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沒有打攪他,為他放下袖子後,她轉身默默離開,不想再與他有任何交集。
心裡的悶氣算是出過了,胸臆間的鬱悶也總算散去了些,可是看著他那一張淡漠的臉,以及他眼底若有似無的落寞和沉痛,不知為何心裡微微涼著,也不知是為了他而心疼,還是因為對將來的事感到迷茫。
宗政初陽在她離開不久後,緩緩收回無意識的目光,也才驚覺手臂上傳來一絲隱隱的痛。
他拉起了袖子,居然看到明顯屬於女子衣裙的布料纏在自己的手臂上,而布條之下,那一條胳膊似乎還滲著絲絲血跡。
他不自覺搖了搖頭,眼底閃過一絲無奈。這個女人,既然咬了他為何還要為他包紮?如此心軟如何成得了大事?他下意識伸出左手,撫上那一條包著自己胳膊的衣帶,長指沿著那個結輕輕摩挲著。
她確實是個心軟的女子,不管對誰都一樣,可她將來卻是要做璃王的,若是不能對任何人任何事狠下心,做到無情無慾,她又怎麼能在那個位置上坐得久遠,坐得安穩?
這個笨女人,實在是讓人放心不下。
用過晚膳後琉璃早早便回了艙房,簡單清洗了一遍身子便躺在床上,拉上被子,什麼都不做,只是蒙頭大睡。
其實她根本睡不著,只是不想再面對宗政初陽,經過了昨夜那些讓她尊嚴掃地的事情後,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態度去跟他相處。
雖然宗政初陽對她的態度還像從前那般,但只有她知道自己那顆心再也做不到像從前那般平靜無波。
想到他抱著自己時,那條肌肉飽滿粗壯結實的胳膊,還有那一根放在她深處的長指,一顆心又開始凌亂了起來。
雖然她和楚寒他們也發生過這麼親密的關係,可是那幾個人都是粗魯的主,沒有一個可以像宗政初陽這樣,帶給她如此高漲的歡愉和期待。
她不能否認心中對他的渴望,可正因為如此,她才不能像從前那般和他坦然相對。不該有的情愫就該讓它老死在心底深處,不能讓它有冒出頭的一天。她心中所牽掛的人已經夠多了,再也不想多他一個。
她就這樣昏昏沉沉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而宗政初陽也始終沒有進入過她的艙門,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他不進來她的心雖然有那麼一絲安定,可也有那麼一絲失落,或許女人都是犯賤的吧!有了那樣一層關係後,心裡跟他已經撇不清關係了。
不知道想了多久,她又沉沉睡了過去,這一睡一直到深夜時分。
琉璃是在一陣搖晃中被驚醒的,才剛醒來她就能明顯感到身下的床在劇烈的晃動,不僅是床,就連整條船都在明顯晃蕩著。
茶几上的杯子和茶壺不斷地振動著,忽然船身往一側翻去,所有的東西在一瞬間都往那一側滑去,就連睡在床上的她也不自覺地往一邊滾去。
她用力拽住床頭的木柱,嚇得失聲尖叫了起來。
看來,他們必定是遇到了所謂的大風巨浪。
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這一刻恐懼如潮水般襲來,她緊緊抱住床頭的木柱,嚇得渾身瑟瑟發抖。宗政初陽不知道這時候在幹什麼,整個船艙裡只有她一個人。
她真的好怕。
忽然船又向另外一側傾去,艙房內所有的東西都向那一側翻滾,就連琉璃的身子也迅速滑向那一方。她使勁抱住床上的那跟柱子,可是這一晃,晃得實在太厲害,她差一點就抓不住。
巨浪在窗欞處拍打著,不少海水從窗戶的縫隙滲了進來。整條船看起來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有散架的可能。琉璃嚇得失聲尖叫著,這時候再也顧不得面子和尊嚴,朝著艙房外便大聲呼喚:「初陽,初陽救我!初陽,初陽……」
可是艙門依然緊閉著,宗政初陽依然沒有出現。
整條船依然在晃動著,她抱著的那根柱子不知道能夠堅持到什麼時候。她想聽聽艙門外有什麼動靜,可是耳邊除了風聲巨浪聲便只有大船翻騰時甲板上咯吱咯吱彷彿要碎裂的聲音。
萬一大船被颶風吹散或者被海浪擊碎,那她是不是要喪生在著大海裡了?這麼想著,她心底懼怕著,更慌亂地尖叫了起來:「初陽救我,初陽……」
可是宗政初陽依然沒有出現,她緊緊抱著床頭的木柱,看著那緊閉的艙門,一個不好的念頭忽然闖入腦際會不會是他已經……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想到了宗政初陽那張清寒的臉,心底狠狠揪著,也慌亂著。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怎麼辦?她很慌,真的很慌!
萬一他被甩到海裡……這片海域現在肯定是巨浪滔天,任憑他武功再好,在海裡也難以施展開來。
怎麼辦?初陽……她不要他出事,不能讓他出事!雖然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在意起他,可現在,這便是她心裡唯一的想法一定不可以,他一定不能有事!
深吸了一口氣後,她放開了床頭那根木柱,吃力地爬下了床,在搖搖晃晃的船板上向倉門走去。
她想去看看他,看看他是否還是安然無恙,雖然心裡好害怕,怕這無情的風浪把自己淹沒在海底,可她更怕他遭遇任何不測。
這麼想著,她拚命向艙門的位置撲去。可才走了兩步,船身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琉璃還來不及尖叫,身子已經隨著房內的桌椅一起向一邊滾去。
大浪滔天,整條船被震得劇烈地搖擺。琉璃的身子才剛滾到一側,撞上凌亂的桌椅,還沒來得及去消化腰間被撞倒的痛楚,船身又是一翻,她便又向另一旁滾去。
眼看自己就要撞到那個尖銳的桌角,她慌得趕緊閉上雙眼,以手護住了自己的臉。就算被撞死,也要先護住這張如花容顏再說。
這古代可沒有整容這一說,毀了,就再也恢復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