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走在前南宮拓與雨欣稍在後,三人排了一頓飯的功夫才輪到。
凌雲甩了甩破浪的衣服,大咧咧地便要進去,不料黑衣老道單手一攔:「哪來的小花子,這裡豈是隨隨便便闖得的。」
凌雲眼看老道士不讓自己進去,心下生急,躬起身子就朝裡鑽。只聽「哎喲」一聲,頭上就如撞在了岩石上,小身子向後跌倒,隨後便朝黑衣道士叫道:「老牛鼻子,我是來學道術的,為麼攔我?」
黑衣老道讓對方叫了聲老牛鼻子,頓時顏面掃地:「野小子,老子今天誰都讓進,偏偏就不讓你進,看你能怎的。」
凌雲急得哭了:「老牛鼻子,你就愛欺負我小,有種你去欺負老白臉試試」說完指著南宮拓。
南宮拓這時被拉了出來,只能上前一步:「今日便是送這猢猻參加測試大典的,得罪處,道友還要擔待些。」這句話說的一臉僵硬,他是何等身份,生來從未對人這麼客氣,只是如今答應了朋友的事,那必須要辦到,多也怕一言不合,反耽誤了正事。
黑衣道士見這儒士這般客氣,倒是有火發不出:「既是如此,要那野小子進去也成,我須在他屁股上揍上三下,以示目無尊長的懲罰。」
凌雲嚇了一跳,一臉委屈地向南宮拓求救。誰知南宮拓聳肩一笑:「道友請便。」
黑衣道士一把抓過凌雲,伸手之快幾乎都叫人無法看清,「啪啪啪」三下打完也隨即收手。
凌雲屁股就如開了花,一陣陣抽痛,滿臉憤恨地望著黑衣道士:「老牛鼻子,敢不敢報上姓名?」凌雲暗自決定,等以後學成了法術,第一個要找這老牛鼻子報仇。黑衣道士這下卻未生氣,反而開心一笑:「老子叫天璇子,你記清楚些,可別以後找錯了人。」
後面南宮拓怕凌雲又惹出事,推了一把:「快走了,磨磨蹭蹭到幾時?」
尾隨前方的人進了門,剛剛轉了彎就能看到一座道觀,道觀房門敞開,再看裡面,正前方一座老子石像,下方更自排列著數座,只是一下也叫不上名字。
眾人排著長隊經過門口,只見觀裡兩個五旬年紀的道士相互議論:「荊卿行刺吾皇,這聖賢排位怎能有他?」另一個不服道:「俠肝義膽,捨生成仁,何以不能名列閒聖?」先前那道士又道:「荊軻行刺,意在報恩,何言甚麼俠、仁,我看是不識時務爾。」另一個仍舊不服:「總之這排位定要幫他立下」「你這麼一意孤行,這集賢觀還有甚麼意義,走,我們找常青先生評評理去」「去便去,你道我怕你不成」兩人憤憤出了門向東北小道走去。
凌雲納悶道:「他兩在做什麼?」
南宮拓推了他一把,繼續跟著隊伍行進:「這裡是逍遙門的集賢觀,始皇帝不讓地方為先賢們立廟朝拜,且又焚燬他們了無數典籍,逍遙門卻不忍將聖賢們從此隱沒,違抗旨意在此修建觀宇,收藏典籍,供後人留念。」
凌雲又問:「有人不聽老皇帝的話,那他可不是要找道士們打架了?」
南宮拓淡淡一笑:「談何容易,蜀郡之路為天險,這祁雲山比起蜀郡就是險上加險,況且逍遙門乃當今正道之首,若始皇帝一與逍遙開戰,那便是公然與整個修仙江湖作對,如此下去,非要弄個江山不保。」
凌雲雖不知道南宮拓的言語,但聽著這逍遙門似乎很是厲害,這時就要加入其中,不免暗暗高興。
卻見雨欣指著屋內石像低聲念叨:「許由、周文王、姜尚,嗚那個背著老婆婆的石像該是介子推了,還有伯夷、叔齊、卞和、藺相如」
南宮拓奇道:「孩子,你認得這些石像?」
雨欣微微笑道:「以往奶奶逼我練箭,我不願意,便說要讀書,奶奶就找了些先生教我識書,這些石像與書裡說的都是差不了多少,我看到了就隨口說說,也不曉得對錯。」
南宮拓心底一陣憂傷,暗道:看來雨欣的性子不喜歡動武,讓她讀書識字卻也是好事,只是不知能不能過了這個十年?
