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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卷 結局篇 第156章 決戰,京都,風捲雲湧 文 / 一碟曉菜

    第156章決戰,京都,風捲雲湧

    清晨的陽光灑在了邊疆這片貧瘠的土地上,那一年四季永不間歇的風,依舊沒頭沒腦的胡亂刮著。

    「啾啾啾啾」

    突然傳來的聲響,驚醒了床上的流宇帛。他猛地坐起來,詫異的看著窗外已經升起的太陽,一向天未亮就起身練兵的他,今日怎麼一覺睡得這麼晚。

    流宇帛俯看身側,發現每日貪睡的栩苵竟也不在房內,心下微驚,那「啾啾」聲再次傳了進來。

    是雪!

    頭昏昏沉沉的流宇帛徹底驚醒,他急忙起身拉開了房門,一團白花花的東西迎面撞來。

    「啾啾啾啾」叫了大半夜,雪又急又燥,聲音都有些嘶啞。

    看雪這個樣子,那種不祥的感覺更是強烈。流宇帛抓住了雪,滿腹狐疑的從它腳下取過早已皺成一團的紙。

    小心翼翼的打開,熟悉的字體引入眼簾:

    「建之兄我已經阻斷了各路糧草供給,流宇帛撐不了多久。你無須硬戰,不出十天定能拖垮他」

    兄?

    他在和敵人稱兄道弟,卻在對自己兄弟背後捅刀。

    流宇帛心中大觸,難怪糧草遲遲未到,居然是被流宇汲給截了。這封流宇汲寫給吳建之的信箋上果然有王印,可是,這封信從何而來?

    難道

    流宇帛急忙掀開枕頭,果不其然,放在下面的「出入令」和「蛇尾虎頭令」都不見了,卻多出了這樣一封信:

    「我知道我們無路可退了,以往無論做什麼,都有你陪在身邊,真的覺得很幸福。呵,這一次,我要獨自前往了,可是我一點也不害怕,真的,終於可以為你做點事了。這樣,我才感覺自己還是有用的。

    塢瑪城一戰,已經五年了。

    五年我們看見了眼前的民不聊生、土地沙化。然而,他日重建家園,休養生息又得花多少個五年?

    宇帛,不能再打仗了,對鹽城只能速戰速決,收復失地即可,我們不要做第二個西寧國,第二個侵略者。

    別為我擔心,沒有冒險就沒有勝利。我去了,如果順利,我將帶回密信;如果不幸被抓,那你也可以藉機試探出內奸。如此有利之事,我為什麼不做?

    無論如何守住塢瑪城,奪回鹽城!」

    信的內容不停地在流宇帛腦中閃過,「奪回鹽城,奪回鹽城」

    「這個傻瓜!」流宇帛一路狂奔,來到營房外,沖守門的士兵道,「看見王妃沒有?」

    「王妃昨夜拿著令牌出去了。」

    流宇帛氣急,咆哮道,「怎麼不攔住她!」

    「王妃手上有王爺的出入令,我們攔不住!」

    「該死!」流宇帛暗罵一聲,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大意。

    「王爺,出什麼事了?」趙修和啟剛也追了出來。

    流宇帛回頭望著二人,心頭如壓了塊大石頭般,喘不過氣。

    太多太多的疑惑盤繞在心頭,他到底該相信誰?還是這世上根本沒有永遠的朋友,沒有誰值得相信?

    流宇帛如鷹般尖銳深邃的目光死死盯著來人,趙修不自在的問,「王爺,幹嘛這麼看著我們,怎麼了?」

    「沒什麼!」流宇帛冷冷道,扭頭看向前往鹽城的黃土沙路。

    栩苵昨夜就出去,現在還沒回來,這意味著什麼,流宇帛比誰都清楚。

    果不其然,正在一籌莫展之際,前方的小兵回報道,「王爺,西寧使者要見您!」

    「帶上來!」

    流宇帛沉聲吩咐後,與趙修一行人走進了旁側搭建的帳篷內。

    不一會兒,一個身材偏瘦小的褐衣男子走了進來,絲毫不畏懼前方端坐威嚴的流宇帛。

    「大將軍有封親筆信要交給王爺!」

    趙修上前接過,急忙交給了流宇帛。

    流宇帛一言不發的看完,信紙在他的手中一點點緊皺。倏然,他猛的一錘桌子,「混蛋,居然讓我們退兵三里!」

    「退兵三里?」趙修撿起地上的信紙,看完驚呼,「王妃在他們手裡。」

    「奶奶的,敢威脅我們,先殺了個狗日的使者。」啟剛火爆脾氣的一把掐住了西寧使者的脖子,那人立即難受的咳嗽起來。

    「啟剛,你瘋了。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你是要毀了王爺的名聲道義嗎?」趙修上前制止。

