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喜歡你,所以,誠心的想要跟你交往。」某天晚自習,他終於攔在了楚潔潔的面前。
「你喜歡我什麼?」她反問。
「……」似乎沒有了答案。
「怎麼?說不出來吧,憑什麼就說喜歡我。」她看著他像審判一樣的說道。
「我。」他發現站在她面前總是言語無能。
「好了,你自己玩吧,我沒時間陪你做這種無聊的遊戲。」她剛想走卻被他拽住。
「不是的,我是真的喜歡你,喜歡你的沉著,你的鎮定,你的堅持,你的毅力,你的睿智,你的聰明,還有,還有很多。」他努力的組織語言,力圖挽回。
「……」她抱著他的書看著他,沒了話語。
「啊,不夠嗎,我覺得你就是這個樣子的,所以,我喜歡你,就是這樣。」他繼續補充著。
她就那麼抱著書看著他,他比她略高一個頭,不但沒有一種凌厲逼人的感覺,反而覺得溫溫的。
「同學,言情小說看多了吧。」她似乎有些打圓場的說著。
「不是,我是很認真的,想跟你交往,就算你今天不同意,我也會慢慢等,等到你同意為止。」
「……」
「請你記住,我叫尹葉揚,設計院的三年級三班的尹葉揚。」說著,葉揚轉身離開,留給她一個堅毅的背影。
一向鎮定沉穩的楚潔潔第一次愣在了那裡……
雖然楚潔潔一直處於防備拒絕姿態,葉揚的攻勢也不是那麼的強烈,採取的溪水漫流型,一點點的滲透,直到,三個月後,經不住某人,飯堂,教室,水房的『偶遇』再到借書,討論題目,再到後來討論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直到,兩人的關係上。
終於尹葉揚牽住了楚潔潔的手。
聽著很順暢,其中艱辛,只有自己知道。
不過,尹葉揚卻覺得甘之如飴,因為他喜歡楚潔潔,一個這樣堅毅優秀的女孩子,任誰都會喜歡,而他,更是如此……
就在兩人確定了戀愛關係,感情直線升溫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葉揚已經大四了準備要實習了,可還在大三的楚潔潔的家出了情況。
楚潔潔家住遠離這個城市的一個偏遠山村裡,那裡沒水沒電,許多人迫於生計都到城裡打工,若不是楚潔潔從小到大成績好,估計也要走上這樣的老路,若不是多年來鎮上一直資助,她也怕走不到今天,她上大學也是鎮長髮動好幾村捐款還有賣了自己的老房子才湊夠的,所以她暗暗發誓一定要拚命的學習,報答每一個幫助過她的人。
跟隨著她進城的父親就在一些建築工地給人幹活,卻不想那家建築公司因為提供的材料不合格,導致一些工人從高架上摔下,2死一傷。
楚潔潔的爸爸,楚大洪,氣憤不過,叫了一幫人去找他們的領導理論,結果,沒幾下,居然雙方動起手來。
在雙方爭執中,楚潔潔的爸爸失手推倒了一個對方的人,結果那人又撞在一旁雜亂的木條的鐵錐子,當時就血流不止。
送到醫院為時已晚,一條性命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沒了。
原本的討要說法的地方,成了兇殺現場,而要索要自己裡的權利的弱勢一體,居然成了兇手。
無意間居然成了殺人犯,別說對於這樣一個家庭,對於任何家庭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繞是楚潔潔那般鎮定的女子,在接到電話時仍舊不住的跌倒在地上,她怎麼都不相信,一向老實本分的父親怎麼就成了殺人犯,她知道,他只是很重情義,因為這裡許多工人都是這些年來救濟過他家的鄉里鄉親,所以,他們出事,他當然是奮不顧身。
可是,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匆匆的跑到看守所去看自己的『殺人犯』父親。
父親似乎在一夜之間白了頭髮,深淺不一的溝壑似乎也一瞬間爬滿了他的額頭,看到他的那一霎,她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父親那粗大而蒼老的手握住她手說,也像個委屈的孩子一樣,任眼淚縱橫。
他知道,這次是逃不掉了。
而當時正是全國對農民工話題最熱門最敏感的時候,所以這件事當時就引起媒體的注意,一時間許多報紙爭相報道。
而作為『殺人犯』的女兒的她自然也是媒體關注的部分。
那時,楚潔潔每天都想著怎麼幫爸爸減輕罪行,在檢察官,審判長,書記官只要是牽扯此案的審查人員家裡,一一守著,希望能法外開恩。
可是,法院的審判終是無情的,哪怕有千種原因也好,畢竟是殺人了,哪怕是錯手。
