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嵐尷尬得要死,阮小姐卻相反的笑顏如花,這尷尬與笑裡便透露出些許異樣的曖昧來,阮碧紗讓她過來,她又不過來,山不就我,阮碧紗就去就山,拉著她到榻上,親暱的挨著她,陳清嵐感覺汗流在滲透衣衫,這不只是緊張,而是一種更複雜的掙扎的煎熬的想大呼痛叫「你想幹什麼/你到底想怎麼樣」的情緒,阮碧紗似有所錯覺,微微驚詫看著她像是不解,「清嵐」她的聲音帶著些許猶豫,「何以懼我?」又說,「真心為好,無以見疑。」
陳清嵐不知道她是真心還是假意,可是不論是真心假意她都問不出口。怎麼問?如何問?問了感覺只會自討沒趣。要是人阮小姐說「這就是我的情趣」呢?她又該如何自處?陳清嵐沉默。
阮碧紗又執起她的手,手指綿綿纏纏的摩挲著她的手指,倒有些讓人情生意動的氣氛,陳清嵐心下一動,幾乎要反手纏上了,卻愣是忍住了。她暗吞嚥一口水,頭目有些眩暈,阮小姐好本事,一句話讓人恨不得死,一個小動作,卻又讓人如在雲端。又聽的阮小姐輕聲說,「清嵐何以這般絕情我倒不知道你是如此絕情之人,我不接受,便真個永不相見?好生的狠心。」最後一句,幽幽低低,似真個生怨含狠,又似萬般情意,陳清嵐一時恍惚,心頭許許多多的說話便愣窒口中,再無言語,只是到底終究忍不住,反手握著了她的手,阮碧紗微微掀眸,眸光流溢,似飛霞射眸,陳清嵐心生羞澀歡喜,卻捨不得放手,縱是喜歡別人又如何,現在是我的了。我縱不能長生不老,亦要努力在一起,開開心心。這樣想著,心裡的陰霾似被陽光射進,堂亮了,喜悅悄然滋生。阮碧紗瞧她神色,也暗自莫名歡喜,這歡喜多了,戲謔便少了,戲謔少了,心意便上來了,尤其是這暗自歡喜的神色較人忍不住心動,她湊近她,想抽出手抬起她的臉然後親上去,陳大小姐卻是不肯,手抓得老實,抬起的眼眸,隱約帶了絲挑釁,彷彿在問:你想幹什麼?
阮碧紗忍不住「噗哧」的笑了出來,情不自禁嬌嗔:「真個傻人!」
陳清嵐知她暗地裡罵自己,沒想到當面還罵,忍不住問:「我哪裡傻?」
「哪裡都傻。身上傻,心裡傻,行為也傻,嘴上更傻可我偏偏瞧著都歡喜。」阮碧紗打了兩巴掌給一個甜棗,陳清嵐一張秀美的臉紅得通透,想捂臉:後半句可以省略
可是心裡那股止也止不住的美得冒泡的情緒怎麼回事?
果然是妖精嗎?說起情話來真是
扛不住啊!
羅輝的出現解決了陳清嵐的甜蜜的困窘。羅輝來送飯,哦,是送面。細細柔韌的麵條絲毫不亂的盤在一隻漂亮大口碗裡,澆上了清湯,面上撒了少許蔥花,還鋪墊著幾片看起來就很可口的牛腱肉,一同送上來的還有一小碟酸菜、酸筍條,撒了芝麻和香油的雞肉絲、香菇肉醬,炸花生米,還有兩個紅雞蛋?陳清嵐不敢確定,因為紅雞蛋怎麼也跟湯麵配菜扯不上關係的感覺,她有些疑惑的問羅輝,羅輝翩翩風度的介紹:「這是紅雞蛋。你們人類有喜事不是吃紅雞蛋的?」
陳清嵐:
陳清嵐默默的低頭吃麵了,「謝謝。」雖然很想告訴他那是人類生孩子才吃的紅雞蛋,可是被他一說「喜事」什麼的她就說不出口了。
繼續讓妖怪誤解吧。陳清嵐心想,感覺這面吃起來不錯等等,該不是他以為「人類有喜事就吃麵」所以才特意做的面?陳清嵐默默的無力了。那是人類生日才吃的。她開始懷疑這似乎無所不能的「羅師傅」到底有沒有正確的人類常識——可是要求妖怪有正確的人類常識好像也很奇怪吧?
