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宗政初陽沒有再進她的艙房,琉璃不知道他是在哪裡度過的,反正船那麼大,哪裡不能過?
其實也不能怪他如此對待她,畢竟是她先耍了他,可是她真的是有苦衷的,只是這些苦衷對誰也說不了。
一夜昏昏沉沉地過去了,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房間裡放著洗刷的水盤以及乾淨的毛巾,她簡單的清洗了一遍後,才慢悠悠打開了艙門,走到艙外。
宗政初陽就坐在艙外那個小廳的茶几旁,如昨日一樣,茶几上放著幾碟小點心。看到她出來,他只是淺淺笑了笑,臉色依然和平時一樣平靜無波,唇邊的笑意如常,始終達不到眼際。
「公主,過來用早點吧。」他一邊說著一邊為她倒上一杯清茶,放在了對面的空位上。
琉璃不作聲地走了過去,在他對面跪坐了下來,什麼都沒說,只是拿起點心吃了幾口,又喝了幾口茶水,算是吃飽喝足了,才用一旁的手帕擦了擦手,也沒跟他說什麼,站起來便往艙外的甲板走去。
宗政初陽並沒有阻止她,看著那一道倩影慢慢走到船邊的欄杆處,倚欄而立,心裡想著的卻是她昨夜迷失放縱時那嬌俏醉人的模樣。
沒有人知道他昨夜是如何度過的,她一定以為他在逗弄了她之後,心裡在嘲笑她的無知和天真,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昨夜一整夜裡他根本睡不到半個時辰。
腦中始終都是她的臉,她的身子,她放縱的吟哦,迷離的目光。他抬著眼,靜靜地看著她,不知過了多久,才把杯中的茶水喝光,站起來慢慢向她走去。
海風拂起她的青絲,連同輕盈的衣衫一起,飄飄揚揚,蕩出了一副絕美的畫卷。不可否認,她是他這一生中見過的最美的女子,可曾經的他瞧不起她也厭惡她,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她。
如今她就在自己的眼前,在他的視線裡,這一份柔美也都完完全全落入了他的眼中。想到昨夜她的無助和那幾滴屈辱的淚水,他忽然對她升起了一份憐惜,衝動地想要過去把她納入懷中,溫柔安撫。
可才向她靠近了兩步,他眸光又微微一暗,許多畫面在腦中一閃而過,讓他眼底那星星點點的柔情瞬間散去。
「海面上風大,公主還是回艙內呆著吧。」他走到她的身後,溫言道。
已經是深秋了,以她單薄的身子來看,如此巨大的海風她不一定能承受得住,若是在航程中患起了風寒,那很容易會病得一發不可收拾。
聽到他的聲音,琉璃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想起了昨夜的種種,她的臉不自覺地暈紅了起來,可是,每當想到他最後離開時那一記無情的目光,緋紅的臉頓時又變得一片蒼白。
她別過臉不看他,也沒有對他說任何話。
她相信自己對他並非有著什麼所謂的男女之情,只是他如此待她,讓她在他面前尊嚴掃地,這一刻她不知道該如何跟他相處。最好他還是像從前那樣厭惡她,瞧不起她,大家互不理睬,相安無事。
「你先進去吧,我呆會就進來。」不想與他兩人單獨相處在這裡,她忽然看了他一眼,悶聲道。
宗政初陽明顯看到她雙眼浮腫,似乎昨夜哭了不短的時間,他不自覺伸出手,想要撫上她的臉頰。可手伸到半空又硬生生地縮了回去,他淺笑:「公主還在為昨夜的事情生氣嗎?」
他還敢提昨夜!琉璃咬了咬唇,瞪了他一眼:「我要說是,你是不是就會很開心?拿別人的傷痛來愉悅自己,這樣,是不是太無恥了點?」
宗政初陽迎上她含怒的目光,只是淺笑,聲音不鹹不淡,不算冰冷卻也沒有多少溫度,他道:「昨夜的事情是公主先挑起的,這怎麼能怪我呢?」
琉璃確實有點理虧,為了看他的小腹她無所不用其極,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用這樣的手段來懲罰她。
她冷冷一哼:「是我先挑起的沒錯,不過竹君如此高明的**手段也真的讓我大了開眼界,回頭,還真的得要找你好好研究研究。」
宗政初陽臉色微微一怔,一絲尷尬從眼底一閃而過,可他依然維持著一臉的笑意,目光落在不知名的遠方,看著不斷起伏的海浪,聲音溫和:「你要是真的覺得氣得慌,那便狠狠打我一頓吧。」
反正他該出的氣也都出了,對一個女子做出這樣的事,不管這個女子是什麼人也總是他的不該。
「真的嗎?」琉璃看著他的側臉。這一刻,她真的很想狠狠揍他一頓以洩心頭之恨。
他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琉璃也不客氣,撩起他的袖子,一口便往他的胳膊上咬了下去。這一下咬得當真是很狠,直到唇齒嘗到微微腥甜的味道,她才猛地一下驚醒過來,放開了他。
眼前赫然出現了一道淺紅的血印,那兩排牙印既深又狠,深入皮肉,絲絲鮮血從傷口不斷往外溢出。
看到這般情形,她微微震了震,小手不自覺撫上自己的嘴唇。她竟然把他咬出血了!她怎麼這麼狠,直接把他咬成這般?雖然她確實很討厭他,很氣他,可是她沒有想過要真的去傷他。
視線裡那兩排血印以及不斷溢出的血珠讓她的心微微亂著,她不安地看了看他的側臉:「你,我……」
宗政初陽卻彷彿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話,也似乎完全感覺不到手臂上被她咬出了血,他只是靜靜看著遠方,不知道在看什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琉璃最終還是忍不住從腰間抽出乾淨的手帕,為他擦去傷口上的血珠,又撕下自己的一方衣角,小心翼翼地為他纏上。
自作孽不可活,明明是自己咬傷的,如今又主動為他包紮,這樣反反覆覆的態度,連她自己都要受不了了。可當她抬眼看他時,他依然維持著那副平靜的姿勢,看著遠方,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