼睛雖然看不到東西了,可是卻依然清澈見底,就如一汪從未受過污染的清泉。
她的影子仍然在他的眸子裡生動地跳躍著。
她就在他身邊,跪在他身邊,手想觸碰他哪裡就觸碰哪裡,她可以抱他吻他,就像他們從未被死神分開過,她甚至可以向他傾訴心裡積壓已久的話語
可是,心裡縱有千言萬語,她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就在蘇末離萬分糾結的時候,突然她看到遠處走來幾個黑衣人,他們的手裡握著烏黑的槍支,槍口無一例外地全對著自己。
而在他們的身前,那個身著一襲紅衣的金髮女郎正推著一輛輪椅走了過來。
蘇末離一驚,本能地站了起來,對許諾說:「我一會就回來,你在這裡等著我!」
「好!我等著你!」許諾淡笑著說。
蘇末離戀戀不捨地低頭,在許諾的額頭上輕輕印上一吻。
許諾身子一顫,竟愣在當地。
而蘇末離並未察覺,朝著那些黑衣人走了過去。
最後,她站立於他們面前,伸出了手擋住了他們,「我認識你們嗎?」
金髮女郎淡然一笑,逕直地走到她身邊,「許老爺子想要見你,我想你現在也很渴望見到他!跟著去吧!這裡自有我照料一切!」
說完與蘇末離擦肩而過,不給蘇末離有任何問話的時間。
蘇末離很快就被那些黑衣人團團圍住,而腰枝上幾把硬硬的手槍正死死地抵著。
蘇末離轉頭往後看去,卻見許諾笑著在金髮女郎的攙扶下坐上了輪椅,然後由她推著走向遠方的海灘。
不過一會,便只剩下兩個如螞蟻一般大小的黑點。
蘇末離滿心的疑惑,滿心的憤怒,滿心的絕望,卻無能為力。
她的血肉之軀經不過那幾把手槍隨意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