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真相抽絲剝繭
栩苵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在殿上徘徊著,環視四周,突然笑道,「這瑤暇宮好像不是刑部吧,難道可以亂動私刑?再說呢,我是王妃,又不是你無名無份的宮女丫環,你憑什麼打我?」
蓮妃傲然道,「就憑本宮是你的婆婆,婆婆教訓無禮兒媳是件天經地義的事!」
「噗哧」一聲,栩苵禁不住笑出了聲,在寂靜的大殿上很是刺耳,「婆婆?呵,不知道母妃哪來這大的勇氣自稱婆婆!你是生了齊王,還是養了齊王?哦,對了,你教育他的嚴格方式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流宇帛身上的傷來自幼年,而流宇帛幼年是被蓮妃代養在身邊,那麼這日積月累的傷,除了蓮妃有這麼大膽傷皇子,而且還可以瞞天過海外,栩苵已經想道不別人了。
「你放肆!」蓮妃怒不可遏,從來沒有人敢如此冷嘲熱諷她。她臉一沉,皺眉大喊道,「來人,將齊王妃給本宮拿下!」
片刻的工夫,一群侍衛就衝了進來,毫不遲疑的反手扣住栩苵。他們眼中只有蓮妃這個主子,對縱使貴為王妃的栩苵根本無視。
而栩苵也完全沒有反抗,不吵不鬧,如此輕易的拿下,倒是出乎蓮妃的意料。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公主在哪?」
栩苵抬頭,望著蓮妃邪魅一笑,「我也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母妃,你最好別動我,否則我可不敢保證能管得住我這張嘴,若待若打疼我了,一個不留神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你可就別怪我事先沒提醒!」
蓮妃眼中明顯出現一絲驚慌,卻很快一閃即逝,她甩了甩衣袖,強裝無所謂道,「你少在這胡言亂語,本宮可不是嚇大的,豈會被你這小娃娃糊弄!」
「沒有真憑實據,我又怎敢開口?呵,母妃,你要不要賭一下,看兒媳是不是在開玩笑?」栩苵說罷,一副胸有成竹,毫不畏懼的樣子。
見栩苵如此自信,蓮妃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心憤憤然:這丫頭居然不但沒死,反而越長越紅潤了啊!
從小栩苵這野丫頭就是蓮妃的剋星,每次跟栩為清進宮,總能搞些小動作把她氣得夠嗆,受了一次教訓,居然還不學乖,又敢跟她對著幹!
「你們先退下!」許久,蓮妃語氣冰冷的遣退侍衛。
「是!」侍衛們恭敬的退了出去。
一時間,輝煌的宮殿就剩她們二人,太過安靜,倒顯得有些陰森森的。清冷的風在空中盤旋,掃過各個角落,蕭瑟而淒然。
栩苵和蓮妃不發一言,彼此就這樣默默的對視著,空氣徒然凝固,有種詭異的氣息在四周蔓延。
瑤暇宮內,不知名的花散發著妖嬈香味,給一觸即發的空氣注入一絲緩和的芬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蓮妃死死盯著栩苵,彷彿要將她看穿一般。許久,她從高高台階上身姿綽約的走了下來,緩緩的,以無比驕傲的氣勢壓向殿中央的栩苵。
那是一種另人窒息的壓迫感,蓮妃秀眉高揚,微抿雙唇,高高髮髻上的明珠耀眼得讓人不敢直視。帶著一陣醉人花香,她趾高氣揚的停在栩苵面前。
看著這個與自己年少時頗有幾分相似的女子,蓮妃心再一次煩躁不安起來。越是美好的事物,越是襯得蓮妃的寂寥,她也就是越想摧毀。
可是,此刻栩苵笑得如此幸福,氣色好得讓所有人都嫉妒,這粉面桃花的臉更是一種無言的挑釁。
「說吧!」蓮妃清雅的聲音放佛結冰一般。
栩苵仰起臉,無辜道,「沒什麼可說的,兒媳只是想念首詩給母妃聽!」
「什麼?!」蓮妃秀眉一凜,當即就有種被愚弄戲耍的感覺。
栩苵邊走邊念:「天山雪花飛,世間恩怨纏。出世情難休,塵兀緣無痕。」
蓮妃大驚失色,花樣容顏瞬間慘白,「你怎麼會知道,這是誰告訴你的?是不是」
「是誰?」栩苵這樣一問,蓮妃反而沉默,她繼續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
栩苵是如此鎮定自若,蓮妃卻心頭大亂,「塵兀」、「無痕」這兩個名字她居然都知道,怎麼可能?!!
