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袍人上前提起凌雲,轉頭對女子道:「那我們也走吧,那二人也該回來了。」
女子忽然冷笑:「你是等不急坐那鬼轎罷?」
長袍人「哈哈」一笑:「小玉,瞧你說的,她不過是個鬼魂,怎能與你這玉狐宮宮主相比,何必存心與她慪氣呢!」
女子道:「總有一日,看我將那幽魂除了。」
長袍人笑道:「你們都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可不希望自相殘殺。再說,我答應過你,到時得了天下,你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了,何苦爭那閒氣。」
女子怒哼一聲,顯得有些不甘。忽見右方石壁上化出一個人影,人影緩緩離開石壁,倏爾現出人形來。這也是個女子,玲瓏修長的身姿,渾身穿著黑紗薄裙子。長長的褐髮齊腰而下,臉上蒙著面巾,但隱隱還是能見她那嬌美的臉部輪廓。這女子走到長袍人面前只是低著頭,突然開口:「蘇小玉,你別以為我鬼門關怕你。」剛剛的談話入了她耳朵。
蘇小玉媚聲嬌笑:「鬼姬,咱們走著瞧,看誰最後能留在阿塵身邊。」
長袍人忙道:「好了,都不許再吵。」說罷轉頭對黑紗女子道:「鬼姬,還得借你的鬼轎離開,免得碰上了外面的人。」
鬼姬沉靜半響沒有動靜,須臾才開口道:「你什麼時候才放了我師傅?」
長袍人有些怒意:「只要你乖乖聽話,他老人家自然不會有事。」
鬼姬捏起法決,洞中聚集來一團黑霧。等黑霧稍稍散開,一頂轎子出現眼前。這轎子不過平常大小,只有黑紅二色,眨眼看去便像棺材幾分,周圍發著淡淡紅綠光芒。轎前後一共四個少女,他們體態柔美,可惜臉上盡都戴了面具。分別是牛頭馬面與黑白無常。
長袍人提起凌雲走進轎中,蘇小玉恨恨道:「又要做這鬼東西。」說完也進了去。
鬼姬一揮手:「我們走。」帶頭穿進石壁之間,鬼轎跟隨而至,片刻之間消失不見。
再說另一邊,彩兒追上人影,看清那人就是前翻來攻的魔刀。兀自出手相對,卻是魔刀一味纏鬥,不走不攻,顯然實在拖延時間。
彩兒腹中一根直腸子,一心要趕走魔刀,也不明白魔刀用意。待得時間一久,恍然大悟之下匆匆撇開魔刀飛回洞中。
洞內寂靜無比,沒有一絲聲音,只能看見地上幾大灘血跡。
彩兒渾身一震,蓮花法寶掉落地上。熱淚衝破眼眶,焦急的上前幾步,大聲喊叫天衣的名字。洞中依舊毫無動靜,彩兒急得眼淚長流,跪在地上哭道:「天衣,你到底在哪裡?」就這般跪在地上憂傷一陣,就如孩子忽然見丟失了一件最心愛的寶物一般。待到哭聲嘶啞,轉而成了低聲抽泣。心中一下子彷徨難安,整個身子就如不是自己的。心中想了無數次僥倖,僥倖天衣只是一時離開。可是總也騙不了眼前的事實,天衣不可能撇下自己離開,地上的血跡還能是誰的?
