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卿抬頭,看著戈黔,輕聲說道:「你以為呢?」
「不要跟我打馬虎眼。」戈黔很生氣的道。「我雖然不像奕那般的瞭解你,但我自問還算瞭解你。我可以肯定,你一定要做什麼冒險的事情。」
解除咒術本來就不是簡單的事情,雖然他不知道是什麼法子,但他卻不覺著慕容卿知道。
如今,她並未派人去通知木風,顯見不太對勁。
難道說,她是要自己去替夏侯奕解除咒術?
但!她怎麼可能做到。
綜合以上的種種,戈黔可以斷定,慕容卿一定是要冒險做什麼事情。
「不冒險……戈黔,那你有辦法嗎?」
「我……但,但我不允許。就算是奕清醒著,他也不會允許你這樣做的。笨女人,你可不能犯傻,不能傷害自己。」
慕容卿一怔,不敢置信的看著戈黔,他怎麼會猜到自己要去冒險,還是要傷害自己。
她的表情瞬間讓戈黔明白了一切,他猜測的沒錯,慕容卿肯定是要冒險。
「蠢女人,我絕對不允許!」戈黔大吼。
慕容卿在椅子上坐下,身上的力氣好似陡然被抽乾了似得,癱軟在椅子上,差點沒滑到地上去。
戈黔被嚇了一跳,忙跑過去扶住她,連聲急道:「怎麼了,怎麼了?」
「我只是太累了。」慕容卿道。
之前的連夜趕路,風餐露宿的,她也是拼著一股勁兒才趕回來。
剛剛見到夏侯奕的情況,更是緊張不安,精神高度緊張的,她也就沒有在意。
如今放鬆下來,她哪裡還有力氣繼續支撐下去。
戈黔有些心疼的看著慕容卿,「你這個笨女人,將自己逼的太緊了。我知道現在的情況非常的緊急,你還有那麼多的事情要做,但是,你自己的身體也很重要。你看看你自己先的樣子,到底是個什麼鬼樣子。」
慕容卿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只覺著護送訥河你一陣陣的酸痛,就像是有一千隻螞蟻在肉裡面鑽來鑽去似得,難受的厲害。
戈黔那帶著濃濃不悅與生氣的聲音,聽在慕容卿的耳中卻沒有一點的刺耳,反倒是覺著很窩心。
他在關心自己,她又何嘗聽不明白。
「我真的很難看嗎?」慕容卿閉著眼睛,難過的道。
「你說呢?」
慕容卿抬起手摸上自己的臉,「如果殿下醒來,他是否會嫌棄我?」
「他敢!」戈黔不悅的道。
這麼多年來,慕容卿過的其實並不輕鬆。天昊國出了那麼多的事情,連帶著她也是要經常忙於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
她是個女人,本應該開開心心,輕輕鬆鬆的留在皇子府的後院相夫教子。
但很顯然,她並沒有那樣的福氣。
「你只是臉色不好,回頭多補補身子,很快就沒事了。」戈黔道。
慕容卿微微點頭,「戈黔,之後要麻煩你了。」不只是她,還有夏侯奕,都需要戈黔的看護。
「不需要跟我說這些無謂的事情。」戈黔不是太高興的道。
「不說就不說。」
戈黔看著她那仿若要睡著的表情,哪裡能夠忍心她就在這裡睡下。他轉身出去,吩咐人在夏侯奕的身側另外搭了一張床。
而後,他便示意綠心去將已經睡著的慕容卿抱起,放到了夏侯奕隔壁的床上。
「戈黔神醫,皇子妃真的沒事嗎?」綠心不安的問道。
戈黔點點頭,「放心吧,她沒事的,只是因為太累了,睡一會兒就沒事。只不過,她的身子確實是虛弱了很多,需要好好補補。這樣吧,你留在這裡看著他們,我去吩咐阮寧多準備點東西。」
慕容卿這個樣子,只是喝一點補血的藥是沒什麼作用的,他必須要想方設法的讓她早點恢復。
戈黔離開之後,小黑便也進來了,顯然是不放心綠心一個人去守候慕容卿他們兩人。
慕容卿這一睡,竟然足足睡了一個時辰。
其實,她還可以繼續睡下去,不過,一陣略顯壓抑的吵嚷聲卻是讓她自睡夢中驚醒。
「我擔心殿下,為什麼你們不能讓我進去看看他呢?」說話的人,聲音很低,還帶著淡淡的不解,一副非常困擾的樣子。
「對不起,皇子妃還未醒來,你不可以進去。」說話的是綠心,雖然說話的語氣還算平穩,但很顯然,她並不是太高興。
「那如果殿下出事了怎麼辦?」小可憐一樣的語氣,彷彿馬上就要哭出來了。「殿下發作的時候很可怕的,他,他很難受,我只是想幫幫忙,真的,請你們相信我。」
