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青鋤見紅袍童子如先前一般靜坐良久,心中著實有些煩躁。
便在這時,鄧鈞神魂歸竅睜開眼來,望向她一笑,並指往地上一點,叫聲:「出!」但見天罡寒沙與地煞黑沙破地而出,當中捲著銀龍燈與一顆金丹。
見此,五行宗的二代弟子吃驚不小,她實是想不到眼前這位師弟到底是用了甚麼手段,能夠不動身形便將事做成。要是這等手段至少也要有元嬰境界的修為才能施展,再或便是祭出法寶遙遙操縱;可這位青城劍宗的掌教小真人明明只有合氣境界的煉氣修為,更未見有將法寶祭出,這令她著實不解。
「師弟,你真個除去了哈哈兒?」伸手將那銀龍燈抓來細細打量,蔡青鋤也知此事定假不了,又讚道:「錯不了,非是主人已死,這銀龍燈卻萬無可能奪下。師弟好手段,劍宗弟子若得了傳授,也真了不得了。」
鄧鈞把手一揚,掌心藍盈盈一片,「還多虧師姐贈我我三十六粒天罡寒沙,此物經我師門一樁法術祭煉,可大如山丘、細如微塵,若非如此,我哪能如此輕易得手?」
蔡青鋤朝他掌心望了一眼,心道:「原來是將此物變小祭了出去!方才太過關注那哈哈兒藏身的山壁,卻忽略了身邊動靜……可便是如此,鄧師弟能瞞過我的感應去,神通亦是不小。」
展演一笑,她將銀龍燈遞了過去,說道:「先前便已說好寶貝歸你,師弟還需藏好此物。」
這等好寶貝鄧鈞自是不會推脫,伸手接過時,心中忽地一動,問道:「師姐,你可知『遁甲宗』這一門戶?」
「遁甲宗……」蔡青鋤眉頭微皺,言道:「那家仙宗的祖師『古樹老人』原是本派的一位二代長老,因爭奪掌教之位時敗給了二代掌教真人,這才憤然出走,去外間立下了遁甲宗的門戶。可是礙於五行宗門規,那古樹老人也未敢真個將本派根本**傳承出去,只教門下弟子一些與五行相關的奇門遁術之類。時過多年之後,他在與崑崙派爭鬥之中身死了去,遁甲宗便再無高人支撐,變得連二流門戶都不如。師弟問這作甚?」
鄧鈞對她將五嶽仙宗法會上所出的變故講了,又將翻掌亮出五枚金丹,道:「我護送寂寞羅寂回天龍寺的路上,被幾個欲害命截取道統的遁甲宗弟子攔了住。幸好那和尚身攜靈符一張,請來舍利陀祖師將賊人除了去。這五枚丹丸便是那時所得,正好對應五行;師姐修煉的亦是以五行為基的功法,小弟這時想起此物或於師姐有所助益。」
蔡青鋤聞言,歡喜得很,探手將那五顆金丹收了,邊道:「我修煉的是本派『先天五氣之法』,需將正反五行合化,才能結出一顆金丹。如今我正五行有成,修為卡在合氣大圓滿的境界。若是將這五顆五行金丹中法力精華煉化成反五行,納入自身,定能一舉達成結丹境界!」
言罷,她又笑道:「說來煉化他人金丹乃是魔教手段,我師父定不許我行那魔頭之舉;錯非師弟將此物相贈,我還不知要在合氣境界停留多久。真要多謝你了。」
「師姐言重了,你先贈下天罡寒沙,如今又把這銀龍燈讓與了我,這份恩情又哪是幾顆金丹能抵消的?」他頓了頓,「借外物增進修為多有不利之處,我早先也吃過苦頭,師姐祭煉此物之前還需多做思量。」
蔡青鋤將手一擺,道:「無妨,峨眉劍派的兩儀微塵大陣大陣中能演化生死幻滅之道,待煉化了這五顆金丹,我去相求入陣磨礪上一段時日的心性,想來也就能彌補上了。」
