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著雨,雨水沖刷得連向來輝煌燦爛的街燈也黯然了幾分。雨聲轟鳴,雨水溪流似的沿著玻璃窗滑下,羅輝能從中看見自己模糊的影子、屋內的擺設和窗外黑暗得只剩下了燈光的景象——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在那之前,他有醒過,只是還來不及看清楚什麼,就被那凶殘的山雞精再次砍暈了——倒不是他想起她是誰了,而是她自己得意洋洋地告訴她的:老娘就是萬妖谷的鳳凰,想起了嗎?附帶兩聲囂張的冷哼。他見過真正的鳳族,自然不是她那副德性的,因此頗懷疑地瞟了她半眼還來不及看齊全,那山雞精就手起刀落了,情緒明顯屬於惱羞成怒範疇。
羅輝試著動了動,結果身上的捆仙索「哇啾」的就繃得更緊了。羅輝頗為惱火,可是卻也不敢多動作了,這東西越動繃得越緊,他感到身上肌肉已經被勒出一塊塊、一團團的痕跡了。
那山雞精坐沒坐樣地蹲在沙發上搗鼓著電視遙控器,電視正在播放忽如其來大暴雨的消息,還插播了不少網友評論,不少人開玩笑說這是高人渡劫,羅輝聽了一會兒,臉色黑得可以。
山雞精發現他醒了,一雙帶點上勾的眼睛瞟了過來,帶著一種火辣辣的媚氣,「想起我了嗎?想起你對我做過的事情了嗎?知道我為什麼綁你了嗎?」
羅輝惱火:不就借用了你的「照水鏡」,早知道就直接殺了你了事。「放開我。」他聲音冰冷,這種冷漠一下子激怒了山雞精,她對羅輝的「死不認人、拒不認錯」感到極度氣憤,她「啪」的關了電視,跳起來,叉著腰,氣勢洶洶,「美不死你!等我在人間玩夠了,就帶你回藥王谷,把你吊起來,就吊在我家門前的千年神樹上,風乾,做老鷹肉,燉了吃。」
羅輝微微瞇起了眼睛,山雞精霎地感到一股透心涼的寒氣,可是又不願意弱了氣勢,她鼓著腮,瞪著眼,語氣不善:「瞪什麼瞪,你以為我會怕你,我才不怕你。我現在迫不及待要吃臘老鷹肉了,滋味一定不錯吧!』「還呵呵呵的冷笑幾聲以示態度。
羅輝想了想,點頭,「很好。」
山雞精:???
羅輝嘴角微微勾起,「我也想嘗嘗臘山雞肉。」
山雞精臉色一變,眼神也變了,她往身上掏了什麼東西往羅輝身上一彈,羅輝手臂、肩膀、身體中彈一樣冒出幾個血洞,羅輝發出一聲悶叫,臉上表情都抽搐起來,有什麼東西鑽到身體血肉裡,在快速的生長,羅輝甚至能聽到那種聲音;山雞精瞧著他痛苦高興了,得意地笑著,「死到臨頭嘴巴還這麼硬,我就如你所願,讓『血蟲草『吸乾你的血早點變成臘老鷹肉好了。」
羅輝抬起頭,看著她得意的嘴臉,決定了:掙開了繩子,第一個就殺了她。
外面不管是天昏地暗霹雷打雨還是怎樣,一點也沒影響到小樹林的世界。
小樹林裡已一片漆黑,陳清嵐那好幾十萬號稱防水防震防盜防摔的夜光表已經不走了——就是沒有防時空轉移或隨時空轉移而變換「時差」的功能。
陳清嵐為自己苦中作樂的幽默默了一個。