「對不起,不管如何,還是要等皇子妃醒來。」綠心依然是那一副淡然的,不容置疑的語氣。
聽到這裡,慕容卿便再也睡不著了。
她坐起身,輕聲喊道:「綠心,讓她進來。」
「皇子妃,你醒了?」綠心快速跑進來,「皇子妃,怎麼能……」
「不用說了。」慕容卿揮手打斷了綠心的話,「有些事情並沒有表面上所看到的那麼簡單。按照我說的去做,讓小黑進來守著殿下,你陪著我一道出去吃點東西。」
綠心滿臉的詫異,都這個時候了,慕容卿竟然還有心思吃東西?
不過,她卻並未敢質疑慕容卿的做法,而且,她也是相信,慕容卿這樣做一定是有她的道理。
出於對慕容卿的信任,綠心當即便走出去,讓梅子進來。
隨同她一道進來的還有戈黔,慕容卿看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
慕容卿與綠心一道出去,到了外面,綠心去打水來給她洗漱,不多會兒,阮寧就領著人送了滿滿一大桌子的菜過來。
慕容卿探頭看了一眼,臉色微微變了變。「阮寧,什麼時候軍營裡面也可以能弄出這麼多好東西了?」
阮寧的臉色有些尷尬,「這些……」
「是我準備的。」戈黔從裡面走出來。
他大踏步走過來,在慕容卿身前站定,「之前奕出事,我便派人去準備了一大批事物。這些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你放心的吃,裡面添加了不少藥材,對於你身體的恢復有好處。」
「戈黔……」慕容卿有些感動。
放眼面前桌子上的菜,全都是藥膳,但卻完全沒有那股難聞的藥味。顯然,在戈黔的指導之下,廚子是完全的將藥味融入到了菜式之中,兩者相容,根本就不會只是凸顯那股難聞的藥味。
慕容卿微微的揚起了唇角,「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藥膳。」
「趕緊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戈黔催促著。
到底是藥膳,雖然經過他的一些特別的製作,味道挺不錯。但是,冷了之後,那股味道還是不算太好。
「你也一道吃吧。」
「不用了,你睡的時候我已經吃過了。你趕緊的,算算時間,馬上就到奕下一次發作的時間了。」
慕容卿瞭然的點頭,「我知道了。」
綠心在一旁替慕容卿布菜,不知道是心情好還是有其他的原因,慕容卿一頓飯吃得不少,戈黔在不遠處瞧著,唇角也是微微的揚起,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飯畢,慕容卿洗漱後,便與戈黔等人一道走入了屏風的內側。
床上躺著的夏侯奕,神色很是安定,一點都不像要發作的樣子。
梅子就坐在距離床邊不遠處的椅子上,兩隻眼睛緊緊的盯著夏侯奕,彷彿連眼睛都不眨動一下。
尤其是她的舉動,很奇怪,身子往前傾,兩手握拳,一副隨時都有可能會往前衝的樣子。
慕容卿心中瞭然,梅子顯然很在意夏侯奕,她的那副架勢,擺明了就是要隨時衝過去夏侯奕那邊。
如果她真的只是單純的擔心夏侯奕,那她倒也算是個有心人了。
梅子起身行禮,神態恭敬,顯然是跟人學過了,並不像早上那樣是個不耐看的花架子。
「坐下吧。」慕容卿揮揮手。
「謝皇子妃。」梅子輕聲道謝,在原位置上坐下。
慕容卿走過去,在床邊坐下,靜靜的看著夏侯奕。
咒術,想要解除,談何容易。
戈黔也走過來,站在了慕容卿的身側,靜靜的看著夏侯奕。
如今,他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如果是中毒,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怪病,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去研究,他或許還可以弄清楚解決之法。
但是,這不是病,也不是毒,而是咒術。
他對這些根本不瞭解,咒術這兩個字,也僅僅只是聽說罷了。
「卿兒!」戈黔忍不住的叫了一聲。她到底是要用什麼法子,為什麼他心裡會這樣的不安?
