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禍不單行,雲柔閣夜半失火
朦朦朧朧一片昏暗中,一個男人不停的痛苦嘶叫著。他的如稻草人般身上插滿了箭,後背腿上血流不止,鮮血將他裹在一起,他就是個恐怖的血人。
栩苵放膽靠近他,「你是誰?」
那血人突然轉身,滿目猙獰,七竅流血。怨恨的眼睛直盯盯的剜著她,眼睛裡的血流到嘴裡,又流進鬍子裡。
栩苵來不及恐懼,那滿身是血的人就朝她撲來,聲音如鬼魅纏繞耳際,「栩苵,納命來納命來」
他拔掉身上的箭,血肉模糊的肌膚向外翻著。他痛苦到發狂,舉著箭狠狠的朝栩苵刺來。栩苵想跑卻怎麼也動不了,張著嘴也無法呼喊,只得眼睜睜的看著箭一點點逼近自己。
突然,她被人大力推開,回頭驚見箭已穿透另一個人的胸膛。頃刻間,他面色煞白直挺挺倒在地上,鮮紅的血液頓時將他包圍。栩苵爬過去,血與淚混成一團,她抱著地上的人泣不成聲
陽光灑在女子慘白的臉上,她不停的呢喃著,似乎是做到噩夢了,眉頭深深皺起,縝密細小的汗珠佈滿了額頭。
小池幫她輕輕擦拭著汗珠,心中詫異,怎麼這一覺睡了這麼久?
「拓野,拓野」床上女子驚呼著坐起了起來,整個人有些怔愣發抖。
小池擦拭汗珠的手絹停在她額前,不安的問,「小姐,你怎麼呢?做噩夢了?」
太陽已經高昇,耀眼的光亮射進屋內。
栩苵茫然的看著四周,才發現是在自己的臥室裡,她輕舒一口氣,接過小池的手絹心有餘悸的擦著汗,「還好只是做夢」
「小姐,你夢到什麼呢?」
栩苵沒有理會,趕緊坐在床邊穿鞋子,「拓野醒了吧,去把他叫過來!」栩苵納悶,昨天明明是在小木屋,怎麼醒來會是在這裡。她一定要找拓野去處理掉那個絡腮鬍子,如果被發現就完了。
「拓野走了!」
栩苵似乎沒明白這聲「走了」的具體含義,她穿著鞋繼續道,「走了?去哪裡了。不是說不讓他在府裡瞎轉的嗎,他的膽子還真大,就不怕被發現啊!」
「小姐,他沒有瞎轉,他走了!他離開王府了!」
「什麼,離開王府了?!」栩苵猛然起身,「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我不信!他沒有告訴我,怎麼會無聲無息的走掉,我不相信,我要去找他」
栩苵完全不相信的跑了出去,她沒有得到一點信號,不可能突然說走就走啊!可是,當栩苵推開柳陽閣的房門時,屋內的確空空如也,床上的被子也被整整齊齊的疊放著。
栩苵心裡一慌,想起了昨夜的夢,想起了猙獰痛苦的絡腮鬍子,也想起了血泊中的拓野。
他不會真出什麼事了吧!
栩苵來不及多想,更不容害怕,她轉身快速朝那個小木屋跑去。
「小姐,小姐」小池抱著衣服追了出來,栩苵慌慌張張的只穿了簡單中衣。
栩苵一路奔跑到了西南角,卻驚訝的發現小木屋不見了!
以往這裡樹叢環繞,過分的寂靜,會讓栩苵覺得陰森恐懼,可是今天她沒有。此刻她的眼裡只剩前方那遍地盛開的黃色小花,一簇簇的聚集在一起,給這裡的死寂增添了一抹生的氣息。
這些只有拓野知道,也只有他能辦到。他處理掉了關於小木屋的一切,彷彿它從未發生過。他帶走了栩苵一切的死忙陰影,給她種下象徵太陽和光明的花卉。
突然,有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栩苵驚喜回頭,卻是急急忙忙追過來的小池。她沖栩苵微笑,輕柔的將披風裹在她身上。
看著這個相伴一年的女子,栩苵心中一陣觸動。還好,有她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笙歌、泓然、拓野,他們一個個都離她遠去只有她,捨棄年華,始終不離不棄站在自己身後。
「小池」她低喃。
「小姐,拓野有封信給你!」小池從懷中掏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信紙,栩苵詫異的接過攤開,上面只有兩句話:
「丫頭,如果哪天厭倦了這裡的生活就去夜影樓找我,我帶你去看另一種風景!
