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離開只為決殺而回
許久,栩苵的眼睛和脖子都看酸了,可是,天空依舊沒有半點雪花。她突然發笑,笑自己太天真,流國怎麼可能有冬天呢!
她垂下頭,正欲繼續往前走,卻聽見身後傳來霸道的聲音,「你給我站住!」
栩苵詫異回頭,只見原本在亭中小憩的葉妮、蘇念敏朝自己走來。蘇念敏依舊是那份寧靜和從容,而葉妮也依舊的霸道,甚至還多了分盛氣凌人。
葉妮的語氣讓栩苵很不爽,她沒有理會她,收回視線,驕傲的自顧往前走著。
「你給我站住!」葉妮快步擋在栩苵身前,頤指氣使道,「我讓你站住,你沒聽見啊!」
「聽見了,可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你」葉妮為之氣結,「那你總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吧,苵夫人!」
葉妮故意將「苵夫人」三個字咬得極重,很得意,她果然在栩苵眼中看到了驚訝和憂傷。
「我沒什麼好解釋的!」
「你不給我們一個說法就休想過去,你真是太可惡,害得我們都得跟你去邊疆吃苦。這一切都是你的錯,要去也應該是你一個人去」
「現在我們是栓在同一條繩上的蚱蜢,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與其在這指責我,你還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樣才能讓王爺盡快的重回京都。」
「哼,你以為你是誰啊,我們要怎樣做是我們的事,不用你在這多費口舌。我最看不慣你這恃寵而驕、居高臨下的樣子了,你以為你還是王妃啊?少用這種教訓的口氣跟我說話!你只不過是卑賤的罪臣之女,跟我說話最好客氣點!」
「我還是不是王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以後,都不可能是王妃!看不慣直接無視我就好了,反正我一直也很看不慣你,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你」葉妮氣急,本來孩子一事就對栩苵充滿怨恨,她居然不悔改,現在這麼落魄了,居然還敢頂嘴。葉妮一時惱怒,衝動的想也不想,一巴掌就揮過去了。
「你還是省省吧!你有什麼資格打我?就算我是側妃,我們也是平起平坐的。」栩苵一把抓住葉妮高揚的手,如今父母不在身邊,她更不能軟弱,要習慣一個人面對處理這些挑釁。
栩苵狠狠甩開葉妮的手,盯著她道,「不要給點顏色,你就開染房。下次你再敢耍橫,我就真要恃寵而驕給你好看了!」
「你敢!」葉妮勃然道。
「我現在有什麼不敢的?你最好別再惹我,否則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做墊背!」栩苵警告罷,扒開葉妮欲離開,迎面撞上流宇帛。
「王爺」葉妮微微吃驚,心虛的和蘇念敏齊齊俯身行禮。
流宇帛淡淡掃過葉妮二人,走上前牽起栩苵的手,相顧淺笑間,用行動詮釋了栩苵在他心中及王府的地位。
須臾,流宇帛和栩苵執手消失在她們的視線裡。
「這這這,什麼意思?」葉妮嘟囔著嘴,一臉不滿,「相府都敗了,王爺幹嘛還對她這麼好?」
蘇念敏淡淡一笑,看著遠去般配的一對,什麼話都沒說。
「氣死我了,皇上都下旨說栩苵是側妃了,為什麼一個個丫環還敢叫她王妃?真不知道她哪點好,乾巴巴的一點丰韻都沒有」