「我沒事。」慕容卿揮手,一副淡然的表情。
戈黔無奈至極,這個女人就是這樣,一旦下定決心做了什麼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
他也不想再勸說什麼,對於他而言,慕容卿跟夏侯奕兩者都非常的重要。他更加清楚,慕容卿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夏侯奕出事。
如果夏侯奕出事,慕容卿還能……她還能夠活嗎?
正是因為處於這種兩難的境地,所以,戈黔沒辦法制止慕容卿。
時間一點點的滑過,突然間,躺在床上的夏侯奕發生了變化。
一點點黑氣在他的臉上浮現,環繞,他雙手握拳,弓起了身子,開始顫抖。
「殿下!」梅子叫了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過來,熟練的抓住了夏侯奕的胳膊,「殿下,你一定要堅持住。」
慕容卿那伸出去的手,懸停在半空,許久都沒有動彈一下。
夏侯奕顫抖的力度越來越大,到最後甚至有一種扭曲瘋狂的味道。
戈黔看著也是有些心驚,「奕這一次的發作怎麼會這麼嚴重?」
「到得後面,他發作的力度會比之前越來越厲害。」慕容卿道。
到得最後,不只是生命力會完全的消失。體內的器官也都會完全的碎裂,甚至是體內所有的骨頭也都會跟著斷裂。
說話間,床上躺著的夏侯奕,他顫抖的力度更加的大,仿若要將身子都要給抖斷了。
梅子一個人根本就控制不了他,一下子就被他給甩了出去。
慕容卿眼睛都沒有眨動一下,她當著所有人的面,突然就整個人覆上了夏侯奕的身子。
他的雙手因為胡亂的揮舞,時不時的拍打在她的脊背上。
那彭彭彭的聲音,聽在眾人的耳中,仿若心肝兒都要跟著顫抖了。
「皇子妃!」綠心上前一步,紅著眼眶叫著。
慕容卿用自己的雙臂緊緊的抱著夏侯奕,因為吃了點飯而略顯紅潤的唇,順勢就貼上了他的唇。
「殿下不動了?」綠心震驚的喊。
所有人都愣住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以往這種情形,夏侯奕要想穩定下來,至少需要兩柱香的時間。
而現在,慕容卿不過就是親了他一下,怎麼就能夠讓他這樣穩定下來?
慕容卿緩緩的抬起了身子,輕聲道:「殿下,卿卿來了,我在這裡,你感受到我的存在嗎?答應我,支撐下去。」
眾人可以清楚的瞧見,夏侯奕的眉頭開始舒展,彷彿真的聽進去了慕容卿的話。
她不是不想馬上就替夏侯奕解除咒術,但是,以她現在的精神,根本就沒有精力去替他解除咒術。
之後的時間,慕容卿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用力的握著夏侯奕的手。
雖然還可以看的出來,他的身子時不時的震動,但是,已經比之前好卻很多。能夠看的出來,他竟然彷彿是自己有意識的去控制自己,因為他不想傷害到慕容卿。
眾人震驚,回神之後便又感慨萬千。
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真的已經到了那種能夠超越生死的地步。
之前,夏侯奕發作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掌控住他。縱然是梅子,也不過只能夠起到一丁點的作用。可現在,慕容卿僅僅只是親了他一下,說了一句話,夏侯奕竟然能夠自己去控制自己。
如果讓對於這些很瞭然的人來說,估計會震驚不已。
人的感情,竟然能夠超越生死?
