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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悲心引歸天涯客 文 / 龍奕

    凌雲趁機走到山門前,將符紙貼向兩門正中,本是空空無物的半空一下現出一道水簾。凌雲暗叫慶幸,若不是沐風知曉其中關鍵,我這下山一行總要泡湯了。

    符紙金光一閃,水簾向上慢慢收起,凌雲一頭就鑽出門去。望著那簾幕漸漸重又壓了下來,凌雲的心卻似那道門,一點點關閉起來。終於把心一橫,轉頭向石階下跑去。

    跑了四五條長階,凌雲忽然叫道:「火雞火雞」

    聲落,一點金光向這邊飛了過來,原是金翎火鳳。火鳳很習慣地落在凌雲肩頭,凌雲摸了摸火焚頭顱溫柔道:「火雞,從此我就只有你一個朋友了。」

    這時卻想著快快離開,要是師門發現得早了,定會把自己捉回去。回頭望了山頂一眼暗自苦笑:當年我捨生忘死的要進逍遙,而今卻想方設法要跑出逍遙,當真造化弄人。

    凌雲拔足就走,剛走了一段,忽聽身後有個悅耳的聲音響起:「凌師哥,凌師哥等等我。」

    凌雲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彷彿一切還在夢中,不可能不可能,文清怎會出現在此?她不是說有事麼?定是我聽錯了,聽錯了。

    只到一雙手拉住自己的衣袖,凌雲才確定那不是夢,卻是有個人拉住自己。忙回頭一望,沈文清滿眼淚花的站在自己身前。

    凌雲一驚:「你怎的來了?快回去,要是讓人發現你偷偷跑出山門,那還了得。」

    沈文清搖了搖頭:「我不回去了,我要和凌師哥一起走。」

    凌雲一怔,這怎麼成,文清天資卓絕,前途無限,怎可為了我步入這條茫茫不歸路,我得想法子讓她回去才正緊。

    滿臉憤怒朝文清罵道:「你跟著我做甚?你天資愚鈍,笨手笨腳,我對你討厭之極。不要跟著我,乖乖回去。」

    沈文清哭著說道:「不,文清是笨,是愚蠢,但但一聽他們說凌師哥要走,文清就是難過,什麼修煉,什麼道行,統統都入不了心裡。沒有凌師哥,文清什麼都做不成了,什麼都不成了。」邊說更是悲傷的哭了起來。

    凌雲望著這張梨花帶雨的俏臉,心中不忍,卻更不能讓這如花似玉的女子與自己一起吃苦受累,終只能狠了心腸,順手就朝沈文清臉上打了一個耳光怒道:「你這算什麼?你師傅將你養大成人,還傳授你這麼多的道術,你為了一個廢物就一走了之,你對得起她麼?」

    沈文清撫著臉頰一個勁地搖頭哭泣:「凌師哥,你不要我了麼?」

    凌雲背過身去:「你是你,我是我,什麼要不要的,不要亂說話。」

    沈文清魂不守舍,緩緩向原路走了回去,一陣陣不停的抽泣。

    凌雲始終背對著沈文清,好想回頭看她一眼,心下掙扎,不能再看了,不能再看了,看一眼你便忍不下心去。可可看一眼有什麼緊要,就看一眼。慢慢轉過身子,沈文清已經不見了蹤影。

    凌雲心中落寞,勉強舒了口氣:「也罷!她自己回去了更好,我這一去,生死茫茫,可別讓他受累。」說完摸了摸金翎火鳳的頭顱:「火雞,我們走吧,你帶我飛一程,可別讓他們追上了。」心裡篤定,逍遙門的護法一發現自己偷跑出來,定要擒自己回去。

    這火鳳跟著凌雲十載,早也生出許多感情來,更得它能與主人通靈,凌雲說的話自是能聽得明白。一聲嘯傲化作一人多高,凌雲翻身上去,指引著火鳳遠遠飛走。

    下了祁雲山便是匈奴之所,逍遙門位於北方之北,便是前時北狄一帶地處。北狄經過春秋戰國種種分裂變故,南下後與胡人融合一起。戰國末年,胡人地方漸漸興起的匈奴最為強大,幾乎統治了大片北方疆域,儼然構成了對華夏一帶嚴重的威脅,始皇帝修築萬里長城卻是為了抵抗這一隻種族。

