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林一身白色的燕尾服,唇紅齒白的臉蛋上掛著一抹溫和的笑,他拉著凌小昔在一間白家名下的私人會所做了髮型和形象設計,看著眼前艷麗如妖的女人,暗暗點頭:「我的眼光果然不錯。」
「你是誇這禮服呢,還是在誇我呢?」凌小昔似笑非笑地問道,臉上畫著濃妝,眼角用彩筆勾繪出一朵黑色的蝴蝶,更是為她增添了幾分魅惑,白小林原本打算讓她畫個彩妝,本來她底子就不錯,沒有必要花那麼妖艷的妝容,只是,凌小昔卻固執地拒絕了他的建議,畢竟,雖然她有把握白珍珍不會將自己認出來,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畫上濃妝比較可靠。
一席火紅色的蓬鬆晚禮服,低齡、窄腰,黑色的長髮燙成了海藻,如雲般堆積在肩頭,一身雍容華貴,讓人只覺得眼前一亮。
百凱閱的六十週年慶典在五星級的酒店開展,今晚賓客雲集,拿著請帖而來的,每一位都是各行各業的龍頭,身份分外高貴,沒有記者,沒有狗仔,連現場負責安全的保全,也是從部隊特地調派來的軍隊駐守軍力,可見今晚前來參加慶典的人身份有多尊貴。
凌小昔優雅的笑著挽住白小林的手臂,跟著他一起走入宴會會場,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互相交談著,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清淡的香味,名媛們精心打扮,跟隨著自己的家人遊走在會場的各個角落。
凌小昔剛抵達會場,視線便落在了正前方,一身白色晚禮服,如同公主般優雅的白珍珍身上,那張臉,即使化成灰她也不會忘記,五年來,她就是憑著心頭的這股恨意,一路支撐過來的,看到白珍珍,凌小昔心窩裡就迸射出一道沖天的怒火。
彷彿要毀天滅地的仇恨,險些淹沒了她的理智。
「不要緊張。」白小林察覺到她身體短暫的僵硬,急忙安慰道,以為她沒有出席過這麼大的場合。
凌小昔噙著一抹優雅的笑,既不顯得謙卑,也不顯得盛氣凌人,謙順、優雅,宛如出生豪門的千金小姐,渾然天成的華貴,不知讓多少名媛嫉妒得雙眼發紅。
白小林拉著凌小昔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帶著她走到白老爺子面前,「爹地。」
「小林來啦。」白老爺子杵著龍頭枴杖,樂呵呵地點了點頭,然後他閃爍著精芒的目光驀地轉向凌小昔,不算銳利的視線,卻帶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凌小昔身體一緊,卻在下一秒,努力保持著自身的風度,倔強地站在原地,甚至連嘴角的笑容,也不曾變過半分。
「這位是?」白老爺子眼底劃過一絲讚賞,這年頭,能夠在他面前做到不為所動的女孩子不多咯,就是不知道這位是哪個財團的千金。
白小林緊了緊凌小昔的手,略帶緊張地說道:「爹地,她是我的女朋友,凌雨涵。」
凌小昔愕然地看著身旁的白小林,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介紹自己,如果不是因為他是白家人,凌小昔定會當場和他翻臉。
「嗯?」白老爺子輕輕應了一聲,銳利的目光從上到下將凌小昔打量了一通,最後慈善地笑著問道:「不知道凌小姐是哪家千金?似乎很陌生啊。」
凌小昔優雅地笑著,一身逼人的氣勢全數爆發,「白老爺子您誤會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平民,目前任職華天的總經理。」
平民?白老爺子嘴角的笑頓時淡化了幾分,但礙於有太多的賓客在場,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眼眸中的不屑已再不掩飾,對於他們這樣的豪門來說,你可以沒有能力,可以什麼都不會,但沒有家世,卻是萬萬不行的。
「小林,你是特地來氣爹地的吧?怎麼什麼人都往這裡帶?」白珍珍手裡捏著一支高腳杯,略帶不悅地說道,「你就是若欣的朋友吧?我經常聽她提起你。」
這是凌小昔回國後,第二次正面和白珍珍交鋒,她眉梢微微揚起,嘴角的笑容格外的絢爛,「你好,左夫人,我也時常聽左總提起你。」
白珍珍眼眸一沉,「你和默……」
凌小昔微微一笑:「我和左總目前是合作夥伴,私下裡偶爾會有往來,所以經常聽左總說起您,如今見面,左夫人不愧是上流名媛,非我等能比肩的。」
明明嘴裡說著褒獎的話,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白珍珍總覺得,這話聽著有些刺耳。
「哪裡,聽說凌小姐孤身一人回國打拼,短短時間就讓一個即將破產的公司起死回生,你才是真的有本事的人。」白珍珍和凌小昔互相吹捧著彼此,那笑容要多假有多假,白小林總覺得這個女人似乎和他的姐姐有些不對盤,難道是因為姐姐最開始說的那句話嗎?
