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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圓房 文 / 不游泳的小魚

    王妃聽得臉色微變,半挑了眉對冷華堂道:「你這可是在指責本妃?」平日裡王妃平和,與子侄說話時並不以本妃自稱,如今抬了妃位出來,也是告訴冷華堂,她是王妃,身份尊貴,就算她做錯什麼,也由不得他一個庶子來說道。

    冷華堂聽得一滯,躬了身道:「堂兒不敢,只是姨娘乃堂兒生母,眼見生母被人欺凌而默,是為不孝,請母妃管束小庭,姨娘受傷是小,養成小庭性情乖戾囂張可就事大了,請母妃三思。」這話比之先前氣勢弱了好多。

    王妃卻不領情,慈愛地看了眼冷華庭道:「庭兒性情質樸純良,哪裡就乖戾了,若非有人說話放肆無禮,衝撞本妃,又如何會惹惱於他?庭兒孝順得很呢。」說著,冷眼斜膩著劉姨娘。

    劉姨娘一聽,原本止了的哭起又嚶嚶響起,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冷華堂待還要說,進了屋後便一直沉默著的冷華軒開了口:「大哥,姨娘頭上都濕了,又受了傷,且先扶了她老人家回去洗換用醫才是,天寒地凍地,再呆下去,怕是會受了涼呢。」

    冷華堂聽了便看了眼地上的玉兒,轉頭對上官枚道:「娘子扶了姨娘回去吧。」

    上官枚正覺這屋裡氣氛壓抑得難受,聞言過來扶劉姨娘,劉姨娘心有不甘,對冷華堂道:「堂兒,你……你定要爭氣,為娘以後可就靠你了。」那話裡話外的意思竟是要冷華堂記住今日她受的苦楚,將來要靠他出了這口氣呢。

    錦娘聽著就冷笑,對正要出門的上官枚道:「嫂嫂,可要扶好了姨娘,別一會子頭上的茶水打濕了地面,摔了跤,閃了舌可就不好了。」

    劉姨娘聽得腳步一頓,回了頭來狠狠瞪了錦娘一眼,上官枚見她神情狼狽淒楚,不由心一軟,含了笑,回頭對錦娘說道:「弟妹大可以放心,有我這個郡主扶著,姨娘決不會摔倒的。」說著,扶了劉姨娘出了屋。

    錦娘聽了半瞇了眼,嘴角勾起一抹譏誚,是麼?用郡主身份壓我?總有一天,得讓你們也見見我的手段,不會籌謀,我總會學,心不狠,下幾回狠手就習慣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再犯我,我讓你們後悔生之為人。

    等劉姨娘和上官枚都走後,冷華堂的神情緩和了些,瞟了眼地上的玉兒,他皺了皺眉,卻是對冷華庭道:「原是三弟說,多日沒有來見過小庭了,很是想念,又怕小庭你不睬他,所以大哥就帶了他來了,沒想到,又遇到這事……」說到這裡,他聲音有些暗啞,似是心情太過沉重,所以頓了頓,轉過頭又對冷華軒道:「三弟,咱們來得好像不是時候呢。」

    冷華軒一直靜靜地看著冷華庭,清明溫潤的眸子裡露出熱切又期盼的神色,聽見冷華堂如此說,他微微羞郝一笑,仍是看著冷華庭道:「二哥,好久不見。」

    錦娘冷冷地旁觀著這兩兄弟的表演,也不知道今天是誰在唱主角,還記得當初冷華軒給自己藥時說是他自己求了人才找到的方子……那就應該是他弄來的藥,不曾假手於人過,那鯉脊他也是知道的,如今又來演這兄友弟恭給誰看呢?

    冷華庭抬起清清凌凌的眸子,淡淡地看了眼冷華軒,半晌才道:「你拿來的藥可還有?」

    冷華軒聽了先是怔了怔,隨即眼露狂喜:「二哥,你……你信我麼?還有的,一會我再去找那人要去。」說著就要走。

    冷華堂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道:「急什麼,不在這一時的,那藥即是能醫治小庭的傷,自當多準備一些才是。」

