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昔複雜地看著面前擺放的早餐,難不成左宵默以為,她是那種給了一巴掌再給個甜棗就能擺平的女人嗎?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似譏非譏,「把這些東西帶走,我沒有吃白食的習慣。」
紀文修再次確定,凌小昔和老闆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沒聽見這番話,幾乎達到了咬牙切齒的程度嗎?
「凌總經理,這是老闆的一番心意,如果你拒絕,我會被老闆責備的。」紀文修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希望能感動眼前的女人,按照左宵默的個性,如果知道自己的馬屁拍飛了,他不會拿凌小昔怎麼樣,但絕對會遷怒自己,紀文修權衡再三後,終於決定,為了防止自己悲劇,他還是說服凌小昔為好。
凌小昔微微挑起眉梢,音如黃鸝出谷,「那又關我什麼事?」
怎麼就不關了呢?紀文修頓時欲哭無淚,這兩人哪個是小角色?他是誰也得罪不起啊。
「行了,」被他幽怨的視線弄得有些尷尬,凌小昔煩躁地揮揮手,「東西我收下了,滾吧。」
紀文修心滿意足地笑了笑,這才恭敬地離開。
他剛踏出門,凌小昔便想將外賣扔到垃圾桶裡,但這個念頭,卻在即將轉化為行動時,被克制住,她嘴角抽搐地盯著手裡的外賣,猶豫再三,東西不吃白不吃,這麼一想,她索性重新坐下,將外賣打開,食物是她喜愛的素食,而且是樓下她時常光臨的餐廳做出來的。
這個男人,還算貼心……
心頭的惱怒,似乎淡了幾分,那鐵青的臉色,也不自覺地回溫了不少,rose偷偷從門縫裡看著裡面的動靜,直到見到凌小昔的臉色有陰轉晴,急忙拿出電話,聯繫各個部門主管,讓他們有工作,馬上匯報,危機解除了……
下午,不斷有員工進入凌小昔的私人辦公室,向她匯報著最近的工作問題,凌小昔仔細地聽著,偶爾給出一些建議,等到忙完,已經是下班時間,與負責執勤的保全告別後,凌小昔剛坐進自己的愛車裡,打算回家做晚餐。
轎車飛速駛離街道,在市中心的主幹道上行駛著,忽然,她餘光瞥見靜靜坐落在街邊的醫院,車速有明顯的下降。
到最後,車子乾脆沿著馬路,停靠下來,凌小昔晦暗不明的眼眸緊緊看著不遠處的住院部,最近,她根本沒有聽到任何有關白小林的情況,不知道,他現在的情形怎麼樣了?脫離危險期了嗎?
猶豫了幾秒,凌小昔從手提包裡拿出墨鏡戴在自己的臉上,將如瀑的黑髮放下,堆積在肩頭,緩慢地下車,準備悄悄去看望看望他。
不論如何,白小林的車禍凌小昔都脫離不了干係,心,沉甸甸的,像是堆放了一塊大石頭,內疚與自責感,在她的胸腔裡不斷徘徊,幾乎快要讓她喘不過氣來。
凌小昔緊抿著唇瓣,進入住院部的大樓。
「你好,請問白小林的病房在哪邊?」站在護士台前,凌小昔冷靜地問道。
正在值班的護士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白少爺已經在兩天前辦理了出院手續,你來晚了……」
出院了嗎?凌小昔長長呼出一口氣,這樣看來,他的情況應該穩定了,心裡的愧疚,淡了幾分,感激地朝護士笑笑,她這才轉身離開。
坐在轎車裡,昏暗的路燈傾灑進來微弱的光線,凌小昔緊緊握著手裡的電話,白小林的私人手機號碼已經被她翻出,卻遲遲按不下撥通的按鈕,凌小昔煩躁地皺起了眉頭,她有些放心不下,想要問問他,身體如何,但又有些躊躇,腦海中閃過白小林痛苦的樣子,心,微微疼痛起來。
凌小昔把心一橫,按下了通話鍵,短暫的空白後,聽筒裡傳出客服機械的聲音:「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
眉頭不禁擰了起來,空號?凌小昔不死心地再次撥打過去,但結果依舊和剛才一樣。
這算是他給自己的回答嗎?因為欺騙,所以選擇消失在她的世界中……
嘴角微微顫抖著擠出一抹苦澀至極的笑,她將手機隨手扔開,溫熱的手掌遮蓋住眉眼,或許,這樣也好。
她和白珍珍,必然是你死我活,早點和白小林斷絕關係,好過將來繼續傷害他。
雖然心裡這樣自我催眠著,但那快要爆發的內疚,卻讓凌小昔格外難受,一個人開著車在市中心恍惚地行駛了足足大半夜,直到整個人徹底平靜下來,她才提著隨手買來的宵夜,回到了公寓。
剛推開門,就看見左宵默坐在沙發上,身旁,是正在專心致志做著作業的左楓宇,父子倆溫馨的畫面,如同一股暖流,滑入凌小昔乾枯的心房裡。
她臉上的黯淡,也似乎散去了不少。
