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盤谷除了谷口那蔓延百里的巨石陣,裡面卻是山花爛漫,一條小溪從高山頂上蜿蜒而下,給予這一方土地營養,綿延群山如巨龍一般守護這羅盤一般的山谷。完全就是陶淵明筆下世外桃源般的所在,亦是包包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家。
少時,她夢想在無邊無際的草原中蓋一間木屋,有一個池糖再養上幾隻雞鴨,和心愛的人相守到老。於是和世勒翌為她建了嘉園。
而今,有即墨玄的地方便是她的家。她終於明白了因為一個人愛上一座城的真諦,有愛人在身邊,身邊所有一切都是美好的。
每一個清晨,瞪開眼看到衣架上那件紅衣,嗅到身邊淡淡麝香,摸到即墨玄那線條完美的身子,她都會哈哈大笑。在她大笑的時候,會被某人一手按住壓在身下……
輪值在王都的鐵衣衛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帶回來幾張面額可觀的銀票。
包包每次都寶貝的不得了,初始藏著掖著不讓即墨玄看。過幾天後卻又忍不住拉著他去看她的小金庫,顯擺她的銀票:「玄哥哥,你看看,這是我的商行賺的紅利,是不是很可觀啊。」
即墨玄每次都會摟住她,桃花眼一閃一閃地看著她,道:「我太幸福了,居然娶到一個這麼會賺錢的妻子,丫頭你有錢了會不會不要我?」
包包每次都很仗義地拍拍小胸脯,語氣錚錚地回答:「不會不會,我就是成為帝辛首富也絕對不會拋棄你。」
即墨玄特意為給她裝銀票而訂做了一個極大的楠木箱子,裡面壓著嚴嚴實實的一箱子銀票。看著看著,她忽然覺得自己如今好有錢,禁不住笑彎了眼。
即墨玄看她笑的眼睛都沒有了,那癡癡看著銀票的小模樣說多滿足就有多滿足,看著看著,笑意在眼底漾開。對他而言,這些銀票不過是百分之一。但他什麼也沒說,他知道這對包包而言是莫大的樂趣。
每天,包包都會去藍筱依墓前坐一會兒,給她講講今天發生的趣事。每當這個時候,即墨玄就會靜靜地陪著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著。
過了一段時間,包包發現自己胖了起來,特別是肚子。
即墨玄也很快發現了。
喚來十一診了脈,十一把脈後居然像打了興奮劑一般又笑又叫起來,語無倫次地衝著即墨玄大叫:「恭喜主子……主子恭喜!」
包包愣住。
即墨玄卻似乎知道了什麼,抱起包包轉了又轉親了又親,直把包包弄得暈頭轉向。
也把十一窘的什麼都沒說就倉皇退下了,他今年十九歲,是鐵衣衛中年齡最小的,原本就有跟著南笑學醫,南笑離開後便把醫術都傳給了他。
後來包包才知道自己懷孕了。
可是即墨玄的反應讓她很不滿意。因為他摸她肚子的時候眼睛會閃閃發光,看著她肚子溫柔體貼的模樣像是在看世上最珍貴的寶貝。於是她開始糾結他到底是喜歡肚子裡的孩子還是喜歡她?
這個問題越想越讓她迷惘,便常常拿出來問他,他初始細心解釋,慢慢自己也被她影響,開始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但是包包糾結了一段時間後卻很快忘記了,睡的越來越香。
於是即墨玄眼下很快就有了黑眼圈,包包倒是吃嘛嘛香,肚子越發圓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這幾日炎月一直住在羅盤谷,在包包的追問下,炎月才慢悠悠地說是在等一個人。
包包想了想,便理解了他,想來他是太想藍筱依了,故意找的借口。和即墨玄說起的時候,卻見到邊上的駱五在偷笑。於是她說要吃那新長出來的山果,即墨玄二話不說提了個竹籃出去了。
她抓住駱五問了後才明白,原來炎月是被即墨玄拘在這裡的。
包包這才想起,自己的生產期好像就在這幾天。在看到那紅衣飄飄手中提著竹籃匆匆而回的男子時,忽然就很想流淚。
在即墨玄快要進屋的時候,炎月不知從什麼地方鑽出,癡癡地望著她的肚子。
「月哥哥,你怎麼了?」炎月的眼神和模樣讓她渾身不自在起來,趕緊對剛邁步進門的即墨玄扯出一個討好的笑臉:「玄哥哥,我懷的是你的孩子!」
即墨玄似是完全不介意,只笑笑,洗果子去了。