葉妮依舊嘮嘮叨叨,蘇念敏至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她是真沉靜了,再也不想捲入紛爭。偌大的栩府都可以一夕盡毀,她一個蘇家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經歷了這麼多,她算是真的看開了,爭來斗去真的毫無意義。如果像映紅那般死去,那麼榮華富貴、恩寵萬千又有什麼用?如今的蘇念敏只想默默的跟隨她的丈夫,好好撫養他們的女兒。
「誒,念敏,你到是說說話啊!」葉妮對自說自唱有些厭煩了。
蘇念敏瞥了一眼千金大小姐的葉妮,不溫不火道,「她現在又不是王妃,你幹嘛還要和她過不去?」
「你什麼意思?」
「沒意思,回南院!」蘇念敏淡然道,挽了挽屺羅翠軟紗,頭也不回的離去。
「喂,怎麼你也這樣啊!」葉妮皺皺眉,卻還是如小妹妹般,疾步跟了上去。
剛還熱鬧的亭外,片刻的功夫,又歸於寧靜。清風拂動間,滿園嬌花芬芳爭艷。
流宇帛將栩苵的小手握在手心,兩人默默的在花間走了許久。看著處處花開妖嬈,栩苵的心境也開朗不少,暢然的欣賞起鮮花來。
「栩栩,謝謝你!」
流宇帛突然的話讓栩苵一頓,「嗯?」
「謝謝你肯留在我身邊,陪我一起去邊疆。」
看著流宇帛認真的神情,栩苵莞爾失笑,清聲道,「且不說這事,我有推卸不了的責任。就單憑我是你的妻子,跟隨你,伴在你身側也是件極平常的事啊,又何須言謝?」
「可是她們都不願意啊,危難時刻見真心啊!」
栩苵握著流宇帛的手繼續在空中蕩著,她信步而行,順手摘了一朵黃色小花。輕放鼻尖,聞著它的芳香道,「如果愛情是比較而來的話,那便不算愛。宇帛,她們並不是不願跟隨你,她們只是在生我的氣。不會沒關係啦,很快就會好的。」
「栩栩,你真好!」
栩苵得意道,「那是當然的!」
人在落魄的時候,總會倍感無助。看著流宇帛落寞的雙眸,栩苵玩鬧的將小黃花別在他的耳朵上,戲謔的玩笑道,「人面黃花誰嬌嬈?」
流宇帛並沒有咋咋呼呼的趕緊拔下來,而是任由栩苵在他耳際折騰,倏然,他將栩苵拉入懷中,寵溺道,「誰也比不上我的栩栩嬌嬈美麗,這一世,獨為伊人傾心」
獨為伊人傾心?
觸目可及皆是萬紫千紅的醉人美景,栩苵伏在流宇帛肩頭笑了。不論將來會如何,至少此時此刻,她願意相信。
身側妃嬪萬千,只為一人心傾。那麼,這個女人,究竟是大幸,還是大不幸?
京都將近五年的生活終於要結束了,在這裡,栩苵看見繁花似錦的開始,黯然不甘的落幕。然而,栩苵清楚的明白,他們會回來,一定會回!
此去邊疆,流宇帛和栩苵是被皇上指名要離開京都的,而蘇念敏和葉妮則可以回娘家等君歸。可是,她們都沒有這樣做,她們都願意跟隨流宇帛去邊疆。
夫走婦隨,這就是流國的女人,無論夫君愛的是誰,她們都會選擇不離不棄。
蘇念敏、葉妮的相隨在栩苵的意料之中,而另栩苵大大意外的是皇上下令接走流宇帛的孩子。不容有異議,這就是皇權,那日,栩苵、流宇帛、蘇念敏一起將流雲欣、流雲晚送進了皇宮。
出征邊疆,戰火紛飛,栩苵知道他們都是朝不保夕的命,帶上孩子無疑是種極不負責的表現。皇上此舉,其實也只是想更好的保護流宇帛的孩子。
其實沒有皇上的口諭,她和流宇帛也會將雲晚寄養在安全之地。可是,當巍峨的宮門處,嬤嬤從她手中抱過孩子的時候,栩苵的心還是被生生扯疼了。她的雲晚,尚不足月就出生了,如今也只是剛滿月不久啊!
這麼一點小就要離開父母,栩苵每每想起都會心痛到無法抑制。人們常言,少時命途多舛的孩子,在成年後,會得到上天的眷顧,幸福一生。
那麼,她的雲晚呢?是不是也會幸福?
