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痛下殺手,栩苵手刃仇人!
栩苵氣急,滿臉通紅,「流宇帛,你」
他趕她出去,是不是也相信了映紅的話,認為她會害小浩浩?栩苵又氣又急,扭頭擔憂的看著床上的流宇浩,莫大的內疚湧上心頭。他始終緊皺著眉頭,小手握成了拳頭咬在嘴裡,儘管疼得翻來覆去,可是他還是堅強的,他沒有哭!
映紅滿意流宇帛的安排,坐到床邊,幾分得意的回望著栩苵。
流宇帛掃過眾女繼續道,「四皇子這是老毛病了,沒什麼大不了!你們也不需要都待在這裡,映紅留下來照顧四皇子,念敏和葉妮回南院,我送栩栩回西院!」
送栩栩回西院!
映紅剛還高興的心頓時如潑了一盆涼水,徹骨冰涼。她不敢置信的看著流宇帛,「王爺,你要送她回去?可是,這兒也需要你,四皇子一會兒醒了會找你的,你還是」
「你好好照顧四皇子,我一會兒就回!」流宇帛說罷,示意她們都出去。
「可是,可是」
可是,沒有人聽她的可是了!她哀怨的眼中只剩流宇帛的背影。對這樣的自己,映紅也很惶恐。為什麼她可以容忍流宇帛對別人好,就是見不得他對栩苵好?
流宇帛剛一出門,栩苵緊隨其後,可是很不湊巧,葉妮也急著出去和她擠到了一起。
栩苵側目,傲然睥睨葉妮。目光中滿是高高在上的審視和不可動搖的王妃氣勢,這是葉妮第一次見栩苵如此肆無忌憚的打量自己,那副樣子好似要把她看透看穿一般。
葉妮一時心虛,在四目相對中敗下陣來。她垂著頭,稍稍後退給王妃讓路。
本以為栩苵要就此過去,可是她卻停下來望著葉妮,突然問,「妮夫人,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在葉妮的詫異不解中她繼續道,「槍打出頭鳥!」
葉妮一時沒明白過來,抬眸問,「什麼意思?」
「就是這樣!」說這話時,栩苵的腳已經狠狠踩在葉妮的腳背上,還轉了轉。
葉妮驚詫萬分,她沒料到栩苵當著大家的面敢來這陰招,當即就想喊住前面的王爺告狀。可是,她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栩苵的妖嬈一笑堵了回來,只聽她輕聲道,「噓大夫正在給四皇子扎針,要絕對的安靜,否則」
果然這麼一說,葉妮不敢叫也不敢喊,如若四皇子出了什麼事,她可吃罪不起。腳下傳來一陣痛楚,葉妮悶哼一聲,瞪著栩苵皺眉不語。
「很好!」栩苵嘴角扯出一絲笑意,猛蹬一腳揚長而去。
「栩苵,你」腳下刺痛,葉妮本能的單腳跳著,那模樣既好笑又狼狽。
抬頭望著栩苵離去的削瘦背影,葉妮咬牙切齒,這個女人居然敢打她,她可是侍郎獨女,從來沒有人敢碰她一下。栩苵居然敢那麼用力的連踩她三腳,若不是看她是王妃,她非要把她摔在地上,狠踹幾腳才解恨。
月出朦朧。
流宇帛在北院等了好一會兒,才見栩苵從裡面大步走出來。不禁問,「怎麼現在才出來?」
栩苵回望了一眼光亮處,那裡嬌生慣養的葉妮正疼得齜牙咧嘴,她心中偷樂,揚嘴到,「剛剛找人發洩了一通!」
「發洩?」流宇帛不解,見栩苵只笑不答,便也不多問,推開院門和她走了出去。
月光灑在河面上,燈光輕撫,水面波光粼粼,照射出明晃晃的一片銀色。輕風過處,樹葉在風中起舞,花香在天地間肆意芬芳。
本以為流宇帛主動說送她是會有什麼話對她說,可是從北院到西院,這說長也短的路途中,流宇帛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那平靜模樣,似乎也不打算說什麼。
一想起流宇帛斬釘截鐵的說留映紅,栩栩出去。栩苵就滿腹委屈,他分明就是不相信她,擔心她會加害流宇浩!
