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有些驚訝,斷魂來做什麼?
難道死北宮星斕醒來了,要將她劫回去?
其實這幾天,她一直在為這個擔心。
就像木輕衣知道如何讓她心痛一樣,她也知道怎麼做能刺痛北宮星斕的心。
縱然她很不想見斷魂,卻還是停下了車子。
她沒有出花轎,只是在拉開了一旁的窗戶,與斷魂說話。
斷魂來到近前,一雙眼眸中卻明顯藏了幾分狠厲與隱忍。
「見我何事?」紫陌說道。
「請您下車,我有話跟您說。」
斷魂說道,語氣不善。
紫陌清冷的回道,「斷魂,即便你是將軍,亦沒有權利命令我。」
「姑娘!」斷魂拉高了語氣說道。
「請叫我公主殿下。」
紫陌一雙眼睛落在他的臉上與他視線相對,絲毫沒有示弱。
沉了口氣,斷魂終開口說道,「請公主殿下移步,屬下有事與您相談。」
紫陌轉移視線,不在看他,「你不想要別人聽到,只需撤去周圍的侍衛便可。今日不同往日,我已是待嫁新娘,怎可以隨便什麼人都見呢?」
片刻的沉默過後,只聽到斷魂命令送親的侍衛,宮女太監們後退。
這些侍衛卻並非是斷魂的手下,不肯聽他的調遣。
他們此時肩負著的不僅是保護和親公主,更重要的是擔負著千州與倉斌兩國的和平。
他們必須安全的將紫陌送入倉斌的邊境,出了一點差錯,不僅會為千州找來戰爭,更是誅九族的大罪。
這一切紫陌都知道,她是故意讓斷魂看清形勢,若想將她強行帶回宮中,並不是那麼簡單的。
斷魂發了怒,他這次疾行而來,所帶的不過幾個心腹而已。
此時,雙方刀劍相見,一促即發。
紫陌冷眼看著,此時此刻她再不會心軟,因為是他的士兵而多說一句話。
斷魂急的雙眼血紅,卻到底是大將出身,斷不會對自己人動手。
無奈之下,他唯有再次轉頭壓低聲音說道,「公主殿下屬下此次來,無意冒犯。只是有一件事不明,特來請教。」
紫陌不看她,聲音平淡的說道,「你說吧。」
「屬下只想知道,你餵給陛下吃的是什麼?」
斷魂咬牙說道,面上卻又不敢不恭敬。
紫陌的心隨著他的問題倏然一緊,她看向斷魂,「凝香丸。」
斷魂咬牙,「並非凝香丸,而是一種毒藥。」
「如果你們認為是毒藥,便是毒藥吧。」
紫陌毫不在意的樹說道。
斷魂氣的渾身輕顫,低沉聲音說道,「陛下一直沉睡至今,宮中御醫皆束手無策。你就真的忍心看皇上性命不保嗎?」
女子冷笑一聲,「他對我何曾有過不忍心?」
「皇上如果不是為了你,此時居心叵測的四大家族都已經消失不見了。你還想怎樣?」
「我想要我的孩子活過來,我想要流珠活過來。」
紫陌說罷,眼角淡出極致的冷漠。
「那些都不是皇上做的」斷魂急切的開口說道。
她打斷斷魂的話,說道,「我只知道,那叫凝香丸。是一種假死藥,其餘一概不知。」
斷魂雙拳緊握,額間青筋暴起,「你這是弒君!」
「啟程。」
紫陌不理會他,關上窗戶高聲喊道。
馬車驅動,浩大的送親隊伍重新上路。
不知道是因為車子的顛簸,還是轎廂中的炭爐太熱了,她覺得透不過氣來。
斷魂泊馬而去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馬蹄聲紛亂,很快便淹沒了斷魂歸去的聲音。
她拉開窗戶,冷風倏然灌進來,吹的她全身冰冷。
窗外風景飛逝,雪花婉轉而落,眼中的一切,都在蒼茫中若隱若現,猶如,她此刻的心。
緩緩吐出一口氣,仰頭看向灰濛濛的天空。
白紫陌,你與他早已沒有任何瓜葛。
他是生是死,都已經在於你無關了。
所以,將心放空吧!
既然決定不再愛了,也請果斷的斬斷牽掛吧。
白紫陌,對,從今天起,她是白紫陌了。
從前的張小沫,已經死在了千州的皇宮中。
從此後,她要為白紫陌活著,為流珠活著。
日夜兼程,十八天後,她到了倉斌國邊境。
兩國使者交接,駛入倉斌國境內,她的心終於放下,卻也空了。
倉斌國迎親隊伍也很隆重,婚禮定在十日後舉行,千州送親的使者官員留下觀禮,其餘人盡數提前返回帝都交差。
三天後,她們到了倉斌國帝都,橈水。
倉斌的使者有幾分為難的跟她解釋,太子殿下最近因為婚事勞累過度,身體抱恙,所以未能親自迎接。
紫陌豈會在乎這個,她很淡然的點頭說知道了。
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高興,使者鬆了口氣。
隨後又說,皇上派了軫王迎接她。
紫陌仍舊風輕雲淡的嗯了一聲,隨有一個男子上前說話,「公主殿下千里而來,一路辛苦。我代表父王和太子殿下歡迎您來到倉斌。」
紫陌自回道,「多謝。」
她只簡短兩個字的回答,讓軫王風亦華很是驚訝。
眉頭輕輕蹙起來,為這位公主如此輕視倉斌而不高興。
「請公子移步驛站中休息吧。」
他冷聲說道。
紫陌自轎廂中走出來,風亦華故意支走所有服侍的人,此刻馬車邊上只站著風亦華一個人。
下車踩踏的腳蹬也沒有搬來,男子眸帶輕視的看著她微笑。
紫陌頭上蓋著喜帕,身上是繁瑣華美的大紅嫁衣。
風過的瞬間,一切被她盡收眼底。
她伸手一下揭開擋在頭上的喜帕,順手扔掉。
眾人一片嘩然,驚訝不已,喜帕那必須是在新婚之夜由新郎官親自揭下的。
「哎呦,公主殿下,喜帕可不能隨便揭下的,是要等到新婚之夜才」
一旁的喜婆嚇了一跳,趕緊說道。
紫陌打斷她,聲音清脆,「你是想五天的時間,讓我\日日戴著那塊紅布嗎?那麼到時候,只怕婚禮變成了喪禮了,我會被憋死的。」
眾人有齊聲抽氣,她接下來卻又做了一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事。
風亦華向她伸出手,唇邊帶著幾分嘲弄的弧度。
紫陌居高臨下看著他,第一眼便討厭他。
她雙手摟起長長的裙擺,一下跳了下去。
眾人的嘴巴已經來不及合攏,大大的張著,看著眼前這位絲毫沒有禮節的公主。
風亦華臉上的笑容消失,一雙玩味的眼睛漸漸變得深邃,嚴肅。
紫陌與他相對而站,開口問道,「王爺不是要帶路嗎?」
他這才驚醒,連忙笑著帶路先行而去。
按照規定,紫陌是要喜婆背著進去,雙腳不能沾地的。
先是風亦華有意刁難,後是紫陌出其不備。
這場和親,一開始便不是美好的。
紫陌一路跟在風亦華身後,房門打開,風亦華單手做出請的動作。
紫陌邁步走進去,他卻突然開口說道,「你先揭了蓋頭,只怕我皇兄會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