包包慌忙把炎月用力往屋外推,即墨玄生氣起來是會六親不認的。
兩天後,包包生下一個女兒。隱婆抱著孩子剛從產房裡走出來,便有兩人搶身上前。
即墨玄是直奔房內去。
炎月卻是直奔皺巴巴的嬰兒去。
門外諸人伸長脖子眼巴巴地看著,不敢進來。
在包包懷孕初期,即墨玄和包包便給自己的孩子起好了名字,男孩叫即墨凌雲,女孩叫即墨凌雪。
從原本哇哇大哭的嬰兒在炎月懷中安靜下來的那一刻起,炎月固執地叫她依兒,一如他固執叫小軒一樣。
炎月不合時宜的固執使得他被即墨玄毫不客氣地趕出羅盤谷。
他在羅盤谷內沒有法力,只得乖乖被駱大鷹和石二虎一左一右恭恭敬敬地架著出了巨石陣。但他沒有離去,悄悄在羅盤谷邊上的九遊山住了下來。
一年後。
即墨凌雪開始牙牙學語,她第一句會說的話不是叫爸爸媽媽,而是:「即墨玄放開我娘親!」
即墨玄開始還洋洋得意,到處宣示自己的愛女第一個會叫的人是他。
即墨凌雪漸漸長大,會自己走路也會說更多的話。但舉止行為卻漸趨暴力,每一次即墨玄靠近包包,只要她在身邊,不是抓即墨玄的臉就是扯他的頭髮,最義正嚴辭的一句話依舊是:「即墨玄放開我娘親!」
不管即墨玄用什麼辦法誘哄,她就是不肯叫爹爹。倒是很快就學會了叫娘親。包包自然少不得笑話他一番。
最讓即墨玄窩火的是,他想和包包親熱都要偷偷摸摸,跟做賊似的。久而久之,他終於發現自己對這個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兒完全沒轍。而包包更是別說了,每次都幫著女兒。
只要他一做出要教訓女兒的樣子,包包立馬抱著女兒逃跑。包包每次帶著女兒出逃,都不讓即墨玄找到,等大約即墨玄不生氣了,她們自己就會回來。
有一日,駱大鷹發現炎月就住在旁邊的九遊山上,還常常收留包包和即墨凌雪。
略略思索,一個主意在即墨玄腦子裡生成。他尋到炎月的住處,誠心誠意地謝謝炎月對自己妻女的照顧,並真誠地邀請炎月一起回到谷中那座為他而建的望月樓去住,因為羅盤谷比這九遊山更適合居住。
炎月自然同意,於是在羅盤谷長住了下來。而後,他便順便成了即墨凌雪的專屬保姆。即墨凌雪喜歡炎月的程度甚至超過了自己的父母,她吃住睡都黏在炎月的望月樓。
即墨凌雪在炎月的無底線縱容下,調皮搗蛋,膽兒肥的像只熊,對即墨玄是愈加沒了畏懼。
鐵衣衛們也都把自己在帝都的家眷接了來,大家圍在一起的時候,談論最多的便是今日小主子又直呼了幾次主子的大名。
即墨凌雪非常喜歡和即墨玄玩鬧,她捉了蚯蚓要放在他脖子上,放不到就大哭,哭到即墨玄把脖子老老實實地伸長,並親自指點著她放在哪個位置不容易掉下來。
她還喜歡騎著即墨玄的脖子到處晃,但每次一見到炎月,她便熟練地用小胖手敲敲即墨玄的腦袋:「即墨玄放下我,我要炎月抱抱。」
每每這時候,即墨玄都不得不把她從脖子上放下來,將她圓滾滾的小身子交給炎月,看著她蜷在炎月懷中乖巧的像隻貓。
有時候,包包會想,不過三歲的丫頭片子,怎麼就吃定即墨玄了呢?想來定是小丫頭長著一顆即墨玄一般玲瓏的心,知道她再怎麼著自己的父親都會慣著她。那她又為什麼那麼喜歡炎月?難道真是像炎月說的,自己的女兒是藍筱依的轉世?
想著想著,她的眼眶濕潤了。
依兒,如果凌雪是你,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那邊,不知道凌雪做了什麼,即墨玄揚手要打她。包包一急剛要出聲,卻見炎月早已抱著小丫頭飄然離去。看到即墨玄瞪著一雙桃花眼,手中扇子搖的像電動馬達一樣,包包便忍不住想笑。
「玄哥哥,你在吃醋?」她雙手背在身後,挪到他身邊,探長了身子望著他嘻嘻笑,「雪兒這麼調皮,有炎月幫著看省了我們不少心。玄哥哥別生氣了。」
即墨玄側首,笑的一臉邪魅,讓包包覺得自己掉進了他的陷阱。轉身想逃,卻已是晚了。只覺得兩腳懸空,身子已被他打橫抱起,他一邊朝他們的愛巢大步走去,一邊不忘嘀咕著:「雪兒在我身邊就是一小魔王,但是一見到炎月就乖的跟小貓似的,真真是叫人頭疼。」
路上,女眷們望著抱著包包大步流星奔向樓宇中的主建築朝陽樓的即墨玄,均捂嘴吃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