    「還講什麼道義,他們都欺負到頭上了,我先殺了這個使者解恨!」

    趙修對啟剛的魯莽很是惱火,「殺了他能有什麼用,王妃還是在他們手上。」

    二人僵持不下,卻聽流宇帛冷漠道,「放他走。」

    「王爺!」

    流宇帛勃然道,「我說放他走,你沒聽見嗎?」

    「是。」啟剛憤恨的放開使者。

    「你回去告訴吳建之,想讓本王退兵絕不可能。若王妃有什麼損傷,休怪我剷平西寧國!」

    那樣犀利的眼神,西寧使者嚇得趕緊垂頭,嚴肅狠決的話不停盤旋在耳側。

    「滾!」

    伴隨著流宇帛的一聲大吼,使者毫不遲疑的轉身急速離去。

    「王爺,如若不退兵,王妃豈不是有危險?」趙修一臉憂色。

    雖說他與栩苵是主僕關係,但這麼多年,王爺一直讓他保護栩苵。在他心中,她的安全成為了他無可推卸的責任,如今若見死不救,恐怕就算此仗勝了,也一生難安。

    流宇帛沒有回答,只是獨自站在帳門口,看著前方漫天黃沙,目光深遠而複雜。

    許久許久,流宇帛問,「啟剛,依你之見,這兵是退還是不退?」

    啟剛果斷道,「回王爺,不退!」

    「那趙修呢,覺得該如何?」

    趙修不知如何回答,在心中掙扎許久咬牙道,「不退!」

    「不退?」流宇帛有些意外,「我以為你會說退呢!」

    「屬下是很想說退!可是,形勢根本不允許我們後退,如今我們已經是兵臨鹽城了,如若此時撤退,對我軍士氣是一記沉重打擊。錯失這次,恐怕再想有機會攻下鹽城就難了!」

    聽完後,流宇帛也沒多做討論,只是命二人退下。

    帳內突然安靜下來了,流宇帛如雕像般一動不動的望著天際不停飛旋鳴叫的雪,心中如翻江倒海般焦躁不安。

    西寧軍此番的目的只是想讓他退兵,緩解壓力。如果自己遲遲不退兵,栩苵會不會就沒事?

    流宇帛腦中如一團亂麻,身在其中,反受其亂。他不知自己究竟該怎麼辦?他無法眼睜睜的看著栩苵死去,也同樣無法至三軍將士的生死於不顧啊!

    「哼,流宇帛,你夠狠!」聽完使者的回報,吳建之下令道,「把栩苵帶上來!」

    不一會兒,渾身是傷的栩苵就被士兵拖進了屋。粗暴的扔在地上,疼得栩苵齜牙咧嘴。

    吳建之居高臨下的望著苟延殘息的栩苵,邪笑道,「已經收到流宇帛的回話了,王妃,你猜猜他都說了些什麼?」

    栩苵臉頰腫了起來,連呼吸都痛,何談說話。她冷眼瞄了一下吳建之,偏過頭去一句話也不說。

    吳建之也不惱,繼續自說自話,「你們夫妻還真是心心相印啊,你怎麼想,他就怎麼做啊!本來我是很想放了你的,可惜你那夫君不珍惜我給他的機會。」

    吳建之從椅子上走了下來,鉗住栩苵削瘦的下巴,「他說絕不退兵,哼,你得意了吧?」。

    正說著話,吳建之卻猝不及防的猛捏栩苵的雙頰,直至有血順著她的嘴角流出來,才罷手。

    「還說什麼有損傷,要剷平西寧國。哼,我就打了,我看他怎麼剷平西寧國!既然流宇帛都不在乎了,我們又有什麼好憐惜的。來人,將她懸掛在城門外!」

    栩苵完全沒有半點反抗能力,虛弱無力的她就如同刀俎上任人宰割的魚肉,士兵們將她的手腳捆綁懸於城門口。

    寒風吹在傷口上如刀割般疼痛,沙不停的擊打著栩苵的臉,附著在黏稠的鮮血上,難受至極。

    破爛的衣服在殘風中「嘩嘩」作響,而腳下,是一排面無表情的士兵。

    此時此景,讓栩苵想起了電影裡的鏡頭,女主角被敵軍掛於城門口,為了不讓男主角為難,一頭撞死在城牆上。

    栩苵盤算著要不自己也偉大一回,可是,扭頭才發現城牆離自己好遠,再怎麼用力搖擺也是撞不上去的。看來連老天也知道,自己怕死,更怕疼。栩苵苦笑,原來女主角還真不是那麼好當的。

    可是,笑著笑著,栩苵卻覺得這「苦笑」真的好苦,到後來都忘了如何去笑了。

    吳建之站在城樓上,沖城下的栩苵嚷,「怎麼樣,王妃,這個鞦韆好玩吧?!」

    「是啊,很好玩,不知道多有趣呢,哈哈」栩苵大笑著,隨著身體的抖動,那繩索前後搖擺。

    如果不看栩苵,光聽她的聲音,還真會讓人誤以為她蕩鞦韆,蕩得很愉快呢。

    吳建之憤恨道,「哼,有你哭的時候!」

    副將不安問,「將軍,我們這樣有用嗎?」

    「當然有用,別看流宇帛沒反應,我們這的情形他都看得見。我倒是要看看,是他的心硬,還是這賤人的骨頭硬。」

    吳建之猛拽了一下繩索,栩苵驚呼一聲,身體隨繩索在上下抖動起來,胃中翻江倒海般難受,幾欲想吐,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沒一會兒,栩苵的臉就慘白如紙,加之身體被束縛住,那種無助感讓人絕望到只想一死了之。

