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冉與襄城到王府的時候,王府門前已停滿了馬車,周邊雖有人聲,卻莫名的給人一片寂靜的錯覺,彷彿翻湧著躁動的氣息。柏冉敏感的四下一看,她身後除了貼身跟隨的僕役,還有相府率衛暗中佈局。
今夜注定不太平。
她二人下馬下車,正遇上陳適之攜安陽大長公主前來。陳適之有將軍銜,緊急之下,能調動少數的部分休假的御林,又是駙馬,也收到了邀請。
襄城與柏冉攜手上前行禮,口稱:「姑父姑母大安。」
陳適之腰間佩的劍顯然與平常做裝飾用的只求造型俊逸瀟灑的長劍不同,他笑著道:「竟在此遇上了,那便一同進去吧。」
柏冉與襄城無有不從,四人一道入門,門前自有王府僕從接待。走到分岔處,柏冉照舊懇請安陽大長公主照看襄城:「有姑母在,自是一切都好的。」
安陽笑著攬過來襄城:「你就放心去吧,你媳婦有我給你看著。」
柏冉聽她語氣調侃,不由有些羞澀,微微紅著臉,仍是誠懇拜謝,以示鄭重。
等到兩位駙馬走遠了,安陽大長公主方笑吟吟的看著襄城道:「阿兄給你定的這位小郎君,真是少見的耐心,回回都不忘托人照看你。」走到哪裡都會記得請相熟的人為他看顧襄城。
被親姑母說一說,襄城倒也沒矯情,帶著點嬌羞道:「我對她也很好啊。」
安陽大長公主噗的笑了出來,這對小夫妻可真是有意思。也好,這樣恩恩愛愛的,過一輩子才美滿。二人一路走一路說,見四下也無無干之人,安陽大長公主便慈愛的提示襄城道:「你們處的好,自是讓人放心,現在看來,柏駙馬脾氣很好,也是個細心之人,你對她好就好,莫要任意耍小性子了。」
安陽大長公主是眾多大長公主中與襄城最親近也最說得來的一個,她還記得許久前襄城管柏冉生疏叫做柏相的事,出於長輩的關懷,她便又拿出來說一說。夫妻相處,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就算是公主,只要不是心活得想養面首想亂來的,也希望家庭和滿,自然要好好珍惜。她是擔心襄城年輕氣盛,不明白夫妻過小日子總難免磕磕絆絆的,若總不肯退讓,吵吵嚷嚷的,不免就將感情磨盡了。
襄城紅了紅臉,那時候正和柏冉僵著呢,恨不能再也不見這人方好,哪能有什麼好臉色?至於會有現今這樣親密無間的相處,更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她順從的答應,還拜謝:「姑母費心記掛了。」
安陽大長公主見她聽進去了,便很高興,卻又恐她只顧著照自己說的做,過分和軟了也不好,駙馬,該教的時候還是要教,不該讓步的時候還是不能讓步:「自然,若是駙馬對你不好,你也別忍氣吞聲。」現在容顏姣好,自然是什麼都好,柔情的人,能對一個柔情,自然也能對下一個,千萬不能放鬆警惕。
襄城面上都虛心接受了,心中那卻道,才不怕呢,阿冉要是敢不乖,就……後面她也沒想好,但想想就知道,阿冉是只怕她不要她呢,怎麼敢亂來。
另一邊,被議論的柏冉正與陳適之走入廳中,她一出現,在場的柏黨官員便自覺自發的向她靠攏。柏義輔與執金吾還以眼色匯報,俱在掌控之中。
便是先時不知,貿貿然就來了的,進了這座府邸,也能覺察出一絲不尋常來。何況,柏冉早就暗示過他們,自己赴宴,老婆孩子就別帶來了。
廳堂華麗雅致,寬敞的正中人頭攢動,柏冉不動聲色的以目光查探了四周,面上佐以微笑,向眾人作揖問好,滿廳都是世叔世伯。世叔世伯們平常都有自己的心機,相互間有政見相左的,在朝堂上相傾相軋爭鬧得多厲害,到了這會兒都不敢輕舉妄動。
因安逸日子而沉睡的警醒都復甦過來。事情不尋常,處處透著詭譎。
媽的,都給趙王騙過來了。
不是每個大臣都如柏冉等人,站得高望的也遠。大臣們也不是人人都有真本事的,有些是世襲的,他爺爺是官,蔭封下來,他爸爸和他都是官,其本人的職業素質如何,並不多高明,大部分人,其實走的都是這條路,差異只在個人的能力;有些是薦,聽說你在家鄉很孝順,侍奉祖母十分純孝,名聲好得人人皆知,那好,為了獎勵你,你也來做官,品德好的人,不一定做官就能做好,侍奉祖母孝順的人,不一定對待其他人也善良。
