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小勝暗襲
金正翔與彭維曉所得到的消息。即便蘇翎預料到努爾哈赤的內亂所必然產生的疲弱趨勢,卻是沒有估計到這種程度。這守勢豈不是太過示弱了?蘇翎一時沒有說話,在心琢磨著如何應對。
金正翔笑著說道:「大哥,我們來本是藉著八旗兵練練兵,若是這樣下去,可是沒什麼用處。八旗兵如今只守不攻,我們暫時沒什麼威脅。所以」
蘇翎一笑,說道:「所以你們要主動拿八旗的游騎練練?」
「正是。」彭維曉說道,「大哥,那些八旗游騎也就百人左右,只白日裡在渾河以北出沒,我們都已摸清楚了,還是趁夜渡過渾河,先拿第一批游騎開刀,地方我們都選好了。」
金正翔又說道:「大哥,這種襲擾戰術,跟在千山堡差不多,只不過地勢不同。我們已經選好了一個村子,正是那首批八旗游騎必經之路,只要趁夜潛入,不走漏風聲。全殲一百八旗兵還是有把握的。」
蘇翎想了想,說道:「速戰速決。」
「是。」金正翔與彭維曉齊聲應道。
「大哥,放心,我們都琢磨透了,絕不會戀戰,要不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就撤回來。」金正翔笑嘻嘻地說道。
「用多少人?」蘇翎問道。
「也是一百。」彭維曉看了看金正翔,金正翔點點頭,表示贊同。
「都是那些一等兵?」蘇翎說道。
「正是。」金正翔說道,「也該這些兵出手了,不然,那些二等兵還不會服氣。再說,這些一等兵是不是都上得陣,還得那真刀真槍練練才好。」
蘇翎說道:「好,你們自己定下便是。不過,得把那胡嘉棟帶上。」
「帶上他?」金正翔一愣,說道,「大哥,那不是個累贅?」
「就是,」彭維曉也跟著說道,「大哥,倒時候一打,還得抽人照料這位胡大人。豈不是麻煩。」
「不必,」蘇翎搖搖頭,說道,「只要一個人看著他便是。他不是監軍麼?我這回是專門讓其上陣見識見識。你們不必特意看著他,給他付鎧甲、兵器,讓他也當一回兵。」
「大哥,若是戰死了,如何是好?」金正翔擔心地說道。這胡嘉棟畢竟是一位監軍,也算是官職不小的文官,亂軍之中,誰知道會不會有流矢找上他?
「那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蘇翎無所謂地說道,「你們就當他是個兵帶著便行。戰死了我給他報功,若是他敢誤事,你們直接按軍法處置便是。」
「是。」金正翔、彭維曉齊聲應到。
既然大哥這麼說了,兩位游擊將軍可不是特意要憐惜遼東監軍胡嘉棟的性命,對於這種人,還當真不如那些二等兵有用。當下,金正翔與彭維曉各自回營安排軍事,蘇翎則與趙毅成、唐平帶著幾個護衛,慢條斯理地在軍營內四處巡視。
最後,快近黃昏時分,蘇翎與趙毅成登上一處垛台,遙遙向瀋陽方向眺望,但只見遠遠地天地相接處,只能見到幾片浮雲青煙,卻是看不到瀋陽城的影子。
護衛隊長唐平也登上垛台,說道:「稟報將軍,屬下已將今夜出戰的消息告訴了胡嘉棟。」
蘇翎回頭與趙毅成相對一笑,問道:「那胡嘉棟說什麼?」
「將軍。胡嘉棟一言未發。不過,那臉色可是白得嚇人。」唐平也面帶笑意地說道。
「將他看緊了,別再逃了,」蘇翎說道,「這人也不是頭一次跑了。」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唐平說完,便下去調撥護衛,輪流看住胡嘉棟的營帳。
趙毅成笑著說道:「大哥,你這是專門嚇唬胡嘉棟來著?」
蘇翎點點頭,說道:「我不是說過麼?要在咱們熟悉的地方與敵人決戰。這一片,便是咱們的戰場,」說著,蘇翎用手對著四周劃了個大圓,接著說道:「那胡嘉棟想玩他們那一套,我們可不必多費功夫,讓他來此見識見識,便知道這遼東,到底靠的是什麼。」
「也讓他知道,這遼東,到底是誰說了算。」趙毅成笑嘻嘻地補充一句。
蘇翎扭頭撇了趙毅成一眼,說道:「也算是這個意思吧。」
「大哥,真不怕胡嘉棟死掉?」趙毅成問道。
「看他的命了,」蘇翎說道,「對付這種在官場上混跡多年的人,單是幾句話,是沒有用的。咱們讓他來監軍,不是正好名正言順嘛。當真死了,也就罷了,咱們為了他,可是浪費了多少心思?哪兒有這麼多時間。以後不管是誰來,都是這麼對付。」
