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軒轅陳墨只是下令拘回東方子涵,並沒有下令禁止東方紫晴的自由,是以她才能順利的出宮,並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東方家。
「父親,您知道大哥他……」剛回到東方府,東方紫晴便直奔大廳去找東方朔天,想要共商保住東方家的大計。
「皇后娘娘不是該在後宮中修身養性,怎麼可以隨意出宮!」見到東方紫晴,東方朔天立即板起一張穩重的臉,語氣不善的指責東方紫晴。
「父親,我是擔心大哥……」東方紫晴無暇理會東方朔天的冷言冷語,只想快些切入主題,卻被東方朔天一巴掌扇在臉上,並大喝道:「如此不知分寸的女子,即便是貴為皇后,也沒資格做我東方家的女兒!」
「爹……」淚眼朦朧的望向東方朔天,東方紫晴一臉詫異的看著第一次動手打自己的父親,卻無法開口問其原由。
可是,東方紫晴並不覺得臉上有多痛,儘管紅紅的巴掌印已經印在臉頰上。她痛的是心啊!
「皇后娘娘連後宮不得干政這條祖制也忘記了嗎?」仍是冰冷的語調,東方朔天將起身欲去攙扶東方紫晴的東方夫人拉回到椅子上,瞇的極長的眸子望了一眼廳外,喝聲喊道:「是老夫無能,養育了這麼個不知禮教的女兒!從今而後,我東方朔天與東方紫晴斷絕父女關係,永世不再往來!」
「爹!」東方紫晴驚呼一聲,尚未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便被父親逐出家門!
「老爺,你怎麼能……」東方夫人剛要開口為東方紫晴說情,卻被東方朔天喝止。「老夫乃是一家之主,所做的決定,豈由得你一個婦道人家插嘴!莫非,你也想被老夫休棄,離開東方家不成!?」
「東方宰相何必如此大動肝火呢!」忽地,一個帶著笑意的男聲傳進大廳來,之前並未有人通報過。
「上官大人,莫非我東方家的大門是西門的茶樓,連通報都不必,便可闖入內廳,與主人對話嗎?」東方朔天抬頭,望向一身紫紅官袍,卻不請自來的上官文。
「宰相大人教訓的是,是下官的疏忽。下次登門拜訪,定會先讓下人通傳。」拱手行禮,上官文仍舊是笑著,笑的和藹卻也讓人有扁他的衝動。就在東方朔天準備開口問他到此為何之際,卻聽上官文繼續說道:「不過,有沒有下一次,下官還真不知曉呢!」
撣了一下身上的官袍,上官文神色嘲諷的望向東方朔天,語調略帶喜悅的說道:「東方大人,請接旨吧。」
大手向後一伸,立即有隨從呈上明黃的聖旨,交付於上官文手中。
「臣,東方朔天攜家眷接旨。」站起身來,東方朔天眼神複雜的望了一眼東方紫晴,旋即掠過她身邊,率先跪地接旨。
「臣婦接旨。」隨著東方朔天的跪地,東方夫人與秦雪也齊齊的跪在東方朔天身後,垂首領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打開聖旨,上官文一臉得意開始宣讀起聖旨來,句句念得字正腔圓,生怕東方家會有任何人聽不懂似的。「鎮關大將軍東方子涵,手握重兵,理應保家衛國,造福百姓。卻不想,東方子涵溝通他國,企圖毀我軒轅國基……」
「不,不可能的!我大哥他忠心衛國,一身肝膽,豈會是賣國之人!」東方紫晴嬌喝一聲,蓮步微移,指著上官文的鼻子喝道:「一定是你假傳聖旨,想要害我東方一族!否則,皇帝哥哥怎麼會如此對待大哥!」
「皇后娘娘!」不待上官文說話,東方朔天便先開口道:「你忘記,老夫已與你斷絕父女關係,我兒又豈能與你兄妹關係!」
「爹!這是欲加之罪啊!」對於東方朔天的冷情,東方紫晴並不在意。沒有什麼事,能比上官文所宣讀的聖旨更讓她震撼的了!「這等株連九族的大罪,會毀了東方家的!」
「皇后娘娘還要臣再說幾次,這是我東方家的事,與皇后娘娘無關!」惱羞成怒的大喝一聲,東方朔天抬起圓睜的怒目,斥責著東方紫晴的『多管閒事』!