或許很多人會懷疑,但對於圍觀的眾人來說,之後,他們再也不會懷疑。
時間慢慢的滑過,夏侯奕的情況終於穩定下來。
眾人忍不住的鬆口氣,總算是度過這一次的危機了。
慕容卿也是鬆口氣,表面上看,她非常的淡然,也沒做什麼,只是拉著夏侯奕的手。但實際上,她比誰都要緊張。
她希望自己可以幫到夏侯奕,同時,也是希望自己心中的一個猜測能夠得到證實。
而現在,終於真相大白了。
她緩緩起身,之前一直都在僵著身子,很怕因為自己動彈了會對夏侯奕造成什麼影響。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半邊身子都是僵的。
綠心率先感受到慕容卿的不妥,她忙衝過去,按住了慕容卿的身子。「皇子妃,你先別急著站起來,讓奴婢給你按摩一下。」
說完,她不管慕容卿有什麼反應,直接就開始替她按摩身子,胳膊還有腿。
好一會兒後,她這才攙扶著慕容卿起身。「皇子妃,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我沒事。」慕容卿道。
「阮寧。」她叫了一聲,「再去準備些吃食,我餓了。」
眾人震驚,不是吧,從她吃過飯到現在,也不過才半個時辰,這麼快就餓了?
慕容卿卻仿若根本就沒有察覺到眾人看著自己的那種古怪的眼神,她淡淡的哼了一聲,「怎麼,本皇子妃吃點東西都不行?」
阮寧尷尬的垂頭,「可以,可以。」只是覺著奇怪罷了,那麼快就餓了,怎麼想都覺著哪裡不太對勁。
「阮寧,你先去吧。」戈黔突然道。
阮寧看了他一眼,兩人對望了一眼,這才點點頭,轉身出去。
「卿兒,你跟我來,我有事情要與你說。」戈黔沉著臉,一副不是太高興的表情,狠狠的瞪了慕容卿一眼,轉身離開。
慕容卿無奈的搖頭,吩咐綠心等人留下照顧夏侯奕,然後便吩咐人送梅子回自己的帳篷。
經過剛剛的事情,梅子整個人都傻掉了,像是失去了自己的魂魄一樣,了無生氣。
很多人看著她,覺著有些可憐。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其實很多人知情人都對這個叫做梅子的姑娘有些好感。
她是個好人,天性善良,性子也好,總是樂呵呵的,對誰都好,從不會因為別人的身份地位而對人有絲毫的偏頗。
正是因為如此,大家都很喜歡她。
再加上她對夏侯奕能夠起到幫助,一眾暗衛更是將她當做了夏侯奕的救命恩人來看待。
如今,梅子竟然了無作用了。
看著她那失神落魄的模樣,很多人想上前安慰她,但是,話到了嘴邊,卻也是無法說出口。
所謂的安慰,要怎麼開口?
明眼人一看就知,梅子對夏侯奕是有點想法的。這也是人之常情,夏侯奕人長的俊朗不凡,身上又帶著一股令人無法不被其吸引的氣勢。
他就像是一塊吸金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以前九皇子府的後院,那麼多女人,又有幾個是不真心喜歡他的?