    時間如流水,一晃而逝。

    太陽一點點的上升,當空,西斜

    鹽城冷冽,殘陽毫無溫度的掃過大地,荒涼的城樓外,一個衣衫破爛,血跡斑斑的女子懸掛在風沙之中。裸露在外的肌膚都佈滿的長長的鞭痕,她垂著頭,凌亂長髮覆在臉上,落魄狼狽。

    整整一天,她滴水未進,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掛著,仿若死了一般。她單薄的身子輕輕搖晃,如深冬的一片枯葉,殘敗飄零。

    「快點,多抱點乾柴架好」

    「來來,這邊也搭點」

    耳旁雜亂的聲音將栩苵吵醒,她艱難的睜開眼睛,朦朧中四五個士兵在下面折騰著什麼。

    嘴唇都干發裂了,栩苵舔了舔粗糙起皮的嘴唇,嘗到了鹹腥的血味。

    身體彷彿被撕裂了一般,細細結實的繩子越來越緊,有些都已經勒進了肉裡。栩苵只覺得頭腦發熱,昏昏沉沉的,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讓她覺得是不是靈魂已經出竅了?

    人死就是這種感覺嗎?

    所見之物全都是朦朧一片,彷彿是做夢一般,那般的不真實。疼痛也在不知不覺中減輕,如果這就是死,似乎一丁點也不可怕

    「死了嗎?」

    身上的繩索猛地被人扯起又落下,栩苵驚呼一聲,痛楚又將她拉回現實中。身上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傷口了,上午被人當玩物般扯來扯去,已經讓栩苵胃都絞成了一團。

    而,就算栩苵受傷至此,也沒能逼得流宇帛退兵。吳建之氣急,在下午,命令小兵鞭笞栩苵。他不許栩苵死,卻用盡方法折磨她,只為讓流宇帛心痛,逼其退兵。

    可是,整整一天,吳建之給了無數次機會,流宇帛一次也沒要。流軍依舊駐紮在離鹽城不遠的山腰後,一步也沒退。

    聽見栩苵痛苦的慘叫聲,吳建之不痛不癢的挖苦著,「還沒死?你的命真硬,和流宇帛那心硬的傢伙果然是天生一對!」

    「一天了,你一句話也沒說,難道人活一場,你就不想留句遺言?」吳建之繼續玩著身下的繩索,突然心存戲謔道,「你說流宇帛那冰人有什麼好的,只會讓你吃苦受累。要不你跟我回西寧,做我的十四房姨太太,我包你衣食無憂,一輩子穿金戴銀,享」

    「呸,你他媽還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你也不自己撒泡尿好好照照,就你那豬樣還想讓我給你做姨太太,簡直是」

    栩苵簡直是氣炸了,拼盡力氣想狠狠的罵吳建之一通,可是話還沒罵完,就被他猛扯了一下繩子,渾身上下都勒得刺痛難忍。

    只聽吳建之勃然道,「賤人,給你臉不要臉!若不是看你有幾分膽色,就你這殘花敗柳,本將才不屑多看一眼!來人,多添些乾柴。流宇帛若敢攻城,就給我活活將她燒死;若是還不退兵,明早天一亮就點火!」

    吳建之說罷,惱羞成怒的拂袖離去。

    「死人妖!」栩苵虛弱的切齒怒罵一聲,看著低下忙活著的士兵,眼前一片眩暈。

    流宇帛再一次拒絕退兵,吳建之決定下猛料火燒栩苵,就不信他不動搖。

    夕陽的餘暉從貧瘠的戰場慢慢掃過,最後終於消失在了地平線下。

    夜幕降臨。

    鹽城的晝夜溫差很大,晚上刺骨涼意襲來,栩苵打了個激靈,人也清醒了許多。然而,她一點也不希望自己清醒,因為清醒了就會痛,身痛,心也痛。

    「不退兵不退兵」

    這是今天栩苵聽到最多的答覆,他寧願日後為她報仇,也不肯今日為她退讓一步。

    在江山和她之間,他還是選擇了江山,從始至終,不變的選擇!

    栩苵心頭一凜,這就是她愛的人啊,為什麼就從來不能一心一意的愛她?

    她愛笙歌,他卻心向佛法;

    她愛流宇帛,他卻心繫江山。

    她所要的一心人,終究只是癡人說夢嗎?

    她與他,他與她,結局會是一樣嗎?

    曾經一度覺得自己幸福的栩苵,在凌泓然、爹娘、哥哥、幻香相繼離去後,終於明白,幸福,是這世上最沉重的詞。

    為了它,他們真的犧牲了太多太多

    那份用生命換得的幸福,栩苵承受不起。這裡面充滿了苦澀和心酸,讓她常常覺得自己的幸福是一種罪惡。

    夜涼如水,一如栩苵此刻冰冷的心。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明明是不希望流宇帛退兵的,可是真如自己的意了,反而覺得傷心難過?

