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肖雲天引著眾人進了蚩尤洞,正在那雕龍右側一處分洞進去。這洞甚是簡居,唯有一張石床放於角落,再無別物。
幽冥鬼怨將凌雲放在石床上,卻不知那眉心閃電印記為何發光不停。肖雲天搭住凌雲脈門,靜默片刻,長長歎氣:「這到
底是甚邪術?居然毫無蹤跡可尋。」他不知,眾人更是不知,皆閉口不言。忽見南宮雨欣上前,悠悠說道:「大凡體病,
多有內息不調,精神不養所致。又有魂病,邪靈入侵,神識故而錯亂,就如身不由心,心不馭體。還有靈病,這是修煉之
人不尊靈氣,且修且行,導致經脈錯亂,走火入魔。」說罷便也搭脈凝神,蹙眉又道:「我觀雲哥哥內息順暢,靈力周行
不殆,猜想先是有了魂病,因而神識不清。」
肖雲天那裡道:「不對,不對,這小子體內並不察覺有邪靈寄生,如何會有魂病?」
南宮雨欣道:「邪靈並非實物,七情錯亂,六欲不調都有可能促使魂魄化身邪靈。」頓了頓氣,接著道:「雲哥哥靈力
運轉極其緩慢,這一點大大有異於常人,此為靈虛之症,想是過度悲傷生了哀魂邪靈。」這一句卻也恰當,那日凌雲初通
七情,剛修六欲,兀自已經擾亂了魂魄。又因鬼姬遭難,引動七情中的「哀」氣,致使悲傷著體。所謂物極必反,哀絕必
傷,那「哀傷之氣」反將魂魄壓制,只讓凌雲欲罷不能,神識顛倒。
肖雲天無言反駁,卻聽肖燕燕問:「郎中,你可能救他?」
南宮雨欣皺眉:「我也無甚把握,師傅傳我一篇「激魂沖魄」之法,或許可以救雲哥哥。」
肖雲天聽也沒聽過什麼激魂衝破,好奇道:「怎麼講?」
南宮雨欣淡淡道:「所謂激魂先激體,沖魄先沖靈。以我本門秘法,將七七四十九根銀針刺激經脈,再以一股極強的靈
力衝擊他本體氣息,或許便能恢復。」曲幽聽完便叫:「放屁放屁,人言『魂無魄虛』,二者本就是虛無縹緲之物,哪裡
像你說的,能激能沖。這不是放屁是什麼?」南宮雨欣臉兒微微一紅,低頭不語。
閻羅四婢卻怒瞪幽冥鬼怨,牛頭婢女叫道:「渾人,不懂就不要瞎嚷。魂生七情,魄臨六欲,七情少一就成虛魂,六欲
少一則是殘魄,你們幾個胎裡殘肚裡虛,那裡懂得這些道理。」
肖燕燕悲傷開口:「郎中,不管成與敗,務必試一試。」
南宮雨欣望著肖燕燕,暗暗歎道:「這姐姐如此在意雲哥哥,不知他們是甚麼關係?可憐我雲哥哥一生遭厄,難得遇到
這般好的人兒。我縱然豁出性命也要救他,否則便寒了那姐姐的心,斷了雲哥哥的命。」想罷,對肖燕燕說道:「姐姐安
心,縱然失敗,雲哥哥也沒甚危險,只是」
肖燕燕渾身一緊:「只是什麼?快說快說」南宮雨欣道:「若然失敗,恐怕雲哥哥會變作瘋子,一生都要瘋癲。」
肖燕燕望著凌雲,心底一暖,暗暗道:「小賊就算瘋了,我也不嫌棄。只要不再這般似個行屍走肉,我心中自然要好過
些的。」說道:「郎中勉力施為,不論小賊成傻成癡,我們都不怪你。」
南宮雨欣輕輕搖了搖頭,心底悠悠歎道:「縱然你們原諒我,我自己卻無法原諒自己。」當即對肖雲天道:「雲哥哥沖
魄所需靈力,還請前輩援手。」肖雲天心中只有女兒,若然拒絕必定讓女兒傷心,微微點頭,算是答應了。
南宮雨欣振作精神,轉而對眾人道:「這洞中只有我與那前輩就夠了,其他幾位就到洞外護法罷!」
幽冥鬼怨不從,曲鬼叫道:「不成不成,老子要看著你這提藥罐的,若是起了歹心,往小師傅心臟戳上一針」曲
怨接道:「那小師傅就死翹翹啦。」在四人心中,自是不知南宮雨欣身份,更不知凌雲與她的關係,故而也是放心不下。
肖雲天道:「你們出去,有我在,這郎中斷然害不了凌雲。」
幽冥鬼怨斜眼仰望,全然不聽肖雲天的話,絲毫沒有出去的意思。肖燕燕惱將起來,一頓拳打腳踢,與閻羅四婢將四個
渾人強拉出去。
南宮雨欣取下背後古琴,細指一抽,原來這琴中設有機關,一排銀針整齊露了出來。解開凌雲衣裳,凝神片刻,找準穴
位,依次將針插下。人有十二經脈與奇經八脈,下針於足陽明胃經,到手少陰心,最後停在太陰肺經。此時,中府、少商
、陽溪、沖陽、太白、晴明、期門皆有七七四十九根銀針。
最後一針落下,卻見凌雲身子一抖,靈力陡然加速。這時正合七情中的「喜」字念,倏地站直身子「哈哈哈」一針狂笑。
慌得雨欣驚叫:「前輩,快快按住他。」
肖雲天上前一步,雙掌按住凌雲雙肩。「轟」一聲,紫光破體,一股巨力反將肖雲天掀翻在地。震驚之下,不知凌雲體