「我真的不知道,沒有人告訴我!」夜幕下,栩苵清冷的聲音格外清透響亮。她固執的解釋著,別人相信與否她不管,可是他不行。他,即使是名義丈夫也是丈夫,所以,他必須相信她!
「我知道!」流宇帛的回答簡單明瞭,惜字如金的他其實聲音很好聽,至少栩苵是這麼認為的,或清冽,或深沉無論那種,都十分清晰透徹。
栩苵還是不放心道,「我真的從沒想過要害小浩浩,他那麼可愛,我喜歡還來不及呢!」
「小浩浩」流宇帛輕聲呢喃著這幾個字,記得她以前是叫他小鬼的,如此思來,不禁想起在王府第一次見到栩苵的情形。
那日,傍晚時分,晚霞滿天。她是神秘的紫衣仙子,獨坐花籐鞦韆。輕紗拂動,秀髮披肩,明眸似一汪清泉純淨透徹。她癡癡的看著天際,那祥和平靜之態純淨得不染一塵,他以為她只是個端莊秀雅的大家閨秀。
可是,錯了,他大錯特錯!
後來,他看見了她和流宇浩拌嘴,看見她欺負他弄亂他的頭髮,也看見她笑瞇瞇的掐他的小臉他驚覺她與文靜無邊,調皮得好似孩子。明明欺負了自己的弟弟,可是,他卻找不到生氣的理由,反而覺得看他們打鬧是一種享受。
那一刻,他甚至有一種錯覺:如果有妻有子若此,人生也就別無他求!
「宇帛,你在想什麼?」見流宇帛只是呢喃小浩浩,半天失神不語,栩苵詫異的看著他。
流宇帛聞言低眸,眼前的女子依舊明艷動人,可是那樣無拘的笑容再也尋不見。又或者說,她從未在他面前舒心無忌的笑過。
「我在想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你還記得是什麼時候嗎?」流宇帛問。
「不就是在王府嗎?那時候我欺負流宇浩正巧被你撞個正著,呵!」栩苵一笑,不禁感歎時間之快,不知不覺已快一年了。
對栩苵的回答,流宇帛不語,只是搖搖頭。
「我說錯了?」栩苵幾分驚愕,應該沒有記錯啊,她是到了王府才認識齊王的啊!
「讓我好好想想」栩苵繼續凝思回憶著,可是腦中全部都是關於笙歌的片段,她心裡一驚,原來她從未忘記過他,一刻也沒有!
她回憶著與笙歌的點點滴滴,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出現一個滿目寂落卻試圖衝她揚嘴微笑的男子
她霍然睜眼,驚喜道,「我記起來了,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醉雲樓!」
「醉雲樓」
「是啊,那天我和泓然在一樓,你在二樓。當時我還以為你和木槿是一對呢,呵,卻沒想你們是兄妹!」栩苵沒心沒肺的笑著,毫無察覺流宇帛一閃而逝的失落。
凌泓然說得對,她的確是忘記了許多事情。流宇帛一直猶豫要不要告訴她過去的事情,可是她卻一點也不像失憶的樣子,那樣怡然自得,從未問過他過去,就連簡單的好奇心也沒有。也許在她心裡,那些真的無足輕重!