所以,梅子被夏侯奕吸引,那根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只可惜,他們注定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夏侯奕根本就不會看的上她。
而且,慕容卿跟夏侯奕的感情那麼好,他們兩人之間根本就容不得其他人。
正是因為如此,雖然很多人覺著梅子有點可憐,但也僅僅如此罷了,沒有人可以幫到她。只是希望她能夠自己想清楚,不要深陷其中,否則,最後吃虧,痛苦的還是她自己。
此時,夏侯奕的帳篷裡面,清醒的人中,除卻綠心跟小黑兩人之外,也就只有戈黔跟阮寧了。
慕容卿與戈黔對面而坐,中間隔著一張長桌,至於阮寧,他則是靜靜的站在一旁,仿若沒有一點存在感。
他們兩人對面而坐已經有些時間了,只是,兩個人誰也不願意先開口。
不,準確來說,慕容卿是根本不願意開口。至於戈黔,他則是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慕容卿要做什麼,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夠說服她,自己也是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努力做點什麼,他一定要阻止慕容卿。
否則,萬一慕容卿在夏侯奕昏迷期間出了點什麼事,他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不,就算夏侯奕不怪他,只怕他自己也無法承受這個打擊。
良久以後,戈黔終於下定決心,他抬頭看著慕容卿,不是太高興的道:「笨女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如此冒險,萬一出事,你讓我如何跟奕交代,你是否要我做千古罪人?」
他終於開口,慕容卿也是鬆了口氣。這種沉默的感覺,其實並不是太好。
「我需要知道你要做什麼。」戈黔認真的道。
慕容卿微微點頭,「事實上,我本來也要跟你說。」她要做的事情,早晚也會說出來。而且,沒有戈黔的幫助,她的計劃也行不通。
對於戈黔來說,她如此好說話,卻是非常的詫異。無論如何,他也沒想到慕容卿這麼容易就答應說出實情。
「笨女人,你……」
「你不想聽?」慕容卿反問。
戈黔重重點頭,「自然是想聽的,但我總覺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慕容卿笑起來,「是覺著我不應該如此容易就答應你?」
「是。」戈黔倒也不作假。他跟慕容卿之間可不需要作假,是什麼就說。
「因為我本來就需要你的幫助。」慕容卿道。
戈黔哼了一聲,「我道你怎麼會這樣好說話,原來是要利用我。」這丫頭,利用人還要說的這麼認真。
慕容卿一臉奇怪的道:「怎麼會是利用,我是需要你的幫忙。難道,我有事情,你不幫我?」
戈黔語塞,一副懊惱的模樣去瞪著她。這女人,總是能夠說的人一點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是,只要是她有需要,不管是什麼事情,他都會努力去幫她。
「你說吧。」半響後,戈黔才出聲道。
慕容卿卻是猶豫了,其實,正如她之前所說,有些事情,該說的,早晚都會說的。
但是,她卻有些害怕。
她非常的瞭解戈黔,如果讓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他一定會鐵了心的阻止自己。
因為,在他看來,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可能性取得最後的勝利。
「為什麼不說?」戈黔再度問道。
慕容卿擰著眉頭,怎麼說?她要怎麼樣去敘說才可以讓他相信自己能夠取得勝利,進而幫助自己?
她要做的事情,如果沒有戈黔的幫助,根本無法成事。
「你……」戈黔的臉色再度變得很難看。他一早就猜到,慕容卿肯定是要兵行險招,否則,她一定會跟自己說實話。
他的猜測不會有錯,慕容卿一定是要做一件會傷害自己的事情,所以,她才會猶豫,或者說,她不知道怎麼說才能夠讓他同意吧。
「我不同意!」戈黔直接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管如何,只要是對慕容卿有危險,他就不會同意。
哪怕夏侯奕醒著,他也不會同意慕容卿的想法,這一點,他可以肯定。
慕容卿苦笑了一聲,看吧,她這還未開口,戈黔就已經拒絕了,如果她真的說出來,只怕他根本就不會答應自己。
「殿下怎麼辦?」慕容卿收拾了心情,認真的問。
戈黔語塞,怎麼辦,他如果知道,哪裡還活拖到現在。
從未有像這一刻那般的憤怒,他很恨,是恨自己的無能。
如果他能夠解決這次的麻煩,又何必要讓慕容卿出面。
「不管如何!」戈黔再度道。
「我不會讓殿下出事的。」慕容卿再度道。
「我也不會讓他出事。」戈黔也是沉聲說道。「奕是我的兄弟,難道我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出事。但是,我不能用你的命去換回他的命。」
「別說了。」慕容卿揮手制止戈黔的話,「現如今的情況很簡單,我們已經沒有退路,更加沒有什麼時間。」
再沒有什麼人是比她還要清楚夏侯奕如今的情況,以她的估計,他已經撐不了多少時間。
「我不能讓殿下出事,而如今,想要救他,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戈黔沉聲問道。
「你相信目哩嗎?」慕容卿突然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戈黔一怔,而後慢慢的點頭。他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目哩確實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尤其是在蠱術一道,完全可以稱之為高手。
至於咒術,既然慕容卿問出來,只怕目哩也是精通的。
否則,慕容卿如何得知解除咒術的辦法?