    冷華軒聽了微羞地看了冷華庭一眼道:「是啊,二哥,你……你會不會好一些了,嫂嫂說,你又發作了,小軒還以為……又沒有對症呢。」

    冷華庭便無聊地聳了聳肩,「不知道,娘子說有用,我反正聽娘子的。」說著轉頭溫柔地看錦娘一眼。

    王妃越聽越糊塗,扯了錦娘問道:「軒哥兒給庭兒送了什麼藥來了?真有用嗎?有起色了?」

    錦娘還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王妃,她是小庭的娘,騙她的話有些說不出口,但她又偏偏不是個精明的,小庭明顯也不想她和王爺知道他自己的病情的,便隨口敷衍道:「只是感覺腳上的血脈軟了些,作用有,也不大,昨兒還是發作了,看來,怕是也沒什麼用吧。」

    王妃聽了便眼神凌厲地看向冷華軒,語氣卻是溫和的:「小軒啊,虧你還想著你二哥呢,不過,那藥是從哪裡來的呢,你再弄些來,伯娘讓太醫瞧瞧,看看能改進一些不,能有些起色,說明是有用的。」

    冷華軒聽了便看了冷華堂一眼,張口正要說,冷華堂截口道:「母妃說得不錯,明兒你去找了方子來給母妃吧,讓太醫研究研究,若是真能治好小庭的腿,那可是咱們府裡的大喜事呢。」

    冷華軒疑惑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後,鄭重地點頭道,「那一會子小軒就去。」說完後,便緩緩地往冷華庭身邊挨,那樣子就像怕大人厭棄的孩子,清潤的眼裡含了一絲小小的委屈和儒沫之情,錦娘看了越發的不解了起來,若冷華軒真是那下毒害相公之人,那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強了吧,那樣的目光太過乾淨溫暖,還帶著絲怯意,像是真的很怕冷華庭將他趕走似的。

    「二哥……小軒很早就想來看你的,只是……怕二哥不喜歡小軒了。」冷華軒終於挨近了冷華庭,在他輪椅前蹲下,仰著一張俊臉,全然不似先前那副風清雲遠的樣子,就如謫仙落了凡塵,沾了凡俗之氣,完全就像個大孩子一樣,在討大人的歡心。

    冷華庭聽了就大掌一蒙,在他臉上一頓亂搓亂揉,然後再拉開手,左右打量了他一下,說道:「這樣子好看多了。」

    冷華軒不旦不氣,反而莞爾一笑,隨手就將自己束之於頭頂的一頭黑髮解散,搭了一縷到額前,「是不是這個樣子更好看呢?」

    冷華庭見了就哈哈大笑起來,又拿了起錦娘放在桌上的一方素色帕子往他臉上一蒙,笑道:「是,更好看了,你個笨兔子。」

    微風輕吹,冷華軒臉上的素帕飄落開來,錦娘赫然看到冷華軒俊逸的臉上有兩行清淚,唇邊卻是漾開一朵溫暖的笑容,如三月初綻的茶花一秀艷麗奪目。

    錦娘見了不由動容,或許,他是那個唯一真心待冷華庭的那個人?

    冷華庭一見冷華軒臉上的淚水便皺了眉:「又來了,怎麼跟我那笨娘子一樣,動不動就哭,很醜的呢。」嘴裡雖然在罵,手裡卻是掏了自己的帕子去幫他拭著,那樣子還真像一個哥哥的模樣,也許,多年以前,他們還是天真無邪的年紀時,曾就是如此親密無間地相處過。

    一邊的冷華堂看著兩個弟弟之間的互動,眼裡也露出一絲羨慕之色來,忍不住就走了過去,他人還沒走近,冷華庭就抬了眼,毫不掩飾眼中那厭惡之色,他生生又頓住了腳,神色有些訕訕的,眼裡露出一絲痛色。

    王妃難得看到這三兄弟在一起,又看小庭難得高興,便對錦娘道:「將玉兒拖下去吧,沒得影響了庭兒的心情。」又對冷華軒道:「軒哥兒,小時你是最粘小庭的,這些年,你倒是沒怎麼過來了,小庭其實還是很喜歡你的。」

    冷華軒微笑著對王妃行了一禮道:「只要二哥不討厭小軒,小軒會常來看二哥的。」

    錦娘對秀姑使了個眼色,秀姑便叫了人來拖玉兒下去,錦娘又加了一句:「這賤婢太過可惡,秀姑,拖下去後不許醫治,任其自生自滅。」

    玉兒自冷華堂和冷華軒進來後,就一直趴在地上,半聲也沒吱,像是死了一般,無聲無息的,錦娘早就覺得奇怪了,這會子婆子將她拖起,她也是搭著腦袋,垂著眼眸,一副任命服罰的樣子,與之前的硬氣吵鬧判若兩人,只是路過冷華堂時,眼睫微動了動,垂著的雙手微抬了抬又放下了。