「你今天去哪呢?」終於他還是問了,沒有映紅質問的語氣,淡淡的聽起來更像是關心。
在這王府之中,最能相信之人莫過流宇帛吧!至少,他是父親親點佳婿;至少,他不只一次努力護她周全
栩苵對他不避諱的坦白道,「我去了梁王府!」
本以為聽見這話,流宇帛會大驚,亦或是生氣,畢竟怎麼說他們也是對頭啊!可是,流宇帛只是微微點頭,並沒有說不該去之類的話。
「我去梁王府你一點意見都沒有?不生氣?」
「為什麼要生氣?」流宇帛反問,忽而明瞭道,「我們還沒有到短兵相接的地步,他是我的皇兄,多多走動也沒錯。我想你去也是找二嫂吧!」
還沒到短兵相接的地步?!!
栩苵不以為然的撇撇嘴,也不知道是流宇帛反應遲鈍,還是他們在故意玩友善繞暈皇上的眼。反正,她是知道梁王要殺他,她很好奇流宇帛要是知道他剛剛口中該多走動的皇兄要殺他,而且還是派第一殺手絕殺,又會作何感想?!
其實梁王請拓野殺流宇帛沒錯,錯就錯在他低估了齊王府的實力。栩苵知曉流宇帛是會武功的,而且他身邊的趙修和啟剛也絕非泛泛之輩。
「不過,以後你不要獨自去梁王府!若和二嫂有約不得不去,也要帶上啟剛和趙修,他們會保護你的安全!」流宇帛不放心的交代著。
栩苵詫然,「他們不是你的護衛嗎?跟我去了,誰來保護你?」
流宇帛一臉傲然,「我自己會武功,根本就不需要保護!倒是你,我很不放心啊!」
不放心?
栩苵心中莫名一動,衝口道,「你擔心牽掛我嗎?」
對栩苵的直白,流宇帛起先一愣,隨即一臉認真的肯定道,「是,很牽掛!」
栩苵只是頭腦發熱隨口一問,卻沒想流宇帛卻認真了,那聲「很牽掛」讓她有點受寵若驚。他這樣一個冷漠的人,也會有牽掛嗎?
可是儘管可信度不高,在這寂寥的深冬,依舊讓她感覺到一絲暖意。她笑,有人牽掛,總比無人搭理的好。可是,為什麼自己心會如此慌亂?
栩苵不自在的低頭亂瞄,她如斯慌張,更沒有勇氣直視流宇帛那寒如冰魄,卻清亮如湖泊的雙眸。她默默的走在他身邊,不經意瞥見他手腕上的紗帶居然被染紅了。
她一驚,「怎麼會這樣,是傷口裂了嗎?」剛剛見面的時候紗布還是白色的啊,怎麼這一會兒的功夫就裂了?難道是剛剛扯映紅的時候裂的?
「哦,沒事!一點小傷,塗點藥就好!」流宇帛無所謂的說道,左手不動聲色的握住右手手腕遮住血跡,卻不料有血浸濕了他的左手,幸而有寬寬的袍袖將擋住,才不至被旁人發現。
栩苵已以至西院,誠懇道,「去西院坐坐吧,我幫你上點藥,重新包紮下傷口!」
「不必了,藥一會兒映」流宇帛突然頓了頓,改口道,「大夫也在這裡,我會讓他給我上藥包紮的!你不必擔心,早些安歇吧!」
聽他說讓專業大夫弄,栩苵也不勉強,「那好吧,你趕緊回去弄,我進屋了!」
「嗯!」流宇帛點頭,轉身欲走,卻聽身後傳來栩苵輕柔有些低啞的聲音,「謝謝!」
流宇帛微驚回頭,看著風中衣袖輕舞的她,不解道,「為什麼?」
為什麼?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突然想對他說這句話!她也覺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傻乎乎的!
感激什麼呢?是他為她受傷,還是他替她瞞下過錯,收拾爛攤子,亦或是明知她私會僧人,卻從來也沒有追問過?
迷人如薄紗的月光籠罩大地,二人相顧無言,許久,栩苵搖搖頭,抿嘴淡淡的說,「沒事!」
流宇帛釋懷一笑,「早點休息,我走了!」
須臾,他消失在她的視線裡。忽而一陣風過,栩苵在寒風中打了個寒戰,天地一片肅穆。
風捲著殘葉在空中一次次的演繹落寞凋零
柳陽閣內,拓野獨自一人百無聊奈的喝著小酒,吃著花生米。看似很愜意,其實心裡早已煩透了。那死丫頭都出去一天了,現在還不回來!
