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當然不是。瓊兒,我怎麼可能做傷害你的事情?我寧可自己死。也不會傷害你的親人。你怎麼會覺得,這件事情是我做的?」安逸風堅定的就否認了這件事情和自己有關,一雙烏眸當中充滿了倔強和受傷的感覺。
我心裡面忽然明白過來,這件事情直接問安逸風是問不出答案的。真相只有自己去尋找,否則的話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那麼多懸案。
我笑了一下,刻意讓自己笑出那種很平淡的感覺來安撫安逸風的心,「逸風哥哥,我就是有些疑點沒有弄明白,所以順嘴問問你。」
「那你怎麼會懷疑我?我根本就不認識你爸,也沒有動機幫助你父親,去完成他的殺人計劃。你想想看啊,我幫他殺人。我有什麼好處啊?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好處!」安逸風十分憤怒的為自己辯解。昏暗中,他的眼白當中都爆出了血絲了。
我懷疑安逸風還不是沒有推理依據的,鬼界膽敢忤逆上軒意思,把圓圓的媽從陰間帶回來的,除了和上軒作對的安逸風。我還真想不到其他人。
安逸風幫我爸,怎麼會沒好處?
密林當中的大陣雖然不是我爸親口授意,而是苗寨寨主所立,但是他們幾個人之間,關係是很微妙的。既有同盟之嫌,又有利益糾紛,一開始合謀一起害人,最後又因為利益紛爭分道揚鑣,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可我已經沒有剛才那麼衝動了,一改小時候粗神經大線條的個性,虛偽的安撫憤怒當中的安逸風:「從小我待你如兄長,你剛剛都你都說不是你,我自然也就相信了。你說對不對?我們兩個人,又何須為了這種事情。相互之間有了隔閡?」
「是啊,是不該有隔閡。」安逸風好像慢慢的放下心來。他走到電源總閘的地方,鼓搗了一下,屋子裡的燈居然亮了。
「逸風哥哥,你這段時間就住這裡啊?這間屋子,我聽說又不乾淨的東西在裡面的。」我故意壓低了聲音環顧了四週一眼,這間屋子裡面的死人都在,而且依舊保持著十分嚴重的戾氣在身上。
這些都是厲鬼,不管是誰住在這間屋子裡面,那都是有可能遇到厲鬼纏身的地步的。但是,安逸風住在這裡,卻是一如既往好好地。
當然,他是影子城的少主子,鬼神不侵,那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瓊兒,只要能看上你一眼,我就滿足了,瓊兒,我是在這裡等你啊。就算這些鬼怪吃了我,我也不在乎。」他拉著我在沙發上坐下,然後就這麼癡癡的凝望著我,骯髒的手一遍遍摸著我的手背,居然是哭出了眼淚,「瓊兒,你坐下來和我聊聊吧,小時候我幫你輔導功課的事情,你還記得嗎?我教你做二元一次方程,教你古文的翻譯,還有和你說一些野史。害了你考試把野史寫進去,成了大家的笑柄……」
這太尼瑪煽情,太尼瑪扭捏作態了。
說實話,不是我太現實,而是安逸風說在這裡只是為了看上一眼,簡直就是放屁。這間房間,是最能直接監視到我媽,我爺爺的地方。
我爺爺的離奇死亡,也許就和安逸風有著莫大的關係。
更何況我二舅的魂魄至今沒有任何的下落,這件事情,我必須查下去,直到查清楚真相,找到我小舅舅的魂魄為止。
我如果是還是那種純情單純的那個我,那就不會開啟這扇門,發現門裡面住的人是安逸風。陰差躲在門外面,也許它的目標並非是屋子裡的厲鬼,而是那個流落街頭,渾身長滿了膿瘡的安逸風。
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實在是演不下去了,連忙把手縮回去了,忙不迭的說道:「小時候的事情我都記得,不過現在我們都成年了,再提這些難免有些無趣,你說對嗎?對了,逸風哥哥,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好嗎?」
安逸風他飽經滄桑的側臉,在燈光下看著十分的消瘦,人瘦的就跟骨架子一樣。我猜他應該是餓了有一陣了,聽他講,他沒地方住的時候,住天橋底下,吃的是老鼠這樣噁心骯髒的東西。
屋子裡忽然陷入了沉默,安逸風沒有馬上回答我的話。
過了一會兒,才聽安逸風低聲的說道:「瓊兒,我……我真的是沒臉說,我已經好幾頓沒有吃飽了。如果你家裡還有剩飯剩菜,就給我帶一點吧。」