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蓮妃恍然大悟道,「那天躲在佛堂外的人是你?!」
栩苵反問,「那母妃是承認藏在佛堂裡的人是自己咯?!」
「呵!」蓮妃慘白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冷笑,「栩為清教得不錯嘛,老子敢背叛我,就連女兒也敢跟我做對,這栩家人,真是一個比一個膽大!栩苵,你也不要囂張,有本事你去皇上那告狀啊,我看他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
蓮妃盛氣凌人的看著栩苵,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她料定栩苵沒有證據,所以才遲遲不敢對皇上言明。如今,她要是敢去,就是誹謗皇妃,自尋死路。
栩苵心中一凜,沒證據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她無法對皇上說出「隨緣寺」這三個字。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更不敢拿旁人生死開玩笑。可是,在蓮妃面前她也不能輸了氣勢。
栩苵嫣然一笑,「母妃又何必心急呢,該說的時候,兒媳自會替母妃美言兩句,也許父皇會成人之美,讓你們一家三口團聚也說不定哦!」
栩苵把「一家三口」咬得極重,蓮妃氣急,「你」
「蓮妃娘娘,齊王求見!」
門外傳來內侍恭敬的稟告聲,卻不及蓮妃應答,門就被人大力推開。
流宇帛站在門口,影影綽綽,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直至栩苵腳下。
「兒臣見過母妃!」流宇帛隨意的傾身道,隨即拉起栩苵冰涼的手道,「如果沒什麼事,天色已晚,兒臣想帶栩栩回家了!」
「都說齊王夫婦恩愛,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呵,這樣母妃就放心了!」蓮妃笑著,讓人分不清到底幾分真情幾分假意,她繼續道,「只是找栩苵陪本宮聊天解悶,現在沒事了,你們可以走了!」
「兒臣、兒媳告退!」流宇帛和栩苵說罷,立即轉身出門。
蓮妃緊握著拳頭,指節泛白,本是窩了一肚子火,看著他們手牽手離去,更是氣得臉色發青。她怎麼可能讓那兩個背叛她的人稱心如意?她不幸,他們的後代也休想幸福!
夕陽西下,餘暉灑灑。
「你沒事吧?」一處宮門,流宇帛就緊張的問,週身打量栩苵後,還是很不放心的挽起她的袖子,東瞅西看。
栩苵不解,「你在看什麼?」
流宇帛脫口道,「看她有沒有用針扎你!」
栩苵鼻子一酸,她知道流宇帛曾經被蓮妃扎過針,所以才會如此緊張擔憂她。看著他那慌張模樣,栩苵抓起他的手,搖搖頭,「沒有,她沒有把我怎麼樣,她不敢的!」
流宇帛牽起她的手,無不認真道,「不,你不瞭解她,她沒有什麼不敢的。以後她要是再宣你進宮,你就說我不許你出府,讓她直接找我!」
「嗯!」栩苵乖巧的點點頭,笑道,「幸虧你來了,否則我都不知道怎麼脫身了!」
栩苵本來想用無痕來牽制她或是給她敲一記警鐘,可是,薑還是老的辣,蓮妃做得滴水不漏,她料定了栩苵沒證據,所以才敢這麼有恃無恐。
「她找你什麼事?」
栩苵如實答,「木槿的事,她問我木槿在哪裡。」
「你做的?」流宇帛知道自己問也是多餘,當木槿失蹤的時候,他就知道此事定和栩苵脫不了關係。
「嗯。我把她送出城去找凌泓然了!」栩苵抬起頭,天邊紅霞滿天。已經一個月了,想來木槿應該到達鹽城了。
鹽城,不但是流國最邊遠的地區,而且還是在戰亂之中。雖然危險,卻是搜兵涉及不到的地區,無論他們怎麼搜,都不會搜到鹽城去。
