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兒法指連點,青光不停沖射岩石,倏爾火星飛散,眼花繚亂。空空提著酒壺不忘提醒:「彩丫頭,小心些,弄碎了整塊石頭上方又得塌陷。」片刻之後,洞口岩石被鑿穿,誰料外面又覆了一塊。彩兒氣喘吁吁回頭,望著鬼姬笑道:「那姐姐,你也來幫幫忙。」她本為妖精之體,壽命比起鬼姬只說是多了幾倍,卻自不曉世情,心性單純,加之對鬼姬稍有好感,一聲姐姐便也脫口而出。
鬼姬聲音低微地回道:「且去休息,我來鑿一陣。」說罷上前,烏光匕首頻頻揮動,藍光芒刺一寸寸射入岩石,看樣子卻比彩兒來得容易多。
凌雲百無聊賴地坐到空空身旁,一把奪過酒壺喝了一口,慌得空空劈頭蓋臉來搶,對凌雲罵道:「你看女孩子家家的尚且忙活,你一個大老爺們背後偷懶,羞也不羞。」凌雲心中自是不舒服,奈何「吊兒郎當錘」不聽使喚,黔驢技窮,哂笑一聲:「去去去,我這是壓陣腳的將軍,不輕易出馬。」
黑心老人一旁道:「這蒙面的修煉鬼道,若消耗靈力過大,一時沒能找到魂靈補充」說著眼中露出懼色,當是怕鬼姬為了求生,反而將自個兒的魂魄吸食了。大凡鬼道之術,窮其千般變化終究離不開鬼魂,食魂修煉只能是這些鬼術道者的基礎,卻也是天下鬼魂的剋星。
鬼姬自然聽出了黑心老人的擔憂,頭也不回,冷笑一聲:「吸魂有道,像你這樣的殘魂,不值得我放在心上。」
空空笑著插嘴:「黑心老頭,你卻是多慮了。看鬼丫頭是個愛乾淨的,你這殘魂躲在此污穢之地不止百年,可謂又髒又老,丫頭子看都不會多看一眼。」那邊彩兒休息停當,欲要換下鬼姬:「姐姐,你也來休息,剩下的交給彩兒。」
鬼姬搖了搖頭,並不讓步:「你數日來召喚蟲兒與我們食用,所剩靈力不多。我鬼姬從不欠人情,這一次就當報答你罷!」
彩兒急道:「這樣下去終究不成樣子,要是你用光了靈力,如何與我們一起脫身。」
鬼姬冷哼一聲:「我的事不要你管。」
凌雲聽到此,不覺暗讚一聲:「好倔強的女子,看她外表嬌柔,冷若冰霜,到底是個女中豪傑,這一點與我那師娘卻有幾分相像。」
鬼姬一直施法兩個時辰,看她有些疲倦,兀自佔住前方不退讓,眾人只能跟在背後。接著又過半個時辰,對面微微傳來空曠之音,眾人大喜,彩兒拍手歡笑:「太好了,路通了。」鬼姬卻是身子一軟,半坐下來。
「喂,你還好麼?」凌雲衝口而出,到底對這姑娘有幾分愧疚。空空推了他一把,臉上一笑:「還不快快去瞧瞧。」凌雲擠上前,蹲在鬼姬身旁笑道:「多虧你了,身子可還受用?站得起來麼?」
鬼姬瞪了凌雲一眼,目光中瞧不出神情。凌雲被那目光一望,不覺渾身一冷,再也不願多話。忽而心中一亮:「我不是會御劍術麼?為何定要以法寶鑿石?愚蠢,愚蠢」想著便屏氣凝神,將微涼氣息運注指尖,心神喚劍,猛然一指,「砰」的一響,七彩劍光入石三寸,卻比鬼姬更快許多。眾人的眼前彩光攢動,表情驚異,都道這凌雲深藏不漏,即使不借用東皇魔尊的邪力也能這般強大。
黑心老人倒是一臉倘然:「看到麼?這就是天啟靈脈的厲害,神識通果真名不虛傳。」
凌雲一頓劍影稍停,前方石牆終於落下,誰知照面便看到一對眼睛,原是那兒站了一人。眾人大驚,對面的不是逆風行是誰。那逆風行腿骨癒合,行動自如,正也打算鑿洞逃生,沒想冤家路窄。二人大眼瞪小眼,各自呆默半餉,卻是逆風行忽然暴跳起來:「好哇,小魔頭,你還沒死。」凌雲看清逆風行,便也驚得一跳:「蒼天無眼,蒼天無眼」
「雲哥哥」逆風行背後的南宮雨欣跑上前來。逆風行大袖一揮,狂瀾之力將她阻擋回去,逆風行卻叫道:「小郎中,莫要近他,他是個妖魔。」
凌雲大怒,七彩劍光射向逆風行眉心。逆風行雙掌一合,夾住七彩劍光。凌雲心中慌亂,靈劍受制,收放兩難。死死盯住逆風行期門穴,只想上去搗他一拳。這念頭一生,身子一晃,宛如靈魂衝破虛殼神遊物外。一道紫光身影竟朝逆風行跟前衝到。
逆風行大驚失色,全力出掌拍開劍光,神龍掌又朝紫光人影劈去。「嗷」神龍影離掌三尺,正中紫光人影胸口。凌雲內府一震,眼光一暈,猛然向後飛倒,只摔了個四角朝天。
逆風行殺氣騰騰:「好胚子,這麼短的時間便懂得使用天魔解體,當真留你不得。」說罷舉步上前,只踏開一不,後腳一緊險些跌倒。卻見南宮雨欣死死抱住他雙腳哭喊:「你這惡魔,為麼打我雲哥哥?不准過去」