    匈奴以畜牧業生存,常常流離遷移,更善於起碼射箭一道,這騎兵自是當時天下最為強悍的兵種。匈奴主要有四大姓氏,呼延氏、須卜氏、蘭氏與喬氏,其中以呼延氏最為尊貴。之所以如此,卻還要賴得這幾個姓氏多與單于姓通婚,因而手中都掌握著大權。如今的匈奴早過了四散無主之日,欒鞮冒頓刺死自己的父親頭曼單于,從此開始了自己的統治思想。東滅東胡,西擊月氏,南並樓煩,北服渾庾、屈時、丁令等部落,可說一時稱霸蒙古草原。

    凌雲收回火鳳,獨自漫步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之上。這是初春時節,各處青草翠綠,竟像極了綠海一般。一眨眼便叫人心曠神怡,好不舒暢。

    走了一會,凌雲暗思,想來書中所說的大海之勢便如這般罷!等我辦完了事情,定要四方看遊玩一番,所謂智者樂山,仁者樂水,這也算是修練身心的大事。想到這,發覺這修煉一詞不能安放在自己身上,苦笑一聲,修什麼煉,如今也只求個安心立命,若能取個功名就再好不過。若是不能,那也只得回家鄉耕種,嗯,耕種也是不錯,總好過四處漂泊。再往前走就是一片土丘,土山高低起伏,從中更有許多洞穴。凌雲看那些山丘生的奇怪,便上前去看個究竟。

    近前處,聽見土丘林裡蹄聲響動,許多人在裡面狂呼,其中又夾雜了些慘號。

    凌雲奇怪不已,趕忙走進土林中看個明白。

    進了土林,卻看裡方塵土飛揚,有十幾名騎兵圍城一圈打轉。他們手中持著明晃晃的半月彎刀,殺氣森森,周圍躺了許多屍體。而圈子中心又是五個負傷的漢子,持著手中的彎刀警惕,眼神中充斥著決絕。

    再看這些人身著皮革獸皮,與凌雲見過的人裝束自是不同,都披散著頭髮,更無冠帶之飾。

    轉眼再看側邊土丘上站了四人,背上負著不同的武器,帶頭的是龍頭法杖,鼻樑短禿,雙眼凹陷,瘦得宛如竹竿一樣。後面的一人背負玄鐵劍,一人是開山斧,另一人則是長槍。再看他們這一站,高高矮矮,面部幾乎長成一個樣子,穿的衣服道不像道,僧不像僧,天生一副滑稽嘴臉,叫人看了想笑。

    凌雲看得奇怪,這些人到底在作甚?倘若是江湖仇殺,那圈子內的早就該沒了性命。若不是江湖仇殺,弄出這樣的陣勢就顯得惡毒了。下方十幾名騎兵圍追堵截,上方那幾個顯然是道者,這是凌空防禦,使得被圍之人插翅難飛。

    圈子裡的人對著土丘上的人憤怒吼叫,凌雲這邊半個字都聽不進去,以前從未聽過這般語言。

    土丘上帶頭的一臉微笑地回了一聲,圈子內一人更加惱怒,竟猛然上前一步,抱住一匹馬頭大喝一聲,生生將那騎兵與戰馬掰倒在地。

    凌雲不禁暗暗喝彩,好大的氣力,恰才這人完全沒用什麼靈力道術,全全憑著自身力量將那馬匹按倒。

    上方的瘦竹竿大怒,一揮長袖對著騎兵叫了幾聲。那些騎兵得了命令,掄起彎刀向中間五人圍殺過來。中心,四人將一個八字鬍須的漢子護在身後,不斷縱躍下打落幾名騎兵。接著幾人跳上馬背,又將記名騎兵擊落下去。他們本可以乘騎突圍,可卻都不走,只顧保護著正中的鬍鬚漢子。

    凌雲暗自納罕,那八字須當是這幾人的主了,這份忠誠當真令人敬佩。

    須臾,所來騎兵又折去一半。上方持龍頭杖的道者大怒,凌空一躍,將法杖連揮三下。三張幽靈鬼臉從法杖中飛衝出來,這幾張臉陰氣森森,獰笑著咬上三個漢子。馬背上那三人正殺的酣暢淋漓,不料眼前被綠光一閃,接著全身一陣痙攣,瞪圓著雙眼跌落馬背。

    「喔喔喔」騎兵軍心一震,齊聲高喊著又重新建立包圍圈。圈中幾人眼神露出幾分恐怖,下馬與那鬍鬚漢子背靠背戒備。三道幽靈來回飛馳,猙獰的笑聲越來越大。

    凌雲一驚,師娘說過,駕馭幽靈的道者與那些妖魔鬼怪沒甚區別,為人陰毒,極其可怖。瘦竹竿等顯然不是什麼好人,那幾名好漢定是凶多吉少。只可惜,可惜我無半點道行,我想要幫上一幫也只是無能為力。

