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楚不劌出手,鄧鈞也不躲閃,任憑那的劍氣來斬。他身上被破開一個窟窿,晃一晃卻又完好如初,將血神子可分可合、可聚可散、可虛可實的特性盡數演化了出來。
鄧鈞這尊元神雖只是神魂擬化,一應手段只能在識海之中才能幻念施展,可對於同樣以心神降臨到他識海中的太虛四徒而言,卻與真正的元神高人無異。
楚不劌這時倒吸一口涼氣,並非是為斷臂之疼,而是被血色元神的威能嚇到了。馮不肆將他扶住,邊道:「師叔雖已入魔,但看來是真個徹悟了元神門徑。只憑咱們,想要將他制住,繼而喚醒,卻再無可能。如今唯有暫先脫身出去,鎮壓住他的一身法力,保住他道基不壞。師叔若有福緣,能自行轉醒過來,那是最好;若就此……那也是沒奈何的事。咱們總要留下性命去傳承本教道統,不能這裡耽誤了性命。」
聽得自家師弟這番話,魏不割先自有了決斷。他催動觀想出來的飛劍,攔腰將自己的神魂斬成兩截,抓起下身朝血色元神拋去,邊吼道:「我來餵食,拖住師叔;你等速速入靜,將心神歸竅!」
「師兄!」楚不劌、馮不肆、陳不耀三人見得此舉,立時心疼疾呼。乃因魏不割這一下等同是將一半神魂捨了去,於今後修行大大不利。
魏不割怒道:「不過是半數神魂而已,日後尋些個滋養神魂的丹藥吃下便能彌補。速速入靜,將心神歸竅,莫讓我心血白費!」這話說完,掃了一眼正將他下半身子化作血水融入體內的血色元神,他便也連忙拋開旁雜念頭,入了定境,要將心神回歸元嬰之中。
見得血色元神很快便將魏不割捨掉的神魂化去了大半,陳不耀這時也發了狠,一咬牙,亦將自家下半身斬了,發力拋了過去。
「福禍同當!」楚不劌有樣學樣,忍痛斬了雙腿拋去。
「那也不能少了我啊……」馮不肆苦笑著,也分出了半數神魂去餵那血色元神。
拖延時間的手段已然做下,太虛四徒不再多想其它,紛紛入靜,運起心神歸竅的法門。不多會,便在血色元神就快將四人捨掉的神魂盡數化為己有之時,鄧鈞的識海之中先後生出四道閃光,卻是太虛四徒紛紛感應到了各自元嬰,調來一絲法力將心神接引了出去。
甫一將出到外間,那楚不劌便發出一聲嚎叫,卻是要鼓動元嬰放出法力毀了鄧鈞的肉身洩憤。
魏不割見狀,忙催動自家元嬰上去將他鎮了住,邊斥道:「你這是要做甚?師叔心神入魔,難道你也瘋魔了不成!」
陳不耀也道:「楚師兄,不可!師叔雖入魔甚深,但未必就沒有福緣轉醒。一旦他斬滅心魔明辨自我,以此番感悟,日後修成元神幾當屬必然!我等當下要做的便是護持好師叔的肉身,使他道基不壞,且看蒼天會否庇佑,還咱們一個有望成就元神的師叔來。」
馮不肆亦道:「咱們在元嬰境界也耽了許多年了,離那元神之境雖只一步之遙,卻總也踏不過去。如今神魂根本受損,也不知何時才能調養好,想要修為有所精進,卻愈發艱難了。師叔他雖入魔,但畢竟給咱留下了一絲盼頭,若是他自家能挨過這一場心魔劫難,日後本派道統也不愁沒有主持之人了。無元神高人坐鎮,便沒有與仙流大派周旋的餘地,楚師兄萬萬不可傷了師叔自絕後路。」
聽了三位同門的話,楚不劌也清醒了過來,怨道:「只望師叔能不負期盼,否則……」
四人對視一眼,見得各自元嬰雖仍法力飽滿,但神情中俱都有著一絲倦色,當下知是神魂受損之故,不由齊齊一歎。
卻說鄧鈞,他以神魂擬化,施展元神之威,用血神子的手段將太虛四徒的神魂俱都吞食了半數去。如此一來,他的神魂卻是受了大滋補,兩種元神相互轉換起來更加容易了,復又不斷演練種種神通。
這般下來,也不知折騰了多少時日,他忽地感應到有什麼東西在呼喚自家。左手一壓,下方血海不再翻騰;右手一指,上方劍氣不再穿梭。待得識海中再無一絲聲響,鄧鈞這才察覺那呼喚是傳於自家心神之中,說的是甚麼溫道人與黑沙。
劍宗六位長老已然守著掌教的肉身等了三天三夜,卻仍不見他有回轉清明的跡象,本都有些心灰意冷了;可此時忽見鄧鈞臉上那變換不休的猙獰神情消失不見,轉而變成一幅皺眉思索的模樣,不由又生出了希望。
清虛子見是蛤蟆跑來附近之後鄧鈞才有了轉變,便對安規和尚說道:「這蛤蟆我認得,乃是掌教真人的坐騎。」
陳不耀遁出附在鄧鈞體內的元嬰,圍著蛤蟆轉了一圈,言道:「這物件看似是精怪軀殼煉製的傀儡法器,能與主家心意相通。看來掌教真人的轉機卻要著落在它身上了!」
魏、楚、馮三人尚自以元嬰鎮壓著鄧鈞的週身孔竅,此時聽得陳不耀的推斷,亦覺師叔或真有望渡過劫難。心喜之下,這三人運起法力,開始為他洗刷筋骨血肉,將他肉身之中雜質毒垢盡數排出。
這般手段等同於易筋洗髓、改換根骨資質,饒是三人已有了元嬰境界的修為,施為起來也頗覺費力,於自身損耗不小。只是他們已被傷了神魂,只把先一步成就元神的希望寄托到了自家這位師叔身上,卻也不惜再費些法力。陳不耀見狀,便也參與了進去,相助三位師兄一臂之力。
這般過了一日一夜,鄧鈞忽地睜開了雙眼,左邊瞳中有巨浪洶湧、劍氣呼嘯、血影紛飛的影像變換,右側瞳中卻流轉著一尊法天相地的元神捉星拿月的情景。
在一旁守了數日卻一直幫不上忙的清虛子與安規見了,頓時欣喜不已。只是他倆也不知掌教真人當下是何狀況,未敢出聲攪擾。
祭出元嬰鎮壓鄧鈞肉身的太虛四徒卻又是另一般感受。他們只覺「師叔」週身毛孔經脈忽地生出巨大吸力,不僅引得外間天地元氣不斷投來,便連四人凝結在元嬰之中的精純法力也被一絲絲吸去煉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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