「回來了?」左宵默眼皮一抬,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隨後,看向牆壁上的擺鐘。
凌小昔似是聽明白他話裡的含義,一邊換鞋,一邊解釋道:「公司有工作需要處理,所以加了會兒班。」
她敷衍的解釋左宵默怎麼可能相信?他可沒有看漏她剛剛進屋時難看至極的臉色。
眉梢猛地挑起,「做飯去吧。」
「你們還沒吃?還好我買了宵夜回來。」凌小昔將宵夜放到桌上,輕輕揉了揉左楓宇的腦袋,「小宇真用功。」
這段時間,她和左楓宇的關係有明顯的緩和,很少見到最初劍拔弩張的場景出現。
左楓宇啪地一聲,將她的手掌拍開。
「才不要你誇我。」他撅著嘴,彆扭地說道,但那耳廓,卻是粉撲撲的。
凌小昔嘴角的笑容加深了幾分,沒有戳穿他的口是心非,坐在另一邊,陪著左楓宇一起做完功課,三人又吃了些宵夜後,才準備回房安置。
「睡吧。」左宵默躺在雙人床上,輕輕摟住她消瘦的肩頭,把人攬入自己的懷中,俊美非凡的面容,在冷清的月光下,似乎放柔了不少,甚至帶著可以稱之為溫柔的神情。
凌小昔沒有掙扎,在他的懷裡自動尋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腦袋枕住他的臂膀,閉上眼,乖巧地睡了過去。
因為白小林的不告而別泛起的煩躁,似乎也在他無聲的安慰下,恢復平靜。
心,暖暖的,彷彿被這滾燙的懷抱融化掉,一路甜到了心窩裡。
白家。
白老爺子揉著疲憊的眉心,佝僂的身體靠在椅子上,面前,擺放著冒著裊裊熱氣的大紅袍。
「小林送走了嗎?」他沉聲問道。
管家恭敬地點頭:「已經派人護送少爺到外省的貴族大學,報名的手續也已經準備齊全,我派了二十人貼身保護少爺的安全,老爺大可放心。」
「你辦事,我相信。」白老爺子絲毫不懷疑管家的忠誠,他是自己的左膀右臂,白家的家務事,公司的事,如果沒有管家的幫襯,白老爺子分身乏術。
「左宵默那邊最近有動靜嗎?」送走了白小林,白老爺子終於有心情關心起白珍珍和左宵默的婚姻大事。
他可不想真的失去左宵默這個前途無量的女婿,曾經的左氏是個空殼子,白老爺子看不上,但如今的左氏,卻在珠寶界大有發展,雖然比起白家,還略有不足,但假以時日,成為國內的大鱷企業,必然是鐵板上的事,可想而知,在這樣的前景下,如果白家和左家的聯姻失敗,他的損失,必然會比左氏更大,更何況,白家的千金被人拋棄,頂著棄婦的名頭,這個臉,白老爺子丟不起!
管家不安地打量了一下白老爺子的臉色,欲言又止。
他的沉默,反而讓白老爺子怒從心起,口中冷哼一聲:「他還和華天的那個女人攪合在一起嗎?」
管家立馬垂頭,不敢吭聲,就算是傻子也能感覺到,白老爺子此刻的心情有多惡劣。
以前,左宵默在外面花天酒地,緋聞滿天飛,但白老爺子卻從沒有過問過,因為他清楚,那只是一個男人必要的應酬,那些女人根本沒有被他放在眼裡,但是這次,白老爺子卻明顯感覺到了危險,左宵默居然會同他的女兒說出離婚這樣的事,甚至寄來那些照片,他分明是做出了決定,且帶走了小宇……
「好一個左宵默,果真是翅膀長硬了嗎?」白老爺子怒極反笑,那低沉的笑聲,夾雜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老爺。」管家喚了一聲,白老爺子外放的氣勢,瞬間收回,又恢復了平日內斂、精明的模樣。
「在暗中給我收購左氏的股票,我得做些準備了……」如果聯姻失敗,白家和左家失去所有的關係,白老爺子手裡還握有左氏的股份,不信左宵默不妥協!
「那大小姐那邊……」管家試探性地開口。
「她最近怎麼樣?」白老爺子眉頭一蹙,輕聲問道。
「小姐最近沒有去騷擾左總。」
「嗯?」白老爺子略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並不算銳利的目光,卻帶著讓人難以承受的壓迫感。
管家呼吸一滯,頭垂得愈發低了,「大小姐最近和酒吧的服務生打得火熱。」
「什麼?」白老爺子啪地一聲,拍著桌面站起身來,手心下方的龍頭枴杖咚地敲打在地面上,一聲巨響,在靜謐的書房內響起。
管家立即上前攙扶住他因怒火微微顫抖的手臂。
「她還和那男人有來往?」白老爺子恨不得一掌掐死白珍珍,這樣的關頭,她不去挽回婚姻,反而同外面不三不四的男人勾搭在一起,存心要氣死他嗎?
白老爺子鐵青著一張臉,眼眸中寒芒湧動:「派人把小姐帶回來,我要親自見見,這個把我女兒的心勾走的男人,究竟是什麼來路!」
管家當即點頭,危險的氣息從白老爺子的身上散發出來,瀰漫在空氣裡,壓抑、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