丫頭,你相信生死相隨,不離不棄嗎?」
帶我去看另一種風景?拓野,你可以為了我放棄天下第一殺手的榮譽嗎?
栩苵將信一點點撕碎,風過,他們如同花瓣一般飄向天空。又慢慢的,柔柔的落在了廣袤的大地上。
生死相隨,不離不棄!拓野,你這樣問我,是不是你相信?!可惜我無法回答你,我多想告訴你,我相信!可是,我始終沒有遇到
「小池,你信嗎?」看著碎片在風中飛舞,栩苵淡淡的問。
「我信!」
栩苵低眸,看著小池清澈單純的眼睛,相顧無言,卻相視而笑!
暖陽下,茂密叢林間,兩個年輕女子並肩而立,風吹起她們秀美的長髮,捎來對愛情的美好期許。
這是一片安靜祥和的地方,有風拂面,有花飄香,有光普照
拓野來去無影,可是每次他的出現總是能讓栩苵心驚肉跳,他是如此強烈的一個人,讓人想忘都難。
拓野走了,在那個深冬的夜晚徹底離開了栩苵的世界。每一個朋友的離去都會讓栩苵的心空鬧一陣,可是這一次她似乎成熟了,沒有顧影自憐,唉唉歎歎。
也許面對的離別太多,她早已經習慣了,畢竟天下真的無不散之筵席。
冬天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過去了,栩苵還是沒看見她期盼的雪花漫天。她終於相信,流國沒有冬天。而她,卻在自己最愛的季節失去了兩個朋友
她常常回憶這一年發生的事情,那裡曾經充滿了快樂和甜蜜,可是為什麼結局卻只剩離別和無奈?
小浩浩的病第二天就好了,果然如流宇帛說的常犯沒事。可是,栩苵再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是會內疚。不過那份內疚感也就維持了幾秒,因那小鬼居然生龍活虎的拿著彈弓到處射人。雖然沒射她,卻常常霸道的威脅要跟她出府。
這次栩苵算是虧大了,不但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還被這小鬼纏上,叫苦不迭。
不過好在小浩浩沒事,皇宮也沒人知道,更無人追究。在那個冬天,一切都結束,栩苵迎來了期盼已久的春天。
流國的春天很滋潤,很清香,彷彿空氣中灑著香水,聞起來格外清新舒服。
栩苵和流宇帛的相處也融洽了不少,她沒有以前那般拒人千里之外,而他也不再冷著臉,或是一消失就一兩個月。
只是流宇帛依舊沉默是金,他與生俱來的冷漠還是無法改變。栩苵明白,這樣的冷漠其實是一種自我保護。因為曾經的自己也是這般,在現代她也是一個人默默的活著,仰人鼻息。
沒有安全感,所以他們選擇蜷縮在自己的天地裡,用冷漠對待別人。其實這樣自我防禦的冰城是可以融化的,那便是愛!
