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阮小姐說「何苦多慮」,想了也想不出,可陳清嵐偶爾還是會默默啄磨一番,只覺得這事兒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先是中二病很嚴重的徐修公子。據說阿碧雖然(曾)叫他哥哥,可兩人是沒血緣關係的。故事可以簡單歸結為:撿來的和不受重視的。撿來的是阿碧,不受重視的是徐修。阿碧身上流淌著人、魔、神的血液,在天界屬於走出門都會被人扔小石子的不受歡迎類型。徐修,徐修他爸都快要忘記自己有這個兒子了。阿碧原先在人間流浪,後來被帶回了天界。兩個破小孩偶爾認識了,然後按照青梅竹馬的friendly氣氛長大。然後,阿碧被徐修父親帶到軍中,一鳴驚人,並且越來越「輝煌騰達」——
於是,青梅竹馬變成了「膈應」——這是陳清嵐按照徐修性格推斷出來的。試想一下,一個小心眼卻裝大肚量的人看見本來跟自己一樣可憐的人莫名間變得聲明顯赫,那必須羨慕妒忌恨的啊!然後,這股羨慕妒忌恨的心情就變成了毒蛇,一日一日的啃食他的心。所以,當他看透了天界和地府聯合要弄死阿碧的計劃,他沒有說出來(阮小姐認為他在這場交易裡充當了一個知情不報借勢上位然後還偽裝受害者的角色,因此十分討厭他)。他利用了阿碧對他的感情促使了阿碧前往魔界並且從中謀取了某些利益。
阮小姐在這裡說了句公道話:(徐修對阿碧)若感情以十分為計,亦當有四五分,無奈心太野,感情盡化灰,慾求不滿,是以生怨恨——陳清嵐不得不與她展開了討論:利益擺在跟前便忘記了感情,那說到底還是沒有感情。人家不滿足他的*就怨恨,分明是變態!
阮碧紗瞧著她古怪的表情有趣,「豈可如此說法,存在的不會消失。世無純粹事。」陳清嵐想說有啊,我喜歡你就很純粹啊,可是想到自己喜歡阮小姐,不也摻雜了「阮小姐很漂亮阮小姐很厲害」等等因素,於是作聲不得。
然後經過一系列的事情,這一系列事情包括阿碧真的從魔界取回了「碧玉劍」,把徐修從地府陰寒艱難的地窖裡救了出來,圍攻魔界等等。阿碧因為公主的事心灰意冷——按照徐修在迷川裡的自述,恐怕是阿碧認為公主的死(or失蹤)跟徐修有關——在戰鬥中,寧願墮巖而死(結果沒死)也不願跟徐修回到天庭(徐修也認為她沒死。一直尋找。)至此,阿碧對徐修青梅竹馬的感情、迷戀、仰慕、愛,(這是陳清嵐從阿碧的性格和那本無名書揣摩出來的並且認為自己沒有想多)終於用盡——這就好像肥皂劇:我愛你,你不愛我,我不愛你,你愛我。於是便有了徐修現在的追逐怨恨。這位中二病很嚴重的白衣公子不願承認這份感情(因為阿碧都不在乎了,他在乎就顯得丟人),於是,具體表現為對阿碧各種形象扭曲、精神分裂。
阮小姐,哼哼,那句義無反顧的「她喜歡,就算毀天滅地我也幫她」說明了一切。陳清嵐有些心酸,不,與其說心酸,倒不如說羨慕妒忌,被阮小姐喜歡真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一件事,愛得真愛得深,你喜歡月亮我都給你摘下來,你不喜歡這個世界存在,那我便幫你毀了它。她偶爾會憂傷的想:這便是白月光和硃砂血了。阿碧是她那一抹心頭血,就不知道她是不是那片白月光是吧?是吧。
陳清嵐這個人,心很小,又很大,小到容不下一顆沙子,可當她認定了「那就這樣吧」,就真的「就這樣」了,當初是不知道,現在知道了,人家幾百(千)年的感情,她這個來了不到半年的人就要求人家忘記得一乾二淨未免太不近人情,能做到的不是冷酷無情天性涼薄,就是變態。陳清嵐認為換了自己也做不到,因此不能「寬於待己,嚴以律人」,做人要顧己及人——反正她還能慢慢磨,把阮小姐的心全磨她的影子不是?
