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宵默不提還好,一說,徹底點燃了白珍珍心裡的火藥桶,她咧開嘴,連連冷笑,「左宵默,你就是這麼對我的?我為了你的兒子,差點連命也丟掉,你居然把我一個人仍在醫院,去陪你的情人?」
「小宇也是你的兒子。」左宵默沉聲提醒道,很是不喜歡白珍珍這副抓狂的模樣。
白珍珍也知,自己一時口快,險些說錯話,眼眸驀地一閃,更加惱羞成怒起來:「那又怎麼樣?你把我們母子倆放在什麼地方?你知不知道,我聽到是那個狐狸精接的電話,我有多生氣?」
「我告訴過你,今晚不會過來。」左宵默冷靜地提醒道,大半夜,他沒有多大的耐心和她爭執。
「你說過,你的確說過,」白珍珍怒極反笑,「我有時候真的懷疑,你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我生病住院,你居然能把我拋下,跑出去花天酒地?」
左宵默陰沉著一張臉,也不吭聲,逕直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低垂著頭,不搭理她。
他有些後悔聽凌雨涵的話過來看望她,早知道會是這樣,還不如在酒店繼續溫存。
「左宵默,你忘了,你答應過會好好對我的!這就是你所謂的在乎?所謂的關心?」白珍珍氣得口不擇言,只要一想到,他陪著凌雨涵在外面**,到凌晨才肯來看望她,心底那團火,怎樣也無法熄滅。
「說夠了嗎?」左宵默忽然抬頭,銳利地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毫無一絲溫度,「你讓我很後悔深夜過來。」
「那你走啊!」白珍珍一隻手直指房門,身體不住地發顫,眼睛裡包裹著一層淚花,「你走!你給我走!我不稀罕你!誰要你來看望我了,你繼續陪那個狐狸精,繼續!」
左宵默徹底被她激怒,眉頭緊皺著從沙發上站起身,欣長的身影,帶來一股巨大的壓迫感,「你好好休息。」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那冷漠的身影,讓白珍珍眼眸裡的淚珠終於落下,她捂著雙眼,嚎啕大哭。
這就是她耍盡了手段,也要嫁的男人嗎?
這就是她一眼便驚為天人,想要和他共度一生的男人?
這就是她,不惜找代孕的女人,也要留下的男人?
可笑,何其可笑。
破碎的笑聲,在病房內飄蕩著,到最後通通化作了哽咽與啜泣。
左宵默心裡憋著一團火,驅車離開醫院,回到別墅,左楓宇和左若欣早已入睡,他簡單洗漱後,疲憊的躺在大床上,沉睡過去。
第二天,凌小昔特地向公司告假,喬裝打扮了一番,前往私家偵探所,昨晚的那份禮物,只是開胃小菜。
臉上戴著一副黑色的墨鏡,將整張臉遮蓋住,柔順的長髮套弄在假髮下,穿著一身寬鬆的休閒t恤,敲開了私家偵探事務所的大門。
「你好,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我要調查這個女人五年以來的事,尤其是對待她的孩子方面。」凌小昔從手提包裡取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赫然是白珍珍。
將照片推到偵探面前,再拿出一張支票:「這是前期酬勞。」
這家事務所,在市內小有名氣,也處理過不少豪門的秘辛,凌小昔在調查後,選定這裡,打算為白珍珍送上一份大禮。
「沒問題,希望我們合作愉快。」偵探利落地將支票收下,凌小昔用假名登記後,再留下一個聯繫電話,便離開了。
鑽進車廂,她擰開揚聲器,聽著裡面傳出的動聽音樂,身體放鬆地靠在座椅上,神色淡漠。
五年的潛伏,五年的改變,她會讓那個女人付出代價的!
轎車緩慢地行駛在街頭,忽然,她的餘光瞥見市中心一家高檔外貿店外,圍聚了不少的行人,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街頭與人爭執不休。
車窗緩慢地搖下,將車停在十幾米外,複雜的目光透過墨鏡,看向那張牙舞爪的中年婦女。
「這明明是我買下的,憑什麼要給你?」李芬雙手叉腰,指著一名衣著華貴雍容的女人,尖聲問道。
「呵,簡直是好笑,你連定金也沒給,我為什麼不能買下它?」女人也不是好惹的,索性就站在店門口,與她爭論起來。
兩人衣著都不普通,全是高檔貨,自然引起了不少行人的關注,商舖裡的店員在一旁無措地想要化解糾紛,只可惜,根本沒人搭理她。
凌小昔微微皺起眉頭,她忽然間覺得,那正吵得唾沫紛飛的女人極為陌生,記憶裡,她的媽咪應該是高雅的,是溫柔的,可是現在呢?她卻如同市井潑婦,公然在街頭與人爭執不休。
也對,自從凌家破滅後,媽咪就變了,變得憤世嫉俗,變得分裂。
她忽然間很懷疑,記憶裡優雅的貴婦是否真的存在過?