官吏選拔制度有缺陷,不是每一個站在廟堂上侃侃而談的大臣都是能人,因此,也不是每一個來參加宴會的都是做足了準備來應對趙王興許要做什麼的。大部分是一進來,那種動物對危險事物的敏感覺醒,心中便惴惴不安,以為有事要發生,還有一部分是看人家不對,才覺不對,再有一部分,現下仍在高興的談論,絲毫無所覺。
可惜她時間不夠,可惜她的心不夠大公無私一心為國,可惜她的能力和地位出身並不適宜做這件事,不然,柏冉很想要著手去試一試改革選官制度,有時在廟堂上對著一個什麼也不懂,只知風雅享樂的白癡,是蠻痛苦的。
想得遠了,眼下最要緊的是趙王。柏冉一進來,便知,事情,比她預想的要糟糕,廳中覆蓋在人聲鼎沸下的肅殺,王府的僕役侍婢一言不發,雖不是滿面惶恐,也是帶了一抹戰戰兢兢在眼中。
能如此緊致而不慌亂,先前又無一絲風聲傳出,皆是憑柏冉猜測以及憑藉著對京城異狀的觀測而得出的結論,顯然並沒有很準確。
趙王,為這一日,準備良久啊。
謝回慢慢的踱了過來,一把花白的鬍鬚下,仍舊是風儀翩翩的儒雅老人模樣,他走到柏冉跟前,身邊還有夏禹,柏冉恭敬的行禮:「見過外祖父。」
謝回伸手按在她的肩上,道:「來得有些遲。」
柏冉便回:「準備得久了些。」
謝回點了點頭,又看四周,再問:「襄城殿下來了麼?」
「來了,殿下不肯安坐府中,必要與兒同來。」
夏禹和謝回都沒有意外,情理之中。本朝公主,奇形怪狀,刁蠻的有之,造反的有之,喜好磨鏡都有,但具是坦率而磊落,此事不知便罷,若是知道,絕沒有不迎面上前的。安陽大長公主來此,便是如此,明知有危險,也不肯做個膽小鬼,放棄她們司馬家女兒的尊嚴。
「襄城殿下之膽氣,吾等俱敬服,不敢落後。」夏禹說了一句。
就算襄城不在,聽到有人誇她媳婦,柏冉也很驕傲,還不是那種謙虛的驕傲,她就坦坦蕩蕩地說出來了:「得妻如此,平生大幸。」
在這種危急關頭,還要秀恩愛真的好麼?夏禹含糊地咳了一聲,將話題揭過去道:「快要開宴了,謝公柏相自保重,」想了想,又綴上一句,「貪杯傷身。」
謝回頷首,回以:「公亦是。」
三個人碰了個頭,幾句話中便將傳達的信息都說明白了後又散了開來。柏冉怕接下去有突變,謝回雖也是經過事的,但畢竟年紀大了,便一直侍奉左右。
她跟著謝回,身後一大群柏黨便跟著她,漸漸的,廳中的中心便成了謝回,大有以其為首的意思。
陳大將軍沒什麼意見,他家中子侄不如謝氏,且二人皆老,不知哪日就要邁入黃土,拼的就是子孫了,這回讓他,為的是兩家情義與日後的友好相處。
夏禹是想自己來的,可惜他不具備這個能力,柏冉不會向著他。謝回素耿直,在朝中頗有人望,廢王之事,必要有一個德高望重的人來主持方可,再且,柏冉也不願太在人前顯了,過猶不及。故而她很心甘情願地做「綠葉」,若得全身而退,謝氏要承她這個情,舅舅們也要念著她的好。
即便面對緊要關頭,習慣使然,各人皆有各人的算計衡量。
過了約莫一刻,今日的壽星公出場了。
趙王一身簇新,微笑著攜連先隆而來。柏冉暗暗吐槽,就算這二人沒有因王妃而結良緣,也完全可以自己來譜寫,年下攻和大叔受,多禁忌多有愛。
這位並不年輕的年下攻氣勢頗足,行起路來虎步龍行,很有帝王之相,他朝眾人拱手道:「承蒙躬臨,孤心感懷。還請入座,莫要拘束。」
眾人諾諾,柏冉一言不發的據了左邊下首第二個位子——奉謝回在前。
趙王朝這邊看了一眼,仍是笑的,嘴角彎起的弧度有些僵硬有些冷,他最討厭的就是這個小東西,人不大,壞心眼多,攪壞了他多少好事。
忍一忍,再忍一忍,過了今夜,要殺要剮,要欺凌要羞辱,都由他說了算。
趙王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亮光,笑意漸漸柔和下來,如一個慈愛的長輩看侄女婿那般看著柏冉。
作者有話要說:我決定做一個安靜勤奮的作者君,週六也來更一章。
小萌物們麼麼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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