    女人真的好複雜,連栩苵自己都開始不明白自己了。

    燈籠在城樓搖曳,燭光在風中忽明忽暗。

    四周幽暗迷離,栩苵緩緩抬起頭,空無一人的城外,安靜至極,她卻越是覺得蹊蹺不安。

    寂靜的夜裡,四處瀰漫著殺氣。栩苵的心一點點緊揪,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可是,她沒有力氣去探究了。

    栩苵的眼皮越來越重了,飢寒交迫,加之失血過多,讓她早已沒有半點氣力。還沒有點火,栩苵卻覺得渾身好似火燒一般,臉上火燙刺痛。

    求生的本能讓栩苵努力的想睜著眼,可身體的虛弱讓她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終於,在一片模糊中,栩苵的意志一點點消散薄弱

    「笙歌笙歌救我笙歌救我」

    這些從栩苵嘴裡飄出的微弱氣息,早已在風中消亡。高燒讓栩苵迷迷糊糊的,一直呢呢喃喃。

    每個女孩心裡都會有這樣一個人,他離心臟最近,不是愛人,不是親人,卻是你傾已一生都無法忘記的人。

    他,只屬於回憶!

    他不會出現在你的生活中,卻會在你最無助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你的心裡、腦子裡、嘴裡一次次的呼喊,一次次的思念,不為什麼。也許,這就是一種習慣!

    風,依舊無情的刮著,黃沙漫天。陰謀密動,血雨腥風。

    篝火冉冉,火光閃爍。

    流宇帛和趙修、啟剛站在帳篷口,而帳篷外,由孫兵率領的士兵跪滿一地。

    雙方仿若對陣般,僵持著,全體一言不發。

    四下一片死寂,唯有篝火的「辟啪」聲讓人頓悟,這不是畫,而是真真實實的場景。

    那是一種無聲的壓力,壓得流宇帛動彈不得。

    五年了,大家都渴望以這一戰來結束戰爭,如何能甘心此時退後。這一退,不知又得多少個五年。

    如若西寧軍的援軍到了,他們恐怕不用五年,下一秒就會沒命。

    其實流宇帛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大局面前何來兒女私情,不能退,一定不能退!

    流軍已經沒糧草了,如今吳建之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他們退就真的只剩死路一條。

    然而,明白和做是兩回事,要流宇帛應予士兵的跪求,就意味了置栩苵的性命於不顧。

    從京都到塢瑪,從錦衣玉食到風餐露宿,當初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正是為了讓栩苵活命啊!他為此耗費了五年,難道最後還是保不住她嗎?

    然而,兵是退不得,那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流宇帛雙手握成拳頭,他是那樣的用力,以至於指節泛白。他望著天邊的彎月,緊皺眉頭,陷入了沉思,所有人也隨之沉默

    氣氛變得空前的沉重,那份莫名悲慟在空氣裡蔓延,淺淺淡淡的一點點在心裡積澱。

    許久,流宇帛好似下定決心般大步從帳篷內走了出來,高聲道,「全體將士聽令,絕不退兵,現在,都回帳休息!」

    話一出口,流宇帛莫名的覺得鬆了一口氣。原來,在他心中萬千士兵也同樣無法捨棄。

    許是覺得對不起王爺,士兵們跪地都沒有起身。

    流宇帛嚴肅道,「這是命令,立即執行!」

    「是。」

    士兵們響亮的回答後,紛紛回各自帳篷。

    壓得人喘不過氣的人群終於散去,可是那種壓抑的氣氛一點也沒有褪去。流宇帛的心情依舊如下雨的天氣,灰濛濛的。

    今天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流宇帛而言都是煎熬,他已經派兵去了,栩苵的情況他都瞭如指掌,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苦過,看著心愛的人受苦,卻無能為力。

    這就是戰場的殘酷和無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然後,只知道誅盡敵軍的流宇帛,第一次感觸到生命的珍貴,生命的無奈,生命的無辜,生命的無助

    夜色更濃了,一團烏雲遮住了天邊的彎月,荒蕪的土地一片漆黑。

    流宇帛急忙轉身進帳,匆忙的換起了夜行衣。

    啟剛和趙修跟了進來,「王爺,您這是要幹什麼?」

    「去鹽城。」流宇帛頭也不抬,繼續穿著衣服。

    趙修急忙阻止道,「那是陷阱,王爺,您不能去!」

    「是陷阱我也要去,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燒死栩栩。」

    趙修道,「王爺,您冷靜點,他們不會燒死王妃的,他們只是想引你過去。」

    流宇帛好似六神無主,萬分慌亂道,「不管怎樣,我都要去。趙修,你不瞭解吳建之,我跟他交手無數,他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他說燒就一定會燒。不行,我一定要趕緊去救栩栩!」