「爹!您這又是何必呢?」苦笑一聲,東方紫晴蹲下身子,望著怒不可抑的東方朔天,蒼涼的說道:「就算爹爹昭告天下,我東方紫晴不再是您的女兒,但我身體裡流著東方家的血液,這是不爭的事實啊!若大哥的罪名被落實,您認為皇上會因為您的一句話,而輕易的放過女兒嗎?」
「晴兒……」望著滿眼苦澀的東方紫晴,一夕之間成熟的女兒,東方朔天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卻只能化作無聲的歎息。
他輸了,輸給了人性,輸給了帝王對權力的渴望!
可是,他從未想過要爭奪江山,從未想過要對皇上不敬……可這些,又有誰能知曉呢!
「爹爹沒有錯,大哥也沒有錯……」搖頭,東方紫晴似是明白東方朔天要說些什麼,再度失笑道:「錯的,只是緣分。或許,是我們東方家上輩子欠了皇家的。」
「我可憐的女兒……」再也忍不住,東方夫人失聲哭了出來,連連用袖子擦拭著淚水,卻怎地也止不住淚水的洶湧之勢。
「娘,晴兒能做您和爹爹的女兒,能有大哥如此疼愛,此生足矣。若這次東方家真的劫數難逃,來生我們再做一家人,晴兒一定會變得很懂事,會很乖的,不會再勞爹娘煩心。」說罷,東方紫晴雙膝跪地,朝東方朔天夫妻叩頭謝拜。
「好一出父慈女孝的感人場面啊!」將聖旨收起,上官文鼓掌叫好,那模樣到真的像是在看戲,戲終的時候還不忘叫好謝幕。「既然皇后娘娘與東方大人都已經知道事情的結果,這聖旨也不必宣讀了。東方大人,東方夫人,請吧!」
「女兒拜別爹娘。」跪地不起,東方紫晴執意以大禮恭送東方朔天夫妻最後一程。
身為子女,這可能是她最後一次有機會給他們叩頭了……
「晴兒,若當真有來世,娘希望你還是你。不必學乖,只要一生都天真無憂,便是娘親和你爹爹最大的安慰了!」與東方朔天相扶著起身,東方夫人含淚對東方紫晴說道。
「晴兒謹記。」抬眸,東方紫晴含淚微笑著,不肯讓淚珠兒落下。
「雪兒,是子涵對不起你。才進門三年,便讓你從喪子之痛中走了兩回。如今,還讓你與我們一道……一道上路。」哽咽著對站在自己身側的秦雪說著,東方夫人滿眼歉意的看著可人的兒媳婦,心中的歉意萬千。
「娘……」秦雪剛剛開口,卻聽上官文一聲猖狂的大笑,隨即走到秦雪身邊拉著秦雪的手臂,將她帶到一邊去。「小妹,你可是未來的皇后娘娘,東方夫人可是擔不起你這一聲『娘』呢!」
「大哥!」秦雪不悅的皺起眉頭來,想要制止上官文接下來的話,但東方夫人卻已現行開口問道:「上官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雪兒她是孤女,怎麼會是你的小妹?而她明明是我東方家的兒媳婦,又怎麼會是未來的皇后娘娘?」
「哈哈!」狂笑一聲,上官文指著秦雪說道:「既然各位還不知道內情,那麼下官就為各位隆重的介紹一下。這位秦雪姑娘,正是在下的胞妹,原名上官讀雪,更是皇上正真的青梅竹馬,心頭上的女人!」
「你說什麼!?」如遭雷擊一般,東方紫晴不敢置信的瞠大了眼睛,望著沉默不語的秦雪……不,該稱呼她為上官讀雪,顫抖著聲音問向上官文。「你說嫂嫂是上官讀雪,是皇帝哥哥……真正的青梅竹馬?」
那她東方紫晴算什麼?玩伴嗎?還是,因為她複姓東方,所以有幸成為皇上可以利用的棋子?
