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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瓊樓處 碧水晴天紫翠間 文 / 龍奕

    祁雲有逍遙,自在觀天地

    微微的塗山之南有座高山,叫祁雲山,祁雲山有一主峰,正是萬丈長戟撐天地,半中開屏隱雲深。此峰名為紫清,中有小峰無數,中建亭台樓閣,遠看香火裊裊,上空仙鶴斗舞,神光映日。峰上有一門派,以逍遙為稱,清心為術。

    逍遙門立派七百年為數,其中不乏道門真人,相傳道祖老子便是逍遙門中興之掌教,而後有莊子發揚大道,皆與逍遙門有莫大淵源。

    一隻火鳳穿過前峰柱間緩緩飄落,近些觀望,火鳳上原是坐了人的。年紀最大的多半是個中年儒士,面皮白淨,斯文盡顯。其他二人卻只是兩個孩童,一男一女,年紀不過**,女孩依偎在中年儒士懷中,自己懷中卻又抱了一把長劍,劍身都被灰布包裹起來,看她那嘴皮乾裂,臉色慘白,似是虛弱非常。男孩兒多像隻猴子,衣服破浪,渾身滿是污泥,坐在火鳳上抓頭騷耳,顯得無聊之極。

    「老白臉,為麼在這裡停下了,倒是上去啊」男孩兒瞪眼大叫。

    中年儒士冷冷道:「你曉得什麼?這裡是紫清峰後山山門所在,凡是入逍遙門的不論何人都不能在此馭空飛行。」

    男孩不解道:「那逍遙門的人也不成麼?」

    中年儒士回道:「當然不行,就是當今掌門天塵子都是不能的。」

    男孩無趣道:「真真奇怪,能飛的為麼不飛,偏要累著腿兒受罪。」

    中年儒士不耐煩:「這是人家歷代傳下的規矩,身為正道之首,所立規矩當然無人敢違犯。」

    正說話間,峰柱上落下七道白影,近些才看清來人,原來是七個道士打扮的。

    這七人年歲約有三十左右,背負各色仙劍,英姿颯颯,表情嚴肅,多叫人望而生畏。帶頭的道士上前行禮:「各位造訪本門,不知何事?」

    這三人正是南宮拓一群。

    南宮拓皺眉:「你們認不得我麼?」自己好歹也是皇家獵苑一代苑主,皇家獵苑同逍遙門同算正道大派,這些後輩不認識自己卻是有些惱意。

    那道士道:「若是拜訪老友須得出示通傳信物,若是拜師學藝請走前山山門。」

    南宮拓道:「煩請通傳天霞閣閣主李鏡圓,昔日老友南宮氏拜訪。」這裡並未說明身份,不願仗著皇家獵苑的名頭壓人。

    領頭道士面無表情回道:「不管是誰,沒有通傳信物絕不能從後山進入。」

    南宮拓正自為難,卻是凌雲叫道:「有前門不走,偏偏來後門,這可不是來做賊麼?」這一句話只將那些逍遙門弟子唬了一跳,紛紛排開劍陣擋住去路。

    南宮拓惱到凌雲頭上:「你懂什麼?就憑你的浪靈根,不走後門,怎能被逍遙門收納。」

    凌雲聽了這一句並為立刻發怒,南宮拓有些出乎意料,再看凌雲抱著小手斜眼望著自己,忽地冒出一句:「老白臉,你嫉妒我。」

    南宮拓哭笑不得:「嫉妒你便是王八。」

    凌雲拍手笑道:「好極,你不是嫉妒我,為麼不帶我進前門?定是怕山上的仙人們看出我們靈根的差距,反來嘲笑你的罷?」

    南宮拓忍無可忍:「好,我這麼做都是為你好,你既然不識好歹,那索性就去前山,屆時人家不要你,可別哭著求我。」

    「兩位,要吵架請到山下去吵」逍遙守山弟子冷冷道。

    南宮拓一把揪住凌雲,抱著雨欣縱上火鳳繞開後山向前門飛去。

    火鳳穿過濛濛雲氣,便似播雲開日,下方山脈一切顯現出來。蜿蜒的台階小路恍如長蛇般爬向絕頂,來往扭曲甚急,可不是危柯振石,駭膽僳魄。再細看下,小道上有無數黑點,黑點附在石階緩緩向上移動,竟是一望也不見了盡頭。火鳳又向下飛了些,南宮拓等才望清卻是許多人,這些人有老有少,老的似乎七旬有餘,幼的不過十歲光景。

    南宮拓心中一動:想來今日便是逍遙門海選弟子之期,看這隊伍太過長遠,等輪到我們測試,恐怕時間已過,名額已滿。相傳逍遙門每十五年才會招收新弟子,若今日錯過,那可不是誤了小鬼頭的修行大事,還得想些法子擠到前邊去才好。

    火鳳停到了半山岩石之上,頓也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天吶你看那畜生真他媽像傳說中的鳳凰」這些人有恃無恐,因在逍遙門山下,量那火鳳主人再是厲害,定也不敢在天下第一大派面前耍狠。

