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彷彿傳來了艙門打開的聲音,以及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琉璃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已經把她抱了起來,納入了一具溫暖的胸膛中。
她慌得緊緊抱著他的腰身,睜眼看著他那一張明顯寫著焦慮擔憂的眼眸,忽然鼻子一酸,眼淚便簌簌地滑落了下來。
「你去哪了?為什麼不理我?我好害怕。」
宗政初陽緊緊抱著她,足下使上千斤墜,穩穩立在搖擺不定的船艙裡。「別怕,剛才有一名船員落水了,我去救他,所以來晚了,對不起。」
琉璃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都是濕答答的,她搖了搖頭,把臉埋入了他的頸窩,用力抱著他。「你沒事就好,我還以為,還以為你……」
「以為我出事了?」宗政初陽緊摟著她的腰,大掌撫過她的髮絲,眼底漸漸蒙上一層愉悅的笑意。
他沒想過她竟然也會在乎自己,雖然身上衣服全濕透,外面也是颶風大浪不停地翻滾,可這一刻,他的心裡卻是暖暖的。
他捧起她的臉,拍著她的背,柔聲道:「別怕,等風浪過去就好了。」
可是這一次的風浪明顯比他從前所遇到過的還要猛烈,雖然他以千斤墜穩立在艙板上,可是船實在搖晃得太厲害,艙內的東西一直來回亂躥,偶爾有一些桌椅雜物會向他們飛過來。
他只能單掌抱著她,另一手為她當去所有碎物的攻擊,可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如果再繼續搖晃下去,這條船很有可能會散架的。
還沒等他多想,窗外忽然傳來一聲尖叫,聽起來,似乎又有人落水了。
琉璃驚得抬起頭看著他:「外面……」
宗政初陽臉色微沉,他摟緊她的腰:「走,出去看看。」
琉璃根本連半步都邁不出去,整條船都在劇烈地搖晃著,只有他才能一步一步穩穩地向前走去,而她幾乎可以說是掛在他的身上,被他抱著走的。
果然,又有一名船員不小心被甩到大海裡。
滔天的巨浪中還能看到他在隨著海浪沉浮的身影,可是再不去救他,他就要被淹沒在這海浪之下了。可是在這麼大的風浪中下船去救人,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下去了還不知道有沒有命能回來。
宗政初陽只是思索了半刻,便從身上撕下兩條布片,緊緊捆在了一起,把琉璃抱到船艙中做支撐用的大柱子前,把她綁在柱子上。
琉璃看著他的舉動,一顆心瘋狂地慌亂了起來:「你要下去救他是嗎?不要把我綁在這裡,我要看著你!」
「你呆在這裡,哪裡都不許去。」他用力把她綁上,看到她雙手還在掙扎,他緊緊握住她的肩頭,沉聲道:「我不去救他他一定會死,我去救他那或許還有一絲機會。你在這裡等我,我一定可以回來!不要解開這條繩子,整條船最穩的就是這根柱子,如果連這根柱子都倒了,那船也保不住了。所以,不要害怕,記住,在我沒回來之前一定不要解開它!」
「可是,」琉璃緊緊拽住他的衣襟,用力看著他:「你去救他會有危險。」
「相信我,我不會有事。」他目光柔了柔,難得她在這樣的時候還心心念念不忘他的安危。
被擔憂的感覺,很久沒有感受過了,他忍不住輕輕在她額角吻了下,又轉頭看著躲在角落裡抱著某根木柱的下人:「看著她,她有什麼事,唯你是問。」
下人慌忙點著頭:「主子你要小心。」
宗政初陽點了點頭,這才放開琉璃,往船邊走去。
可琉璃卻一把拉住他的手:「不,你不能去!」
她是自私的,或許她也想救那個掉下去的船員,可若是因此而讓宗政初陽陷入絕境,她說什麼也不願意。她看著他,用力地揪著他的手臂:「不要去,不要去,危險,不要……」
「別怕,等我,我很快回來。」宗政初陽輕輕推開她的手,走到船邊,一頭扎入大海裡。
從琉璃這個方向根本看不到海面上的情形,船身依然搖擺不定,她也只能隨著大船不斷地搖晃著。
她阻止不了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默默祈禱他可以盡快回來,心裡依然很慌很亂,很焦急。
這麼大的風浪,怎麼可以在完全沒有救生工具的情況下把人救回來?他根本是拿自己的性命在開玩笑!
初陽,你不能出事,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千萬不要……
她閉了閉眼,眼底澀澀的,才發現眼眶裡早已盈滿了淚意。
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心對他如此牽掛,她也不知道這算是什麼感情,是因為他是她的夫,所以她認定了自己是他的人?還是因為經過了昨夜的事情後,自己已經對他存了那麼一份情感?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這一刻心裡真的很慌很亂,很害怕。
又是一陣巨浪襲來,大船搖晃得很厲害,抱著木柱的下人也嚇得簌簌發抖了起來。
「夫人,你抱緊木柱,你一定要抓緊它。」就算在慌亂中他也不忘地叮囑著。
琉璃聽話地抱緊了木柱,可是那一陣又一陣的搖晃,晃的她大腦漸漸變得一片空白,就連意識也開始模糊了起來。
迷糊中,她彷彿看到了宗政初陽因為體力不支而被大浪湮滅,慢慢沉入海底,那一雙漂亮的眼睛閉上後,再也醒不過來。
她嚇了一跳,意識又回到腦際,瞬間清醒了過來。
原來在剛才那一陣搖晃中,自己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只是因為擔心著他,這會又醒過來了。
可是大船依然在搖晃,海面上的風浪依然猛烈,她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聽不到他的聲音。她不知道海面上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等了很久他卻依然沒有回來。
她用力抱著木柱,想要讓自己的心安靜下來,聽他的話在這裡等候他。可是等來等去,他還是沒有回來,已經這麼久了,他……他還回得來嗎?
昏睡中夢到的那一幕又回到腦際,她臉色一陣蒼白,心裡劇痛,就連呼吸也困難了起來。
初陽,你為什麼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