    「咻」金翎火鳳忽然一聲長嘯,化作人身大小朝空中幽靈衝去。這火鳳本事正陽之物,眼裡最容不得陰毒。這時沒有凌雲的號令終是忍不住衝了過去。

    火鳳金光閃閃,利爪抓過一道幽靈吞入腹中。剩下的兩道幽靈大驚,慌忙飄離原處,向山丘外飛逃。火鳳哪裡肯放過,拍打翅膀追了上去。

    瘦竹竿等四人大驚失色,向凌雲這邊一望,須臾才迸出一句中原話語:「金翎火鳳,穿心羽人你是南宮拓?」

    凌雲一愣,原來他們會說中原語言,嗚敢情被火雞嚇到了,以為我便是老白臉。不如將計就計,將他們唬走,也好救下那幾名好漢。

    「沒錯,我便是穿心羽人」凌雲衝著上方幾人高呼。

    瘦竹竿一臉不甘,抱拳道:「帶鳥的,這是我們『九幽神教』與匈奴人的恩怨,你不要插手。」

    凌雲一怔,思索良久也想不起九幽神教的名號來,這南寒東風,中皇北道,自是天下人人皆知的四大門派。即使皇家獵苑慘遭不幸,但以南宮拓的本事,東山再起也沒什麼不可能。但九幽神教便毫無聽說,多半也是個名不經傳的小門派。

    「什麼九幽神教,竹蒿子,你趁早滾蛋大吉,否則我就叫你完蛋大吉」凌雲笑著喊道。

    竹蒿子愣了愣,倏爾憤怒道:「看來你與九幽神教的梁子是架上了,我們『幽冥鬼怨』四兄弟,改日必當將你揍個屎尿齊出。」這句話說完,眼看凌雲雙眼暴怒,趕忙帶頭沖天而去,下方的三個道者一看帶頭的逃命,罵罵咧咧追了上去。下方騎兵見統領走了,也只得離開土林。

    凌雲暗自好笑,老白臉的名號當真好用,今後有火雞在我身邊,即使不會道術也該無甚危險了罷!哎火雞追那幽靈去哪裡?怎的這麼久不回來?

    「多謝英雄救命」八字鬍須的漢子笑著走了上來。

    凌雲一笑:「原來閣下會說中原話,你也是從中原來的麼?」

    八字須笑了笑:「我是匈奴人,叫攣鞮阿達,這幾個是我的侍從。我常年在中原邊境做生意,所以能說些中原話。」

    凌雲一笑,原來是個經商的,怪不得沒有其他幾人凶悍。口中回道:「我叫凌雲。」

    阿達一怔:「他們不是叫你南宮拓麼?你有兩個名字?」

    凌雲道:「我只有一個名字,就叫凌雲,南宮拓是我唬他們玩的。」

    阿達笑道:「凌兄弟要去哪?不如就到我的營地去休息幾天吧!」

    凌雲沒了火雞哪裡都去不成,這茫茫草原要靠雙腿走出去更不可能了,只能等火雞自己回來了再作計較。便笑道:「阿達兄弟熱情,凌雲就給你添麻煩了。」

    阿達顯得十分高興:「哪裡話,哪裡話。凌兄弟肯去是給我阿達面子,阿達高興還來不及,怎麼嫌麻煩。」

    這二人初初見面,都不知該如何尊稱對方,一個兄弟長兄弟短的倒更顯親切起來。

    阿達走到戰死的侍從前悲傷地拜了拜,這才領著幾人出了土林。剛剛踏上草地,忽見前方站了四道人影。凌雲與阿達等都是一驚,「幽冥鬼怨」不知何時折返。

    「老幽,虧你仔細,否則就著了那兔崽子的當啦!」持斧頭的矮子叫道。他們一個剛剛便要走,卻都不甘心,畏畏縮縮地暗中觀察。誰想「南宮拓」的道行竟發現不了,這一喜好不得意。接下來又聽到了「南宮拓」等人的對話,原來那個不是南宮拓,驚喜之餘就等在外面要好好教訓冒牌貨一番。

    持法杖的老幽得意:「那當然,誰讓我是你們的師傅呢,當然比你們聰明。」

    「放屁放屁,老幽這個真真是放他娘的狗臭屁。老子的鬼靈槍天下無敵,這師傅自然是我曲鬼做的。」持長槍的叫道。

    「老幽放狗屁,老鬼你就是噴狗屎了。你的鬼靈槍天下無敵,可遇上了我的青冥劍,那還不是老鼠遇上貓,師傅是我無疑了。」持劍的跳上前來。

    凌雲不明所以,這幾個白癡在做甚?還沒動手自家就鬧得不可開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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