    「二嫂,這不是服侍二哥的屋裡人麼?她可是犯了什麼事,怎麼打成這副模樣。」錦娘意料中的問話卻不是來自冷華堂,而是正與冷華庭嘰嘰咕咕說著話的冷華軒。

    「是啊,是相公的屋裡人,不過,她偷了我的簪子,還強悍得很,不打她一頓難消我心頭之火。」錦娘很隨意地對冷華軒道。

    「哦,玉兒可不是個手腳不乾淨的,弟妹,你怕是弄錯了吧。」冷華堂接了口問道。

    「這是弟媳屋裡的事,大哥是懷疑我治家的能力麼?」錦娘針鋒相對地說道。

    冷華堂聽了輕咳了一聲,尷尬地說道:「大哥沒這意思,不過是隨便問問,弟妹自然是有權處置一個丫頭的。」

    正要被拖出門的玉兒聽了垂下的眼皮就抬了起來,只是一瞬,但那一眼包含的情感太過複雜,有疑惑,有傷心,更有……一絲幽怨。

    錦娘轉頭又看了冷華軒一眼,他正拿了個什麼東西與冷華庭兩個說著什麼,根本沒有再看玉兒一眼,對錦娘的回答也是置若罔聞。

    王妃見屋裡的事也處理得差不多了,就起了身,將屋裡從人全巡視了一遍才對錦娘道:「孩子,以後院裡的人,只要你覺著哪個忤逆了你,或者有那不知天高地厚,敢欺主犯上的,你儘管自行處置了就是,人少了,娘自會給你再選好的來。」

    這話讓屋裡一眾的丫環婆子們聽了全都一震,嚇得都低下了頭去,就是冷華庭與冷華軒兩個聽了也是同時看向王妃,冷華軒聽了只是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仍是低了頭去與冷華庭玩著。

    冷華堂臉色也很正常,只是眉頭挑了挑,躬身送王妃出屋。

    王妃走後,錦娘才走近冷華庭和冷華軒兩個,見兩人正拿了根繩子在編什麼東西,錦娘附身仔細看時,冷華庭一抬眸看到是她,便將手裡的繩子一收,嗔了眼道:「你偷偷摸摸的做什麼,不給你看。」

    錦娘撇了撇嘴,不屑道:「去,小孩子家家的,我才不看呢。」說著便要往屋裡去。

    冷華堂見無人理他,便問了冷華軒一聲:「小軒,你是在這裡玩還是與我一同走?」

    冷華軒聽了回過頭來,有些猶豫,似乎又想走,又想繼續與冷華庭玩,冷華庭一仰身子道:「你跟他去吧,我不玩了,我陪我娘子去。」說著推了輪椅就要走。

    冷華軒忙拉住他道:「不是呢,小軒只是想和大哥一起去弄那個藥嘛,二哥,你別生氣,小軒陪你呀。」

    躲在後堂的錦娘聽了這話,嘴角勾起一抹笑來,果然那藥冷華堂也是知道的,看來,害小庭的人不用多想,他至少就是頭一個,不過,光他一個怕也做不下來,府裡其他人都沒懷什麼好意呢。

    轉頭對張媽媽道:「以後,你便幫我管著外院裡的幾個二等吧,如今二少爺跟前沒人,你去大通院裡幫我瞧瞧,看有那合適的家生子麼?若是有,給挑兩個好一些的來。」

    張媽媽一聽大喜,附了身給錦娘行了禮道:「二少奶奶您放心,奴婢對大通院可熟得很,一准給您挑幾個實誠些的人來。」

    錦娘笑了笑,隨手賞了她二兩銀子,讓她退了下去。

    秀姑見張媽媽走遠後,才走到錦娘跟前兒,皺了眉問道:「少奶奶是不是不信任奴婢了?怎麼……」

    錦娘聽了搖頭輕歎,拉了秀姑的手說道:「唉,我如今是除了你和四兒幾個,真不知道要相信誰了。

    廚房裡不乾淨了,我也不能一次全將這院裡的老人換了,如今只處置了玉兒幾個,便引了不少人來鬧,若是再大動了干戈,怕是更多人來給臉子瞧。

    我也被鬧得乏了,換個法子試試吧。張婆子我瞧著與玉兒不是一夥兒的,剛才我試過她了,她可沒有對玉兒存半點私護的心,如今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相信。