「哪裡能給你吃剩飯剩菜啊,我去家裡拿,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藉故就要回家,眼睛雖然是目視著前方,卻是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的去看這個安逸風。
安逸風點點頭,小聲的說道:「瓊兒,你去準備吧。我在這裡等你,我知道……以我現在的身份地位,在沒資格給你什麼。但是,你也別和上軒在一起,他不是什麼好人。他一個人掌控了世界許多有實力的大家族,甚至玩弄大家族裡面的妻女……有一個女孩叫愛麗絲,你知道嗎?她……」
「逸風哥哥,你等我回來再說這些好嗎?我先去給你弄飯去。」我聽到安逸風要說上軒的不是,強忍了心中的惱怒,直接就開門出去了。
走廊裡面靜悄悄的,外面是一輪孤月落在雪地上。
月華照映,如同銀光乍地。
我回到了家裡面,順手就把門關上了,然後對著貓眼就向外看了一眼。隔壁馬老太太放裡面果然是躲著一道黑影,黑影一閃,走到了我們家的門口。
他側著耳朵貼著我們家的門,再瞧瞧的聽著。
我就說,這個安逸風,絕非那麼簡單。他在屋外偷聽判斷我是否信他,假如我這時候打電話聯繫上軒來抓他,他一定就會藉機逃跑。
安逸風跑了倒是無所謂,我要知道真相,而不是繼續做著少女時代的夢。
我開了煤氣的火,到了半鍋水,扔進去一餅泡麵。然後趁著夜深人靜從窗戶上爬出去,在夜風中飛馳的往上軒在郊外的別墅趕去。
我並不知道自己的實力有多強,只是覺得自己身輕如燕,所以嘗試在黑夜當中跳樓,又在雪地裡奔跑著趕回去。
回到別墅附近,遠遠的就能聽見鋼琴的聲音如同流水一般的流淌出來。
我藉著月光緩緩的一抬頭,上軒手裡面舉著酒杯,站在落地窗前,目光寵溺的看著我。他沒有說任何話,只是就這樣靜靜的俯瞰著我,嘴角是一絲風趣的笑意。
我和他對視了一眼,就回到別墅當中,從櫥櫃裡拿出了一隻傀儡娃娃,揣進了風衣的口袋裡面,直接帶走。
雪,又下下來。
我離開的時候,別墅裡的琴聲又響起來了。
我抬頭看了看,上軒正在落地窗前,指尖如同躍動的精靈一樣安靜的彈著曲子。唯美的側臉上白皙異常,淡淡的眼紋讓他看起來真的很有氣質,讓我忍不住想去摸一摸這一雙彷彿看清了這世間百態的眼眸。
但是,我始終沒有回頭,上樓和他說說話。
我覺得,上軒是世界上最懂我的人,有些話我不必說明白了,他就能懂我。
我口袋裡的這一隻傀儡娃娃裡面封印的應該是我爺爺的魂魄,其他幾個人的魂魄和這件事情沒關係,所以我並沒有帶走。
圓圓他們幾個的傀儡娃娃,留在別墅裡,放在上軒的眼皮子底下,我最放心。
一路上,我一邊跑一邊從口袋裡拿出了傀儡娃娃,態度十分的冷冰的問他:「爺爺,我就給你一次機會,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死的,又是怎麼到我爸手裡的。你說出來了,我就想辦法給你自由。」
「我……我不記得了,我記得我在午睡,然後就到了那個逆子的手裡。瓊兒,爺爺以前對不起你,你饒了我好不好?給爺爺自由……」我爺爺在哀求我。
我求只能淡然的說道:「爺爺,不是我不救你,而是我救不了你。」
如果我爺爺沒騙我,那說明他可能和當年曾蒼梧一樣,被人下了咒。也就是傳說當中的貼了生辰八字的娃娃,那種娃娃,一般是做不成的。但是一旦做成了,就能掌控一個人的疾病與生死。
但是我爺爺,又好像和曾蒼梧略有些不同。
曾蒼梧是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然後被掐死了,最終還是能夠還陽的。我爺爺卻是自己跑去上吊的,最終魂魄去了滇南。
這當中不僅有控制人行為意識的做法,甚至還有把靈魂帶去更遠地方的舉動。團盡上弟。
我爺爺到底怎麼去滇南的?
我猶豫了一下,又問了一句我爺爺,「爺爺,你真的忘記了嗎?我是在給你報仇,你要是不說,我是拿你沒辦法。我總不能和我爸一樣用火來煉你,只是害死你的兇手,怕是要永遠逍遙法外了。」
風雪刮過耳際,涼意十足,對我來說卻很舒服。
我在等他的答案。
我爺爺安靜很久,終於在我到達了我們家小區樓下的時候,小聲的咕噥了一句:「我看不清那個人的長相,他好像故意用什麼東西遮住了臉。或者用什麼辦法,讓我忘記了他的臉,但是,我記得,我是被人郵寄出去的……」
郵寄出去?
