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天巨變!
邵鴻淵萬萬沒有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林阡調動、運轉、蓄積、釋放的真氣,會這樣大量,這樣強勁,充盈到近乎漫溢,狂放到近乎逆天!霎時,真氣瀰漫,光影鋪展,殺機閃耀,最是那一出招的刀聲,振聾發聵,不絕於耳……
電光火石,林阡之戰力如脫韁野馬一發不可收,穿過那當中爆裂的落木反壓邵鴻淵而去,高屋建瓴之勢,恣肆妄為之態,任誰靠近誰都找死,邵鴻淵千不該萬不該在這個節骨眼靠上來,用的真氣越多,損失就越慘烈,因為,這個時期的飲恨刀林阡,自己都難估計擁有的內力和能耗的真氣。凌大傑和尹若儒,是他們害了邵鴻淵……
兩道刀氣一撞,對戰雙方高下立現,卻怎是邵鴻淵他輸了!?金兵金將全體瞠目結舌,看著這邵鴻淵身子如斷線風箏般斜斜飛出,倒在地上的時候還口吐鮮血。不止,他右臂還有殘火,竟已被燒得衣衫襤褸!噬氣經反噬的惡果。
所幸他抽身及時才沒有真氣全喪內力萎縮,然而眾人在側看著,都忐忑他的右臂到底是連在身體上呢還是已經斷了,否則為何要以左手托著掙扎許久都沒能爬起來。
束乾坤也腦中一片空白,不知該不該上前去扶,師父他叱吒一世可遇到過如此慘敗?如此狼狽!
束乾坤只能暗歎還好,還好林阡此刻出不去、等著林阡的是百人以上的車輪戰……不,不對,怎麼能說還好?邵鴻淵都敗成這樣了,等閒金兵無論一起上,還是一個個去,都是送死啊,束乾坤倒吸一口涼氣。他知道,如果林阡現在要走,眾麾下一定讓道……但關鍵在於,林阡他根本不趕時間,飲恨刀候在那裡,彷彿就在等車輪戰一樣……
看林阡竟然沒準備走,到是有些金兵聰明,紛紛把楊宋賢、百里飄雲所中劇毒的解藥乖乖擺在路邊。但束乾坤可以發現,擄走這些的林阡,明明最大的目的不在這裡……丑時剛剛過去,鳴鏑早已落盡,陡然卻傳一聲巨響,震得整個馮張莊都搖動不止,像是……有什麼被連根拔起了。不近不遠,火光沖天,難道,難道說竟是這樣!?
束乾坤大驚,急轉頭對親兵:「去看……本營……去看!」語無倫次,心驚膽戰--如果,林阡適才是存心將他們牽制在張府,那麼,一旦本營遭到夜襲,此地金兵無法回救!適才無法,待會兒也是,所以,不是林阡出不去,而是他們走不掉!?
然則,宋匪的主力大軍不是被攔在了外面嗎,如何發動得了突襲?再者,即便宋匪沒被後放的煙幕欺騙、就算他們在前面毒煙消失的那一瞬機敏地打進來了,不也要半個多時辰才到達嗎,怎麼能在丑時才開始就贏了仗?這不可能。束乾坤想到這裡,情緒終是平復,心道,純粹我多心,自己嚇自己罷了。
可惜,這個令金人們畢生難忘的冬夜,頻傳的捷報終於休止,竟轉成一種極端的慘烈--身邊這個親兵剛走,那邊就來了另一個把敗績送到,那金兵氣喘吁吁臉色慘白,話語卻如霹靂在眾人耳中炸開:「將軍,宋匪殺來了!將士們盡了力,快抵不住了!」
「什麼……」束乾坤大驚失色,不祥的預感盡數應驗,卻無法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遠處終於站起的邵鴻淵,亦是面色巨變難以置信。
據說,突襲正是發生在丑時,本營駐守的金兵原就不如邵鴻淵身邊的精銳,也想不到沒等回出擊的弟兄反而被一群勁敵殺得猝不及防,他們沒預料宋匪會在這個時間突襲,防禦本身就不足,再加上起先誤以為宋匪成百上千,是以即刻就被衝散落花流水。直到後來,才知那是宋匪的首領用計,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實則總共才五六十人罷了!那群宋匪,行動太快,攻擊太猛,石破天驚,神兵天將,金軍醒悟又遲,很快大勢已去……