    且先讓她離了小廚房,換個差事再說,以後,這小廚房還是要依靠你了,病從口入啊。」

    秀姑就是再笨,也能聽了錦娘的意思來了,不由心一酸,拍了拍錦娘的手道:「那甘草真的有問題?」

    錦娘聽了點了點頭,悲滄地看了眼前屋正與冷華軒玩著的冷華庭,語帶蒼桑道:「那是害少爺的,他們……巴不得少爺永遠都站不起來就好……都是親骨肉啊,權勢和錢財難道就真那樣重要麼?」

    秀姑聽了便將錦娘攬進了懷裡,哽了聲道:「你自個不也是受盡了苦的麼?在孫家,那幾個嫡出的,哪一個又當你是骨血親人了,早該看清楚了才是,在這深宅大院裡,手段才是最好的保護,你不用手段,別人就陰你,只有你更狠,才能不被害呀,少爺……可真真可憐呢。」

    錦娘苦笑了笑,對秀姑道:「以後廚房裡還是如從前一樣,每頓要有鯉魚,記住了,千萬不能少了。」

    秀姑聽了很是不解,錦娘也不好解釋,只對她道:「您眼睛亮著點吧,給少爺的吃食尤其是燉品啥的,都得由您親自看著,可再別出了差子了。」

    秀姑臉上微窘,很不自在退了下去,錦娘又搖了搖頭,秀姑雖然忠心,卻還是太木了些,有些事情不該自己如此點透的,這屋裡的事兒光靠四兒一個還真是照應不過來啊。

    正暗自煩惱,豐兒手裡拿了一把各色絲線走了過來,錦娘看著迷糊,問道:「你拿這麼多線做什麼?」

    豐兒便笑著附近錦娘的耳邊道:「給少爺玩兒呀,少爺既是要玩,就得玩得像樣一點不是?」

    錦娘聽得一震,眼神立既變得凌厲了起來,一把揪住豐兒的手道:「你看出來了?」

    豐兒臉一白,抿了抿嘴說道:「少奶奶連豐兒也不信麼?當初豐兒跟來時,老太太可是下了明令的,奴婢生是少奶奶的人,死是少奶奶的鬼,不得有半點忤逆少奶奶的事,不然,奴婢的老子娘還有哥哥們可都不會有好下場呢。」

    錦娘聽了這才放了她,心中一暖,放緩了語氣:「不是不信你,只是這事太過嚴重,我不得不防,你既是能看出爺……是在裝的,那你也該知道,這屋子裡的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爺,他都成這樣了,那些人還不肯放過,所以,這事來不得半點馬虎,去吧,以後就由你替了玉兒的位置,服侍爺的起居。」

    豐兒聽了微微一笑,福了身行禮道:「其實滿兒也和奴婢一樣,早看出來了,只是都裝不知道而已。」

    這話讓錦娘聽了心驚肉跳,急急地問道:「那院子裡其他人呢?都發現了麼?這可就麻煩了。」

    豐兒忙安慰她道:「哪裡呀,那個玉兒服侍少爺這麼多年都不知道爺是在裝呢,她還真以為少爺是那混人,奴婢早看了玉兒有問題了,只是一直沒抓到證據,所以才沒報給您,她畢竟是這屋裡的老人,少爺看著又還相信她,若是說錯了,倒是奴婢在扯事非了。」