我爺爺被郵寄出去的?
郵寄靈魂?
這個答案實在是太好笑了,我不相信,但是轉念一想,又有些明白過來了。郵寄的不是靈魂,是傀儡娃娃,我爺爺是被製成了傀儡娃娃,被人用快遞從四九城快遞到了滇南。
然後,我爸就在滇南接收了快遞。
想通了這些,我腳尖輕輕一點地,飛身上了高樓,從我的臥室當中悄沒聲的就進去了。一看屋子裡的鐘,時間大概過去了十五分鐘。
封印我爺爺的傀儡娃娃,被我隨手扔在書架上,他有本事就從我這裡逃走,我是不擔心的。在這個世界上,我爺爺,只有我和上軒能幫他恢復自由。
他如果到處亂跑,那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鍋裡的泡麵,大概也煮了差不多了。
我往泡麵裡打了蛋,丟了幾片菜葉子,又放了一根火腿腸。感覺上去看著有些食慾了,才關上火,把東西弄出鍋,端著就開門送出去。
剛好撞上了正在偷聽的安逸風,安逸風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尷尬的神色,他支吾了一會兒。自己就主動解釋說,餓得不行了,開門來看看情況,沒想到就剛好遇到了我。
雖然借口漏洞百出,但是我也沒有戳破的理由。
我把面端進了屋子裡面,看著他吃完,把碗帶回家,直接就摟著兒子睡覺。這個晚上,因為睡不著,還發現了一直隱藏在角落窺視的傢伙。
這樣反而讓我整個人安穩下來,摟著身體溫熱的小朋友,心裡面暖暖的,不知不覺居然是和普通人一樣沉沉的睡去了。
翌日,我是在?兒小手撫摸側臉的感覺下醒來的。
我一清醒過來,就輕輕的吻了一下小東西的額頭,把他往懷裡緊了緊,「?兒,怎麼大清早的就摸我臉?恩?小色胚。」
「我……我想吃奶奶……媽媽,你為什麼不像以前一樣為我喝奶啊,我喜歡媽媽餵我。」小東西毛茸茸的腦袋直往我的胸口鑽,聲音奶聲奶氣的,把人的一顆心都喊酥了。
我倒是忘了尷尬,反是訝異的問他:「你還記得我給你餵奶的事情啊。」
「當然記得,媽媽哺育之情,?兒永遠都記得。」小寶貝摟著我的腰肢,他小聲的說著,身子一動不動,好像又睡著了。
這一下,我卻不覺得驚訝了,?兒並非普通的小孩,他是人和靈體之間結合的產物。也許人和鬼的孩子,記憶力是驚人的。
我輕輕的撫摸著他的後腦勺,眼眶有些濕潤,我心裡面忽然很感激上軒。感激上軒不惜一切,都要我給?兒哺乳,倘若沒有當初他的堅持,也許今天我和孩子的關係不會這麼的融洽。
我給孩子準備了點早餐,讓孩子在家裡看電視。
我自己一個人出去逛逛,我不求能夠立刻找到和這件事情有關的線索,但求能出去碰碰運氣。安逸風偷偷居住在這裡,應該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
我在樓下的花園逛了逛,又去了當初放學回家遇到的小樹林裡面的羊腸小道。道上是深一腳淺一腳的積雪,不過來往的行人還是有的,這裡再怎麼偏僻也都是去我家附近的超近道兒。
前面翻了一輛電瓶車,兩輪著地,一快遞員撲倒在雪地裡,信件掉了一地。一個白髮蒼蒼老奶奶在幫他撿東西,還一邊叨念著:「小伙子啊,雪天路滑,你自己也看仔細的點啊。別讓我一個老太婆看見了,還要幫你撿東西。」
「謝謝,老奶奶,這些東西我自己能撿。」快遞員叔叔很和善,讓老奶奶別忙活。
這個快遞員我認識啊,我以前給警校同學寄東西都是找他啊,我上去就和他打招呼,「牛叔,又是你啊。嘿,真是好久不見了。對了,我問你個事兒,你以前有幫忙寄過我們那棟樓的東西嗎?比如說,一隻娃娃。」
「你們那棟樓寄東西的多了去了,娃娃,什麼樣的娃娃?」快遞員牛叔正在使勁兒的回憶著。
我覺得快遞是一個線索,就繼續追問下去,「就是木頭做的娃娃,有點像是恐怖片裡的傀儡娃娃。它大小大概這麼大……」
我一邊說,還一邊比劃,「您有印象嗎?可能是我家鄰居寄的。」
「嘶,這……這每天寄件,發件太多。我還真記不起來,要不回頭我去翻翻快遞回單給你看看?」快遞員牛叔大概是真的想不起來,答應我去看快遞回單。
我怎麼好意思讓快遞員去為了我看回單,他一個人送的信件就有不計其數,去找這一年當中的回單實在是太辛苦了。
他願意,我也不能同意啊。
我剛想回絕,就見那個老奶奶說道:「唉!這事兒我有印象,你說的是不是你家隔壁馬老太太那屋,有人寄出東西了?真是見鬼了,一個沒人住的房子,還能寄快遞。不過……我可記得,寄出去的是個盒子,木頭盒子。」
「多大?」我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離真相更近了一步。
那個老奶奶想了一會兒,用手比劃了一下盒子的大小,那大小和正常的傀儡娃娃的大小幾乎尺寸相對。
我微微一驚,好像明白過來了什麼,幫快遞員撿起來快件就回家了。
我可真沒想到自己的運氣這麼好,剛剛出門找線索,就查回了安逸風頭上。我爺爺的死,幾乎就可以確定是安逸風做的。
安逸風怎麼殺死我爺爺的?