    趙修惱怒道,「既然您非要這麼做,我們還不如退兵。」

    「我們好不容易打到鹽城腳下,再撤回去,豈不是一切都得重頭再來?兵不能撤,人也要救,你們別管我。」流宇帛突然變得任性起來。

    「我們怎麼能不管,我們的存在就是保護您的安全。王爺,沒有您的指揮,流軍是無法凝聚的」趙修極力勸阻著,可是一點用都沒有,他氣惱道,「啟剛,你倒是勸勸王爺啊,這樣去豈不是羊入虎口」

    啟剛堅定道,「我陪王爺去。」

    「啟剛,怎麼連你也這樣?是讓你勸」

    「趙修,你別婆婆媽媽的了,你到底去不去,我們的存在的確是為了保護王爺。但同時,我們也必須服從王爺的命令。王爺要去鹽城,我們就生死護衛,難道你就不想救王妃了嗎?」

    啟剛義正言辭,這是趙修第一次見他沒有說粗話,感覺一身正氣。

    流宇帛讚賞的一拍啟剛的肩膀,「好,我們去!」

    「我也去!」趙修認真道。

    啟剛凶道,「你不是不去的嗎?」

    「我一切聽王爺的,既然勸不動,就只有捨命陪君子了。」

    流宇帛早已是心急如焚,「那還等什麼,我們走!」

    「不行,我們還得換套夜行衣啊!王爺,您等會」啟剛說罷,急忙朝自己帳篷跑去。

    趙修一身白衣,更不適合夜間行動,見啟剛換衣服去了,自己也是著急的趕回營帳。

    二人匆忙離去,流宇帛面露異色的盯著前方許久,一改剛剛的急切,臉罩寒冰。

    他還是沒有聽他們的話,沒有等他們,大步走了出去。

    「咕咕咕咕」

    遠離營帳的山石後,一個黑衣男子神情慌張的將小紙條塞進信鴿抓子處的小信筒裡。由於太過著急,抓疼了信鴿,鴿子「咕咕」的叫了起來。好在離營房遠,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終於,他以最快的速度放好紙條,放飛信鴿。來不及目送信鴿,他就急急忙忙的往回趕。

    突然,「咻」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從頭頂閃過,身後立即傳來鴿子的慘叫聲。黑衣人驚慌回頭,只見剛剛放飛的信鴿從天空直墜下落。

    黑衣人管不了信鴿了,只想快速離開,卻不料碰上迎面走來的流宇帛。黑衣人心頭一緊,右手的刀不知不覺握到了左手。

    流宇帛慢慢靠近,漫不經心道,「你不是在營房換衣服的嗎,怎麼到這裡來了?」

    「屬下突然內急,所以出來解手。讓王爺久等,屬下該死!」

    流宇帛劍眉一皺,「你的確該死!」

    話音剛落,流宇帛瞬間出手。而黑衣人也是早有準備,快速拔出長刀,以同歸於盡之勢迎上流宇帛的劍,同時也刺上自己的刀。

    一上來就不要命了,流宇帛暗罵一聲,急忙避開。而黑衣人也只是虛招,立即收刀欲逃。卻不料,剛一轉身,一柄冰涼的劍就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一時間,士兵們紛紛圍了上來,用長矛對準黑衣人。

    火把映紅了黑衣人的臉,在夜幕下卻格外陰冷。他瞄了瞄身後的流宇帛,又看了看前面的持劍人,冷然道,「原來你們聯合起來演戲,一切都是假的!」

    「是。要不然你怎麼會急著通風報信,啟剛,我萬萬沒想到會是你。王爺待你不薄啊,你這樣對得起他嗎?」趙修氣憤道,不曾想竟是被身邊最親的人出賣,這麼多次的兵敗,居然都是他在通風報信。

    啟剛冷哼的偏過頭,一言不發。

    流宇帛撿起地上已經死去的信鴿,站在啟剛面前,臉上沒有一絲一毫抓到內奸的喜悅。反而在他的眉目間,充斥著濃濃的陰鬱,他無奈而低聲道,「啟剛,我多麼希望是我錯了啊,你還是我的得力副將,你不是內奸,你並不是」

    面對多年的主子,啟剛沒有剛才的那份凶狠,卻依舊緊閉著嘴。因為他,真的無話可說。

    「啟剛,你跟了我多少年?」

    對於流宇帛這樣的問題,啟剛也是心頭一酸,沉默許久道,「十七我十七歲便成了王爺的護衛,到如今也正好十七個年頭。」

    「十七」流宇帛低聲重複著,抬眸望著天邊的烏雲,心卻彷彿被鈍器切割一般。

    人生能有多少個十七年?而這十七年的主僕朋友都能背叛他,他究竟還能相信什麼?

    「為什麼!」終於,流宇帛強壓著心中的氣惱和悲憤,還是問了。

    啟剛揚起頭,「王爺可以告訴我,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嗎?」

    「西南州撲空那一次就開始懷疑了,而昨天你打死太監就更讓我確信了。」流宇帛沉聲說,啟剛自幼習武,輕重緩急拿捏自是到位,又怎會犯失手殺人這麼低級的錯誤?

