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上次祭拜兩年後,再次站在單寧的墓前,已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雖說冬日的肅殺難免,甄宓卻覺得這一次,她的墳前格外淒涼。
一時心中悲痛,「子建,你可否容我一人——」
曹植點了點頭,靜靜地退到了距離她數步開外的地方。
估計著曹植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甄宓才緩緩開了口:
「姐姐——」她哽咽住。
原本心中湧起的萬千話語,此刻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只能由著兩行淚倏地滾下,出神地看著墓碑發呆。
她伸出手,將擱在袖子裡的金線荷包拿了出來,輕輕放到了墓碑之上。
「我辜負了給你的承諾……」甄宓苦笑了一下,繼續道,「甚至將袁大哥也搭了進去,害他白白受辱。」
「你若看見了這些,會不會笑我,會不會氣我……」
「睿兒已經兩歲了,性子乖巧,很少吵鬧。姐姐會不會也想念自己的孩子了?」
說著,她蹲了下來,抔起一捧土,將荷包埋在了單寧的墳旁。
「這些天我想了很多過去的事情,想你,也想袁熙。」
她拍了拍,將泥土壓的很實。
「我不能再想你們了……」
「子桓他待我很好,我也——」她直起身子。
靜佇了許久,直到凜冽的風吹透了層層衣衫,寒意傳來,她才不捨地再看了一眼碑上「單寧墓」這三個刻痕,轉身離開。
這一走,她是打定了主意,數年之內她不會再回來。
她刻意將這一切推開,她不能再由著過去的任何事情影響現在的她。
而單寧,總是會讓她想到袁熙。這個告別,她雖有萬分不捨,卻決意而行。
一旁的曹植一直注視著她的背影,此刻見她轉身走向自己,視線未來得及收起,就與甄宓的目光相交。
眼前,男子的目光格外溫柔,似乎還含著其他的感情,甄宓見了不免心下奇怪。
曹植也察覺到尷尬,忙收了視線,假裝咳了咳。
「嫂嫂要將荷包留下?」
「我們走吧。」甄宓未回答,輕輕擦過他的肩。
曹植一時恍惚。她說我們走吧,聽上去就彷彿存在著「他們」,而她的擦肩,又似乎在告訴自己,這世上並沒有「他們」,只有他與她。
「植弟?」她見他還在原地未動,便叫他。
他突然走上前,伸出手穩穩地握住了她的手臂。
甄宓愣住,疑惑地望向他,「怎麼了?」
曹植這才發覺自己的情不自禁,連忙扯來一句圓場道:「我是想,或許——你不該留下荷包。」
「為何?」她見他支吾。
「若是他日你後悔……」
「既割捨,就不會再後悔。」甄宓輕輕拂開了他握著自己手臂的手。
甄宓上了馬車,曹植心中責備著自己的失態,也跳上了馬車。
自是,一路無話。
直到馬車停下,甄宓掀了轎簾,卻發現此處並非曹府。
目之所及,枝枝掩映,似是天際都暈染了一片淡淡的紫紅。
「這是一片梅林?」被眼前的景色懾住,甄宓脫口而問。
曹植指了指不遠處的幽香與爛漫,借用了她早晨說過的話回答她:「這才是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