突然,一股殺氣奔騰而至!
身為殺手,都有對殺氣異常靈敏的感應。拓野不動聲色的繼續淺酌著酒,眼睛卻警惕的盯著緊閉的門扉。
「砰」的一聲,門被人大力推開。
拓野本能的抓住劍,卻見是一襲紫衣的栩苵。緊張感頓時全無,望著她不正經的調侃,「丫頭,你是不是跟我這殺手呆久了啊,怎麼老遠我就感覺你殺氣騰騰!」
拓野的話剛說完,栩苵就將別在腰間的東西扔了過來,陰冷道,「替我去殺個人!」
那枚在燈光下閃著黑色光芒的東西,拓野再熟悉不過了。他拿起「絕殺令」,神情當即一凜,「絕殺令都用上了,你要殺誰?!」
栩苵皺眉道,「梁王府護院教頭!」
「哈哈」聽栩苵說完,拓野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將「絕殺令」丟還給栩苵,「丫頭,你也太不把夜影樓當回事了吧!我還以為你這般來勢洶洶,不是要殺皇上,就是要殺梁王呢!呵,居然是個小嘍囉,他也配用絕殺令?!」
「我不管,反正我要他死!」栩苵極其嚴肅道,「你不收絕殺令什麼意思?你不是說只要我想殺誰都可以嗎?我現在就只想殺他,他不死,我寢食難安!」
「呵,他做了什麼事啊,怎麼惹得我們小野貓這麼生氣?」
栩苵猛拍桌子,抵近拓野道,「我沒有心情跟你開玩笑,你說,你是接還是不接?」
這是拓野首次見她發狠,他卻話鋒一轉,「丫頭,你不是說過我不適合做殺手的嗎?那麼今天,你又讓我去殺人,我的殺手生涯恐怕是再難結束了!」
「我」栩苵一時語塞,剛剛的氣勢洶洶立即被澆滅。是她自私了,她此刻一心只想報仇,卻忘了她讓拓野去,無疑是將他也捲進了這是非之中。
「絕殺令我不會接的,但這個人我殺定了!」拓野拿劍欲走。
栩苵急忙攔住,「你就這樣去,一個人去?」
「這有什麼,我向來獨來獨往!」
「可是你的傷,這樣去梁王府太冒險了,你召集幾個弟兄再去啊!」這就是栩苵用絕殺令的原因,它可以調動所有夜影樓的殺手,所以拓野不需要一個人去犯險。
「我的傷其實早好了,就是你這西院太安逸了,我騙吃騙喝都賴著不想走了!」拓野嬉笑著,「不要忘了,我可是夜影樓樓主,殺個小嘍囉不過是捏死一隻螞蟻!」
拓野在栩苵面前總是嬉皮笑臉的,那一襲白衣格外純潔英氣。想想待會那髒血會弄亂他的衣服,栩苵還是有些於心不忍,改口道,「你不要殺他了!」
「怎麼,心軟了?」拓野行至門口,卻被她喊停。
栩苵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你把他抓回來,我現在磨刀去,待會我要親自下手!」
拓野那傢伙果然嗜血,一聽栩苵親自動手,不但不阻止,還興致頗高,「好好,丫頭,你不愧是本樓主的丫頭,果然夠膽色!你等著,我立馬就給你抓回來試刀!」
栩苵不語,緊握拳頭的指節泛白。頃刻間,拓野縱身一躍,只是一閃,身影變消失在漆黑夜色中。
西院內,西南角的一間小屋是西院,乃至整個王府最偏僻靜謐的地方。
屋外風呼呼作響,透過細縫裝進小屋也是不停的嘶鳴迴旋。在這黑漆漆的夜裡格外淒厲、陰森。
「咻咻」
箭不停的在小屋內穿梭,最後一個個都插入木屋的牆壁上。而持弓的正是栩苵,此刻她正在練習射箭,為待會做熱身運動。
栩苵手持的無論是弓還是箭都比一般的弓箭要小許多,好似專門定做的一般。這種弓拉開來一點都不費力,比較適合栩苵這些身體柔弱的女子。而那些箭雖然短小,卻絕對鋒利!
