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林如意的死訊,明月十分難過。她心情很不好,如有一大團東西堵在那裡似的,想說什麼也說不出來。
連續幾天,明月都吃不香,睡不著,可急壞了下人們。玉荷和翠珠想盡辦法,卻仍沒能讓她好好吃飯,更不能讓她睡得好。路程連也很著急,可不管他們怎麼勸說,明月都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
這天,明月又是懶洋洋地起來,把玉荷給她煮好的粥推在一邊。
玉荷擔心地說:「月主子,還是吃點吧,你看你都瘦了。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
明月卻搖搖頭說:「沒胃口,你們吃吧。」
「哎呀,主子!奴婢雖然不知道你怎麼了,可我卻知道,人不吃飯是不行的!」玉荷著急地勸道,「這是翠珠一大早起來給你熬的,知道你最近老吃素,胃口不好,她還特地悄悄給你偷了點肉呢!」
什麼,肉?
明月驚訝地問:「哪偷的?」
玉荷怕明月責罵,立即跪下說:「回主子的話,翠珠她也是好心,怕主子身子拖垮了才偷的。你可千萬不要怪罪她,她真的是好心!」
明月扶起她說:「玉荷,你多慮了,我怎麼會怪她呢?我就是怕讓別人見著了,告到太后那裡去,那個老妖婆又會拿我做章。你看,因為我,林妃,瑾妃,秦妃,她們一個個都死了。唉,你不知道,我這心裡難受得像用刀子劃拉一樣。」
玉荷緊皺眉頭,一臉擔憂地說:「月主子,奴婢明白,只是不知道怎麼幫你。看著主子天天這樣不思茶飯,夜不成寐的,奴婢們心裡著急著呢!」
明月很感動,覺得自己沒有白疼她們,一個個弄得像是她的姐妹似的。她摸摸玉荷的臉頰,又幫她整理了一下翻起來的衣角,說她在為林妃等人惋惜,也在擔心自己的命運。
玉荷之前覺得那三人是活該,但聽明月說了以後,看她為她們難過成這樣,也覺得她們可憐了。只不過,玉荷想像不到明月此時的心境,無法理解她的內心。
不過,對明月來說,自己的宮女能如此對她,已經很難得了。她讓玉荷坐下,再次問起那肉是怎麼來的。說著,她用勺子在粥碗裡翻找,果真找出幾片切得極細的肉絲來。
見明月問得這麼認真,玉荷只好實話實說:「翠珠去倚竹軒竄門,說我們要吃素一個月,連肉是什麼味兒都忘了。那邊的管事嬤嬤聽了心疼,不敢給她帶來,更不敢送來給月主子你。所以,她就讓翠珠嘗了幾塊他們昨晚吃剩下的。翠珠心裡想著主子你,就悄悄偷了一塊藏在袖子裡帶回,用刀切得細細的,混在粥裡熬給主子吃。」
聽了她的話,明月更是感動,一把抱住她說:「真是苦了你們了!」
玉荷難過地說:「苦的還是主子,身為公主和瑜妃娘娘,卻只能吃素,弄得像個尼姑似的。哎,奴婢沒別的辦法,只能求老天爺保佑,讓這日子過得快點兒。一個月趕快過去,咱們就都能吃肉了!」
「玉荷,好妹妹。」明月在玉荷耳邊說,「你們跟著我,委屈了。這樣吧,我們出去散散心,免得大家天天在宮裡,都快憋壞了。」
玉荷一聽高興極了,忙問去哪裡。明月也不知道,其實她想去的地方很多,可要出宮,至少須得經過皇上同意。
而她,估計要先跟太后請示。畢竟後宮是太后做主,她又是被要求只能吃素的人,要是太后不同意,或者不知道,她自己悄悄出去,被太后知道了會被重罰的。
想了半天,明月想要讓恆昊陪她出去。可是想到林妃等三人的死,她不禁有些不寒而慄。她已經因為被恆昊疼愛而招致眾人嫉恨了,要是再與恆昊出去,天知道會惹來什麼麻煩!
而且現在那三人剛死,太后又罰她吃素,這個當口鬧出事來,只怕到時候不好收拾。最好能有個辦法,既可以明目張膽地出去,又不會被責罰。
玉荷也覺得不應該讓恆昊陪同,還是她們自己出去比較好。但是,她們的自由僅限於在宮裡部分地方,可御花園什麼的都逛膩了,還是想出宮。
最後,路程連想了個辦法,讓明月去找太后,就說做了個夢,要去為太后祈福。這樣,太后一高興,就會允許她出宮了。說不定,還能有賞呢!
明月也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就趕緊打扮打扮去找太后。她找出一件白底批粉紅紗的羅金衣服,下穿水藍色百褶三層雲鳥裙,那雲朵一樣的後擺隨著她走路的動作一飄一搖,上面繡著的飛鳥栩栩如生,實在美極!