從此之後,離開京都,離開父親母親,離開雲晚遠離皇宮,遠離一切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然而,栩苵卻比任何一次都希望回來,回到深宮之中,這一生,她再也不要自由了。
她只要她的女兒,縱使身處死亡邊緣之時,她都沒有放棄過生的希望。只因遙遠的京都,她的女兒一直孤單著,等待著
留下孩子,讓所有人都充滿了鬥志。他們為國家而戰,也為再次重逢而戰。
「父王,母妃,我不要在這,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母妃」
在欣兒的哭喊聲中,宮門重重的關上了。蘇念敏大哭的聲音盤旋在清冷的宮門外,栩苵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始終沒有落下。她的雲晚還太小,不懂得分別的含義。她就那麼安靜的躺在嬤嬤的臂彎裡,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打量著皇宮,不哭也不鬧。
傍晚十分,栩苵三人才戀戀不捨的離開皇宮。車輪碾在地上「咕嚕咕嚕」響,然而車內卻異常安靜。三人都失魂落魄的望向窗外,看著街上車馬如龍,熱鬧非常。心卻越發覺得悲涼,面對皇權,面對孩子,他們是如此的無奈和愧疚。
終於,馬車穩穩的停在王府的門口。
栩苵剛一下車,迎面就有個身影撲了過來,嚎啕大哭。栩苵定眼一看,是小池。心下就莫名慌亂起來,連忙扶正她,問,「出什麼事了?」
「幻香姐姐在生孩子,可是都已經好久了,孩子還是沒有出生」
不待小池的話說完,栩苵就急匆匆的跑了進去。一進東院,她就聽見幻香痛苦的叫聲。栩苵心急如焚,大步流星的推門而入。
兩個穩婆還算是有經驗,見栩苵進來,也並未驚訝,而是全力幫幻香接生著。她們夠鎮定,可是卻將栩苵嚇了一大跳。
只見幻香臉色蒼白如紙的躺在床上,雙手死死拽著床單,頭髮濕漉漉的,臉上汗如雨下。
「幻香,幻香」栩苵蹲在床畔,拿過事先準備好的熱水毛巾幫她擦著汗,「幻香,別怕,一會兒就好了」
看見栩苵來了,幻香才安心些許,她汗淋淋的手轉而抓著栩苵,彷彿使勁全力般,將栩苵的手腕勒出道道紅痕。
「啊好痛,好痛」幻香哭喊著,用聲音宣洩著痛苦,她死死的抓著栩苵的手,仿若尋求力量般,不停的喊,「妹妹,妹妹」
「夫人,用點力啊,不然孩子出不來,夫人,使勁啊」都已經生了將近兩個時辰,穩婆也是急得汗流浹背。
看幻香這痛苦模樣,栩苵也急啊,她握住幻香的手鼓勵道,「幻香,忍一忍很快就會好了。你聽穩婆的話,用力啊」
「啊」劇痛一波接著一波,不管幻香怎麼用力,孩子就是不出來。幻香哭著道,「不行不行,好痛」
「痛也要生啊,幻香,不要放棄,再努力啊」
「政軒政軒」幻香低吟著丈夫的名字,疼痛幾近讓她昏厥,身體被撕裂了也生不出這個孩子啊,她堅持不下去了。
栩苵感覺到幻香握著自己的手在一點點放鬆,她惶恐的喊著幻香,驚聲道,「幻香,幻香,你醒醒,孩子還沒生出來,你不能睡,不能睡的啊」
栩苵拍打著幻香的臉,疼痛已經讓幻香麻木,她看著栩苵焦急的模樣,這才清醒些許。她緊緊握著拳頭,努力將孩子排出體外,可是再一次失敗。她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雙眼迷離的看著不停喊著她的栩苵。
看著幻香痛苦虛弱的模樣,栩苵勃然怒對穩婆,「你們是怎麼接生孩子的?大人都快被你們折磨死了,你們要磨磨蹭蹭到什麼時候?」
穩婆也是焦急萬分,無奈道,「王妃,不是我們磨蹭。是這位夫人難產,再這樣下去恐怕孩子要胎死腹中了。小的是想問王妃,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如果」
栩苵惱羞成怒道,「給我閉嘴!要是大人孩子有事,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穩婆惶恐的不敢多言,努力的對幻香說,「夫人,深呼吸,深呼吸,然後將全部的力氣都用在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