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不是來比賽,在皇帝面前露臉的,她是帶著一幫郡君、縣君、縣主之類的貴女來玩耍的,也獵到不少獵物,一路到這,大家都走散了,看到一隻可愛的小狐狸,心想捉起來帶回家養。問問隨行之人並無帶圍網的,便只好自己動手。
遇上了柏冉,可憐的狐狸受了一回無妄之災,到底是到襄城手裡了。
二人交接完狐狸的所有權後,便分了開去。襄城看著柏冉走遠,一群人的身影皆消失於密叢之中,方勒馬返身。
「殿下不尋獵物了?」婢女問道。
「不了,回罷。」看那狐狸一眼,襄城眼底深深的藏著笑意,道:「為這小東西尋一獸醫。」
她心情愉悅的回去了,到顧皇后帳中坐等那些青年才俊們回來。從上一次她出眾的表現也沒讓皇帝遠了她後,顧皇后也愈加樂意聽她的意見,並會問她的建議了。襄城一點點的受到看重,在這樣一個環境中,她既尋不到可遮擋風霜的人來依靠,便希望可以護住身旁親近的人,皇帝、皇后、太子都是。
顧皇后聽說公主帶回了一隻狐狸,忙讓親信去處置,收拾乾淨了才好給公主玩耍。太子很好學,小小年紀,幾乎手不釋卷,這時還拿出一卷書,看到不明白的地方,請教襄城。襄城也是進過學的,飽讀詩書,學問相當不錯,十分樂意教一教幼弟。只是這時並非學習的好時候,外頭鑼鼓喧天,過會兒才俊們回來,還有的鬧,便道:「先放一放,我帶你外面去看看。」
太子眨眨眼,興趣盎然,小孩子沒有不喜歡熱鬧的。
襄城帶著太子玩過一圈,皇帝與連先隆下了一局棋,臨淄侯與謝回煮了一巡茶時,才俊們回來了。
眾人所獲頗豐,畢竟是帶著僕從去的,哪能空手而回。
其中柏冉所獲最為豐饒,又有不少塊頭大的傢伙,其次便是陳羨之,這貨卯足了勁要表現一把,再後便是連先隆之孫連城,接下去七七八八的,皇帝對下面的隨意獎勵了一番,正要著重對前三名表示讚許,予以優厚獎品時,有大臣快馬而來。顯是出了大事,那大臣下了馬都沒站穩,就快速的跑來,高聲道:「軍報,匈奴進犯!軍報,匈奴進犯!」
陳羨之一張俊臉皺成團:作死的匈奴,好歹讓老子先領完獎品啊!這獎品多半是官職,且還是實職,又是狩獵贏來的,應當是武職,照著皇帝出手得大方來看,不是御林就是龍朔,至少有五品,恰合他的心意啊!
柏冉忍著笑,用眼神順毛,要他稍安勿躁。
匈奴進犯,原該還有一日只做玩鬧的狩獵自然就被打斷了,皇帝領著百官從山陽轉到山陰的行宮,仔細聽取戰報。各家孩子都先回去,大人都叮囑了,這個節骨眼上,都老實點,莫要生事。
柏冉回到別業,令人將今日所得獵物統統處理了,指明了其中兩張赤狐與數張貉子是給夫人的,餘者也都交由夫人處置,或送人,或入庫。
吩咐完這些,她正要去沐浴更衣,就聽門上的來報,襄城公主送了銀狐與紫貂毛皮各兩張來,柏冉沒客氣令收下了,也拿去給謝氏處理,又請來者回去後向殿下代為道謝。
至於需要回禮,謝氏會收拾。
柏冉舒舒服服的去泡澡,坐在大大的木桶中,看身上從去年就有的細微變化,不由歎了口氣,她不可能一輩子都裝成郎君啊,會裝不下去的。
她靠著桶壁,全身都浸於水中,水流溫和,使人舒坦的放鬆開筋脈。柏冉閉上眼,心中又盤算開來,不管怎樣,她總要為自己留一後路,決不能把自己折進去了。
柏冉想啊想,想破了腦子也只有個大概,蓋因許多事變數太大,又有些機遇可遇難求,再有自己翅膀不夠硬,許多事無法做主。
想出個大概就不錯了。柏冉站起來,拿巾子擦乾,換上乾淨柔軟的裡衣,再著薄薄的家常外衫,出去問:「君侯可回來了?」
僕從忙回道:「還沒,遣去等的人來說,恐怕一時半會還回不來。」