算了,還是不要胡思亂想了。她一個區區人類是無法理解妖怪的心思的。阮碧紗小姐的心思是,羅師傅的心思當然也不例外。
「清嵐,想些甚?」阮碧紗興致勃勃的問。陳清嵐不好意思說她懷疑羅輝「正常的常識」,就把剛才與白童子他們遇到老奶奶,然後白童子說在南邊的山上就見到光榮了的戰士的事說了一遍,有了話題,相處似乎就變得簡單,那份侷促也漸漸消退,熟悉的感覺回來,自在——雖然還不是十分自在,總歸不會動不動就惱怒或是羞澀,陳清嵐心裡暗暗歡喜,唇上不自覺帶了笑容,阮碧紗一直坐她對面注視她,看她歡喜笑容,不由得伸手摸了她臉頰一把,陳清嵐愕然,阮碧紗卻早已收手,輕聲喚道,「白童子,你與我過來。」
幾乎是同時,白童子出現了。「小姐,何事?」
「你前幾天去南邊的山上了?」
「嗯。」
「見到你們剛遇到的老奶奶的兒子了?」
「嗯。」
「你說的玻璃屋子是如何情形?」
「有結界,我過不去。他在裡面看著外面,我經過看見他了,他看沒看見我就不知了。我想過去看看的,被攔住了。」白童子跟阮碧紗說話,卻一直眼巴巴的看著陳清嵐,最後走到她身邊抱著她大腿就往上爬了,想來是對那香噴噴的麵條垂涎已久,能堅持到現在實在因為問他話的是「他的小姐」。
阮碧紗手一揮,白童子便像被絲繩束縛住往後拽一樣退到阮碧紗跟前,阮碧紗含笑揪起他,「作甚?」
白童子一泡眼淚說來就來,撒嬌賣萌,「小姐餓餓。」
阮碧紗微微一笑,指著陳清嵐,「知佢何人?我相好也,敢搶食乎?」
陳清嵐「咳咳」的咳嗽起來,阮小姐真是跟一個小孩子說這樣的話真的好嗎?陳清嵐真恨不得把整碗雞絲肉面給白童子換阮小姐沒說過那句話。
白童子點頭,搖頭。阮碧紗含笑,「那下去吧。以後見著她,要乖乖的,知道嗎?」
白童子「咻」的沒了影子。
陳清嵐忘了害羞,囧囧有神的看著阮小姐。阮碧紗奇怪,「怎麼了?」
陳清嵐想了想,還是把吐槽放下,搖頭,繼續吃麵。阮碧紗一臉憐愛的看著她,「清嵐你太瘦了,該多吃點,養肥些。」
「養肥了,才好下手。」陳清嵐腦海出現了奇怪的連接。她不囧阮小姐,改而囧自己。這哪跟哪啊?可是,怎麼有種奇怪的羞澀感?她的「胡思亂想症」又要活躍了嗎?
因為先前在老太太家已經花費不少時間,又及至吃飽喝足,也差不多時候上班了——當然,正常的點早過了,但作為一位領導人,沒人敢置疑她遲到這種小事。平素是能多待便多待,今夕身份不一樣,反而有些羞澀不好意思多待了。
陳清嵐跟阮碧紗告辭。阮碧紗笑盈盈的,「我亦去睡眠。下回早些來,陪我午眠。」
陳清嵐才舒適些的手腳又被一句「陪眠」弄得無措,阮碧紗卻是摟過她腰肢——發現她僵直,越發戲謔心盛,手指的力道便故意帶了幾分曖昧,「知也不知?」她倆面對著面,阮碧紗又是那樣柔軟輕呢,陳清嵐不止身體僵硬,連思維也僵硬,只模模糊糊點頭,「嗯。」
阮碧紗心滿意足,在她臉上輕輕親一口,「路上小心。我午眠去了。」說完撤手,返身上樓。
陳清嵐點頭。看著她笑盈盈的上樓,消失樓梯口,恍恍惚惚的出了碧草堂。
外面陽光燦爛,燦爛得有些刺目,她有些輕微的眩暈,感覺好像做了個夢,恍恍惚惚的,連腳步也跟著不實際地輕浮。她心裡平靜得湖面似的,連半絲波瀾也興不起來,然而許久許久,心裡絲絲的喜悅就像春風綠了葉、風吹開了花,剛才的渾渾噩噩此刻都像甦醒了似的生動起來,就連眉眼都暗藏了不自知的鮮活,她快樂得想歡呼,儘管這很傻帽,當然,她也不會真這樣做,然而忍不住唇角泛笑,喜上心頭:
她戀愛了,跟喜歡的妖怪!
真好!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橘子皮這兩天寫不好所以沒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