聽得峨眉劍派的護山大陣尚有這樣一樁妙用,鄧鈞頗有些感觸:「無怪太昊真人賜給無雙、無對兩人許多丹藥,原來是另有磨礪心性之物,不虞弟子日後根基不穩。想來只待兩人修為再高些,便會被投入陣中……名門大派的手段果然不是小門小戶能比的。」轉又想到:「只是不知那天道宗、大空寺、慈航院三家發動之後,仙流中又是一番甚麼景象……只望他們真能成功,到時風水輪轉,我青城劍宗也有出頭之日了。」
深了口氣,壓得心情平靜下來,他又忖道:「不對!天下有完整道統傳承的仙流門派頗多,非只那風頭最盛的十四家;哈哈兒的老爹與大空和尚、絕妄尼姑不是善類,一旦搬去頭頂大山,天下便只他們三家有元神境界的高人,到時說不得便會將諸派元神以下的高人也剷除一批,只留孱弱弟子壓迫使喚……不管此事能成與否,我須得先做下防備,通告四位元嬰境界的「師侄」先去躲藏上一段日子,只等塵埃落定。」
諸般心思如電轉過,鄧鈞便對蔡青鋤說道:「師姐,既無後顧之憂,那何不就在這希夷洞天裡尋個隱秘地界將之煉化了?要知此處光陰比外間慢上許多,便是耗時一年,外間也才過了一個月的光景,等將來出關時,定能令搖蓮、擺荷、無雙、無對他們咋舌!」
見她一副思索模樣,紅袍童子又道:「我也得將這燙手的銀龍燈盡快祭煉好,否則露了氣息被天道宗的人感應到,那便遭了。」
「煉化一顆金丹至少要耗時四十九日光陰,如此算來,我要用八個月才能將五顆金丹中的法力盡數化為己用;且一旦修為晉陞至結丹境界,我還要用一個月的光陰鞏固修為……」蔡青鋤搖了搖頭,「這耗時也太久了,拖延下去,那幾個惹厭的蚊蟲怕是都出了希夷洞天;日後你便是肯再出手助我,也再難找到下手的時機。師弟,你且將銀龍燈煉化掉,尋機把那幾人除了,我再煉化金丹。」
「那咱便先去找個荒僻地界落腳。」這話說完,見得蔡青鋤收了五色旗,鄧鈞便先施展血影遁法飛出。
路上,他暗中以法力攝了一截枯木,於其上寫道:仙流中有大變將生,四位師侄見字,務必立時離開劍宗道場,去那登州蹲犬山人跡罕至處潛藏修行。只待風波落定,我便會去相尋,屆時共演本門道統大興之事。不可拖延!切記!切記!
將自家法力烙印其上,取出蛤蟆法器將枯木吞了,鄧鈞吩咐道:「只待四下無人,便飛遁千丈高空出了這希夷洞天,將消息傳給劍宗道場裡魏、楚、馮、陳四位長老。」做完這番手腳,他回望望了一眼,見蔡青鋤一邊趕路一邊四下打量地勢,便趁機將蛤蟆法器丟到了下方草叢之中,這才放下了心。
過不多久,兩人行至一處大江之上,他聽蔡青鋤喚道:「師弟,水裡僻靜,咱們下去。」
鄧鈞湊上近前,被後天五行旗護了,轉瞬落入江水之中,心中不由讚道:「這後天五行旗妙能御使五行之力,可攻可守,諸多妙用,看來要比銀龍燈更勝一分。」他對此物頗為羨慕,可如今叫著蔡青鋤一聲師姐,又從她那裡得了兩樣好處,自是不會動甚麼據為己有之心。
踩到江底淤泥之後,蔡青鋤兀自不停,又深深鑽入水床之下,拓出了甚大一個的地穴,這才拋出後天五行旗遮擋住了上方穴口。
紅袍童子也不耽擱,當下取出銀龍燈,開始了祭煉。
法寶一物不同於法器,乃已自生靈智。他甫一將法力、心神貫注銀龍燈內,便見其中有一條小巧的銀龍虛影游弋在諸多符菉結就的二十六重禁制之間。