這些精緻的小弓箭是栩苵在相府找的,並偷偷的裝在嫁妝裡抬進王府。在西院,她閒來無事也會射著玩,不過她技術奇差,常常射東打西。
靜謐無聲的小屋內,死亡氣息正在一點點蔓延,四周詭異極了。
絡腮鬍子跪在地上,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他只記得有人襲擊了睡夢中的他,一掌打在他的胸口,然後蒙住他的眼口將他五花大綁起來。
耳邊不時傳來怪聲音,四周沒有一點人聲,滲得人心裡發慌,絡腮鬍子跪在地上已經開始發抖。
栩苵敲著二郎腿居高臨下的坐在主位,拓野則抱劍倚牆而靠。許久,栩苵示意拓野解開繩索、摘掉那人眼罩和口裡塞著的布條。
一陣刺眼的光射來,絡腮鬍子一時不能適應的以手遮擋。片刻後,他慢慢的移開手,眼前霍然出現一個銳利的箭頭對著自己。他的整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面露恐懼的繼續往上看,竟是一位穿紫衣的女子衝他揚嘴邪笑。
他震驚的指著她道,「栩栩」
「栩什麼栩,叫我齊王妃!」栩苵鬆了手,箭從絡腮鬍子的頭頂飛過,他嚇得猛趴在地上,「齊王妃,齊王妃」
「聽,這齊王妃叫得多順口啊!還多虧那日你亡命的四處追殺我,不然我這齊王妃怎麼會當得這麼快呢!嗯?你說我該怎麼謝你呢?」
栩苵笑著說感謝,絡腮鬍子猶如身處冰天雪地,聽著一陣心驚肉跳,他知道栩苵是來算賬的,趴在地上卑微的求饒道,「王妃饒命,王妃饒命,一切都是梁王的安排,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啊」
好一個背信棄義的走狗,她都沒審,他就自個招了!
栩苵鄙夷的看著他,面上突然一寒,勃然道,「梁王安排的?哼,難道你差點強暴我,也是他安排的?!!」
拓野心裡一緊,瞳孔遽縮,他死死的抓著劍,盯著眼前這個窩囊沒骨氣的男人。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栩苵一定要殺這個人了,此刻若不是栩苵說要親自解決,他恨不能將他碎屍萬段!
「奴才是受人慫恿,才一時色迷了心竅,好在王妃最後也毫髮無損。您就大人有大量,饒過小的這一回吧!奴才來生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的不殺之恩!」
「那也叫毫髮無損?!」栩苵猛地將桌上的茶杯砸到他的腳下,他讓她吃盡了苦頭,居然還敢說她毫無無損。她冷笑道,「那今天我也讓你毫無無損!」
栩苵舉著弓箭再一次瞄準了他,單純的臉上泛著邪笑,「你說是先射左肩好呢,還是先射右肩?呃,我箭術不好,怕射到眼睛那就慘了啊」
栩苵邊說邊笑,絡腮鬍子的心一陣亂跳,他知道自己已是在劫難逃了。可是他不認命,不相信就這樣栽在一個女人身上,他瞄了一下拓野,發現他正專注的看著栩苵,心一橫拚死一搏,急忙起身朝門外衝去!