    「屁話,它本就是鳳凰,只不過是與禿毛雞的雜種而已」原來這火鳳通體金紅相接,只是那腹部的羽毛不知何故,竟是光禿禿一片。

    「哼,禿毛鳳凰有什麼了不起,等老子入了逍遙門,改日定去傳說中的崑崙之巔也捉隻麒麟做靈獸」

    南宮拓心裡計較著如何擠上前面去,倒也不把這些風言入耳。唯獨凌雲坐在石板上「咯咯」直笑,顯得開心至極,這頓笑惱了火鳳,風眼死死盯著那幾個說話的男子,似乎就要飛衝過去。

    「阿阮」南宮拓喝了一聲,眼睛依舊盯著隊伍前方。

    火鳳聽了主人的聲音,只能無奈的收回殺氣,恨恨地望著大笑的凌雲。凌雲被那雙紅眼一瞪,渾身不覺打了個冷顫,笑容頓也僵硬在臉上,心裡就是暗自發狠:老火雞,讓你得意,等老白臉把你變小,小爺定是要扒光你羽毛的。

    「這他媽的還走不走啊」「哪個王八羔子搗亂,站著擋路壞我們拜師大事」「把那廝推下山去」「對,推下山去」後方隊伍一下叫開了,原來那幾個漢子只顧拿火鳳說笑,竟也停住腳步,這山道本就狹窄,幾乎只能容兩人通過,那幾人一堵,後方的只能停了下來。幾個漢子一聽要把自己推下山,一下慌了手腳,土頭土臉向前方趕去。

    南宮拓瞅著稍稍有點空隙的地方便要縱去,忽聽一個聲音叫道:「那廝要插隊,大伙擠緊了」這聲音一出,剛剛露出的空隙隨即消失,那些人一個緊貼一個,不時回頭望望,生怕被後來人插在自家前面。

    南宮拓大怒,憤恨地向剛剛發聲的地方望去,只見一個方臉黑漢子得意地朝他笑道:「養了只禿鳥就了不起麼?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一樣得乖乖到後方排隊去。」

    南宮拓本想揍那黑漢子出出氣,可一看那漢子並不曾修過道術,身體中沒有成形的靈力,顯然連個初級入道者都算不上,硬是不知如何出手打一個毫無道行的凡人,只能壓下怒氣。這一群人也多半都是無道行的凡人,因而並不曾在修仙江湖上走動,南宮拓縱然有再大的名聲也是不知道的,就算有認出這個穿心羽人,更是驚恐,生怕招惹了麻煩,也只能閉口不言,權當不知道了。

    「爺,要插隊麼?」一個猥瑣的漢子忽然爬到石頭邊上問道。

    南宮拓打量了猥瑣漢子一眼,皺了皺眉頭,顯得厭惡,但自己卻是要插隊的,只能回應了那漢子,輕輕點了點頭。

    猥瑣漢子賊笑起來:「那敢情好,我這裡有上隊、中隊、下隊不知你要哪一種?」

    南宮拓疑惑道:「什麼上隊、中隊、下隊的?」

    漢子回道:「上隊靠前,黃金一鎰,中隊居中,黃金十兩,下隊稍在後,只需五兩。」說完再望向南宮拓,只見他還在沉思,便又下了猛藥:「大爺,看你這氣勢定是大富大貴的,怎就不能舍幾個小錢?你想,要是今日能拜在逍遙門下,學了一生的道行,到時還愁不能將金子賺回去麼?」