心中喜悅,鄧鈞的臉上不禁浮現出笑容。他一邊將法力逐一烙印在重重禁制之中,一邊分出心神去與那銀龍虛影溝通嬉戲,漸漸便已知悉此物的功用。
這燈身乃是用一隻火蛟的身軀煉製而成,內中一朵燈焰便蛟龍生前的本命靈火。此物可以火光克敵,能破諸般法器、困陣;亦能可結成靈火罩防身,便是遭遇元神境界的高人來攻,若非全力一極,也難打破。
有了這銀龍燈,鄧鈞日後便是惹上了元嬰境界的人物,也可從而逃遁。只是這東西見不得光,一旦在人前顯露,如不能殺人滅口,便要找來天道宗的報復。思及此處,他便覺大為不爽。
入神祭煉這寶貝,紅袍童子也不知外間光陰變化。及至在二十六重禁制中盡數留下自家法力烙印,他卻發現此舉竟耗去了自家二十六處竅穴的法力。到這時,巴掌大的銀龍燈便忽地縮成微塵芥子般大小,循著法力逆流而上,鑽入了他丹田血海之中,繞著血神種子打轉去了。
蔡青鋤已做了數次吐納功課,這時正無聊地托著下巴去看鄧鈞祭煉法寶,待見得銀龍燈收去不見,她便喜道:「恭喜師弟。咱這便出去尋蚊蟲晦氣吧,他們手裡卻還有幾件不下於銀龍燈的寶貝!譬如崑崙派牽機子手中的先前葫蘆籐,崆峒派孔七竅手中的玉玲瓏,還有五台劍派朱洪手上的一柄天魔誅仙劍——那些可都是尋常難得的寶貝。尋到他們,由我做戲將之一一引出,咱便下手!」
鄧鈞一臉苦笑,回道:「師姐,除非我有了返虛大圓滿的修為,能飛昇去那大千世界之中,否則便是得了那些寶貝也不敢拿出來見人的。這且不說,如今我剛祭煉了銀龍燈,耗去不少法力,還要行功一日補回些許來。否則到時無法一擊制人,你我便有麻煩了。」
「我倒忘了此事……你快行功吧。」蔡青鋤應了一句,心中忖道:「合氣境界的法力,可不夠祭煉法寶所要消耗的;但似乎未見他吞服補充法力的丹藥,這卻奇了……希夷洞天之中天地元氣稀薄,單靠吐納行功哪能補充法力?這鄧師弟身上古怪還真不少。」
感應到蔡青鋤的目光落在臉上注視了許久,鄧鈞略作思量,便知是自家異常之處使得這位師姐感到了疑惑。思及如今與其結盟互助的處境,此等小事卻算不得甚麼,他也不出言解釋,只把雙眼睜開看去,調笑了一句:「師姐,你總看我作甚?小弟閱歷不多,心思單純,若是誤解了甚麼,到時也學哈哈兒等人一般去糾纏你……」他搖肩打了個擺子,「哪個愛慕上你,哪個便要倒霉,小弟可不想落得個身死道消的結局。」言罷,不待她發作,便又閉目行功去了。
蔡青鋤聞得紅袍童子言語,便也展顏一笑,旋即不再去看那「面皮薄」的,自家取出那遁甲宗弟子結就的五枚金丹拿在手裡把玩。
此間天地元氣雖是稀薄,但有週身三十六處竅穴齊齊運動,鄧鈞花上十來個時辰的光景,卻也重又補充了不少法力。思及自家如今尚有更勝過法力一籌的念力神通可用,他便不再繼續吐納,長身而起,開聲道:「師姐,咱們奔盤腸山去吧。若是沒遇上惹你生厭之人,便先探探仙府,看有無機緣可得。」
「好!」蔡青鋤已得等心焦,見得鄧鈞行功完畢,也不多問,當即又用後天五行旗將他裹了,鼓蕩法力破江而出,朝著盤腸山方向飛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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