哭泣了不知多久,漸漸寒冷下去的心子只剩下絕望。表情呆木,口中喃喃自語:「天衣,你不在了,彩兒還活在這世上做甚?你等著,我就來陪你。」說完爬到蓮花法寶前,抓過法寶便對準自己的天靈。這時,卻似有一種做夢的感覺,忍不住一絲慶幸,說不準一回頭便能看見天衣了。幽怨地想多看一眼,模糊的視線望向地上,除了那許多血跡還能有什麼?忽然在昏暗的角落看到兩個字影,不由得定睛注目。「凌雲」兩個鮮紅的血字印子她的眼中。
彩兒的滿腹悲傷突然化作怨憤,盯著血字道:「果然是他,定是天哥趁其不備時留下的線索。」終於嘶啞著嗓子吼叫著將法寶打向「凌雲」二字。「砰砰砰」蓮花光瓣打得地上碎石紛飛,彩兒卻慢慢停了手。呆呆地說道:「凌雲,你這個豬狗不如的禽獸,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雪山之外,深山之中。
凌雲與降龍大氣不喘,一動不動地盯著天龍子等人。
凌雲這裡忽然抬頭閉眼,一個噴嚏即將噴湧出口。降龍頓時被驚掉了魂魄,忙一把摀住凌雲的口鼻,壓低聲音道:「我的祖宗,你不要命了?」
凌雲無奈,輕輕回道:「不知是哪個烏龜咒我,你以為我想這樣。」二人這說說道道,當真不知輕重,天龍子幾人是何等道行,只要一有風聲即刻就能察覺。只見他大袖一揮,無數道青光劍影朝凌雲這邊打來。凌雲與降龍避無可避,只能縱身上樹,權且躲過劍光。
天龍子望著樹上的凌雲,冷冷一笑:「小石頭,乖乖俯首認罪,我可以讓你死得舒服一點。」
凌雲不知不覺間變成了殺人兇手,這股憋屈十分窩火,瞪眼回道:「老子沒殺人,認什麼罪?你們難道以為,殺了人還會站在原地等你來擒,當老子是豬麼?」這時說話卻也毫不客氣,天龍子已經不是自己的師門長輩,不用顧忌什麼身份。
天龍子大怒:「小石頭,乖乖受死吧。」話音一了,古紋劍穿梭過樹枝間隙,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襲來。凌雲一提內勁跳落在另一顆樹上,就在空中一晃之際,銀光擦臉而過。面皮上有絲絲溫熱,竟是被劃破了右臉。天龍子一擊不中,再次調轉仙劍追擊凌雲。空塵與寂月不願聯手攻擊一個後輩,此時在一旁觀戰。
凌雲不斷藉著身法轉換位置,靠著枝繁葉茂,一時讓天龍子不好拿捏方位,好幾次致命攻擊驚險避過。轉頭看降龍站在樹枝上乾著急,越發氣紅了眼睛,邊逃命邊怒吼:「你母親的,那和尚跟我是一起的,憑什麼就追著老子?」下方沒有天龍子的聲音,但身後的仙劍飛速不減。餘光一掃,地上沒了天龍子的人影。心中一驚,暗叫了聲「糟糕」,只覺得冷風一掃,頸椎便被一隻鐵手狠狠捏住。
天龍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凌雲身後,捏住凌雲頸椎要害,大喝一聲:「滾下去」
凌雲渾身麻木,不由自主從半空墜落地上,當即摔了個四腳朝天。
降龍眼見凌雲危急,正要下去援救,誰知空塵緩緩飄到前方阻住去路:「降龍,我說過,若是為非作歹,我第一個不放過你,今天就算空空師兄在此也是保你不住。」
「人真不是我們殺的」和尚在樹梢上連連搖手說道。