    「呵呵」啟剛突然笑了,「看來王爺還是清醒的,並未受感情的迷惑啊」

    流宇帛勃然道,「如果我清醒,早就該發覺了,又豈會讓你害死那麼多戰友,淪落到今天這個局面?」

    「究竟為什麼,為什麼要背叛我,背叛流國!」流宇帛眉頭深鎖,雙眸如炬緊緊地盯著啟剛。

    「我並沒有背叛流國,我只是想建功立業。你也知道我跟了你十七年,這十七年我得到了什麼,居然還是個區區副將」

    趙修氣急道,「啟剛,副將還不滿足嗎?成事之後,王爺自不會虧待你」

    啟剛冷哼一聲,「成事?誰知道他會不會成事」

    「啟剛你」

    流宇帛大手一揮,「趙修,讓他說下去。」

    「王爺你太優柔寡斷,一個女人就令你方寸大亂。梁王已經答應我了,只要我幫他,將來就封我做大將軍。」

    流宇帛低吟,「為權」

    「是,我習武參軍,就是為了當大將軍,我何錯之有?」

    「想當大將軍沒錯,但你背信棄義,暗算家主就大錯特錯。來人,將啟剛就地正法!」

    啟剛臉色大變,流宇帛一向重感情,他以為十七年的主僕情誼,王爺頂多就是關押他,絕對不會殺他。但是,流宇帛此次的果斷,真的大大出乎啟剛的意料。

    趙修單膝跪地求情道,「請王爺饒啟剛一命,他也只是一時糊塗,誤信了梁王的花言巧語。屬下相信,有了這次教訓,他再也不敢了。」

    「不忠,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十七年的情誼他都可以一朝盡拋,本王又有什麼不可以?

    不忠、不義、不仁,啟剛三條都佔全了,有何殺不得!如若今日輕饒,日後人人學他,那還了得?

    軍營就要守軍規,啟剛通敵叛國,定斬不饒!」

    流宇帛橫眉冷對,那一刻,啟剛在他盛怒的眼中看見了一個王者該有的冷酷和絕情。

    「可是」趙修無言以對,啟剛這回犯的罪的確是太大了,不殺他確實難已服眾。可是,這麼多年的兄弟,真的不忍心啊。

    趙修急忙扯了扯啟剛的衣袖,希望他能服軟求個情,也許王爺會看在多年主僕的面上,網開一面。

    然而啟剛好似沒感覺般,絲毫沒有反應,就那麼固執的與流宇帛對視著。

    流宇帛冷漠的轉身,道,「還等什麼,動手!」

    「不用了,我自己來!」還未等士兵動手,啟剛就快速拔刀刺向自己。

    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就聽「呲」的一聲,刀刺破皮肉的聲音。

    流宇帛身子一震,卻始終沒有回頭。

    啟剛「轟」的倒在了地上,趙修急忙托起啟剛的頭,那一刀是抱了必死的決心,刀沒入腹中,鮮血如流。

    趙修悲憤道,「啟剛,你怎麼這麼傻,為什麼要如此衝動」

    啟剛望著這個同樣相處十七年的兄弟,幽幽道,「不衝動不衝動就可以不用死嗎?」

    趙修眉目黯然,抱著他沉默不語。

    「我自己犯的錯,就由我自己來結束」啟剛艱難的扭過頭,看著前放頎長挺拔的背影,斷斷續續道,「王王爺,其實我一直很矛盾,很後悔,因為只要錯一步就再也無法回頭可是可是今天,我才明白,我沒有錯我再也不後悔了,因為我看見王爺已經已經成長為一個真正的帝王,我也就死得其所」

    前方的黑影猛然一顫,倔強的沒有回頭看這個背叛者。可是,啟剛卻笑了,如果他的死可以讓王爺明白,帝王就是孤,也就足夠了。

    他的確是背叛了王爺,可是,在他心裡,王爺永遠是那個待他親如兄弟的朋友

    啟剛的聲音越來越弱,卻字字清晰,「王爺,你該明白,要成為帝王,有情便是錯,專情更是禍記住記住」

    「啟剛,啟剛,你醒醒,醒醒」

    啟剛淺淺的語調還在上空盤旋,人就已經輕輕閉上眼睛,徹底離開這個世界。

    許久,流宇帛深沉中帶著濃濃壓抑情緒的聲音再次傳來,「將啟剛葬在義士塚。」

    義士塚,顧名思義,那裡埋葬的都是將領義士。

    趙修幾分期盼的抬起頭,「是葬在義士塚?王爺,您原諒啟剛了?」

    流宇帛沒有理會,頭也不回的往前走。路線不是回帳篷,而是直接出營。趙修急忙追上去,「王爺,您這是要去哪兒?不是只是演戲嗎,您還真去啊!」

    「是,我要去!」

    「王爺,那太危險了,您明知道那是故意設的圈套,為什麼還要去?我們不是說好的嗎,只是演戲,演戲而已啊,王爺」雖然趙修也很想救王妃,但此時去真的很不明智。

    「我從來就沒有演戲,從一開始我就決定要去。趙修,你我主僕十幾年,你應該瞭解我,讓我對栩栩置之不理,是絕對做不到了。即使知道吳建之是故意引我去,我也不得不中套,因為我們根本別無選擇。

