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也不必再繼續賦詩,他方一回到席位上,崔含賭氣起來,「這等場合,子建哥竟也不忘成姿。」
「哪有。」曹植否定著,崔含哪會作罷,「搬來銅雀台的這幾天,你日日都往成姿的住處跑,我可曾怪你?今天叔父也在殿上,你硬是要再把成姿的事情扯出來。子建哥,我真的覺得委屈……」
崔含是真的生氣了,她本就反感半路殺出來的成姿,如今曹植的心裡又似乎總惦記著她,到最後她崔含就算是正妻又有什麼用。她想要的是他的心,一直都是。崔含忍住了沒有讓淚水掉下來。
曹植伸出手溫柔地碰了碰她的臉頰,一言未置,只是看著她。
崔含見他遲遲不移開視線,「子建哥你看什麼呢……」她紅了臉。
「只是想起了小時候,你賭氣的樣子也是像現在這般,一點都沒變。」
虧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聽他這麼說,崔含的怒氣不覺全消了,她自己都覺得這樣太不爭氣。可又有什麼辦法,曹植就是有那個能力,掌握著她的歡喜她的憂。
她推了他一下,「快別這麼看我了。」
曹植笑了,轉回身,握起酒杯,注意力轉回宴席之上。
正巧,曹操剛提到他,「子建雖有說辭,但在我看來就是沒有賦好詩,理當向眾人賠罪罰酒。」
曹植忙起身,「父親說的極是,子建慚愧之至。」曹植說著就抬起手臂,環視了一圈。
「其實,方才殿上,子建之才、甄氏之貌,真是給曹家添色。丞相家中輩出能人,我等實在羨慕。」說話的是劉楨,他坐在側席第二排,位置有些偏後。聲音傳來時,倒是叫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就在劉楨身邊不遠處列坐的吳質不免為他攥出了手汗,子建之才、甄氏之貌,這說的都是什麼話。別人可能不會計較什麼,他就不知道以曹丕的敏感一定會聽出什麼嗎。
果然,吳質再看向曹丕,雖離得遠,曹丕目光中的鋒利還是清晰可辨。
劉楨喝酒喝的多了些,但他平日裡說話也是直來直去、沒有遮攔。況且這句話,細推敲起來,並沒有錯,只是不適宜。
曹丕壓下了心中的不滿,他沒有任何表態,面無表情地望著劉楨。
其實這樣的反應,才最可怕。
男子之才、女子之貌,就差一句天造地設了麼……曹植本在喝著酒,聽到劉楨的話差點嗆住,害的眾人都注意到了曹植的反應。崔含甚覺奇怪,「子建哥怎麼了?」
曹植忙拱手向大家道歉,「是子建不敢居才。」
一句話牽扯到的人都有了反應,唯有甄宓,就像什麼都沒有聽見一般。
她甚至沒有抬起眼簾。
她是真的累了,她已經無暇去顧及曹植,她僵硬地坐直身子,低低對曹丕說道,「子桓今晚可有空?」
「嗯——」曹丕剛欲回答,就被潘月打斷。
潘月耳朵靈著,一直在留意甄宓的動靜,「夫君,說好的今晚來我的曉山堂的,你忘了嗎?父親他也會過來。」潘月是說她自己的父親,潘國。
甄宓愣住,她沒想到潘月居然如此挑釁。爭寵,根本就不是她的作風,可她不想退後,不想遠遠地望著他。她知道,只要她有要求,曹丕一定會順著她的意思。
於是,她篤定了目光,直直望向曹丕的雙眼。
她需要他,他讀得出。
曹丕握緊了拳,緩緩擠出幾個字,「抱歉宓兒,今晚不行——」
她不敢相信地蹙起了眉頭,向他確認著,而他閃避的眼神說明了一切。他身旁的潘月笑得格外開心。
甄宓倒吸了一口涼氣,身子更加僵硬了,僵硬卻沒有一絲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