穿過集賢觀又走了一里路,忽見一座高台屹立前方。高台上頂著一隻太極八卦圖,緩緩繞中心旋轉。八卦圖接著天上的陽光,兀自有反射出許多道彩色光芒,這些彩色光芒並非直射上天,卻與天空白雲交織一處,圍繞在逍遙門天空之上,也有些光暈緩緩飄蕩在建築間,想來遠觀時看到的神光就是這個巨大的八卦圖發出的。
「嗚這大輪子好漂亮」凌雲看得眼睛都直了。
南宮拓笑道:「這個叫天演命輪,據說吸收日月精華,集祁雲山無上靈力於其中,能推演天下運數,更改凡人命運,能鎮壓妖魔戾氣,更能預示方圓千里的自然災難,當真是神器。」
凌雲歎氣道:「可惜太大了,不能拿來玩。」
正說話間,那天演命輪忽然靜止,一束光芒飛射出來,竟直照到凌雲身上,凌雲忽覺得身體被定住,只剩兩個眼珠子咕嚕亂轉。「轟轟轟」天空的神光迅速游動起來,天演命輪微微抖動。
眾人只覺得一股強大的氣息從天壓下,頓時慌作一團,都急於要避開那股無形壓力。你推我擠,相互碰撞的,噫噫哇哇大叫。
南宮拓展開護身法,周圍的人無法碰撞到他,再向凌雲看去,誰知凌雲已被人推遠了些。
南宮拓想上去抓住凌雲,忽覺天空中壓下的力量越來越強,他驚慌無比,也顧不得凌雲,只能收運心神抵擋。
凌雲身體就像要被撕裂了,加上頭頂的壓力,更加苦不堪言。正在這時,氣海中兩股靈力開始游動,瞬間於其中形成一道漩渦。漩渦旋轉中吸取凌雲全身氣流,那股神光竟也被氣海收了進去,射在身上的那道光芒漸漸暗淡下去,定是進了凌雲身體中去了。
「發生什麼事?」一個白髮老道忽然縱上天演命輪。
白髮老道凝目望去,天上的神光竟散落下來,杳杳飄繞在下方的人群之中。老道忙掐指一算,須臾才喃喃道:「難道其中有逆天命脈?」
天空飛來數十道青光,近前處原是逍遙弟子,他們飄在人群上空,紛紛出手牽制住游動的神光。
白髮老頭眼看事情鬧大了,只能放下天演命輪的異象,要重將命輪安定。但見白髮道士劍指點在乾卦,口邊念了一段咒語,再到巽卦、震卦八方各連一遍,天演命輪「砰」地一聲向上升高了一些。這命輪升高,即刻就能自由旋轉,四周神光重歸原位,眾人所受的泰山壓頂之力頓也消失不見。
「各位見諒,這不過是入太極院前的一個小小測試」白髮道士說著話,眼睛卻死死盯著這群人,一心想找出引動天演命輪的人。下方的人剛從惶恐中安定了情緒,竟都安然無恙。白髮道人心中奇怪:既是能引動天演神光,那人必定要被射傷元神,可這些人絲毫無損,難不成那人是個天尊道者隱藏其中?
眾人聽說這是測試,都鬆了口氣,有的實在忍不住,還小聲咒罵了一回。
道人目光游離,停在南宮拓身上一停,這回了吃了一驚:「我道是誰,原來是昔日名動天下的穿心羽人。」
南宮拓被對方認了出來,只能抱著雨欣上前道:「天元子真人有禮。」此話出口,心中忙做計較:這老道定是懷疑我弄鬼,發動了天演命輪,這裡的天尊道者只我一人,當真有理難辯。
天元子冷冷道:「皇家獵苑與我逍遙門同屬正道大派,苑主隱藏身份鬧出這檔子事情,不知是何居心?」
南宮拓皺眉道:「道友誤會了,我這次上山卻是老友所托,將一個孩子送到貴派門下。」
天元子表情冷漠:「哦那孩子呢?」
南宮拓掃視一周,見凌雲再不遠處呆呆站立,揮手使出御風術將他緩緩飄到身邊:「便是這個孩子了。」
天元子望著凌雲,渾然是個呆若木雞的愣頭小子,慧眼深望,那孩子的靈根竟也低劣得很,便對南宮拓冷笑道:「苑主,我逍遙門可不收垃圾,你還是自個將他帶回皇家獵苑去罷!」
南宮拓聽對方言語處處為難,終於怒道:「天元子,你是得道高人,說話注意些。」
天元子也怒道:「你平白無故折了我一道七彩神光,我不與你算賬便是給你面子,識相的帶著那塊垃圾速速滾下祁雲山,逍遙門絕不收納心懷不軌的人。」
眾人都一頭霧水地望著兩人鬥嘴,一時忘記前行。
「師兄且住」一個身子魁梧的道士飛了過來,看他雖有六旬年紀,長鬚垂胸,但虎目生威,來去迅捷,真個威武道者。
天元子對來人說道:「師弟,這廝毀了一道七彩神光,你既是本門總護法,說說看該如何處置?」
魁梧道人對南宮拓行一稽首:「苑主,師兄長年鎮守天演命輪,性子干爆,得罪處多多見諒。」
南宮拓回禮道:「天龍子真人客氣了,只是我並未損什麼七彩神光,這股怨氣著實難消。」
天元子看對方不認,又要發怒,只見天龍子湊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只把他驚得雙眼圓睜,這才將剛剛的事情作罷,兀自又回頭向後山望去。
天龍子笑對南宮拓道:「此事多有誤會,還請苑主到大殿一敘。」
「不必了,等測試大典一過,我即刻離開祁雲山,永不再來」南宮拓餘怒未消,若不是念著莫長風的交代,今日定會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