「吱啪」
絡腮鬍子剛拉開的門就被拓野「啪」的一聲給大力關上,他滿臉陰鬱冷酷的看著絡腮鬍子,陰森道,「放心,一會兒就會放了你!」
「拓野好歹我們都效忠過梁王,你就救我這次吧,求你了,求求」
「我什麼時候效忠過梁王?我那是交易!」拓野不屑的拍拍他的臉,那一臉的膘肥肉渣發出「啪啪」聲響,「還有,別求我,那樣你會死得更快!」
「拓野,你忘恩負義,你這個傻瓜中了人家美人計還不知道,她是利用你,你貪念美色,你啊」
絡腮鬍子的挑撥離間再也說不下去了,他痛苦的低頭,發現一隻細箭插在他的小腿肚上。不看還好,一看他就立馬沒用的軟癱在地上。拓野踹了他一腳,憎惡的把他拖到中間。
「呵,裝死?我那天中了那麼粗一箭也沒倒,你就這麼沒用,還不如個女人?」栩苵嘲諷著,起身走到他的腿旁,驚呼,「哎呀,怎麼射到右腿上了!不行不行,要公平起見,你射我哪裡,我就射你哪裡。對不起哦,我要重新再射一次」
栩苵說罷,不等絡腮鬍子反應,她就一把握住細箭奮力拔出。
「嘶」
他的腿猛的一顫,低吼一聲。也不知道是肉撕裂的聲音,還是褲腿撕破的聲音,反正栩苵就是聽見一陣極刺耳錐心的聲音。
箭頭上沾滿了尚在冒著熱氣的鮮血,栩苵看著這,不禁想起了笙歌躺在血泊裡的樣子,那樣壯烈和淒慘。心頭的怒意不禁又增幾分,她雙眸通紅,與叢林間捕殺獵物的小野貓無異。
刺鼻的血腥味衝擊著栩苵的神經,她胸口一陣難受。拓野見她面色不對,上前扶著她勸道,「你先回去,這個人我一定將他碎屍萬段給你解氣!」
栩苵固執的避開拓野的手,「不,這個人是我的,你不許插手!」
「哈哈哈」趴在地上的絡腮鬍子突然大笑起來,他知道自己跪地求饒也沒有了,不禁絕望的發癲,破口大罵,「最毒婦人心啊,老子今天總算見識到了。拓野,栩苵,你們這對狗男女一定不得好死,我咒你們永遠」
「哧」又一隻箭沒入他的左腿,那份撕心之痛讓他經不住倒抽一口氣。沒來由的,他罵不出來了,開始惶恐,只想活命的失聲大喊,「齊王妃殺人了,救命啊齊王妃殺人了」
「很好,繼續叫,你不叫我還覺得沒意思呢!」栩苵毫不留情的拔出第二支箭,這一次血噴湧而出,濺到她的手上,每一顆都滾燙滾燙的,灼得她嬌嫩的皮膚格外生疼。
「來人啊,齊王妃殺人了,來人啊」
絡腮鬍子早已顧不得腿上的疼了,當死亡真正逼近的時候,他才明白什麼是恐慌,什麼是絕望和無助。他拚命的叫喊著,嘶聲力竭。
拓野怕栩苵惹禍上身,欲上前堵上絡腮鬍子鬼嚎的嘴,卻被栩苵揮手制止了。
這西院她都住了近一年,每天哪也不去,竟在院內瞎琢磨了。早已將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摸得清清楚楚。這個小木屋自身就有一定的隔音效果,再加上地處偏僻,四周又有茂密樹叢環繞,絕對是個天然的隔音屏障。
現在,就算絡腮鬍子叫破喉嚨也沒人聽見。
栩苵坐回到位置上,嫌惡的將兩支血箭仍到桌上,那觸目驚心的血色是她此刻唯一看得見的顏色。
「齊王妃殺人了,救命啊,齊王妃」他還在不死心的叫喊,畢竟攸關生死,不到最後關頭任誰都不會放棄,「來人啊,救命啦」
喊了這麼久都沒人來,絡腮鬍子的希望一點點被泯滅,叫喊的聲音也越來越低沉,越來越微弱
栩苵大吼道,「夠了,你可以走了!」
「丫頭!!!」拓野一驚,這樣放走他,無異於縱虎歸山,而且她也暴露了自己啊!