也因為此公司之前就存在材料不合格導致工人受傷問題,有前科,所以楚潔潔的爸爸最終叛了20年。
已經是知天命的年齡的爸爸,再關20年,那麼出來豈不是古稀老人,那麼,日子還有什麼盼頭。
可是,自己真的沒辦法。
葉揚看著整日為了父親奔波日漸憔悴的女友心疼的緊,他不願意看到一向驕傲的她現在變成這副模樣,於是,在一個休假的日子裡,他提著背包回到已經兩年沒回過的家。
家裡,老頭子依然面色冷冷的不屑於看他的模樣,尹夫人倒是樂的拉著兒子不住的問東問西。
「爸,我敬你一杯。」打進家門都沒有說上半句話的父子,在餐桌上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好好的喝什麼酒,在學校裡不學好。」嘴上硬,不樂意。
「兒子大老遠的跑回來看你,怎麼了,再說,他也要畢業了參加工作了,哪能不喝酒。」尹夫人一邊夾著菜一邊當著和事老。
「過幾個月就是畢業的人了,就不知道穩重點。」可還是碰了碰兒子孝敬來的酒。
「您說的是。」自從他正式跟楚潔潔交往後,就漂回了頭髮原色,那些奇裝異服也被他徹底扔了,又換回白衣西褲的翩翩少年,所以這副樣子在尹老頭子面前還是很受用的。
尹老頭子沒想到今天的兒子居然這麼順著自己,沒有一點執拗的意思。
於是飯桌上父子倆詳談甚歡,從國際形勢,到物價上漲,再到人生理想,吃晚飯,還圍著圍棋樂沖沖的殺兩盤。
「爸,您跟法院的林院長是不是很熟悉。」三盤棋,尹老爺子贏了兩盤,尹葉揚拿了枚黑子放在棋盤上然後繼續跟老爹『閒聊』著。
「還好,也就沒事一起下個棋,平時也沒什麼時間聚一起。」尹老爺子拿著白棋揣度著左邊好還是右邊好。
「那麼,可不可以幫個忙。」跑回來弄了那麼多的事,就是為了這句話。
「你小子,犯了什麼事了。」那枚棋子被他放到了一邊,然後面色不虞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他最怕老頭子的這副樣子,可是為了潔潔,他也要說。
「朋友?什麼朋友?」
於是尹葉揚就把這件事前前後後給老爸講了個清楚。
「潔潔她爸,真的不是故意的,當時他們還仗著人多欺負他的工友,他是看不下去才去拉扯的,難道這樣也要受到懲罰,他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啊。」看到父親半天不說話,他在一旁說道。
「如果那個人沒死,一切都好說,可是現在,人都死了,怎麼都脫不了干係。」他看著兒子,嚴厲的說著。
「那要判也應該判那個鐵錐的罪,又不是他父親要故意把他推到那上面的,你這樣說不公平。」尹葉揚一聽,有些火了,按耐不住的說著。
「可終究是他導致了傷亡,無需多說,還有,你以後,不要跟你這個同學有任何來往,你今天回來就是為了說這個的吧,我說你怎麼突然就轉性了。」說著,騰起身子,離開。
「爸,難道,你也認為他有錯嗎,難道你當了大半輩子的軍人也不知道天道理法嗎,他的父親哪裡有錯,就算有錯,也不應該判的這麼重啊。」
「難道你想要姑息縱容。」
「沒有,只是,錯誤不再他一個人的,不公平。」
「你說,怎麼個公平,這件事,不許你再插手。」
「爸。」
「沒得商量。」
尹葉揚就這樣看著自己的爸爸留給自己一個決絕的背影,沒有一絲迴旋的餘地,他無奈的回到了學校。
卻發現他找不到楚潔潔了,她的室友告訴她,她退學了。
悄無聲息的退學。
因為這件傷人事件不僅父親坐牢,而且還要賠償對方家屬20萬,對於本來就貧寒的她,別說20萬,就連2000都有些困難,所以她只能退學去找工作。
而至於去哪裡,沒人知道。
那時候他已經聯繫好單位實習,當初那家公司的經理就是看上了他的設計作品才留下的他,而且說,如果幹的好就能留下,前途無量。
為了不耽誤實習進度,他一邊實習一邊通過各方關係打聽楚潔潔的去處。
終於,某天在倉庫裡看貨品的時候,看到一個熟悉的瘦瘦小小的身影,汗水,從她光潔的額頭上滑下,一滴滴的濺落到地上,看的只讓人心疼。
家教,搬運工,鮮花店店員,幾分工同時打下來沒多久就讓她消瘦的不成樣子。
「潔潔。」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叫著她。
果然那個瘦小的身影一滯,然後轉身,是那張熟悉的面孔。
他拉著她回到他的地方,她倔強的說他們沒有關係了,不要再管她的事情了,繼續幹著手裡的活,她倔強,他,何嘗不是,他硬是生生的把她從倉庫拽了出來。
「我說過了,我們沒有關係了,請你以後不要再管我的事情了。」她決然的說道。