    錦娘聽了不由高看了豐兒一眼,欣慰地說道:「好好幹著,會有你的好處的,你和滿兒即是老太太給的,我自然是信的,去吧,把線送給少爺玩去。」

    冷華軒與冷華庭兩個玩了大半個時辰後,起身告辭了,臨走時,依依不捨地對冷華庭道:「二哥,明兒我下了學再來陪你玩。」

    冷華庭燦然一笑,與他揮了揮手道:「明兒咱們不玩這個,下棋吧。」

    冷華軒邊笑邊道:「好啊,只是二哥到時可要讓小軒半子才成。」

    冷華庭笑著應了,妖艷的鳳眼裡滿是純真的笑,等冷華軒一出門,他的笑容就收了起來,對著後堂大吼道:「笨娘子,我要回屋去。」

    錦娘撇了嘴就從後堂走了出來,嗡聲嗡氣道:「我哪裡就笨了,你如今是有了兄弟不要娘子了,還有臉來說我呢。」

    冷華庭也不說話,只咱管快些往裡走,進了屋,錦娘知道他還很多疑問,便吩咐四兒道:「一會子打了熱水送耳房裡去,我服侍爺洗個澡。」

    四兒應聲走了,錦娘便關了裡屋的門,耳房那裡自有暗門送水,裡屋正房裡是沒有人去打攪他們的。

    「玉兒究竟做什麼了?這會子你可以告訴我了吧。」門一關,冷華庭就問。

    錦娘聽了噗次一笑,歪了頭斜膩著他道:「你啥也不知道,怎麼就幫著我去整她呢?不怕我故意陷害她?」

    冷華庭勾了唇,一把將她扯了過去,戳了她的腦門子道:「你那還不是陷害麼?當著我的面陷害我的貼身丫頭,你還有理了啊?」

    錦娘聽了就氣,嘟了嘴道:「你心疼了?」

    冷華庭聽得一滯,捏著她的鼻子道:「心疼你只打了她二十板子,明兒再打她二十吧,她那嘴巴就沒那麼討厭了,說吧,是不是發現她在我的吃食裡動手腳了。」

    錦娘聽了心頭一酸,原是不想和他說明的,真的怕再傷害他,她知道,他冷漠爆戾的外表下有一顆多麼脆弱溫柔的心,純真和渾帳全是裝出來的保護色,他希望別人的真心關懷和愛護,可是……週遭處處陰謀,步步陷阱,讓他不得不冷了心,收了情,可再怎麼,對著朝夕相處,又是打小一起長打,天天親密接觸過的人還是有幾分感情的,卻不知,這些每日裡對他百般溫柔呵護著的人裡,也總對他伸著黑手,叫他情何以堪啊。

    「相公,以後,你再也不要吃鯉魚了,甘草和鯉魚分開來,半分毒性也沒有,但若合在一起,那便是毒了,你之所以毒素總難清,而且越發的嚴重,便是你每天都在服毒啊,能好麼?」

    錦娘說得心都慟了,再不忍心,也得告訴他真相,他是受害者,只有知道了真相才能讓他更提高警踢啊。

    冷華庭臉色很平靜,像是那個被毒害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只是眼如疑露,雙手握緊,指節咯吱作響,錦娘知道他心裡正在痛,正在怒,起了身,將他的頭抱進自己懷裡,一下一下的撫著他的頭道:「以後,我不會再讓她們輕易害到你了。」

    冷華庭在她懷裡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平復了自己心裡的灼灼然燒的怒火,抬起頭來道:「你說,他會不會又去殺了玉兒滅口?」

    錦娘聽得一怔,她還真沒想到這一茬呢,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不會,「我只是說玉兒偷了東西,想來,他應該還會去找玉兒問一些事情的,阿謙呢,那兩個人收拾了麼?」

    「不用阿謙,今晚我自己去。」冷華庭眼神悠長地說道,「以後這種事情你要及時告訴我,我不能……讓你一個孤軍奮戰。」

    錦娘聽得一怔:「你自己去?你的腳?」

    「傻娘子,你忘了在寧王府裡的事了麼?或者,你還想到大樹上去逛逛?」冷華庭促俠地笑道。

    錦娘立即就想起她如何捉弄自己的事來,兩手一伸便揪住了他的耳朵,「你不說我還不記得了呢,你當初竟然拿我當耍雜的玩呢,哼,看我今天要怎麼討回那天的面子來。」雙手一錯,正要擰他,「哎喲……」冷華庭突然一聲慘叫,錦娘聽得嚇了一跳,哪裡還記得要罰他的事,忙自他懷裡站起身來,上下打量著他,急切地問:「哪裡疼,相公,腳嗎?還是你又毒性發作了呀?」

    「腳痛……哎喲……肚子也痛……呃胸口也痛,娘子,你給模模……」

    他美麗的臉龐微微泛紅,濃長的秀眉聚攏成峰,那雙妖魅的鳳目此時清澈又無辜地看著錦娘,如孩童一般露出殷殷的,可憐巴巴之色,看得錦娘心頭一顫,忙不迭地去幫他按腳,一會又按肚子,摸著胸,急得汗都出來了。