人的情緒會在極度焦慮的時候想一些莫名其妙、毫無關聯的東西,陳清嵐的腦袋已經不知道冒出過多少古怪的念頭,想得最多的就是:天降下一個漁網像捕鳥兒那樣把宛無罩住,然後她跟阮小姐衝啊沖,沖離了這裡,把老頭殺了,把所有其他的不懷好意的人殺了,然後回去碧草堂,洗個舒服的澡,美美的睡一覺,從此天下太平。
可也就想像而已,也只能想想。
陳清嵐心想一定有什麼方法回去的,那老不死的念頭明顯就是將阮小姐送到那裡讓惡鬼磋磨阮小姐,到時候好收漁利:不管是只能得到阮小姐,還是阮小姐連同那些惡鬼也為他所用,他都穩賺不賠。宛無就是來守住「門口」、防止她(們)逃跑的——也只有打到阮小姐,他才能夠得到自己的**等等,那她的靈魂呢?她的「鬼魂」怎麼辦?難道宛無要她的**,老不死要他的魂魄他們是打算這樣分贓的?所以這是宛無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陳清嵐為自己這種後知後覺的發現呆住了。要是她**和靈魂分離,**為宛無所得,鬼魂為老不死所用真正的「死都不得安生」啊!陳清嵐莫名有了「善德」最後傳人寧願滅族消散也不遠再存活下去的體會了,太tm的苦逼了吧!唐僧肉也不帶這樣的。
等等,說到「善德」,陳清嵐忽然好像有了什麼思維,她趕緊思維發散下去:
宛無需要「凝神珠」——這東西的作用是「凝神」,不管死生多少次,腦海還保存這最先原先的記憶,並且可以免於某種懲罰(如果原先背負罪責)——這是陳清嵐從種種事情、種種傳說、說法「提煉」出來的「功能」——
需要凝神,需要免於某種罪罰,需要她的**,再聯繫宛無某個桃色新聞:癡戀某個人間女子
凝神——**——凝神——**
為什麼要「凝」呢?那肯定是因為「散」了。只有「散」了的魂魄,才需要凝。這道理就好像誰好端端的去會吃藥?吃藥那一定是因為病了啊——也就是說,宛無手上有一「散」了的還沒「粘」起來的「靈魂」——所以需要「凝神珠」。
鑒於此,「**」的作用就可以得出結論了:容器——用來「安裝」某個被「凝神珠」凝聚了的靈魂。
為什麼一定要自己的「**」——每次想到這二個字眼,陳清嵐就感到一陣「蛋痛」,也只有這個流行的詞語才能準確地表達出她的心情,被人當唐僧肉覬覦的滋味可不好受——總不可能覬覦自己的美色吧?陳清嵐就算如小鏡妖一般自戀也不可能得出這種結論,這世界上臉蛋身材完美的不知幾何,以宛無的能力,隨便都能找來幾卡車,那為什麼一頂要冒著跟阮小姐碰撞的危險呢?那就值得商榷了。
介於自己的「傳說」——自己也有了傳說,陳清嵐很無奈:號稱「善德」分支出身,據說「全陰命格」
「陰」的命格適合安放鬼魂,這就跟「屬陰的人更容易見」一樣道理;一定要她的「**」大概是同理「骨髓移植,血親更容易對上」?
綜上所述,陳清嵐得出一個大膽結論:宛無愛慕的、要招的魂恐怕是「善德」族的女子,並且恐怕就是那位自陳佛前,請求滅族那位。
噢!
陳清嵐嘴巴張得老大,為自己的猜測震驚,然後覺得自己真相了。她很想告訴阮小姐自己的發現,可隨即想到:如果自己能想到,以阮小姐的聰明才智,怎麼可能沒想到?
所以阮小姐那句「不用擔心」安慰是說宛無是不會傷害她的身體嗎?可是,那她的靈魂怎麼辦啊?