陳清嵐有了這份心計,便放棄了那些自己酸自己的小心思,一門心思的跟阮小姐尋歡作樂,在森林當個逍遙快活人。阮小姐練功——陳清嵐估的。畢竟在她的想法裡——小說電視電影不也這樣?月色朗朗,對月吐珠,采日月之精華什麼的——白天可沒月亮,阮小姐晚上沒消失過,所以陳清嵐認為應當不是「修煉」,而是訓練、提高武道方面的「練功」,不過具體幹什麼、怎麼幹,她還真不清楚——時候,她就跟白童子瞎玩,什麼打牌啊、跳棋啊、玩鐵甲機器人啊,除了捉迷藏,基本都玩過了。
不玩捉迷藏,按陳清嵐的說話就是:你會飛來飛去,我就那麼個地方躲,我瘋了才跟你玩(這個)。白童子很遺憾,他們在家(碧草堂)時常玩,大家變成各種東西看誰最快被揪出來,揪出的關小黑屋,好玩又能提高反應力和變身質量。
白童子用天真又憐憫的眼神看陳清嵐,小大人般憂鬱歎氣:「你要是妖怪就好了!」
陳清嵐嘴角抽了抽,「是啊!」那她就不用憂心變老、壽命短了。
「不過如果你是妖怪就不會替我買很多東西了吧?因為妖怪裡,我不算小孩子了——你還欠我好多東西,你記得嗎?」
陳清嵐:「」
白童子又說,「我聽人說,人墮入魔道也會變成妖怪,也會變得很厲害,不用修仙那樣經年累月很辛苦,你」他猶豫了一下,「我問過小姐,她以前見過,有墮入魔道的用人來提煉厲害的魂魄,你你小心點。」
陳清嵐詫異了,雖然自己跟阮小姐(這群妖怪)混,可怎麼一下子就到了「用她來提煉厲害魂魄」?她這麼一個比弱不禁風稍好的區區人類能提煉多厲害的魂魄?等等,提煉魂魄?像那個奇怪的村子山洞裡那個奇怪的燈盞那樣?把人放進去熬啊熬?陳清嵐想像那個情形,寒毛直豎,她問白童子,「怎麼說?我?小心?」
白童子用比她更詫異的神色回望她,「你不知道你很厲害?」
陳清嵐下巴都快掉了,「我很厲害?」她要很厲害就不會很倒霉了。
白童子正式的看著她,若不是他這個表情維持不到一秒然後開始嗑花生,胖胖的小白手掰著花生殼一顆顆往嘴裡放,含糊不清,陳清嵐幾乎要信以為真了,「當然很厲害啊。你可是連和尚唸經都不怕的人。」
陳清嵐:那是因為我是人!人害怕什麼唸經?
「人當然不怕唸經,可是我們怕啊。待在你身邊就不怕了,不是很厲害嗎?」
陳清嵐竟無言以對,想想還真是有點小厲害呢!「為什麼啊?」她擺出一副若無其事淡定表情,但眼神分明閃爍著「啊喲白童子你快說我很厲害啊」光芒。白童子十分不解風情,「不知道啊,大概是你家裡有和尚的血統?」
陳清嵐:
反正她權當當一回保姆了。
下午阮小姐空閒,帶著她遊山玩水賞花烹茶,用陳清嵐的話就是:真是太出塵了。陳清嵐時常「小家子氣」的想:這就是神仙(妖怪)的生活啊!難怪這麼多人想做神仙,不要太快活了!
大多時候,會帶著白童子這顆小電燈泡。偶爾,會有兩顆,去稍微遠、危險點的地方,羅輝都會跟隨。
阮小姐說羅輝長出一點心了,他以前是個「無心人」,妖王谷裡有一隻山雞精,有一面「照水鏡」,他們打算等她出關了「借來」一用。陳清嵐想起羅輝在陰暗村子那座山上因為被人用風刮狠了直接宰上門順便「打家劫舍」的行徑,心裡替那只山雞精抹了一把冷汗,希望她不是頑固的人,羅輝要用,就借他,別試圖頑固抵抗,是沒有好下場的。
那面「照水鏡」據說融到水裡,就能照出人的樣子。裡面的。外面的。陳清嵐聽得眼睛發亮:這「照水鏡」比惠王鏡還多了一層功能啊!此時不像在碧泉谷那樣情況緊迫,雖然看見自己心臟骨頭血管大腸什麼的好像很恐怖,也有點小噁心,可是,好像有幾個不開腸破肚就能看見自己內臟啊?
