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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第四十四章 飢不擇食 文 / 崽崽弟弟

    「你知道嗎?一隻蜂后要和7^27只蜜蜂交尾。蜜蜂會利用體內積壓的氣流將精子噴射出去。這樣做會讓他們體內失衡而死。一隻蜜蜂的畢生歸宿就是一次交尾。」

    「沒那麼多,蜂后飢不擇食而已。雄峰是會死,那是因為交尾之後他的生你養你的地方黏在蜂后體內,他要離開就只能撕破肚皮連同內臟和生你養你的地方一起被扯出來。」

    躺在床上,莫沫抱著我。她呼吸均勻的說著這些話。那只塑料做的電子鐘喀喀喀的走著。時間已經凝固。天花板還是壓著空氣讓我喘不上氣。我就看著已經關掉的吊燈由窗外燈火映照的些許光亮。那個時候我在想——我的心裡原來有個太陽,哪怕黑暗也有照亮的可能。我沒有能力的時候,就先照亮自己;我有能力的時候,就去照亮別人。時代不負我,我一個窮小子用了幾個月經歷了這麼多事,那是我的福氣。還沒有哪個國家像今天的這個國家一樣,雖然有很多問題,但前途遼闊。如果不在這個時代好好生活,或創一片天空,或栽一棵小樹,那才叫辜負了時代。最重要的是,辜負了自己。

    作為一個寫文案起家的文科生,還兼賣計生用品,多少對這個國家的文藝政策有看法,有關注。要問我為什麼,因為我是個寫文的。文字像是空氣和水,而寫什麼文字有太陽和星星去指引。我知道我也寫過一些很噁心的軟文,也寫過言不由衷的檢查,也寫過逼不得已要寫的歌頌文章。怎麼說的?向著太陽寫是政治正確,可無奈水平有限,說不到點上,還要加強學習和先進性教育。太陽只有一個,星星卻有無數個。我為一棵野草寫,為一雙陪伴多年的拖鞋寫,為文學理想寫,為健康的性和愛去寫,這有錯嗎?平凡不過柴米油鹽,生活就是家長裡短。我這裡沒什麼大道理,覺悟到不了星辰大海,思想不比羅素梭羅。但從小媽媽對我說,不偷不搶,不卑不亢,講真話,說實話。咱家雖然窮,但也不能忘本,更不能自欺欺人。

    「讓人們看到美好、看到希望、看到夢想就在前方。」這是期待,是目標,但這不代表我們就打著」美好「的幌子用假材料假感情去欺騙讀者。為時代不可辜負,為性與愛也不可辜負。時代造人,但是人還要回歸人性的光輝——以人為本,這是符合時代的精神。生而為人,就要誠實守信,因為人天生討厭別人騙我。

    前天習總剛開了文藝座談會,我看見了周帶魚。雖然我沒去,但是我還是覺得不爽。通常在這個圈子裡會有兩種反應。一種反應是」哇塞我也要去開座談會我也要寫正能量我也要怎麼怎麼地「,這種人就是拾人牙慧,連周帶魚都不如;另一種反應是」我靠阿貓阿狗都可以,老子我天賦異稟文采甩周帶魚幾條街怎麼怎麼地「,這種人就是吃果果的嫉妒。別說水平還沒有周帶魚高,就是真的三觀端正四體健康,這種批評也沒有任何意義。

    我討厭周帶魚,但不是因為他去參加了習總的座談會而沒讓我去。周小平有周帶魚這個稱謂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的新書也是錯誤百出,讓人懷疑是不是他有意為之。

    在有些人看來,為了思想正確的表達是可以利用編造的謊言來佐證的,因為被罵的那個人是個嫖客,這是生活作風有問題,應該罵。非但如此,這哥們嫖了還不給人家錢,這是擾亂市場經濟原則,活該羅織不存在的例子罵。也不說在網上抄了些帖子在肚子裡攢了些怨氣或者別的什麼目的而故意造假,那這和謠言有什麼區別。

    我們寫文的,可以有觀點,也可以拿例子佐證觀點。但如果這觀點是用失實的甚至是故意羅織的例子堆砌出來的,我們會不好意思。我怎麼能拿這種觀點是去和讀者交流呢,這和在一個真茅台瓶子裡灌牛欄山有什麼區別呢?