但是,他相信目哩是一回事,是否相信慕容卿但卻是另外一回事。
「笨女人,你不是目哩。」戈黔大怒。「你以為自己可以比得上目哩嗎?是,或者目哩告訴過你一些解除咒術的辦法,但是,你不要忘記了,你並不是目哩,你並不能做到他可以做到的事情。」
慕容卿微微一笑,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我不是目哩,我自然做不到他能夠做到的事情。但是,如今卻也只有我可以做到替殿下解除痛苦。但是,真正解除咒術的人卻不是我。」
「什麼?」戈黔不解,「這是什麼意思,不是你,那會是誰?」難道是目哩?但他怎麼可能會在這附近出現。
「不用猜了,正是目哩。」慕容卿道。「我一早就派人去通知目哩了,但是,從他那邊趕到這裡,就算是日夜趕路,也是需要大約半個月的時間。」
「可是,奕還可以撐得過半個月嗎?」
慕容卿微微一笑,臉上洋溢著篤定的神色。「我可以確定,奕是一定可以撐得過的。不過,我需要你的幫助。」
她起身,走到戈黔身前站定,一臉認真的道:「戈黔,現在這種情況下,除卻你之外,沒有誰可以幫到我。戈黔,我需要你。」
「但是!」
「你放心!」慕容卿打斷了戈黔的話,「不管是為了殿下還是為了那些疼愛我的人,我絕對不會讓自己有事。其實,做什麼事情不會有風險?」
戈黔默然,他明白,慕容卿說的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但是,他真的不放心。
「我需要知道具體的行動。」戈黔道。
慕容卿猶豫了下,這才點頭。「好吧。」
「你說。」
慕容卿想了下,她知道,想要讓戈黔答應自己,必須要將事情說的沒有那麼嚴重。否則,一旦戈黔覺著自己根本無法撐下來,他根本不會答應自己,更加不會幫自己。
思量半響後,慕容卿道:「如今,想要解除咒術,不可能。正如你之前所說,我不是目哩,我沒有那個能力。但是,我卻有一個辦法,可以阻止咒術發作的最後時間。」
「你該不會是在說話哄騙我吧?」戈黔瞪著眼睛。
「你覺著我會拿殿下的性命來開玩笑?」
戈黔語塞,猶豫了下,這才道:「那是要怎麼做?」
「找個人替他分擔。」
「什麼意思?」戈黔覺著心裡快速的滑過一個不好的感覺,貌似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慕容卿走回去,在椅子上坐下。「之前,目哩曾經給過我一個救命的東西,說是可以暫時控制咒術發作的時間。但是,如果是給我自己使用,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危險。而現在卻不同,那是要給其他人用,那便有危險了。」
戈黔瞭解的點頭,他之前與目哩也算是接觸過一段時間。所以,他倒是相信,目哩給慕容卿準備的自然是只對她有用,或者是專門替她量身定做的。
如今慕容卿要將那個東西拿出來給其他人使用,談何容易。
之前不瞭解,戈黔還保持一點想法,認為慕容卿或許真的有辦法。可現在,他是真的一點都不相信她能夠順利的完成自己的計劃了。
「卿兒!」戈黔突然改變了稱呼。他一臉沉靜的望著她,歎息了一聲,「你應該很清楚,你這樣做會非常的危險。」
「我知道!」慕容卿微笑著道。「既然我想要試試,那就表明我還是有把握的。雖然過程會有些危險,但是,我相信自己,也相信殿下,我們一定可以共同度過難關。」
「算了!」戈黔捂了捂額頭,「我知道自己根本就說服不了你。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我也只能盡力幫助你。待會兒要怎樣做,你一定要詳細的告訴我,不能有任何的遺漏。」