陳清嵐躍躍欲試,「那個那個」
阮碧紗疑惑看她,「清嵐要照?」
陳清嵐眼睛閃閃的點了點頭,阮碧紗輕描淡寫,「可也。」
陳清嵐忽然想到,問,「那如果小蝶、青瑛她們照,外面是人的樣子呢,還是?」
「本體形。」
「哦!」
陳清嵐開始有些小緊張,小期待。
陳清嵐每天早上都喝那種像椰子汁的「玉汁花露」。她能感覺到身體內部細微的變化,好的變化。她因為認識阮碧紗,特意去看了很多志怪小說,裡面不乏用丹藥改善、改變體質的故事,陳清嵐心喜:難道我變得跟阮小姐一樣皮膚雪白頭髮烏黑越來越漂亮?她不好意思問阮碧紗,因為阮碧紗說過了,那是一種玉石花開出的汁液和清晨上面的露水,喝了對人體有好處,但沒說什麼好處。陳清嵐問羅輝,羅輝笑得一臉詭異,「明早我帶你去看看?」
陳清嵐一看到他那種笑容,心都涼了,「不用了。」
「那種花長在懸崖頂上,一百年才長一毫米,花有一個盆子那麼大,有無數的「羅輝做了個蛇類爬行的姿勢,「守護著哎,.我還沒說完呢!你怎麼走了?」羅輝抑鬱了。陳清嵐吞了他的心都有了。她感覺內心有無數小蛇在爬行。
她跟阮碧紗哭訴,阮碧紗哄她,「胡說八道。他誑你。我明早帶你去看看。」
第二天帶她到一處山壁,果見孤零零長著一朵碩大的白花,一條爬行動物都沒。陳清嵐安心了。阮碧紗把她帶回樹屋,轉身往另一處峭壁飛去,那裡一地金光閃閃的爬行動物,中間一朵似玉石雕成的石花柔柔地閃爍著光芒
就這樣過了五六天。羅輝帶著一面鏡子一身狼狽地回來,俊臉上三道讓人不忍直視的抓痕——看來山雞精很凶殘。陳清嵐很擔心山雞精是不是「升天」了。
阮碧紗沒問取得鏡子的過程,陳清嵐雖然很擔心山雞精的下場也沒好意思問。阮碧紗帶著羅輝找了一池深潭,把鏡子扔到了水裡。不一會兒,池水泛起了銀色的光芒,只是因為微風吹拂,水面波光粼粼難以清晰的照出完整人影。阮碧紗手一揮,深潭四周的空氣忽然凝固般的靜止下來,風不吹了,水明變得光滑平靜,像一面巨大的鏡子。羅輝站在水邊,水面先是映出他的外貌,然後慢慢由模糊到清晰的顯出了一隻巨大禿鷹的樣子,然後是它的「內府」,陳清嵐和阮碧紗在應該是心臟部位的地方好一陣細心尋找,終於找到了一個半片小指甲大小的紅色物體,阮碧紗的表情是一副「雖然早知道了但是還是忍不住驚訝」的表情,陳清嵐聽阮碧紗說過「有心」和無心的區別——雖然聽得稀里糊塗,但似乎是一件相當不錯的好事,於是衷心恭喜羅輝,羅輝孩子氣的歪頭看著她笑了笑,沒說話。
既然羅輝確定了,那便輪到陳清嵐。因為羅輝和阮碧紗都知道陳清嵐曾經照過「三生三世鏡」,還照碎了,因此也十分好奇——跟陳清嵐的好奇點稍微不一樣的好奇。
陳清嵐吞了吞口水,好像要從高空幾十米跳到水裡那般緊張,又好像可以擺做作的pose照相那樣不自在,她站在水邊,心情古怪的看著自己,先是她的樣子——她吞了吞口水,水面在「模糊」過程中,然後
他們看到了一片黑色的文字裹著她的身體,「內府」什麼的,沒看到。
作者有話要說:同志們,對不起啊,橘子皮真不是故意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橘子皮也恨不得日日n更,無奈橘子皮最近忙著討生活,時間不夠用,所以就更新慢了。不好意思啊。大家原諒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