內靈力這般強大,急忙躍上頭頂,運起赤芒法光凌空壓下。誰知紫光靈力自行護主,隔空六尺就將肖雲天擋在上方,無法
再下半寸。
南宮雨欣急得要去抱住凌雲,一近紫光靈罡,便似鋼針刺體,一陣巨痛生出,硬是被震飛到了洞口之前。「哈哈哈」凌
雲大笑著,正處於興奮之際,擋開頭頂的肖雲天,猛力一頭撞向石壁。「砰」這一撞頭破血流,凌雲兀自不死心,一下兩
下再撞。
「小子,不要瘋」忽聽一個空曠的聲音響起,卻是東皇魔尊醒來。前時凌雲元神被哀傷壓制,那東皇魔尊就在元神之內
,頓也壓得他無法甦醒。這時南宮雨欣的激魂之法釋放元神,恰又到了夜晚,東皇魔尊終於悠悠轉醒。
凌雲再撞石壁,東皇魔尊極力控制靈力,只覺體內幾股氣息已似脫韁野馬,不受羈絆。連撞幾下,畢竟是凡胎**,頭
腦一暈,紫光靈罡稍一遲緩,東皇魔尊虧到空子,勉力將靈力壓弱下來,大喊道:「紅頭髮,小郎中快快施為。」二人聽
得這聲不明來歷之音,雖有疑慮,救凌雲卻不容遲緩,只得再向前來。
肖雲天對凌雲有些忌憚,倒也不敢近身阻攔。離身七尺使了個縛體法決,凌雲周邊都被赤色光牆擠住,徒勞掙扎其中。
南宮雨欣忙叫道:「前輩,將靈力注入天靈銀針之內,衝擊雲哥哥氣息。」
肖雲天聽了南宮雨欣話語,再飛身上去,兩道法指注滿靈光射向天靈。「呼」凌雲長髮飄灑,瞪圓眼珠一聲狂吼。四十
九根銀針頓時開光,接引外來靈力運轉經脈。
肖雲天內息一窒,指尖靈力源源噴湧,盡朝凌雲靈膻進入。百毒之氣與蛇王爺精血瞬時激發,竭力吸收周邊靈力。肖雲
天渾身一軟,不由自控,這時卻不是他在擺佈凌雲,反是凌雲牢牢將他吸緊。倏爾汗流浹背,心中驚惶不安:「糟糕,這
小子會吸靈,如此下去,我一身道行盡喪他手。」
南宮雨欣定睛觀望,即刻察覺肖雲天漸漸萎靡下去,張口便問:「前輩,有何難處?」肖雲天無計可施,驚懼道:「吸
靈術,他會吸靈術,快想法子阻止。」
南宮雨欣慌亂奔上前來,不料被凌雲周邊吸力拉攏,一雙手急忙按在凌雲胸前。她本無成形靈力,按理說那百毒之氣與
蛇王爺精血所成漩渦於她無害,可雨欣卻是有元氣的。靈力與元氣本就同根同源,吸引之下,力氣盡失,渾身酸軟。「匡
當」一聲劍嘯,那古琴上的一股赤炎紅光飄進凌雲小腹。這股熾熱,燙得靈膻一緊,霎時安靜。三人失了控制,盡都躺倒
在地。
肖雲天一臉憤恨,面皮慘白。凌雲瞑閉雙眼,毫無知覺。南宮雨欣蛾眉緊蹙,杏眼昏花。
稍傾,只見洞口探頭探腦的伸進四個腦袋。在前的曲幽一聲大叫:「死了死了,三個都見閻王去了。」這一聲喊叫,驚
得眾人飛奔而入。近前看清,小郎中與肖雲天還睜著眼睛,只是沒氣力挪動而已。凌雲身上銀針插滿,還似先時那般沉沉
入睡。
肖燕燕欲要攙扶凌雲,卻又看自己父親倒地,只得一轉身子先照顧肖雲天。一臉焦急:「爹爹,你怎的了?這事成不能
成?」
肖雲天先撇下肖燕燕問話,一臉嚴肅對著眾人:「今日之事,萬萬不可洩露出去,否則我父女二人性命難保。」牛頭婢
女不解:「肖殿主在神教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何擔憂?」肖雲天本要說出自己靈力散失大半,若然傳將出去,不僅魔
主會摒棄自己,那白淨塵等一干死黨也會百般為難。又恐他人守口不嚴,只能道:「這小子體質古怪,來歷不明,若教人
知道他的近況,定會惹禍上身。」
聽了這話,眾人自有滿心不解,待要再問,又怕肖雲天見怪,只能點頭應承。
突地聽見曲鬼一聲大叫:「開了開了,眼睛開了。」眾人轉目看來,只見凌雲果然睜開了眼睛。曲幽激動,甩著鬍鬚低
頭就問:「小師傅,認不認得老子?」凌雲瞪圓眼睛,倏地一把揪住曲幽長鬍子,憨憨笑道:「羊兒,好大的長鬚羊兒。」曲幽被揪得疼痛,忙抓住凌雲手腕痛道:「哎喲,小師傅放手,疼得緊,厲害,厲害!」
肖燕燕擔心凌雲,走到跟前急道:「小賊,認得我麼?放開那渾人」說罷,伸出左手去拉凌雲。
凌雲見那紅中透白的纖手伸來,不由得眼光一亮,放開曲幽,抓住肖燕燕的玉手就往口裡塞。「嗯」肖燕燕一聲痛吟,
縮手不及,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血水只向凌雲口中湧去。肖雲天一腳踢向凌雲頭顱,硬是分開二人。忽見凌雲捶地痛哭
起來:「嗚嗚嗚我餓,好餓,就快餓死了。」
眾人面面相覷,同時上心的念頭:「凌雲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