從剛剛栩苵和他的對話中,拓野就可以猜到幾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曾受過箭傷,而且差點被他強暴。
現在最讓拓野想不通的是,栩苵是懦弱到了極致不敢殺人,還是善良成了白癡不忍殺人?在他眼裡,這個絡腮鬍子可以殺一千次,一萬次!
可是,栩苵卻要放了他。他終於有所頓悟,他與她,終究不是一條道上的!
「我可以走了?你不殺我了?」絡腮鬍子不敢置信的問。
栩苵秀眉緊蹙,臉色煞白道,「是,馬上給我滾蛋!我若真想殺你,你還有機會鬼叫這麼半天嗎?我說過,把你射我的,還給你就可以了!你射了我一箭,我還了你兩箭,夠了,你可以走了!」
「是是,我滾,我滾!」剛剛還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絡腮鬍子立即活了,也顧不上腿疼,咬著牙快速的朝門外跑去。
那人蹣跚著,每一步一個血印,如同血盆大口般吞噬著一切生靈。栩苵看著地上的血跡,嘴角不經意露出絲絲笑意,一抹決絕閃過眼底。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剛剛以為死定了的絡腮鬍子居然奇跡般的被她放了。撿回一條命,他興沖沖的拉開門把,可是他還來不及的看一眼門外的精緻,人生就停在了這一刻!
的確是要盡數奉還,可是他忘了,他還欠笙歌一箭,致命的一箭!
絡腮鬍子趴在門扉上一聲不吭,連最後死的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留下。
拓野震驚的看著局勢扭轉,那一刻,他沒有一絲嗜血的快感!他本希望栩苵可以和他一樣殺人如麻,可是當他真正看見栩苵雙手沾滿鮮血的時候,他才能夠徹底覺醒
他要的不是和他一道的丫頭,他的內心深處其實一直期盼著,她呼喚著他,帶著他走向光明,走向安寧沒有殺戮的生活!
栩苵臉色慘白的癱坐在椅子上,看著絡腮鬍子後背的大片血跡心中一陣悸動。她用了最粗的箭,用了最大的力氣,終於殺了他嗎?
她以為殺了他,她會暢快,會覺得解脫。
可是,直到她始終揣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真正做到的時候,她才恍然驚覺:殺戮是件多麼殘忍的事情!它需要的勇氣和決心遠遠不是她能支付得起的
栩苵額上身上早已是大汗淋漓,身體卻冷如寒冰,她被他追殺的時候都未如此緊張過啊!
他活著的時候,她折磨他,任他反抗威脅自己,她都不怕。可是唯獨面對這個已經死了的人,她驚恐萬分!
她走下台階,一步步靠近那個男人。前一秒還鮮活的生命,此刻就斷送在她的手裡。殺與被殺,這就是拓野的殺手生涯,那麼人生是否也是如此?
「我說過,我要是活下來,絕對會讓你不得好死!」強忍著心中懼意,栩苵纖弱的手握住箭身,皺眉一咬牙,手中下力猛然拔出箭頭。
「噗」
奔騰的熱血如找到出口般噴湧而出,滾燙燙的濺了栩苵一臉,那點點猩紅如同紅梅般盛開在她慘白如雪的臉上,格外妖艷刺眼,
笙歌,報了仇,你開心嗎?
栩苵所有的堅持土崩瓦解,她虛弱的往後倒去,拓野攔腰將她抱住,「丫頭,丫頭」
「他讓我們生不如死」
「丫頭,你怎麼了,怎麼了?」她渾身冰涼,彷彿生命的氣息在一點點抽離。拓野惶恐的抱著她,為她擦去臉上的血跡。
不一會兒,拓野潔白的袖子就被染紅。栩苵看著他,癡癡道,「血血」
「別怕別怕,沒有血,沒有別怕!」拓野緊緊的抱著她,她沒有變,依舊是那個讓他心疼,讓他無法下手的丫頭
人生真的有一見鍾情嗎?