柏冉點了點頭,約莫此次匈奴是想趁中原遇旱,邊關將士亦受影響,想好好打一仗,再狠狠撈一筆。
邊關,邊關的情形很複雜啊,恐怕還有一番扯掰收拾呢。柏冉一邊想一邊徐徐的踱著步,像個致仕在田園中隱居的閒逸老太公。
身後帶著幾個僕從,一路就踱到閔靖遠那裡去了。
閔靖遠也喜歡柏冉的墨,柏冉制來贈先生的墨帶的不是蘭香,而是松香,寫出來的字,彷彿是熏過上好的熏香,十分的雅致又含風骨。
遠遠的見柏冉走來,閔靖遠看在墨的份兒上,給她面子,讓家令親去迎進來。
他正釣魚呢,讓柏冉坐得遠些,免得驚擾了他的魚。柏冉也就找個地方坐坐,沒在意,自己找了個好的所在,悠悠哉哉的在那,神清氣爽的吹風,曬了會兒溫暖舒服的餘暉,頭髮就也干了,有婢子上前,請她移步要替她將髮束起,柏冉不在意的道:「就在這罷。」
婢子取來一把桃木梳,好好兒的將她的髮梳理起來,拿一根絲帶繫上。
完了,便見閔靖遠收了魚竿。柏冉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學生欲往邊關掙功名,先生看可否?」
閔靖遠彎著身子整理魚簍,眼都未抬:「汲汲營營之事,你該與你阿翁說去,怎麼來問我了?」
「請先生相一相,我還算頂用否?」請閔靖遠相人。
閔靖遠總算知道她是為什麼來了,將魚簍甩在背上,也不嫌髒,看柏冉兩眼,道了個:「可。」就走了。
有他這個字,柏冉就放心了,就像許多公司招聘要一份兒學校裡的成績單和心理評估測試一般,柏冉來這一趟就拿到這玩意兒可以去交給臨淄侯了。
閔靖遠走出去幾步,停下來道:「真要去,先替我多制幾方墨來。」
柏冉躬身長揖,笑道:「學生自當從命。」
閔靖遠總算開了臉,歪著嘴角笑了笑,讓家令將他釣來的魚,裝幾尾給柏冉帶回去。
送東西的人回到行宮,襄城公主正坐著等她呢。那人名作阿蒙,是襄城的貼身侍女,自小一處長大,很有情分,一向是當做心腹的。
阿蒙不等襄城開口,便一五一十地說了:「柏郎見了我,收下禮物,便讓人送到夫人處處置了,令我回來代為謝過殿下,出門的時候,柏郎之母,送了一份回禮出來。」
襄城微帶笑意:「辛苦你一趟,現去休息吧。」將那狐狸的賬抹平了。不論柏冉是怎麼想的,她總是不願柏冉以為她貪了便宜,哪怕明知對方是大度的人,不會做此想,襄城亦是一絲一毫的瑕疵都不願意在柏冉那裡留下。
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在意的,然而回過神來就是這樣了。也許令阿蒙送東西過去還是為了在她的面前多一次提到她罷?
襄城抿起嘴角,心中是有羞澀的,但面上不能表露出一絲來,她們,多半是不可能的,傳出去了,也不過讓她難做。襄城看得出來,柏冉對她,並沒有如她這般。
婢子抱了那處理過傷口的狐狸上來。襄城輕柔的接了過來,在懷裡撫摸那柔軟光滑的白毛。
婢子笑著道:「這小東西倒也知道看人,一到殿下手裡就安靜了。」
襄城垂下眼眸,但笑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前兩天回家了,然後就被媽媽拉著說這個說那個,一直沒來更,今天早上忽然想起來說了今天要v的,連忙碼字。
謝謝一直看下來的同學,還有留評的,雖然好像我是挺少回的,因為總是不知道怎麼說好,但是我每條都有看。
還有給霸王票的,很破費,非常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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