只是,她這顆棋子與上官讀雪,檔次相差太多……
「是皇帝哥哥說,要冊封她為皇后嗎?」小步的向前走著,東方紫晴的視線漸漸從上官讀雪身上移開,轉而望向上官文。「是嗎?」
低柔的幾乎能被風吹散的話語,自東方紫晴口中逸出,語調飄渺的她,臉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只是沒了血色……
「這……」稍微猶豫了一下,上官文不知該不該肯定的回答。畢竟,聖旨尚未下達,他還是謹慎些的好。「娘娘回宮之後,不就知道了嗎?相信,屬於皇后娘娘的那份聖旨,已經到達來儀宮了!」
嘴角斜斜的向上扯去,上官文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連上官讀雪見了,都不忍的別開臉去。實在是,惹人討厭!
是啊!她回宮之後,自會有分曉的……
腳步虛浮的向後退去,東方紫晴垂眸低笑著,盡量不讓悲涼的情緒失控。可是,她真的好想哭,好想大聲的哭出聲來,發洩這半個時辰來的痛心疾首!
「晴兒……」忙上前將東方紫晴扶住,東方夫人心疼的將她抱在懷裡,悲痛的說道:「晴兒,難過就哭出來,千萬不要為難自己啊!」
「……」無言的沉默著,東方紫晴茫然的望著前方,只是視線裡卻沒有裝下任何的人事物。
「哈哈!」忽地,一貫冷靜深沉的東方朔天大笑起來,笑聲卻憫懷春秋,叫人為之動容。「夫人,罷了。既然一切都是皇上布的局,晴兒也只能與我們一同上路。」拍拍東方夫人的肩膀,東方朔天朝上官文說道:「請上官大人轉達天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東方家族的腦袋,皇上想要搬多少顆來墊龍椅,隨君任取。」
說罷,拉著東方夫人的手臂朝外走去,不再看東方紫晴一眼,更是連上官讀雪一眼都未曾去看。
事到如此境地,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再問。重要的是,結局已定,過程不過是過去式而已。
待東方朔天夫婦走遠後,珍珠抬臂擦了把眼淚,扯扯東方紫晴的衣袖說道:「小姐,我們……還要回宮嗎?」
「回宮……」重複著回宮兩個字,東方紫晴緩緩的抬起眼眸來,卻黯淡的沒了丁點色彩。「我們還有選擇嗎?」
轉身,朝廳外走去,看著東方府的下人一個個的被帶走,聽著他們喊著『小姐就我』,或是大呼冤枉之聲,東方紫晴笑容越發的蒼涼。
這世界上,可真的有冤枉一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別說是一個東方府,就算是整個天下的豪門,軒轅陳墨還不是想殺就殺!別說她只是毫無利用價值的前宰相的女兒,就算她現在還佔著皇后的位置,卻也不過是個虛銜罷了。
莫說是這些看著她長大的家僕,就連爹娘、兄長,甚至是她自己,也只能朝黃泉路走去了。
「嫂嫂,這是晴兒最後一次這麼叫你。」腳下的步子未停,東方紫晴輕輕的開口,對一直目送著她的上官讀雪說道:「哥哥這一生,除了骨肉家人,最愛的人便是你。但是,他愛錯了,而我也愛錯了。若有來世,希望大哥不必再遇見你。平民百姓也好,販夫走卒也罷,讓我們一家人能平靜的相守便好。請你們……幸福著你們的幸福,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平靜……」
幽幽的聲音,淺淡的語調,卻像是在唱一首哀戚的歌,叫聽了的人忍不住心酸。
饒是東方紫晴這樣的天之嬌女,如此身份顯赫的女子,卻最終會落得個紅顏薄命的命運。那麼……她呢?
紅唇微啟,上官讀雪想要說些什麼,卻被上官文拉住。「和一群待斬的死囚,有什麼好費唇舌的。大哥還在家裡等著我們呢!這一次,你可是給上官家立了大功啦!哈哈!」
放肆的笑著,不懂得斂藏情緒的上官文拉著上官讀雪纖瘦的手臂,也不管她是否同意,已經帶她離開了東方府。
天空中,烏雲陣陣,不消一盞茶的功夫便下起了大雨。
這個春天,注定了是多雨的季節。但是,再多的雨水,也不能洗刷歷史留下的痕跡,不能沖淡人們的惶恐,以及對東方一族沒落的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