    我們主張,我們的觀點一定要建立在盡量真實準確的敘述之上,哪怕我們是虛構和杜撰,至少是真情實感,至少是對說的話負責任,至少是帶著每一個人對這個無論偉大或者平凡的時代的真實感受,至少,要做一個誠實的人。只能如此。否則我們還有什麼表達觀點的必要呢?無論那些是正能量的還是悲傷的壓抑的,無論是符合精神文明建設的還是假醜惡黃賭毒真殘忍,如果做不到實事求是,那就必然要被批評。我想這些吹捧文章可能混淆了」瑕疵「和」惡意「這兩個詞語。」瑕疵「是說我們的文筆粗糙、條理不清、知識面狹窄。這無傷大雅,可以原諒。而」惡意「就是用不誠實用顛倒黑白用有意抹黑來宣揚觀點。這種觀點,哪怕它是正能量和官方口徑,對不起,我們不要。我們不要先假定正義再去羅織哪怕是編造材料的正能量,如同我們不能容忍先假定有罪再去羅織罪名一樣。這些爛事,在我黨歷史上發生過多次。這股風不及時剎住,假以時日,這些宣傳正能量的喇叭就會帶著慢慢惡意來為非作歹。

    這種為了反對不擇手段甚至羅織虛假信息來誤導公眾的做法,是一個寫字人的恥辱。新聞出來第二天,那些靠賣網絡版面活著的某些事業單位的筆桿子就開始轉發一篇洗地的文章。說什麼」要允許有瑕疵的存在」——這些人是馬屁拍到驢屁股上,更令人氣憤。如果周小平的」瑕疵「讓人相信僅僅是」瑕疵「,那這些極盡吹捧之能事的文章就是給」瑕疵「注入了癌細胞。這股歪風邪氣如不及時剎住,無異於浪費了黨在新時期的文化戰略的苦心孤詣,也傷害了廣大人民群眾的感情——不說真話,不實事求是,不敢於說出自己的觀點,所有人都在面具裡,或人云亦云,或駱駝心態,既誤黨,又誤國。

    「在想什麼呢?」莫沫背對著我,「還在想你朋友的那些事?」

    「不是。」我回答。

    「明天跟我回上海吧。」

    「我不喜歡你的禿頭老爸。他這麼個貪法,遲早要進去。」

    「我也不喜歡他的官僚做派。但他是我爸。我們回去自己住還不行嗎?」

    「對不起,我剛才說話言重了,你就當我是放屁吧。」我握著她的手說——有錯就認是我有限的優點之一,其他全是淚水。

    「那就這麼定了。」

    第二天我一個人去爬了嶗山。在莫沫還在熟睡的凌晨5點,我騎著摩托上山。看到無軌電車已經開始忙碌,聽到遠處漁船的汽笛聲。看著疲憊的夜班族頂著黑眼圈往小賣店鑽,看著無數的鳥從樹林中驚起,看著大地從夜裡復甦,看著殘月和星空落下帷幕,還有點滴露水從我頭頂的樹梢慢慢滑落。穿過隧道開始爬行,從未有過的氣息在我週遭游曳。我扔掉了手機。

    我站在穹頂之下,高山之巔,看著大海和帆船,我決定留下。

    莫沫,謝謝你。

    我終於明白我為什麼最近一直悶悶不樂四處碰壁人生一團亂麻了。

    原來只要我走出去,迎接我的就是黎明和曙光。

    所以我選擇留下來。

    因為我知道,相比於用金錢和謊言建造的安逸,

    我更喜歡那種向死而生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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