空塵不由分說,大金剛神力運於雙掌,化出金光佛手壓來。降龍雙手合十,金鐘張開,迎向那佛手光影。「咚」巨大的掌印宛如拍一隻蒼蠅,降龍便是那只蒼蠅,頃刻就被打落地上。「轟」一聲震動,落地處塵土飛揚,待塵埃落定,巨手印陷入地下七尺,降龍半跪掌印正中一動不動。
寂月見空塵只用一個回合便拿下了降龍,不禁讚道:「大師好手段。」
空塵一臉苦澀:「道友過譽,若不是他先有百杖之罰,大雪峰一戰再纍纍受創,我一時也對他無法。」
天龍子將凌雲推到降龍身邊,開口道:「人已經捉住了,可事情還沒完。憑他們這幾下把式,要殺那麼多好手是不能的,想來暗中應還有同黨。」
空塵忽然瞪向凌雲額頭,觀望那血紅的閃電印記良久,稍有懼色道:「無論如何,姓凌的小子留他不得,我看他渾身充斥著魔戾,恐為日後大患。」
天龍子不緩不急:「現在要他性命也過早,我且打斷他經脈,帶回去審問一番再做發落不遲。」說完便朝凌雲走了過來。
凌雲急得滿頭大汗,心中悲苦:「糟糕,若是真被打斷經脈,那便成了廢人。他們這一群,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道士和尚,做起事情卻惡毒無比,我我竟瞎了眼,曾還一直以與他們為伍而驕傲。」明白自己與和尚受了重傷,此時只能任人宰割。天龍子提劍站到凌雲身前,劍尖直指凌雲左邊手腕。凌雲右手忽然一把緊緊抓住劍身,狠狠道:「老道士,要殺便殺,何苦要這般折磨我?」肉掌被劃破,許多鮮血片刻染紅了那隻手。
天龍子微微有些詫異,還是冷冷道:「當初在紫清峰就不該收你,走到這一步也休要怨恨,都是你不知自持,狂妄自大。」
「咻」後方響起劍嘯之聲,一道藍光快速突破上方枝葉直向天龍子背後刺來。天龍子等都是一驚,不知來人為何要背後偷襲。倘若不抽劍回擋,看那飛劍的來勢,必定非死即傷。只得大喝一聲,仙劍一抽,回身連挽三道劍影擋住藍光。卻聽凌雲一聲痛吟,接著便是降龍焦急大喊:「哎呀,你的手指」
寂月與空塵看去,凌雲的小拇指生生被削斷。
天龍子擋過藍光仙劍一擊,滿臉暴怒:「許師妹,你當真瘋了。」
許夢菲穿開茂密枝葉落到地上,憤憤道:「你不問清情況,動輒就要砍人手足斷人筋脈,你才瘋了。」
天龍子一指長劍:「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讓於你,因你是我的師妹,如今咄咄相逼,可別怪我出手無情。」
許夢菲一橫仙劍:「好的很,那就放手施為罷。」
寂月忙擋在二人中間:「師兄師妹,你們這是作甚,可別讓外人看自家笑話,有什麼不快回紫清峰讓掌門師兄主持公道。」
這時,後面的三派弟子都趕了上來,皆是一臉疑惑。天龍子雖不願與許夢菲翻臉,但此時騎虎難下,左右兩難。
「小師傅,小師傅」叢林後方稀稀刷刷跑出五個人影來,帶頭的竟是幽冥鬼怨,肖雲天則跟在他們身後。三大派不料那幾個魔門中人好大的膽子,憑這幾個人手居然敢到此,皆祭出法寶戒備起來。
曲鬼跑到凌雲身前,撿起地上的斷指,瞪了凌雲血手一眼,驚慌道:「小師傅,你的手指頭掉啦!」
曲幽一腳朝曲鬼送去:「放屁,手指頭怎麼能自己掉,那是被一個王八砍斷的。」
曲冥搖頭晃腦:「斷指難續,斷指難續」四個便吵吵嚷嚷一陣,渾然不將對面三大派放在眼裡。
「阿彌陀佛」空塵一聲佛語上前道:「原來是九幽魔教蚩尤殿殿主肖雲天,你到此做甚?」這一問卻也是其他人的疑惑,肖雲天這次可說隻身赴險,究竟意欲何為?