流宇帛無奈的摸了摸栩苵的長髮,「你的膽子可真大,你就不怕父皇知道了,找你興師問罪,她可是父皇最寶貝的小公主啊!」
栩苵撇撇嘴,「我才不怕呢,如果他真心疼木槿,就該知道我這麼做是對的!」
「可是木槿和凌泓然在一起對我們不利!」流宇帛脫口而出。
栩苵仿若沒聽見般,仰頭看著美麗的黃昏晚霞,許久輕歎,「你想的是皇位受到威脅,而我想的是,他們終於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流宇帛一時無言,他看著栩苵,她太天真了,他多想告訴她:如果凌泓然和木槿成親,除非他們躲在鹽城永遠不回來。否則,他們就要捲入這場皇位之爭。幸與不幸,只在一念之間。
暮色下,街上行人寥寥,流宇帛攬著栩苵的肩,默默溫馨的走在夕陽的餘暉裡。
看著身側恬靜淺笑的栩苵,流宇帛眉梢眼底的憂色不安一點點消散,終於釋懷。
皇位之爭必將殘酷,而栩栩始終只是簡單的做著自己。這樣也好,她若能永遠這般置身事外,無憂快樂,他也就放心了!
他要的皇位,他自己去爭取。就請栩栩,純真幸福吧!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撫過大地,為這片貧瘠的土地帶來新的希望。
鹽城晝長夜短,氣候冷冽。所以陽光初升沒什麼熱度,可是,看見那團火紅火紅的光芒,總會讓人的心不知不覺中暖烘烘的。
一處傢俱擺設簡陋整潔的房屋內,女子還在熟睡中,床頭小櫃上點著蠟燭,映得她蒼白的臉上有了些許紅暈。
陽光透過窗子射進迷人光芒,將床上女子完全籠罩,彷彿鍍上一層薄薄的銀光一般,迷離而優雅。女子滿是灰塵的臉被擦洗乾淨,在陽光下,泛著柔和溫暖的光芒。
當凌泓然推開那扇一開就吱呀吱呀的門時,床上女子猛然驚醒,睜開漂亮的大眼睛。
四目相對,兩人起先都是一愣,但很快凌泓然反應過來,淡淡道,「公主,你醒啦!」
「叫我木槿!」木槿頭昏沉沉的,但她那份倔強勁兒一分未減。她現在是條件反射,一點凌泓然叫她公主,就脫口而出那樣回答。
「好,木槿就木槿!」
這回該木槿驚訝了,沒想到凌泓然這次這麼爽快。只見他端著碗進來,開口道,「既然醒了,就趕緊把藥喝了吧!」
木槿猛的搖頭,「我沒病,幹嘛要喝藥,不喝不喝!」
「你是沒病,但是受傷了。你忘了,你肩膀有傷!」
木槿木訥的低頭,傷沒看見,倒是意外的發現身上穿的不是自己來時的衣服。她頓時臉色大變,趕緊扯著被子將自己包住,蠻橫的沖凌泓然嚷嚷道,「凌泓然,你好大的膽子,誰許你換本公主的衣服,你你」
凌泓然頓時無語,她咋咋呼呼,吵得他的頭皮一陣發麻。他清淨一年的鹽城生活,因她的到來一團糟。現在人人都當他們是夫妻,他真是欲哭無淚。
「你瞪我幹什麼,我說錯了嗎?啊,你,你不要過來,我可是公主,你敢胡來,我」
木槿的叫喊聲戛然而止,她指著凌泓然的手停在半空中,整個人完全不能動彈,唯有那雙明艷眸子警惕的盯著凌泓然。
木槿被凌泓然點了穴道,在她詫異的目光,凌泓然把蜷縮在床角的她抱到了正中央,又將枕頭豎起來,讓她更好的半躺靠在床頭上。
看著凌泓然如此體貼的整理好她凌亂的長髮,又細心的給她蓋棉被,木槿惶恐不安的眼神一點點柔和下來。
一切安排妥當後,凌泓然一臉嚴肅的看著木槿,「我不管你是不是公主,在這裡,我是將軍,你一切都得聽我的!同意,你就眨下眼睛;不同意,我就將你扔出去。選擇!」
木槿目瞪口呆的看著凌泓然,難怪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凌泓然當了將軍一年,果然比當統領的時候還要神氣大膽。
可是,他可別忘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她可是第一公主,他怎麼可以這麼放肆的跟她講話?!