「我不管,這衣服你必須還給我。」李芬伸手想要去搶那件衣物,卻被對方的傭人推到了地上,整個人狼狽地倒地,耳畔有幾聲竊笑傳來,她整張臉憋得漲紅。
「哎呀,打人啦,快來看,有人公然傷人啊……」李芬不依不饒地在地上打滾,場面滑稽得讓凌小昔再也沒有看下去的念頭,想要開車離去,她多想說,自己不認識那個女人,多想說,她早就看清了這個女人。
引擎已經啟動,可轎車卻遲遲無法開啟。
她靜靜地坐在駕駛座內,神色頗為掙扎。
握著方向盤的手,隱隱泛白。
該怎麼辦,明知道,她五年來的悲慘,是這個女人的錯,明知道,是對方親手將她推入地獄,可是,看著她在街頭被人欺負的畫面,她依舊做不到無動於衷。
「呵,」一聲苦笑從喉嚨裡傳出,凌小昔長長呼出一口氣,拉開了車門。
李芬正和對方的傭人推搡著,一旁有不少行人正在指指點點。
「簡直是潑婦!」那女人鄙夷地看著她,口中不屑地說道。
「夠了,」凌小昔擠開人群,握住了李芬不停揮舞的手臂,「別再胡鬧,不嫌丟人嗎?」
「你又是誰?憑什麼管我的事?」李芬將炮口對準凌小昔,指著她的鼻尖怒罵道。
「小姑娘,我勸你還是快點走,這瘋子,根本說不通道理。」一旁的女人苦口婆心地勸道,誤以為凌小昔只是一旁看不過眼的路人,不願把她牽扯進來。
「走。」凌小昔緊緊握著李芬的手,力道重得讓她連連慘叫,不知情的,還以為凌小昔把她給怎麼了呢。
「抱歉,」她不顧身旁掙扎的李芬,朝著那名貴婦低聲道歉,拖著她,從人群中離開,直接把人扔進了轎車裡,揚長而去。
「你到底是誰?誰要你多管閒事了?快開門,放我下去。」李芬在後座上張牙舞爪地怒吼著,不停地用手去推車門。
凌小昔無力地閉上眼,「在大街上吵吵鬧鬧,你的涵養呢?」
不是曾經告訴過她,女孩子,應該賢良淑德,應該溫柔高雅的嗎?為什麼說出這句話的人,反而變了?
「我有沒有涵養管你什麼事?我呸!我還沒讓你賠我的衣服呢。」李芬停止了動作,盛氣凌人地坐在後座上,一雙眼咕嚕嚕地一個勁亂轉,「對,就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不會連衣服也沒買到,你得賠給我。」
「你很缺錢?」凌小昔按捺住內心的複雜,沉聲問道。
「廢話!誰不缺錢,快點賠給我。」似乎是看出凌小昔是有錢人,李芬的態度明顯變了不少。
勢力、庸俗、低劣……
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時候輪到到這種地步的?
「告訴我一件事,我就賠給你。」凌小昔驀地將車靠邊停下,忽然的剎車,讓李芬整個人直直撞上了座椅,她抱著額頭,發出了哀嚎。
「你想知道什麼?向我打聽消息,我要收費的。」李芬喋喋不休地說道:「還有啊,你弄傷了我,你也要賠……」
「你這輩子,有沒有做過後悔的事?」凌小昔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沉聲問道,隱藏在墨鏡後的容顏,一片陰鷙。
她沒有回頭,也看不見李芬的表情,只是,她誇張的聲音,卻戛然而止。
心,噗通噗通飛快地跳著,她連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要聽到怎樣的答案。
「什麼後悔不後悔,我這輩子為什麼會後悔?」短暫的沉默後,李芬尖銳的聲音再起響起,態度依舊倨傲。
凌小昔心底最後一絲期盼,也徹底消失,嘴角彎起一抹慘淡的笑容,她究竟在做什麼?難道她還在期待著,這個欠了五百萬賭債,用她的身體還債的女人,能夠有絲絲悔意嗎?
如果她真的有,又怎麼會和白珍珍糾纏在一起?
是她的錯……
墨鏡後的雙眸,一片死灰。
「我已經告訴你了,你快賠錢。」李芬拍著座椅的後方,哇哇大叫著。
「拿走。」凌小昔撕扯下一張支票,猛地砸向李芬,「馬上給我滾下去!」
話語充滿了憤怒與痛苦,李芬看著她忽然爆發的怒意,立馬將支票收好,拉開了車門,下車後,看著眼前這輛轎車,朝著地上啐了一口,「怪人。」
冷眼看著她的身影,一步一步消失在街頭,凌小昔整個人頹敗地靠在方向盤上,兩行清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這就是她五年沒見的母親,這就是她曾經引以為傲的媽媽。
「呵呵呵呵……」尖銳的笑聲在車廂裡迴盪不止,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那笑,滿滿的,儘是絕望與痛苦。
李芬拿著支票,樂呵呵地笑著,連腳步彷彿也變得輕快起來,她絲毫不知,身後,那停靠在馬路邊上的轎車內,有一個人,正在為她痛哭流涕。
下午時分,凌小昔才悠悠然抵達華天,她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掛著面具般的微笑,同過往的同事打著招呼。
沒人看見她心頭滴血的傷口,沒人看得見,她內心深處壓抑的仇恨與痛苦。
他們只看見她在笑,笑得那樣的優雅,那樣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