    作為將軍,我不能打敗仗,不能讓士兵們坐以待斃,白白犧牲。但作為丈夫,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妻子死去,而容忍自己的無能為力。」

    看著義無反顧的流宇帛,趙修沉聲道,「王爺,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啟剛會說那句話,帝王有情,也許真的不是件好事吧!但不管王爺去哪,我趙修都護在身側!」

    流宇帛搖搖頭,「不行,趙修,你不能去,你留下來坐鎮,如果一個時辰我還沒有回來,你就派兵打進去,一舉攻下鹽城。因為我們已經沒有糧草了,拖不下去了,必須去鹽城找供養。」

    「糧草運不到了嗎?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就是那個太監帶給吳建之的消息,梁王截斷了我們的運糧路。來不及多說了,趙修,你裡交給你了。」

    「誒,王爺」

    趙修想喊,可是流宇帛身形一閃,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來人!」趙修沉聲道。

    巡邏兵上前道,「副將有何指示?」

    「你去各個帳篷通知一聲,讓他們別睡太死了,提高警惕,隨時準備出兵。」

    「是。」巡邏兵得到命令後,神經立即緊繃起來,四處通知。

    那一夜,烏雲遮住了明月始終揮散不去,讓人仰視間,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既詭異,又令人嚮往

    深夜,涼氣襲人。

    栩苵凍得哆哆嗦嗦,人也迷迷糊糊的,只覺得腦子如一團亂麻,身體也難受得要命。

    倏然一陣熟悉的檀香味襲來,栩苵渾渾噩噩的垂著頭,只是覺得這香味讓她不覺心安。

    「小苵小苵」

    一句句「小苵」讓栩苵仿若在夢境裡一般,她知道她又夢見了笙歌。可是即便在夢裡,她也還是緊張不已,「快走有埋伏」

    可是那人一直拍著她的臉,「栩栩,醒醒,醒醒」

    栩苵迷糊了,她到底是夢見了笙歌,還是流宇帛?

    她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有無數光點在移動,白茫茫的一片,她什麼也看不見,就連聽,也分辨不出到底誰是誰。

    栩苵只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可是就在自己繩索斷開的那一刻,她聽見了「咚」的一記警鐘,耳旁「咻咻」響個不停。

    這在哪裡,到底怎麼了?

    是夢,是實?

    栩苵所有的知覺都退化了,茫然的任那人將自己緊緊抱著,飛天下地。

    「叮叮噹噹」的擊打聲將她包圍,鼻尖突然嗅到了濃濃的血腥味,栩苵心中一緊,再一次努力的睜開眼睛。

    一片模糊中,她看見一個溫潤男子緊皺著眉頭,卻在低頭與她對視那一瞬,展露笑容,宛若神邸。

    「笙歌,是你嗎?」

    栩苵的嘴張開,卻一個音也發不出來,眼皮也重重的再次垂下。額頭有溫溫的液體流下,黏稠的,緩緩的,一點點在臉頰上變得冰涼,變得惶恐。

    栩苵雖然對外界沒有多少感知,但那份驚恐慌亂的氣氛還是感覺到了。她緊緊的依偎在來人的懷裡,為自己尋得一絲安寧。

    「咻咻」聲過,栩苵聽見了很多人慘叫倒地的聲音。

    栩苵不知道那聲慘叫裡有沒有自己的,她只知道她沒有再被轉來轉去,或是死死的抱在懷裡,突然的舒適反而讓她覺得不安。

    可是,沒有血腥的刺激,她無法再次醒來。慢慢的,她不再掙扎,任黑暗將她徹底包圍。

    「噠噠」的馬蹄聲急切而凌亂,彷彿踏在人的胸口,振奮而緊張。

    「砰」的一聲,有人跌下馬背。

    馬遽然停下,黑夜中,響起了流宇帛清冷的聲音,「你還好吧?」

    的確,救栩苵的並不只自己一人,流宇帛去的時候,已經有人在血戰西寧軍了。那人將栩苵保護在懷中,自己卻遍體鱗傷,無數次徒手擋住襲向栩苵的刀。

    那樣拚命,那樣的不顧一切,讓流宇帛心頭大撼!他快速的加入戰鬥,以迅猛之勢將二人帶出包圍圈。

    追殺聲離自己越來越遠了,而身後的黑衣人卻抱著栩苵滾落在地。

    對於流宇帛的問話,那黑衣人並不急著回答,而是急急忙忙的檢查栩苵有沒有摔傷。然而傷不傷於栩苵而言,根本就是無足輕重,因為她的身上早已是傷痕遍體。

    黑衣人默默的將栩苵抱了起來,交到流宇帛的手中,然後一句話也不說的轉身離去。

    流宇帛道,「你還是跟我回營檢查一下傷口吧,我看你傷得不輕。」

    「我沒事!」那人只是簡單的回復,並沒有要久留的意思。

    夜色朦朧,那個黑衣人到底長什麼模樣,流宇帛看的不甚清楚。唯有他的那雙眼睛,溫溫潤潤的,讓流宇帛印象深刻。

    即使在雙手沾滿鮮血的時候,他也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絕情嗜血的模樣。

    他似乎不想殺人,卻又不得不殺。

    「你,就是笙歌?!」

    流宇帛冷冷的看著他,似在問,又好似只是稱述。

    那人背部一僵,卻並沒有逃避,而是緩緩的轉過身,風輕雲淡道,「是,我是笙歌!」

    那樣沉穩堅毅的聲音,讓流宇帛在瞬間充滿了危機感。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難道你一直在塢瑪城?」