左宵默一直站在一邊,把自己當作壁畫,沒有參與這兩個女人之間的交鋒,只是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在看向凌小昔時,偶爾會閃過絲絲笑意。
「我還要招待賓客,希望凌小姐今晚玩得愉快。」白珍珍客套地笑著,朝她舉了舉手裡的香檳,然後提著曳地的裙擺,朝著賓客最多的角落走去,凌小昔眼眸微微一閃,轉過身,正準備和白小林說話,但火紅色的裙擺下,她的腳卻微微往外探出了些許,尖頭的高跟鞋,攔在白珍珍前進的道路上,她腳下一個踉蹌,口中發出一聲驚呼,整個人眼看著就要朝下跌倒。
「啊!白小姐。」凌小昔捂著嘴驚呼一聲,急忙上千將跌落在地上,裙擺染上香檳的白珍珍攙扶起來。
「你沒事吧?」她憂心忡忡的問道,那表情,不知情的還以為她和白珍珍的關係有多好呢。
白珍珍趴在地上,這邊的騷動已經惹得不少人紛紛扭頭看來,當見到出醜的人居然是白家的大小姐時,沒人敢笑話她,賓客們紛紛呆滯地站在原地,左宵默和凌小昔合力將白珍珍攙扶起來,她從侍應手裡接過紙巾,蹲在地上,溫柔地為白珍珍擦拭著裙擺上的香檳,只可惜那污漬卻越擦越多。
「先扶大小姐回房休息。」白老爺子不悅地皺起眉頭,不愧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老人,這樣的小騷亂絲毫沒有讓他自亂陣腳,有序地指揮著人將白珍珍護送離場,然後他在左宵默的攙扶下走上主席台,一束刺目的燈光落在這位早已年過半百的老人身上,他身著一席深色的唐裝,精神抖擻地站著,閃爍著精芒的視線挨個掃過下方的眾人。
「很感謝各位百忙之中抽空來參加百凱閱成立六十週年的慶典,我白某人謝謝你們了。」他朝著台下深深鞠了一躬,頓時引得掌聲如潮。
凌小昔眼底劃過一絲不屑,卻又不得不佩服這個老人,花了半輩子的時間,將白家推到商界的巔峰,至少他這一生算是夠輝煌了。
白老爺子簡短的致詞後,忽然說道:「上次我宣佈由我的外甥左楓宇繼承百凱閱,今天是他第一次公開出現,」話語微微一頓,他朝著牆角的樓梯招了招手。
凌小昔呼吸明顯一滯,順著白老爺子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束刺目的燈光落在樓梯上,左楓宇穿著黑色的小型號西裝,打著一個可愛的領結,一個人穩穩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賓客們紛紛議論著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這個五歲大,就已經掌控了百凱閱的小孩身上。
凌小昔驀地握緊拳頭,視線牢牢落在左楓宇的身上,一秒也不曾離開過,那是她的兒子啊,卻要生活在水深火熱的豪門中,他才多大?就被白老爺子推出來做擋箭牌,只為了給白小林鋪路,凌小昔咬碎了牙才忍下心頭的憤怒,她眼眶微微泛紅,看著一步一步走上主席台的孩子,心裡各種滋味交纏在一起,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樣樣都有。
左楓宇老成的站在白老爺子身邊,他的爹地則站在台下,刺目的白色聚光燈從頭頂將他小小的身影籠罩在其中。
凌小昔既自豪,又心疼。
「我是左楓宇,」他諾諾的嗓音透過麥克風傳遍會場的各個角落,「謝謝大家今晚來參加百凱閱六十週年的慶典,謝謝。」
言簡意賅的一句致詞,卻惹得現場掌聲轟動,不少人自然存著要巴結白家的意思,也有人在幸災樂禍,明眼人都知道,白老爺子把一個四歲大的孩子推出來掌管百凱閱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當一個靶子嗎?
左楓宇很快就被保姆帶著下了主席台,慶典正式開始,凌小昔卻在沒有了任何玩樂的心情,她的視線不斷地在四周來回尋找著卻一直沒有發現左楓宇的蹤影,他應該被帶走了吧?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地淺笑,凌小昔微微歎了口氣,老實地做著白小林的女伴,陪著他和各種各樣的豪門交談。
又送走了一個業界大腕,凌小昔的臉幾乎都笑得麻木了,她微微皺了皺眉頭,朝白小林說道:「我出去透透氣。」
白小林看得出她的心情不太好,以為她是累著了,笑著點點頭,湊到她耳畔輕聲說道:「記得早點回來,如果迷路打我的電話。」
凌小昔聽完他的囑咐,提著禮服的裙擺,離開了會場,乘坐電梯,前往酒店頂層的天台透氣。
夜濃如潑墨,無垠的夜空綴滿了漫天的星辰,凌小昔提著裙擺推開天台的鐵門走了過來,晚風吹動她肩頭的髮絲,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度,她深吸了一口氣,心頭的抑鬱彷彿也在這一刻徹底消散。
單薄的身影站在天台的護欄邊,腳下是車水馬龍的都市,頭頂上是一片朗空,她愜意的瞇起眼,嘴裡哼唱著一首兒歌,曲調分外動聽。
忽然,她的身後傳來了一陣在她預料之外的掌聲,凌小昔猛地轉過頭去,左宵默一身黑色的西裝革履,靜靜站在天門的鐵門前,還保持著鼓掌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