肖雲天負手上前,紅髮飄飄,一指凌雲笑道:「我是來帶徒弟走的。」
眾人聽了這一句吃驚不小,聽天龍子冷冷道:「哦,小石頭原來轉眼便投靠了魔教,看來倒是有些本事呢!」
凌雲心中也是驚異,怯怯地望向自己昔日的師娘。許夢菲則是一臉怒氣,憋紅了臉對凌雲斥喝:「小雲,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凌雲滿腹委屈,剛要辯解幾句,卻看到其他人厭惡的目光,心中一痛:「好極,他們都把我當作魔道中人,還有什麼好說的。正道與魔道又有什麼分別,什麼正邪善惡,在我眼前的不過都是一群是非不分的人罷了。」想到此,閉上眼睛不去多說。
許夢菲比誰都焦急,微紅的眼睛中淚花打轉,對凌雲怒喝:「你倒是說話呀!」凌雲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雖說沒教會他什麼修為,可那畢竟如同自己的孩子,倘若是自己的孩子走上了不正之路,哪個做母親的不傷心難過。
凌雲望著許夢菲,滿腹的苦水難以傾訴,心知說什麼都是不抵用了。
許夢菲瞧凌雲毫無反應,當即認為他真的投靠了九幽神教,氣急之下竟一挺仙劍朝凌雲刺來。
凌雲無心閃避,許夢菲於自己恩深似海,要取自己的性命倒也無話可說。肖雲天與幽冥鬼怨卻不願意,都擋在凌雲前面阻住許夢菲來勢。
肖雲天初亮法寶,所使的是一顆紅光珠子。珠子在身前一定,劍指打出,幾道紅芒光刺脫離珠子飛若箭矢。「叮叮噹噹」許夢菲揮劍成網,一一接下光刺,不過身形卻被擋了去處。
天龍子持劍在手,瞪眼道:「小心,那是女魃珠。」說罷一揮仙劍升上半空,意欲與許夢菲圍攻肖雲天。寂月與空塵左右分開,封住兩翼,合成包抄之勢。那些三大派弟子道行低微,在女魃珠紅光照耀下,只覺得面皮焦熱,呼吸急促,在這場鬥法中有心無力。
肖雲天不敢托大,雖藉著法寶神力抵住一時半刻,倘若要與這四個道行幾近天道的人拚命,那也是勝算渺茫的。回頭對幽冥鬼怨:「你們帶他們二人先走。」
幽冥鬼怨素來聽肖雲天話,況且此行目的就是搭救凌雲。扶起二人升上半空,眼看就要逃之夭夭。
天龍子大喝,運起身法向凌雲方向追來:「纏住魔頭,我去捉拿那兩個叛徒。」
肖雲天望向空中的天龍子,嘴角輕蔑一笑,收回對地上敵人的攻擊轉而盡將光芒對準天龍子。天龍子一時間紅光遮眼,如同墜入血海之中,焦躁與不安之感幾乎迫使自己瘋狂。趕忙收拾心神抵抗女魃珠的道法,一時打消了追殺凌雲的念頭。
許夢菲、寂月、空塵三人沒了阻擋,三面攻向肖雲天。水藍仙劍幻如水柱正面衝擊,寂月所使青黃之劍靈光凝聚左路,空塵則以金光棍影從右路當頭打下。這一來,肖雲天插翅難飛,四面攻擊頂多能挽力擋下一二,如不能有良策脫身,當真九死一生了。
肖雲天稍稍後退半步,眸子深凝,眼看就要勉力施為。「嗖」正當此時,三股箭光從天而降,分別是紅黃藍三色。那三道箭光不偏不斜,直向寂月、許夢菲、空塵正面。三人如若一味攻打肖雲天,那三股箭影恐怕會取了自己性命。都只能中途收招,暫且擋過箭光。肖雲天渾身一輕,鑽著空子飛身就走,邊喊了一聲「謝謝」便消失不見。
天龍子等一場撲空,怏怏地落到地上。空塵一臉怒色:「剛剛偷襲的是穿心訣,南宮拓還沒死?」
許夢菲冷笑一聲:「南宮拓的修為堪與當年莫長風並列,哪有那麼容易死去。倒是你們寒山寺與風雨樓,幫著朝廷剿滅了皇家獵苑,以後恐怕就成了穿心羽人的死敵。」
空塵一臉無奈:「皇家獵苑一事實在無法,倘若他們能歸順朝廷,何能有今日局面。」
許夢菲對皇家獵苑被滅一事耿耿在心,冷哼一聲:「皇家獵苑原叫『飛羽門』後來秦昭襄王以誠相待,最終感動飛羽門之主白羽,從而將其收歸咸陽,改名皇家獵苑。可說飛羽門一代深受秦朝大恩,高祖皇帝滅了秦朝卻還妄想得到皇家獵苑,本就是不能的。你們同為正道四大門派,卻又妄想皇家獵苑投降漢朝,一樣的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