流宇帛自幼不但沒有母親,還要忍受別人對母親的鄙夷。他在蓮妃的身邊長大,栩苵不用想就知道,蓮妃對他不好,或者說無法細心的照顧他。畢竟她自己也有兩個孩子,哪還會有愛給一個毫不相干的人。
栩苵會心疼流宇帛,卻始終無法心愛他。亦如他始終無法真正打開心扉。
人前,他們還是恩愛的夫妻。人後,他們依舊是互道「晚安」,分床而睡的盟友。
看似什麼都沒有變,其實不然。以往,他們只是互瞪眼然後尷尬到天明。現在,他們會聊會兒天,又或者玩栩苵自製的撲克牌。
栩苵在床上第一次央流宇帛玩撲克的時候,流宇帛像看外星人看了她半天,他實在不明白栩苵哪來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可是經不住栩苵的鼓動還是玩了起來。
栩苵就是個天生的賭鬼,一上來就要和流宇帛玩賭錢,本想趁他不會玩大撈一筆。可是除了第一盤流宇帛輸了之外,以後栩苵就是屢戰屢敗。
按她口頭的許諾,西院已經被她輸得什麼都不剩了。再賭下去,栩苵就只能把自己輸給他了。沒有辦法,她只有改變策略,學孩子們的,誰輸了就得挨打。
每次流宇帛輸了,栩苵就會想辦法掐得他皺眉,可是一次都沒成功過。而到栩苵輸了,流宇帛沒有報復,只是輕輕的彈了下她的額頭。
紅燭光下,栩苵輸了以為流宇帛會狠狠掐她,緊皺眉頭。卻不想,他嘴角輕揚,只是不痛不癢的輕觸她的額頭。
不知是不是燈光柔和的緣故,栩苵看見了他一臉柔和和寵溺。她裹在被子裡,看著對面的男子,常常有種錯覺:他們是夫妻。
若不是映紅,栩苵還真以為他是有幾分愛她的。可是,她知道不是,她留不住他,也從未想過留他。北院一有事,即使在被子裡他也會爬起來。
兩人相對而眠,剛剛道過「晚安「,外面卻傳來映紅丫環雙葉焦急的聲音,說是映紅腳崴了,腫了好大一塊。
流宇帛聽罷,急忙掀被起身,對一旁的栩苵輕聲說,「栩栩,你先睡吧!如果太晚,我就不回了!」
「嗯!」栩苵悶聲應著。
流宇帛走至床邊欲吹滅蠟燭,栩苵澀聲道,「不要吹,我怕黑!」
栩苵始終保持著面對裡面的姿勢,流宇帛沒有說話,轉身拉開房門出去了。
聽見關門的聲音,栩苵轉過頭來。屋內只剩微弱的燭光在閃爍,她突然莫名煩躁,不為流宇帛的離去,而是因為映紅的借口。
腳崴了,自己擦藥不就行了。為什麼一定要讓流宇帛去,他去了能有什麼用?
映紅隔三岔五的來叫一次,府裡的人都知道了。說王爺為了紅夫人拋下王妃,栩苵倒是賺了不少同情心。可是,她最討厭可憐被人同情了。
映紅真是讓她惱火,不管她與流宇帛有沒有真正「同房」,她一個妾室是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半夜從王妃的床上弄走王爺!
栩苵越想越覺得氣憤,但還不至於委屈。畢竟她不愛流宇帛,要是她心愛的人這樣,她的心會比凌遲還痛。
白天的時候,也不知道葉妮安什麼心,說王爺的東院有一幅小姑娘的畫像,寶貝得很。還著重說了下畫的是映紅,說王爺和映紅自幼青梅竹馬。
此刻栩苵靜下心來想,葉妮也就是看映紅不順眼,想借她的手除掉罷了。王爺珍藏映紅的畫像,她嫉妒的要命,便以為栩苵身為正妃會更嫉妒生氣。
映紅和栩苵最近上演奪夫大戰,葉妮以為說此事會是火上澆油了,哪裡知道栩苵根本就沒火。相反她早就知道映紅和流宇帛是一對啦,若不是礙於出身,恐怕映紅早就是王妃了。
如若映紅是王妃,栩苵為妾,也許她心裡還要好受點。可偏偏映紅這個妾目中無人,栩苵的一點王妃驕傲,和她的特殊待遇相比就更顯悲涼了。
胡思亂想什麼啊,睡覺!
栩苵暗罵自己,想得越多就陷得越深。她不要想,她只要和小池簡簡單單的在西院生活就好。她不爭不怒不怨不憐
屋內燭光溫暖的照映著,沒有黑暗,栩苵安心的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她輕輕的呼吸著,沉沉睡去。
夜深了,今夜特別靜,沒有一點兒風聲。浩淼天際一片黑暗,明月被烏雲完全遮住,夜空沒有星星,大地一片黑暗。
雲柔閣裡升起了淡淡煙霧,床上女子毫無察覺安詳的甜睡著。門窗都緊閉著,不一會兒,煙霧越來越濃,女子不舒服的動了動。
煙霧繚繞中,栩苵迷糊的在床上翻來覆去,口乾舌燥。她難受的呢喃著,突然彷彿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那真窒息感迫使她睜開眼睛。
「咳咳咳咳咳」
眼前灰濛濛的什麼都看不清,栩苵睜不開眼,捂著嘴一陣亂咳。眼睛被煙熏得直掉眼淚,她光著腳摸索到門側,可是門怎麼都拉不開!
「來人啊,開門,小池小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