    南宮拓依舊皺著眉,看是一臉難色。那漢子最懂察言觀色,忽道:「沒金子也不打緊,誰讓我王二帶隊喜好結交呢,你看這樣吧!只要你肯將養的大鳥兒送我,立馬給你個上隊。」

    「你想打架麼?這火雞是我的,誰要搶我就不饒他」南宮拓未曾說話,卻見凌雲從石頭上跳了起來。

    猥瑣漢子正談生意,不料被個毛孩子打斷,頓時惱了性子:「我與你家爹爹談話你多什麼嘴?」

    凌雲剛要發作,南宮拓一把按住他的頭:「別找事。」

    一股力道從凌雲頭頂壓下,只讓他喘喘不過氣,倒也不能尋那猥瑣漢子的麻煩。

    南宮拓對那漢子道:「我要一個上隊,銀錢不曾帶來,事後雙倍奉上。」

    漢子憋著氣道:「那不成,我這從不賒賬,若不付清是不成的。」

    南宮拓毫無辦法,又不願以強勢壓人,更不能將火鳳交換。卻見雨欣緩緩拉開衣襟,取下脖子上掛的珠子道:「這個成麼?」

    南宮拓不忍,握住雨欣的手:「孩子,這東西可不能給他。」

    雨欣微微一笑:「不打緊的,這珠子是奶奶送我,沒了以後還可以找她要去,但雲哥哥上不了山峰,就學不成道術了。」

    南宮拓無奈,接過珠子遞向猥瑣漢子:「這顆是七彩明珠,足以換百鎰黃金。」

    漢子伸出一隻手:「拿來我瞧瞧。」

    南宮拓遞過七彩珠,那漢子將珠子對著陽光觀望,七彩明光頓時照開,在巍巍的高峰半腰閃耀,一下引得所有學到之人圍觀。

    猥瑣漢子大喜過望,趕忙將珠子塞入懷中,對這前方隊伍大吼:「李三兒,上隊三位」

    「有」前方一人高聲回答,卻又聽他一聲口哨響遍雲霄。眾人正自好奇,忽又見對面深山飛來一隻鵬鳥,鳥身烏黑羽毛,竟與牛身一般大小。

    南宮拓看得明白,這幾人靠著養了只靈獸便借此賺些銀錢,正也是仙商中的一種。

    不多時,鵬鳥飛到南宮拓頭頂,放眼看去,鳥勁上坐了個老頭,約六旬年紀,一身錦衣華貴,滿是皺紋的臉上油光閃閃,左手提著一隻葫蘆,不時還往嘴裡送上幾口,右手則一直拉著鵬鳥勁上的韁繩。

    猥瑣漢子對著上空笑道:「老爺子,這裡有當大買賣,你那鳥兒能駝三人麼?」

    老爺子「哈哈」一笑:「能,能,別說三人,三十人也能駝。」說這話,頭也不曾低下,大有不將眾人放到眼裡之態。

    猥瑣漢子笑道:「成,事後咱們五五分賬」

    話未說完,半空的老爺子嚥了口就打斷道:「做夢,五五分賬,那老兒直接打道回府」說著一拉鵬鳥韁繩便要調頭。

    猥瑣漢子急了:「別別別,三七開,三七開,你三我七」

    只見那老頭兒仍舊不理,猥瑣漢子急了,狠下心又叫道:「二八開,你八我二」

    那老頭兒哼了一聲:「早說不就完了,要不是看在你要養那許多幫手,這一份休想要二八分賬」

    「老奸商近來可好啊」忽聽一聲悠揚,回音久久迴盪在山腰間。

    老頭兒聽了這一聲,「噗」地噴了口酒,忙低頭向下望去。只見一隻火鳳瞪著上方,火鳳旁,一個中年白衣儒士微笑地望著自己。

    「老獵人,當真是你」老頭兒大喜叫道。

    南宮拓笑道:「我時間緊迫,事後再找你相聚,還請快些幫忙。」

    老兒笑道:「你的本事還要到逍遙門學道麼?我看就別去消遣人家吧!還是跟我回府去,咱們眾兄弟失散多年,難得有機會聚上一聚,定要醉個三天三夜。」

    南宮拓指著凌雲道:「學道的不是我,黑猴子要我將他的傳人送回逍遙。」

    老兒臉上一緊:「怎麼?黑猴子出事了?」

    南宮拓歎息道:「此事說來話長,先辦了正事再敘罷!」

    老頭兒點頭道:「那成」忽然又對下方猥瑣漢子叫道:「王二帶隊,你收了他多少好處,統統還回去......」

    王二帶隊不明所以,但老頭兒的話也不敢違抗,否則,以後的生意就沒指望了。不甘地摸出七彩明珠遞給南宮拓:「喏,還給你了,可仔細收好,別丟了又找我要。」

    南宮拓收回珠子重新掛在雨欣身上,聽上方老頭對王二帶隊罵道:「不開眼的東西,你敢收他的東西,給你一百個腦袋都不夠他砍。」

    南宮拓卻擺手笑道:「算了,金子往後我親自奉上,還是解決了眼前的事罷!」

    老頭兒點頭叫道:「都上來罷......」

    南宮拓抱著雨欣拉著凌雲縱上鵬鳥,老頭兒一拉韁繩朝隊伍前方飛去。

    飛了一炷香的功夫,看見不遠處一座石門,石門高又十丈,左右各有圓柱兩根,柱上各自雕刻著兩條巨龍纏繞其中,橫搭一塊大匾,上書「逍遙門」三個金光大字。門前有十幾個白衣道士,在一個黑衣老道的帶領下巡視著入山門的人。這時,那黑衣老道望了望南宮拓這邊恨恨道:「這些討厭的蒼蠅,真是無縫不鑽。」

    老頭兒望著隊伍靠前的一個黝黑少年叫道:「三娃子,有客人,找三個位子出來。」

    三娃子「哈哈」一笑:「老爺子,今天又是哪個世家的肥羊了?」

    老頭兒怒道:「叫你讓就讓,哪來這麼多廢話。」

    三娃子一笑:「成,讓三個位子出來。」話音一落,果然見後後方兩人與他一起爬到石階邊上。

    有個孩童趁這時擠上前去,不料一個中年人拉住他:「你不要命了,荊山錢八爺的生意都敢搗亂。」

    上方老頭兒笑對南宮拓:「去罷!一會到峰下找我。」

    南宮拓點頭回應,接著就縱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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