    笙歌點點頭,「是。她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這一生,他遊歷過很多地方,然而時間最久的,就是塢瑪城了。這一待,就是五年。

    五年間,他會時常回去看思佳,看他過得如何。他將思佳交與自己的小師弟,那個對佛法依舊只是半知半解的俗家弟子。

    如此,思佳自不會受佛法熏陶,他日也不會受其約束,而成為第二個「笙歌」。

    「你如此緊追不捨,究竟意欲何為?」流宇帛冰冷的語氣裡,充滿了濃濃火藥味。

    然而卻被笙歌那淡淡一笑輕易化解,「我從來就沒有刻意緊追不捨過,我的所作所為,皆是隨心所欲。如此,只為告訴你,你身邊永遠有個威脅,如果你對她不好,即使是深宮大院,我也會帶她離開。」

    「你不要忘了,你只是個和尚。」

    「對,我的確只是個和尚,那又怎樣呢?難道你擔心,我沒手沒腳帶她離開?」

    流宇帛心頭一緊,抱著懷中的栩苵不由得緊了幾分,「好,我接受這個監督。但我也告訴你,你永遠都沒有機會將它變成現實。」

    「如此,最好!告辭了!」

    流宇帛脫口道,「難道你就不想看著栩栩醒來,讓她知道是你救了她?」

    「我沒有救過她,沒有來過塢瑪城,如何能看她醒來?」

    「你」

    「就此別過。」笙歌話語雖瀟灑,身體卻殘弱得只剩蹣跚。

    流宇帛猛拍一下身邊的馬,「把它給你,既然不肯跟我回去醫治,你也要盡快找個大夫才行。否則,若是死了,誰來監督我?」

    「放心,我死不了!」笙歌翻身上馬,「駕」的一聲,絕塵而去。

    在馬背上顛簸,所有的傷口都炸裂。笙歌卻毫無知覺,只因他的心,早已血流成河。

    她的丈夫的確是人中龍鳳,氣宇軒昂。能為她孤身赴鹽城,想必也是抱有必死的決心。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和流宇帛在一起,才是她本該走的路。

    縱使很想回頭再看一眼,但既然選擇了瀟灑,就要瀟灑得徹底,他唯有在心中默默道:

    再見了,小苵!

    對不起,我真的好愛你!

    「栩栩,你永遠只是我一個人的栩栩!」

    流宇帛抱著栩苵由偏僻的小路而行,剛一到營門口,就見到整裝待發的萬千士兵。

    「王爺,您回來了!」

    一見到流宇帛,趙修立即興奮的迎了上去,「如果您再不回,我們就打算直攻鹽城了。」

    「攻,現在就攻!」

    都整裝待發了,如若不攻,豈不是給自己懈氣嗎?如若是以往,也許還需要周密的計劃,可是如今,糧草的短缺根本就再無供給。

    為了活命,他們也只能勇往直前。

    流宇帛將栩苵交與一旁的後勤小兵,翻身上馬道,「將士們,五年的興衰榮辱就此一仗了,我們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一鼓作氣,直搗敵軍軍營,收復失地,還我鹽城!」

    「收復失地,還我鹽城」

    「收復失地,還我鹽城」

    終於到了最後決戰的時刻,士兵們鬥志昂揚,高聲大喝,戰鼓激昂。

    搖旗吶喊聲,號角聲,戰鼓聲響成一片,那樣紛雜的聲音就是一種決心,不勝不歸的堅毅信念。

    「勝利的曙光就在前方,將士們,給我沖」

    馬蹄滾滾,伴隨著一聲高喝,塵土飛揚,拔腿而去。

    「衝啊,沖」

    「衝啊」

    那一夜即近破曉之際,流軍攻向了鹽城。

    有人回憶說,那是最殘酷的一場戰爭,火光燒紅了整個天空,旗鼓相當的兩軍由最初的刀劍相抵,到最後的肉搏撕扯。

    誰也不肯放棄,廝殺,慘烈而決絕。

    戰鼓聲震天響,號角聲吹出了一曲又一曲的輓歌,終於,在血洗鹽城中,一切終於歸於平靜。

    戰爭由鮮血拉開序幕,也在鮮血中拉下了帷幕!

    鹽城一役,西寧軍慘敗,被流軍俘虜數千士兵。

    最終,西寧一紙求和書,兩國戰火暫時停歇。然而,修和修和,必定是要付出實際行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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