「若是不怕死的呢?」趙毅成問。
「不怕死的。如今在大明朝,也不能說沒有,這種人,咱們倒是可以交交。」蘇翎笑著說道。
正說著,那護衛隊長唐平卻又回來了。
「將軍,那胡嘉棟說,想與將軍見面詳談。」唐平說道。
「不見。」蘇翎斷然說道,「你就說,讓他好生歇息,養足了精神,好殺敵立功。」
「是。」唐平答道,隨即下去傳達這句令胡嘉棟有口難言的話去了。
當夜午時,金正翔與彭維曉親自帶隊,藉著月光,悄悄離開大營,向瀋陽方向行去。兩人並未向蘇翎稟報,只令兩營中軍官遇事向蘇翎請示,便各自帶著自己營中的那些一等兵們離去。最初商定的一百名一等兵,到出發時還是做了調整,連同接應的騎兵在內,約有五百騎兵。他們將騎馬抵達渾河岸邊,在一處水淺的河灣處下水,潛過渾河,然後繼續步行抵達設伏的村落。接應的騎兵則也在岸邊潛伏下來,等待天明。
因馬匹無法渡河,這些潛伏過去的都是步兵,為此,蘇翎曾說過的那種長斤斧以及斬馬刀等兵器,都被攜帶過去,當然也少不了那種蘸著劇毒的短弩。這可是在千山堡一帶伏擊敵人時的利器,短兵相接之前的那一刻,能造成敵方在瞬間之內的大片傷亡。這種情形,倒是令金正翔與彭維曉想起過去的那些時光,為了爭搶渡河過去伏擊的名額,兩人出發之前便有過爭論,最終還是由彭維曉留守渾河岸邊接應。
那遼東監軍胡嘉棟,在唐平扔給其的一副鎧甲面前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不能放下身段,哆哆嗦嗦地脫下官服,換上鎧甲,將不知多久沒有用過的腰刀掛在腰間,然後扣上頭盔。等穿戴整齊,這付打扮可是沒有半點監軍的模樣了,只是一個小卒而已。夜裡行軍,胡嘉棟沒有出聲,只是在過河時。遇到點麻煩,金正翔不得不讓兩名會水的一等兵將胡嘉棟托過渾河。這一身的泥水,更是淹沒了品級的差別。
行動將在黎明時分展開,蘇翎與趙毅成這一夜都有些失眠,擔心兩位兄弟安危的心情,還從未有過這樣的狀況。要說蘇翎與兄弟們也是久經戰火了,金正翔與彭維曉也不是頭一次擔當出擊的任務,但蘇翎還是止不住自己的情緒。或許,八旗兵在受襲後的反應,才是蘇翎真正擔心的危機。
按此時得到的消息判斷,自然是一擊得手,但若是瀋陽城內的八旗騎兵前來追擊,那些步行的兄弟們,可是難逃追敵的馬刀。這一切,都要求速戰速決,且要全殲所有敵騎。
漫長的夜終於過去,蘇翎與趙毅成都站在高高的垛台上向北瞭望。儘管知道太早,兩人還是站在這裡迎接朝陽的升起。
「大哥,」趙毅成看著蘇翎的背影,叫道。
蘇翎回頭笑笑,說道:「怎麼,你不也是急麼?」
「呵呵,」趙毅成也笑著說道。「大哥,我是說,這次若是八旗兵沒什麼反應的話,這努爾哈赤可當真是衰敗了。咱們是不是動動瀋陽城的心思?」
「哦?」蘇翎看著趙毅成,說道:「這事不是說過了麼?你也打起瀋陽的主意了?」
趙毅成想了想,說道:「大哥,我總覺得太慢了些。大哥,我總在想,你說的那南洋、西洋等等之事,那是多大的一片天啊。」
蘇翎看著逐漸升高的太陽,緩緩說道:「是啊,若是能早些開始治理遼東,那海上的天,也會早一天見到。」
趙毅成正想再說些什麼,卻瞧到遠處出現大隊騎兵的影子。
「大哥,他們回來了。」趙毅成說道。
蘇翎連忙看去,見漸漸奔近的大隊騎兵,果然是打著明軍旗號。
「走,下去看看。」蘇翎說著,率先走下垛台,兩人便一起向營門處行去。
金正翔、彭維曉帶著各自的一等兵們,顯然是凱旋而歸,儘管有不少士兵身上都還沾著鮮血,有的還有簡單包紮起來的傷,但每一個騎兵的臉上都綻開著笑臉。馬背上有些士兵還拿著戰利品,鎧甲、兵器,而其中幾十匹馬背上,居然是幾十顆捆在一起的人頭。
「大哥。」金正翔奔到蘇翎面前,叫道。
「如何?有多少傷亡?」蘇翎問道。
「傷了三十九個,都是輕傷,無人陣亡。大哥,我們可是將人都帶回來了。」金正翔自豪地說道。
蘇翎也是滿臉喜色,望著這些戰士們。
就在此時,一名士兵忽然跳下馬,奔到蘇翎面前,說道:「蘇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