驚慌失措的這個金兵,淡化了火光四起和白刃相接,卻突出了那種抱頭鼠竄和狼狽不堪,可想而知對此地軍心是怎樣的一種打擊。
「將軍,那些人,那些人已經打到了馮府!」虛弱的幾聲響箭過去,又一親兵張惶失措趕到。張府內外,包圍的兵將都是你驚我恐,人和人之間都略有稀疏,氣氛,因此變得莫測。束乾坤想要穩住他們,卻知道士氣從邵鴻淵輸的那時起,就不行了。
「那是些什麼人?!」邵鴻淵喝問之時,威嚴尚存。
「是一群紅襖寨的人,聽得出馮府的那夥人都與他們認得。」金兵說。
也聽得出,馮府的那伙變節者,輕而易舉就被勸降,又倒回了紅襖寨。
楊宋賢伏在林阡背上,笑:「原竟有另一手安排。」
林阡遞解藥給他,也笑了笑:「未想會如此發展。」
耍狠,不止靠刀,還要靠腦子。
這一戰,確實林阡的破綻夠大。但一場戰爭,不僅要比誰的破綻小,更該比誰的手筆大。
事實上,沖放煙這一點,邵鴻淵也不是個將才,要真是隨時準備大幹一場的,誰會先放煙來攪渾自己的地盤。而單從今夜這張府事件看,邵鴻淵的出發點也只是把林阡困住而已。
邵鴻淵的著眼處,僅僅在馮張二府。林阡不然,林阡要的是泰安太平、金軍全體消失。
潛進馮張莊的第一刻,林阡就明白會有各種各樣的風險,雖然難預測究竟會出什麼意外,但他在茶翁的墓前發過誓,要設那種,即便有破綻、有意外,也無法干擾的大局。所以傍晚潛入之時,他的策略便有了改善--
最關鍵在於時間。這一戰,注定是時間之戰。
前次潛入寒煙境,他與宋賢、新嶼三人,除了封堵外圍毒源以外,便就帶著刺探軍機的目的。可以想像,毒源封堵、煙霧散開,金人必會有所察覺,這個時間差,人質卻還在金人手上,豈容他們狗急跳牆,因此,解毒後不久就一定要發起快攻,毫無疑問。首要任務,當然就是掌握到邵鴻淵的駐軍分佈--那是當時的念頭,當時,三峰上呈現的是強化後的虛寒毒嬰,哪想到竟會對煙霧消散沒有半點作用,令阡立即悟出內部還存在著煙氣更重的第四毒源……
也便是在得知第四毒源的同時,林阡就覺得此戰比想像棘手。先前林阡以為,毒源和宋軍在外面、金軍在裡面,因此才定了相應的策略,而後才瞭解,反了,毒源和金軍在裡面、宋軍在外面。除此之外,寒煙翠比虛寒毒嬰散得更快,竟然還藏在民眾的食物中……
這麼一來,金軍更容易操控人質和覺察毒變,宋軍解毒和起兵的時間差被迂迴拉大,銷毀毒源的成功性亦降低風險也增許多……諸如此類問題,使得此戰難打。這也是邵鴻淵高枕無憂的地方。尤其是第二點,如何把時間搶好是個很大的問題--所以,林阡對楊鞍等人的動用,就是為了搶時間。銷毀鹽糧,十幾人比三人快,煙霧消散能在最短時間內達到。
但即便如此了,時間差仍然存在--畢竟,大軍從外入內也是需要時間的,很長一段時間。林阡不是沒在心中籌謀過,解毒後不久起兵,可否改為解毒前就起兵?畢竟,毒源已經變了,寒煙翠不致命了……考慮之後卻立刻排除:寒煙翠雖不性烈卻終究是毒,宋軍若是在毒未解的情況下貿然攻入,反而容易戰敗,千軍萬馬,冒不起這種風險。是以,明爭仍然不能比暗戰早。
「之後」太慢,對人質有損,「之前」不可行,對兵馬有害,勝算最大的只有「同時」,解毒的同時,起兵。
一般人,是個正常人,都不可能把時間控制得那般精準。但林阡是在佛山看到茶翁把點湯、溫盞、調膏三位一體、一氣呵成,照樣勝過了張從正,心中難免震撼!茶翁說過,凡事都要準備充足。但凡事,也都要先有那個決心不是!?林阡需有這個膽魄,敢說自己能同時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