「你當我是你什麼,你有事情了就把我撇開,你以為我是這種人嗎。」
「好了,尹葉揚,我有什麼事也不關你的事,別再打擾我了,我要幹活了。」說著準備回去繼續扛重重的貨物。
「你到底想撐到什麼時候,你以為自己這個樣子就能還清債嗎,難道,至始至終你就沒有想過我嗎。」這是他的初戀,也是他最珍惜最美好的戀情,就算有什麼困難,也是要兩人一起承擔的。
「想過又怎樣,不過,這不是你該承受的,好了,我鄭重的告訴你,我們沒關係了。」
「我來告訴你,就是想說,我想承受,我想跟你一起承受,你,休想撇開我。」他死活拉著她的手說道。
「尹葉揚,你以為這是過家家,是你們這些**的一場可有可無的遊戲嗎。」
「不是,我從來就沒有把跟你在一起當做遊戲,我想的是如果有什麼事情,就一起擔當,兩個人總好過一個人。」
「一起擔當?你覺得,可能嗎,你爸爸,會同意嗎,他有你這麼優秀的兒子,會願意讓你跟我這樣一個人在一起嗎。」殺人犯的女兒。
「管他幹什麼,難道我就不能做自己的決定。」
「自己的決定?只怕你只會後悔。」她是經歷過貧困掙扎的孩子,自然懂得不靠別人的幫助而存活下來是多麼的苦難,而尹葉揚從小生活條件優渥,若是脫離了父母的照顧,那麼將會寸步難行。
「不會。」他堅定的對她說著……
也許是他的執著,他的赤誠,她終於鬆口答應搬到他的住處,而且,在他的資助下,繼續上學,拚命打工。
每天,葉揚白天在公司實習,晚上回家吃著她做的飯菜,然後聊著一天發生的事情,很像芸芸眾生中普通的夫妻一般。
直到,葉揚畢業那天,尹夫人來看畢業典禮的兒子,卻看到了在他懷裡笑容燦爛的楚潔潔。
又是一段慈母護子希望識大體的女主離開自己兒子的戲碼,不過戲碼裡,沒有刻薄的言語,沒有誘人的支票,沒有為愛而奮不顧身的爭吵。
一切都很平淡,平淡的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因為,結局是,楚潔潔沒同意,尹夫人很無奈。
雖然對兒子心疼,可是終究沒有多說什麼,畢竟對於這個兒子,她真的很疼惜,不希望他吃苦頭。
可是,又不希望他傷心,所以她選擇沉默。
直到,葉揚的父親知道了這件事。
「同居?我告訴過你趁早離開她,你居然還跟她住在了一起。」怒火中燒的尹浩然,拿起鞭子狠狠的抽打著自己的不肖兒子。
「我為什麼不能跟她一起?」
「我們尹家,世代軍人,從未聽說過要跟殺人犯的女兒結婚的道理。」
「哼,我明白了,你覺得我跟她在一起,讓你臉上無光。」他知道父親一向注重臉面,而現在,更是如此。
尹浩然沒說話,算是默認,尹葉揚也不服輸,拿起行李離開家門。
家裡斷了所有的經濟來源,他還未簽約正式員工,薪水還只能拿實習生的部分,還要供楚潔潔的學費,兩個人的生活費,還有亂七八糟的費用,對於當時的他們來說,很是艱難。
為了各種文案,尹葉揚成天忙的焦頭爛額,眼窩深陷,楚潔潔只覺得心疼,是她拖累了他,他應該過得很好很好。
楚潔潔時不時的說出不如分手之類的話都被尹葉揚斥了回去。
他說,只要兩人在一起,再苦的日子要能一起捱。
那種艱難生活中拚力殘存的幸福,是多麼的可貴。
相互依存,苦苦掙扎。
日子就這麼慢慢的過著,直到有朋友跟尹葉揚提議一起開自己的工作室,自己做老闆。
一直以來這都是他的夢想,所以他心動了,把想法告訴了楚潔潔,正在忙畢業論文的她說全力支持,如果可以等畢業了也全權支持他。
剛開始的日子是艱難的,尤其是朋友家突然出了些事,工作室裡所有的工作都落到了尹葉揚的身上,每天風裡來雨裡去的拉廣告,拉客戶,可是因為經營太小,雖然之前在別處做過,可是畢竟影響力太小,根本沒人搭理。
幾天下來,不僅沒弄到一筆生意,反而把自己曬的脫了一層皮,楚潔潔看的心疼極了。
論文答辯一結束,就拿著他們的資料到處上門找人,大型公司,休閒場所,還有電視台,就連她拿著簡歷應聘都不忘給周圍的人塞一份jy工作室的廣告宣傳單。
功夫不負有心人,雖然磨破了嘴皮,跑累了腿,終於接到了有史以來第一筆生意,雖然只有幾千塊錢,這卻也足以讓兩人開始了一場。
之後的情況越來越好,訂單也越來越多,工作室裡招收越來越多的人,小小的工作室顯得也擁擠起來。
這時他們決定重新找個地方作為他們的工作室。
為了表示自己脫離尹家的照拂照樣能存活,他們把工作室移到了m市,就是尹老爺子宣戰。
在新工作室落成的那天,所有的人都興高采烈的等著老闆年來剪裁。
可惜,一直都沒等到,直到醫院的電話打到了尹葉揚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