    小手在他身上一頓模索,心疼又難過,嘴裡碎碎念道:「怎麼會有痛了呢,不是已經發作過一次了麼?是不是藥出了什麼問題呀,還是……甘草,對,甘草,呀,昨兒那碗燕窩裡加了甘草,我不該讓你吃的……」嘮嘮叨叨地只顧著幫他查看身體,卻不知自己那雙小手每到一處都在點火。

    碎碎念,聽在他耳朵裡卻如天簌一般動人,小手點出的火苗快要將他灼燒,那飛火流串全身,冷華庭感覺一陣喉乾舌燥,身體的本能被她激起了變化,像團在空中飛動灼火,無法熄滅又找不到突破的方向,灼得他渾身發燙……

    「娘子……」他喉間裡發出一聲低吼,似是壓抑又似是痛苦,聽得錦娘越發的心慌起來,「相公,相公,你……很難受麼?怎麼辦,要不要去床上運功壓制一下?」

    床上?這個詞猶如火上澆油,讓冷華庭灼燒得快要爆裂,「好……去床上,娘子……我冷……」

    冷?明明觸手發燙怎麼會冷呢?呀,怕是染了傷寒,打擺子了吧,錦娘越發的急了,推著他到了床上,冷華庭就動手胡亂地扯著自己的衣服,不是冷麼?為何還要脫衣服?可是手還是不由自主地幫他脫,看他汗都要出來了,想著脫了也好,別又汗濕了內衣,一會子更傷了風呢。

    他很快只著單衣,嘴裡卻仍是不停地叫著:「娘子……好冷,你……你抱抱我。」

    錦娘聽了忙去抱他,心裡既慌又亂又擔心得要死,偏他的一隻手不老實地撕扯起她的衣服來,錦娘微怔,不會是燒糊塗了吧,又去探他的額,真是很燙哎,自己身子就如裹在一團火裡一般,他卻還在說冷?

    錦娘的腦子轉得飛快,想著他這會是什麼病情的症狀,外衣早就被他扯開脫掉,只剩一件中衣。

    他將她擁得更緊,貼進胸膛,似要將她的身子與他的揉合在一起,又似生怕她飛了,錦娘被他也弄出了一身汗,好熱。

    他卻鳳眼迷離,眼裡灼灼流光飛轉,紅霞般的俊臉透出妖艷魅惑來,豐唇水潤亮澤,泛著柔和的微光,整個人更加光彩奪目,錦娘看得怔住了眼,膩在他臉上的目光就再也錯不開,心蕩神移之間,感覺有流火飛串全身。

    他的手繼續在扯著她的僅剩的單衣,裂帛的聲音讓他更加亢奮,當勝雪的肌膚裸在空氣中,驟然清涼時,他的唇已經貼了上來,錦娘頓時腦子一激凌,空白前的最後一秒還在想:他不是中了春yao了吧……

    錦娘是在渾身酸痛中醒來了,微微動一動身子便感覺全身要散架了似的,精神卻清明得很,一睜眼,便看到冷華庭如孩童般乾淨純真的睡顏。

    她到現在還沒明白,昨天發生了什麼事,迷迷糊糊的,只知道他說痛,說冷,然後自己就急,這會子看他臉色正常得很,慵懶著如一隻饜足的貓。

    抬眼看窗外,太陽高照,天,辰時早過了,沒去給王妃請安呢,她急急地就要起來,錦被一滑,她才發現自己未著寸縷,伸手一探,某人也和她一樣,身體某處的不適感終於讓她後知後覺地明白,昨天某人倒底做了什麼事情:「相公!」她忘了羞怯,某人太過卑鄙了,竟然用病來了騙她,害她擔心了好久。

    冷華庭早醒了,只是一直假寐著,如今聽了語氣不善,鳳眸微抬,一觸便無發收回,清明亮澈的眸子又綴上了碎星流火,錦娘一怔,忙滑進被子裡去,雙手護住胸前,這會子才知道羞了,嗔了他一眼道:「你……你怎麼……怎麼」倒底是初經人事,某些話還是說不出口,他長臂一勾,將她又攬進懷裡,「再睡會,娘子。」