逆風行一腳踢開南宮雨欣:「滾一邊去。」說罷又向凌雲走來。空空忽然攔在當中,微微笑道:「老窮酸,欺負後輩的算甚本事?來來來,與和尚我鬥法。」逆風行皺眉:「和尚,我敬你有些名望,何苦為這魔頭名譽掃地?」
空空道:「起初我與你一樣,持道除魔,勢在必行。可如今老衲也非不清孰為正孰為魔,凌小子也是身不由己,我們該給他機會。」
逆風行擺開身形:「這般說,你是護定那小子了?」
空空淡淡一笑:「一定,一定。」
逆風行不多說,神龍掌全力推出。空空衣袂飛舞,雙手合十唸一聲「唵」字訣,金光鍾影對上神龍。「轟」四週一震,碎石紛紛打落。空空足不沾地滑退三尺。逆風行身形一晃,微微吐出胸中濁氣。空空卻不停手,接著念出「嘛」字訣,金光佛手擦撞周邊石壁壓向逆風行。逆風行不慌不忙,先以「潛龍勿用」法決積蓄靈力,又橫推一掌,口中呼出「見龍在田」的法語,神龍狂嘯旋轉,以錐形之勢抵上佛手。「砰」周邊再是巨震一聲,本可容納一人的石洞被兩大高手的法力推開更廣,那地板本是玄冰所凝,加之二人威力,移開幾尺自然不在話下。
空空和尚「呢」字訣出口,金光佛手一展,化為拿捏手法將逆風行握在掌中。逆風行更非等閒,收回龍影,抵住佛手,兩掌朝天擺開,赫然是「飛龍在天」法決,神龍影圈住週身,越張越大,漸漸撐開佛手。
二人皆使出各自絕學,在場之人為那威力所涉,自顧不暇,當然無法從中幫手。彩兒眼光六路,忽見地上裂痕蔓延,急得喊了起來:「快快住手,地板要裂開了。」她自是聽了黑心老人之言,下方乃深不見底的冰潭,若掉了下去勢必九死一生。就算能飛行,奈何頂空的巨石打將下來又該如何阻擋?
逆風行與空空大戰正酣,哪裡顧得上別人言語。「飛龍在天」式破開佛手,凝結的金光化為碎片飄散。空空一鼓作氣,法指一換,念下「叭」字訣,碎片金光重聚逆風行頭頂,倏爾結成大掌拍下。「彭」冰片飛濺,地板終究碎裂開來。轟鳴聲震天動地,所有事物盡皆下沉。
一群人伴隨著岩石向烏黑的下方墜落,逆風行與空空無心鬥法,且舍了對方抓緊逃命。空空慈悲心腸,運起身法,雙手舉起一塊巨石擋在上方,大喝:「快來助我」眾人知其意,便是借助他頭頂巨石擋開墜落之物緩緩上升,好從中尋得逃生機會。凌雲與彩兒一左一右助空空發力。黑心老人坐在石頭上搓手著急,他就是一縷殘魂,虛無縹緲,幫忙卻也不能。
逆風行掌風亂飛,環顧不見南宮雨欣,急忙低頭。只見那瘦小的影兒越去越遠,「哎」的長歎一聲,竟朝下方衝去。他那速度奇快,比墜落石頭還快許多。不消多時就一把抓住南宮雨欣,順勢一腳踏在落石之上,借力一躍跳到另一塊,如此反覆,終於到空空等人下方。運起身法飄上前來,左手抓住雨欣,右手撐住巨石,對空空道:「且擱下恩怨,合力脫困再說。」空空「哈哈」一笑:「難得你能想通。」兩大高手發力,岩石上升之速突然增快。
上升一段,彩兒指著上方喜道:「快看,那是洞口。」
空空道:「我數到三,大伙推開石頭一起朝洞口衝去」眾人皆點頭同意。
「一」空空數了一聲,眾人蓄勢已定,只等號令下來。「二」字喊出,凌雲瞥眼不見鬼姬,心中打鼓:「定是前翻靈力消耗過度,此時無力飛行,落到下方去了不行我得救她。」
「三」空空大喝一聲,眾人一股腦兒衝向洞口,凌雲反而俯身衝向深淵。「雲哥哥」南宮雨欣哭喊一聲,撕心裂肺,絕望之極。望著凌雲的身影漸漸消失,南宮雨欣跪倒在地,哀求道:「求求你們,救救雲哥哥。」
空空長歎一聲,恰才若不是眾人合力,早被落石打下去,此時去救凌雲又談何容易。望著深淵恨恨道:「他這是自尋死路」
南宮雨欣跪在彩兒前求道:「姐姐,你救救雲哥哥,雲哥哥也曾救過你」
彩兒雙眼噙著淚,呆呆地搖了搖頭:「讓他去,或許這樣,對於他也是一種解脫。」雖如此說,畢竟心底冷颼颼的,暗暗道:「他是我的仇人,如今便算已死,可我我為何高興不起來為何好想痛快的大哭一場。不我不能哭,哭了就對不起天衣。」想著想著,終是「嗚」的一聲掉落淚水,匆忙撇開頭,慌亂地向洞外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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