「選擇,這裡,或者那裡!」凌泓然一板一眼,指了指床,又指了指窗外。
真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木槿憤恨的猛眨了幾下眼睛。
凌泓然不禁偷笑,對這刁蠻公主,果然要用狠的。不過,看著同樣任性的木槿,凌泓然總會不自覺想起栩苵,不由得又對來自京都的木槿有了幾分親切感。
「你這衣服是我請附近村婦換的,所以你不需要對我大眼瞪小眼,也不許再大喊大叫。
還有幾點是你必須回答和做到的:第一,你為什麼會到這來?第二,既然來了,我就姑且當奔我而來吧,所以見過我,你不必如此驚慌警惕吧?!第三,你怎麼受的傷?第四,也是最重要的,趕緊把藥喝了!」凌泓然說罷,解開木槿的穴道。
「啊,你想憋死我啊!」木槿怨聲道,急忙大喘了幾口氣,仰頭看著凌泓然,調侃道,「我說,凌泓然,你還真是條理清楚啊!還有沒有第五,第六啊,乾脆一起問了,我也好一次性回答啊!」
「當然有,不過我暫時沒想到罷了!」
聽凌泓然這麼回答,木槿差點沒氣出內傷。她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發瘋了,好好的公主不當,跑這麼遠來受苦受累又受氣。
木槿深吸一口氣,平復想要抓狂的衝動,對凌泓然正色道,「第一,只許你逃婚到鹽城,就不許我逃啊?第二,我好像沒說我是奔你來的吧。我在皇宮待膩了,出來玩玩不行啊?!第三,從京都到鹽城,這麼遠,難免會碰到幾個劫財匪徒。第四,也是我最主要要言明的,我不喝藥!」
問題木槿雖然都回答了,可是在凌泓然聽來,和什麼都沒說沒什麼兩樣。他就聽明白了一句話,「我不喝藥!」
凌泓然扯下他嚴肅的假面具,一臉玩味的端著藥碗,慢慢攪拌著黑乎乎的藥汁讓它冷卻,「我記得華勝公主曾經說過什麼都不怕的,呵,沒想到一年不見,居然什麼都怕!連藥都不敢喝了,真是養尊處優,吃不了苦啊!」
凌泓然果然知道對木槿要用激將,只見她的臉霎時一陣青一陣白,彷彿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輕咬嘴唇揚眉道,「誰說我怕了,我什麼都不怕!」
她是華勝公主,什麼都不怕,也從來不許輸!
「既然不怕,那就張嘴喝藥吧!」凌泓然舀了一勺藥汁遞到木槿嘴邊。
木槿無路可退,皺眉低頭,紅唇微啟。湯藥流到嘴裡的那一刻,木槿當即轉身欲吐,但見凌泓然正監督般的死死盯著自己。想來不能讓他看了笑話,就立即強裝無謂的嚥下。
濃濃苦澀侵蝕著味蕾,嘴裡每個角落都奇苦無比。木槿捂著嘴,禁不住一陣猛咳。
「吃點這個,感覺會好一些的!」
木槿詫異的看著凌泓然遞來的草根,嬌氣又急躁道,「我不要草,給我蜜棗啊!」
「這是專門壓制苦味的甜草根,比蜜棗的效果好多了,你試試!」凌泓然還是不急不躁的推薦草根,木槿實在是苦得受不了,也等不了了,姑且信他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