「我知道。」慕容卿鬆口氣,戈黔終於答應自己,接下來,只要計劃可以行得通,夏侯奕就可以有足夠的時間撐到目哩趕過來。
但是,有一點她卻是沒有告訴戈黔。
這個想法,目哩只是曾經跟她提起過一下,他還說,成功的幾率並不是太大。
所以,慕容卿口口聲聲的說有把握,但其實不過是在欺騙戈黔。欺騙她自己罷了。
「皇子妃!有一件事,屬下還未曾能夠稟告你。」阮寧見戈黔跟慕容卿達成了協議,便上前一步道。
慕容卿一臉奇怪的轉頭看過去,「什麼事?」
「是關於殿下的。」
戈黔也是奇怪了,夏侯奕還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嗎?
「皇子妃,屬下認為,殿下這一次受傷有點古怪。」阮寧道。
慕容卿神色一變,忙道:「你說清楚點。」
阮寧點點頭,「皇子妃,當時我們都跟隨在殿下身邊,雖然還有點距離,但是,還處於隨時可以上前幫忙的狀態。而且,殿下的能力根本不是我們可以比得上的,縱然一時不察,也不會那麼輕易就中招。」
「什麼意思?」戈黔一臉的奇怪。「難道當時他就已經中了咒術?」
「並非如此。」慕容卿否定了戈黔的想法。「殿下如今所中的咒術,必須要借助血液的引導,所以,一定要有傷口。而且,如果我所猜不錯,那把刀就是施展咒術的引導器。」
戈黔震驚,「那這件事可真是奇怪了,如果是這樣,奕不可能躲不開。」他跟夏侯奕師兄弟這麼多年,除卻慕容卿之外,再也沒有人比他還要清楚的了。
以夏侯奕的能力,縱然是觸不及防之下,他也可以輕易的躲過。
可現在的事實卻不是那樣,難道說,其中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屬下當時只是見到殿下的身子好似突然晃了晃,仿若突然之間精氣神都消失了一些。屬下認為,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殿下才會沒能夠躲得開那一刀。」
「那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中了毒?」戈黔猜測。
「阮寧!」慕容卿突然面色難看的喊了一聲,「你說清楚,這種情況,你之前是否曾經見到過?」
阮寧一怔,完全沒想到慕容卿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他皺起眉頭,認真的思量著。半響後,他突然恍然大悟般的喊道:「皇子妃,你不提起,屬下倒是沒有想起來。類似的事情,以前真的出現過一次。」
「什麼時候。」慕容卿直接站起身,一臉迫切的詢問。
阮寧卻是尷尬的垂了頭,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說的表情。
戈黔被氣得半死,「我說你小子怎麼回事,平時也不見你這樣,到底是怎麼,你趕緊說清楚,事關奕的生死,豈能在這裡浪費時間。」
「這個……」阮寧尷尬的看著慕容卿,他不是不想說,只是不想提起慕容卿的傷心事。
心裡陡然劃過一個念頭,慕容卿失聲喊道:「上次我生產的時候?」
「什麼?」戈黔也是滿臉的震驚。
阮寧無奈的點頭,「皇子妃,不瞞你說,正是那一次。兩次的情形相仿,每一次殿下都是瞬間失去了精氣神,渾身無力,需要很長時間才可以恢復過來。」
慕容卿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心裡又痛又苦。
原來,竟然是她害的夏侯奕到如此地步?