再加上腰間繫上一條水藍色絲絛帶,懸掛著一對玉葫蘆,不時碰撞發出清脆的叮叮聲,給明月增添了幾分活潑,又有如仙子下凡。玉荷和翠珠看著她的樣子,都嘖嘖讚歎,說難怪皇上那麼疼愛她,真是連神仙見了也要動心呢!
「嘻嘻,人長得好,穿什麼都好看!」明月得意地說,對著鏡子左照右照。
直到挑不出毛病,明月才出門。玉荷和翠珠跟著,一邊走一邊議論她的衣服,說這套很襯她的膚色。
到了寧德宮,玉荷前去報名,讓宮女通報,說瑜妃求見。在等待接見的時候,明月還不忘問她們自己漂亮不。門口的宮女和太監都說漂亮,她才滿意。
過了一會兒,去通報的宮女出來,說太后去亭子裡喝茶了,叫明月直接去那邊見。明月謝了她,帶著玉荷和翠珠朝亭子走去。
亭子在側門過去,要通過一條長廊,兩邊都是花花草草。明月過去的時候,正有幾個太監在侍弄。見她來了,他們急忙跪地行禮。
明月擺擺手說:「免了,免了,忙你們的吧。」
太監們應了一聲,繼續幹活。明月老遠就看到太后坐在那裡喝茶,旁邊有兩個宮女伺候著,便快步朝亭子趕去。因為心裡著急,她忍不住使用輕功,大跨步飛越了一段,落到離太后不到十步之處。
太后正低頭飲茶,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跳出個大活人來,頓時嚇了一跳。她猛一抬頭,正好看到明月笑盈盈地站在面前。
明月跪拜行禮道:「明月參見太后,願娘娘千歲吉祥如意!」
太后不高興地說:「哼,明月呀,你能不能別這麼咋咋呼呼的?本宮年紀大了,經不起嚇。」
明月吐吐舌頭,連忙道歉道:「對不起,太后,嚇著你了。明月不是故意的,就是怕你等久了不高興,心裡著急了一點兒。這心裡一著急,腳下就更著急了,恨不得立刻飛過來。所以,所以……」
見她這麼說,太后也不想為難她,就說:「好了,好了。你剛才那一招叫什麼?怎麼蹦過來的?」
明月一愣,什麼,那叫蹦?那分明是輕功好不好?太后老妖婆,你也太不識貨了!
別看明月識字不多,道理還是懂的。她知道太后不懂武功,跟她說不清楚,還不如不說。
所以,她故作神秘地說:「太后啊,我告訴你,我這叫神仙跳!」
「嗯,什麼,神仙跳?」太后一愣,滿臉的迷惑,「什麼叫神仙跳?你的意思是,這裡有神仙?」
明月知道她信這個,越發神秘地湊近她,眼睛滴溜溜直轉,低聲說:「神仙知道太后召見,怕我來遲,所以就用手托著,讓我蹦過來了!」
太后驚訝地瞪大眼睛說:「真的?那可太神奇了!這麼說,本宮在神仙眼裡,還有點兒面子?」
「那可不!」明月眉飛色舞地說,「太后,你可是咱天朝地位最高的女人,那是鳳凰啊!鳳凰是什麼?普天之下都知道,那是神鳥,是最尊貴的!神仙什麼都知道,當然也知道太后你是鳳凰了。所以,哪能讓我這小蝦米惹你生氣呢?這不,就把我弄得蹦過來了。」
雖然她說的非常玄乎,但太后偏就吃這一套,被她哄得眉開眼笑。
「來來來,明月,坐到本宮旁邊來。」太后笑呵呵地對明月招手說,「讓本宮看看,你瘦了沒有?」
明月不好意思地一笑,小心地走過去,斜坐在太后身邊的椅子上說:「她們說我瘦了,嘿嘿!」
說完,她還指了指遠遠待在外面候著的玉荷和翠珠。那兩人見主子指著她們,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叫她們,想來又不敢。太后見狀,就叫宮女去叫她們過來,說有話要問。
兩人過來,問太后有何吩咐。太后就問她們,明月在瓊華閣有沒有乖乖吃素,有沒有搗亂,有沒有偷吃葷腥。她們趕忙說沒有,明月每天都只吃素,也不出去溜躂。太后滿意地點點頭,又問明月找她有什麼事。
明月笑瞇瞇地說:「太后,眼看就要到中秋節了,明月想去廟裡上香,給你祈福。願太后年華永駐,壽比南山;願我朝永遠繁榮昌盛!」
太后想了想,說:「唔,本宮也有很久沒出去走走了。這樣吧,我讓內務司安排一下,選個好日子,咱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