不對,邏輯不是這樣的。應該說,安逸風殺我爺爺的時候,他在國內,而且可能渾身的功力都還在,所以可以為非作歹。
那麼在凌翊把安逸風功力廢掉之後,安逸風才會落魄成這樣。
我在家裡面的時候,那個程霜簡直就是一座高冷的冰山,和老娘一句話也不說。可是他特別乖,真的!
他穿著我媽給他買的粉色小鴨子圍兜,拿著吸塵器在家裡搞衛生。
搞完了衛生,他也不消停,把家裡的臭衣服,臭襪子洗了。老老實實的就去做飯。這哪是多了一個後爸,那簡直就是多了一個男保姆。
中午的時候,家裡是一陣又一陣的飯香味。
我媽出來的時候,這丫的卻好像有著說不完的話要告訴我媽,小嘴甜甜的,一時說,「嫻兒,來洗手,把手洗乾淨了,就可以吃飯了。」
一時說,「嫻兒,我飯都裝好了,我餵你吃飯。」
我抱著兒子就跟空氣一樣被晾在一邊,只能夠哭笑不得的給孩子餵飯,我才餵了兩口。那邊手機就響了,我只能過去接電話。
小傢伙很聰明,根本不去打擾我媽,和那塊小鮮肉秀恩愛。
他自己拿著勺子,坐在飯桌上就開始吃東西,我拿著電話的時候都忍不住會心一笑,可電話那裡卻傳來了我姥姥的聲音:「出大事了,瓊兒,出大事了……你快回來,幫幫忙……這一次你姥爺的面子也沒用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我沉下了臉,嚴肅認真的問著我姥姥。
姥姥的聲音裡出現了哭腔,她緊張發出了嚥了一口口水的聲音,然後低聲的就說道:蒼梧他……他長出尾巴了,道門的人說他鬼修,有悖什麼綱常倫理的,必須得就地正法……我該怎麼辦?我就這麼一個孫子啊,他是曾家唯一的血脈了。」
鬼修是什麼鬼?
長出尾巴又是什麼玩意?
我心裡面鬧不明白,更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又強調性的問了一遍:「你的意思是說,道士要殺蒼梧,是因為蒼梧長出尾巴了。因為他可能變得不一樣了,所以我姥爺出面,也保全不了蒼梧的性命?」
「嗯,是……是這樣的……」我姥姥回答道。360搜索.鬼胎十月更新快
既然我姥姥還有工夫打電話回來,說明道士還沒殺蒼梧,他們還是給姥爺面子的。我現在趕過去,先要瞭解清楚事情的原委,才能鬧明白啊。
我出去的時候,躲在馬老太太家的安逸風也出來了。他不敢正大光明的開門,只是一個閃身從門縫裡鑽出來,再悄無聲息的關上門。
他看著我,然後低聲的說道:「瓊兒,我還有點餓,你……你能不能給我煮點東西吃。」
「可能不行啊,逸風哥哥。蒼梧,他出了點事,好像是什麼鬼修之類的,道士們要對付他。他不過是個孩子……」
我才說了一般,就被安逸風打斷了。
安逸風從懷裡掏出一把帶血的匕首,一步步的就逼近了我,他冷笑了:「裝繼續裝,這把刀上面,有快遞員,還有那個八卦的死老太婆的血。」
我聽到了這個心裡一下發了寒,卻沒有還手,而死故作無能的朝樓下跑去。他把我追上,手裡拿著匕首,一步步逼上來,「你很好奇吧,曾蒼梧為什麼會鬼修,或者說,你連鬼修是什麼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