    錦娘心中惱火,手撐在胸前,與他保持著距離,瞪著他道:「你騙我,你這個壞蛋竟然騙我,看我不……」

    「娘子……」他慵懶的俊容突然就一垮,委委屈屈地撇著嘴,妖艷的眸子裡很快就盛滿水霧,那樣嬌不勝力,弱不禁風,眼神無辜如受驚的小動物,錦娘心一顫,再一次敗下陣了,最是受不了他這副模樣,彷彿昨夜就是她侵犯強迫了他一般,無奈地咕嚕了兩句,心裡猶自擔心昨天他是不是真的中了春yao啥的時候……

    某個有著孩童般清澈眸光的人已經再次翻到了她的身上,再一次將她拆吃入腹了。

    秀姑今天很激動,昨兒晚上她一直呆在少奶奶房外,屋裡的動靜自然是聽到了,總算是圓房了,為這她擔心了好久,就是昨兒二夫人還派了人來找她問過這事,二夫人一直也擔心著,阿彌砣佛,總算修成正果了,一會子得使了人去給二夫人報信去。

    哎呀,床單也沒換的,王妃那可是等了一個多月了,一會子還得請個燕喜嬤嬤來,哦,對了,得燉些補品,第一次可得補補才是。

    正在屋門前遊走著,外面小丫頭來報,王妃身邊的碧玉姑娘來了,錦娘忙笑著迎了上去,碧玉奇怪地看著裡屋仍關著的門簾子,悄聲說道:「秀姑,二少奶奶可是病了?」

    秀姑聽了莞爾一笑,附近她耳前說道:「喜事呢,我正要去稟了王妃,昨兒圓房了……」

    碧玉聽了臉一紅,卻是難掩喜色,忙點了頭道:「那別吵了他們,讓他們多休息休息,我這就去稟報王妃去。」說著,臉紅紅地走了。

    屋裡傳來錦娘的呼聲,秀姑忙不迭地讓婆子們備了熱水去耳房,備著兩人洗嗽用。

    半個時辰後,四兒才打了簾子進了屋,秀姑也跟了進去,看錦娘與少爺兩個都端座在屋裡,與往日並無不同,只是少奶奶有些神情萎頓,懶懶無力的樣子,而少爺卻眼角飛翹,眸光含春,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秀姑看了不由抿嘴一笑,讓豐兒進來幫少爺梳頭,自己去鋪床,果然看到一塊斑斑血跡,心頭一喜,偷偷地收好。

    錦娘眼角的餘光看到了秀姑的動作,知道她定是明白了昨晚的事情,不由羞紅了臉,一抬眸,卻觸到冷華庭深情的目光,柔得快要膩出水來,這當著一屋子的人面呢,他就這樣看過來,不怕人笑話麼?錦娘更是羞得無地自容,撇了眼不去看他。

    沒多久,王妃的賞賜就來了,一盒一盒摞了一人高,秀姑笑著一一收好,錦娘楞是將頭窩到衣襟裡去了,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屋裡鬧騰了好一陣,王妃又使了碧玉來問:「今兒原是裕親王府晏請,王妃讓奴婢問二少奶奶,您還去麼?」

    是怕她身子不適,不方便去吧,聽說那貼子上就請了她,又是第一次與王妃出門,錦娘微微猶豫了下,還是道:「姐姐去回了娘,就說我就來。」

    說著,讓四兒給重新打扮梳妝,選了件淡紫的長襖,腰間開了兩襟,錦面綴暗金絲,滾著雙紋花邊,又著了一條淡紫長擺灑花裙,頭上梳著窩輪髻,斜插了個碧玉鑲金步搖,額前綴了珍珠撫額,整個人看著清爽嬌俏,冷華庭看著就凝了眼,一扯她的衣裙道:「這衣服醜死了,換了。」

    錦娘聽得一怔,轉頭看四兒和豐兒幾個,四兒掩嘴一笑,並沒說話,豐兒也當沒看見她的目光,卻是轉頭抽著肩,錦娘不由怒了,幾步上前就在他俊挺的鼻子上狠擰了一下,「哪裡就丑了,偏就你這臭嘴裡沒好話,我就穿了這身出去。」

    冷華庭被她揪得鼻子發癢,也不去打開她的手,卻是可憐巴巴地扯了她的衣袖道,委屈地撇嘴道:「娘子,我不要你穿著給別人看,就穿昨日那件粉紅的吧,素淨呢。」

    錦娘懶得理他,突然又想起玉兒的事來,附在他耳邊說道:「昨兒也不知道有人找過玉兒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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