難怪她之前便覺著事情不太對勁,以夏侯奕的能力,怎會如此輕易被人捅了一刀。現在才發現,他不是不想躲,而是真的躲不過。
兩相對比一下,她便可以很清楚的肯定,那個時候正是她找天機詢問引魂花的下落之時。她用自己的壽命來做抵押,可如今看來,天機根本就沒有那樣做。
真正抵押了自己性命的人是夏侯奕!
慕容卿死死的揪著自己的心口,痛不欲生。為了自己,他已經是去掉了自己一半的餘生,而這一次,他又是付出了多少?
還有,這一次,他到底瞞著自己跟天機做了什麼交易?
為什麼明明是她用自己的壽命去進行上一次的交易,可最後卻變成了夏侯奕?
她不敢想像,更加害怕,同時,她也對自己這一次將要做的事情沒有了信心。
如果沒有之前聽說的事情,或許慕容卿還不會害怕。可是現在,她真的很害怕。
「怎麼辦?」慕容卿在嘴裡喃喃的喊著,她應該怎麼辦,到底應該怎麼辦?
戈黔也是沒了主意,事情完全的超出了他的預想。到底是什麼事兒啊,怎麼會這樣複雜,怎麼突然就又跟天機牽扯上關係了?
回頭,他便看到了慕容卿那難看的臉色,他不禁心中一緊,「卿兒,你沒事吧?」
「我沒事。」慕容卿顯得更加虛弱了。「不管殿下到底是因為什麼而導致現在的情況,都無法改變我現在的決定。戈黔,晚一點你要幫我。」
戈黔沉重的點頭,「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不管怎樣,我都會幫你。」
慕容卿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有戈黔的幫忙,她總算是可以放心了。
就在這個時候,下面的人送來了吃食,依然是跟上一次那頓飯一樣,全都是藥膳。
慕容卿倒也不扭捏,更加不浪費時間,馬上就開始吃東西。
阮寧跟戈黔兩人看著慕容卿,都覺著心裡有些難受。
他們怎麼會看不出慕容卿此時的狀態,她根本就吃不下。上一頓距離現在不過才兩個多時辰,慕容卿又能有多餓。
而且,以他們對慕容卿的瞭解,她的飯量本來就不是太大。
現如今,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吃這麼多的東西,她真的能夠受得了?
慕容卿此時心裡卻是什麼想法都沒有,唯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吃。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只有自己身子更好一些,那麼,之後的計劃才可以進行的更加順利。
她是真的吃不下,胃裡很撐,但她知道自己沒有時間了,必須要盡量多吃點。
所以,她只能慢慢的吃,因為吃的太快,反而會更加的難受。
不知不覺間,眼眶開始泛紅,淚水悄然滑落。
一滴滴的,落入在面前的碗裡,濺起了一些輕微的漣漪。
她的情形落入阮寧跟戈黔兩人眼中,看的他們心裡難受的厲害,他們同時別過頭去,不忍再去看。
他們雖然不知道慕容卿到底是打算要做什麼,但從她現在的情況就可以看的出來,她定然是要讓自己達到最佳狀態。
只不過,這種吃不下還要繼續往下撐,那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受的住的。
許久之後,慕容卿才放下了筷子。她站起身,衝著裡側的人喊道:「綠心,出來,我想出去散散心。」
「好的,皇子妃。」綠心快速答應著跑出來。
慕容卿在她的攙扶下慢慢的往外走,出了帳篷,看著外面天色早已經開始暗淡,夕陽西下,眼看著就要落山了。
「今天的夕陽很美。」慕容卿道。
綠心點點頭,「正是,皇子妃,奴婢也覺著很好看。」
「只是近黃昏。」慕容卿閉了閉眼,掩住了心中的酸澀。
老天爺,我一定不會讓你帶走殿下的!她在心裡發誓。
休息了約莫半個時辰的時間,慕容卿領著綠心回去。
她進入內室,站到床前,輕聲說道:「殿下,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
「卿兒,現在要怎麼做?」戈黔問道。
慕容卿從隨身的口袋中掏出一個模樣奇怪的黑色盒子。「全靠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