陳清嵐感覺自己就像風雨中飄搖的小舟,飄啊蕩啊,渾身上下心沒個著落。
既然阮小姐(可能)已經知道了,她也就沒急於訴說了。空蕩下來的頭腦一下感到困乏,那些鳥兒早已經撲完了,金鳳也飛了下來,木偶似的站著,陳清嵐觀察過,真的是一動都沒動過,不知道是被定身術定住了還是「站」的功夫比較厲害所以可以紋絲不動,反正陳清嵐已經累得沒有什麼形象的坐在地上了。除了上空交匯的兵刃聲,倒是安靜得可以,也因為這份平靜,越發顯得上空的兵刃交匯聲叫人觸目驚心,兩人從最初的交戰,到現在,連稍微停歇也不曾有,但是動作已經明顯的有所緩和,陳清嵐至少能清楚的看見兩人身影和偶爾的招式動作;金鳳仰著頭,不知道是看激戰中的人,還是黑色的上空。陳清嵐莫名產生了一絲憐憫,不管是□□控還是被覬覦,總歸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儘管這種「過去」並不明顯,但隨著「過去」,陳清嵐感到腦袋越來越不清醒,看阮小姐和宛無激戰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眼皮總不停地往下掉,胸口越來越悶,好冷——
陳清嵐猜想,這也許是因為空氣稀薄的原因。
那些鳥兒拖著他們往陰冥裡走,這已經不知道是哪個時空了,那個老頭,也不知道偷藏在哪裡,會不會背後襲擊阮小姐等等,許多問題,她腦袋已經無法想像了,寒冷和困乏潮水一樣包圍了她,陳清嵐甚至產生了「要是金鳳能跟她說一會話就好了」的念頭。
忽然,一團東西扔到了她跟前,是一件水光油滑、阮小姐隨身帶著藏在乾坤袋之類法寶的狐裘,在那個陰陰暗暗的村子裡阮小姐也取出來過。還有一個錦囊,裡面還兩顆藥丸,陳清嵐趕緊披上狐裘,想了想,吃了一顆藥丸,一股暖暖的感覺瞬間包圍了她——
可也就因為那麼一個分神,阮碧紗被宛無刺了一個血窟窿。
宛無拔劍,血花飛濺,那時候,陳清嵐正摸到狐裘團裹著的藥丸,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幕。宛無淡淡的說了句,「難得情深——」
「彼此彼此。」阮碧紗冷淡的回了句。他們對話的聲音不大,又夾雜在兵戈聲裡,她陳清嵐並沒有聽到,要不然就能知道她推測得沒錯:阮小姐果然已猜到宛無為什麼要「她」的身體了。
此時阮碧紗和宛無兩人身上均掛綵了,宛無術法方面強於阮小姐,但阮小姐武力值卻又高於他,由此兩人難分高下,互有損傷。阮碧紗一個後掠彈起,尖銳的劍鋒直逼宛無面上來,宛無急忙避開,卻是避之不及了,尖銳的劍鋒從他腦側刺過,削下了大片髮絲,宛無感到耳垂一片火辣辣的痛,恐怕是劃破了耳朵了;他急退幾步,阮碧紗卻不給他喘氣的機會,跟著撲上去,劍尖如網散播,密密麻麻一片,宛無無藏身之地,被逼得左支右拙,狼狽不堪,後來冒著刺傷手臂的風險往阮小姐身上使了幾個法寶才逼得她退開。
宛無捂著少了半邊耳垂的耳朵,聲音帶著抽氣過後的輕微喘息,「我聽聞阮神使劍術了得,就連以劍術聞名的何鶴子也不是你對手,果然如此!」
「謬讚。」阮碧紗冷淡的回了句。
「看來你真是頑固呢。」宛無笑了一下,比想像中還要更難纏一些,看來在山洞裡對付青霜倒是有所保留了。
忽然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響,像是野獸的咆哮,又像是群鳥的嘶鳴,大地又開始震盪,陳清嵐被晃了幾下,手撐著地,不知道是該俯伏下還是爬起;阮小姐臉色微變,面向著宛無倒退著降落到了她身邊,陳清嵐連忙站了起來,站到了阮碧紗身側。阮碧紗看著宛無,神色難明:「若鬼門大開,萬鬼齊噬,你又焉能全身而退?做人莫要太貪心。」
語氣像是歎息像是規勸。宛無也飄落了下來,只是沒沾地,虛虛的站在離地面幾丈遠的地方,他的語氣也像是有萬般無奈、哀歎:「既然你已經猜到我要她的原因,那定然ue知道我不可能放手,又何必多說無益的說話——」略停頓,「我會在那之前,解決——」「你的」還沒有出口,忽然聽到「咿呀」一聲聲響
這下,就連宛無也變色了。
鬼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