拓野並不那樣認為!可是,從第一次動了惻隱之心放了她後,人生就是個輪迴,無論是一年,兩年,亦或更久
他們一直都在原地,他是她的朋友;而她,永遠是喚他歸於平凡的小野貓!
「拓野,我累了,想睡」栩苵呢喃著,在拓野懷裡找了個溫暖的角落沉沉睡去。
「丫頭,丫頭」
拓野輕聲喚,栩苵果真睡著了,他無奈的搖搖頭,突然發覺這隻小野貓真的很貪睡。他將她打橫抱起摟在懷裡,門卻被絡腮鬍子擋住,拓野皺眉,一跳踢開他。
門悠悠然開啟,拓野抱著栩苵大步出來。室外的空氣真新鮮,拓野不禁深吸了幾口,在西院一月,遠離追殺,他週身的銳利似乎被打磨殆盡,那曾經讓無數殺手熱血沸騰的血腥味,此刻,他越來越覺得令人作嘔。
月色朦朧,天空掛著點點明星,璀璨如明珠熠熠生輝,一切都是那般美好。
拓野低頭望著栩苵,心湖蕩起層層漣漪,他的殺手生涯也許真的該結束了!
行至雲柔閣,小池就急忙迎了上來。為了不打擾王爺和小姐說話,她遠遠的跟著,卻沒想竟跟丟了。一回西院,不僅找不到小姐,就連拓野也不見了。
看著拓野抱著栩苵,小池心裡驚慌不已,「小姐,怎麼了?小姐啊,怎麼會有血?小姐」
拓野將栩苵放在床上,沖焦急不安的小池道,「放心,她只是睡著了,這血也不是她的。你去打盆熱水,幫丫頭擦洗乾淨!」
「你們去哪呢?」小池好奇道。
「就在後院逛啊,這血是剛剛遇到一條瘋狗,殺它的時候濺到身上的!」拓野就這樣胡謅,小池若傻就容易糊弄,不會再問;若聰明就更不會多問。
小池果然沒有問,只是端來熱水細心的幫栩苵一點點擦盡臉上的血跡。
可是,她心中卻忍不住犯嘀咕,和這個殺手在一起果然沒好事,這一身血也不知道是誰的。但不管是誰的,一個大家閨秀弄得染血而歸終究不對!
栩苵的臉一點點乾淨了,因為是熱水擦拭,剛剛慘白的雙頰總算有了點血色。雖然是人造的健康膚色,卻也勝過了蒼白千百倍。她捲翹的睫毛始終緊閉著一動不動,拓野想再看一次她靈動的雙眸已是奢望。
「小池,以後你要好好照顧丫頭啊!」
身後傳來拓野的聲音,小池怨聲道,「她是王妃,才不是什麼丫頭呢!我是她的丫環,當然會好好照顧她啦,哪用得著你操心啊!」
「看你們關係這麼好,我也就放心了,我走了!」
「走?」小池猛的回頭,「你要去哪兒?」
「呵,你不是一直都想我走的嘛!」拓野玩笑道,小池窘迫的低頭。他繼續道,「我的病全好了,謝謝你們的照顧!我也有我的事要去辦,而且更不可以永遠住在這裡。已經一個月了,也是我該走的時候!」
「小姐知道嗎?」
拓野搖搖頭,「我本來是想告訴她的,可是她睡著了,就算了吧!你替我說一聲就行!」
「這怎麼行!你要親自跟她道別,不然她醒了要罵我的!」小池急著留住他,她知道他是小姐的朋友,如果小姐醒了看見人都走了,又會傷心了!
「你一定要現在走的話,我就喊她起來!」小池說罷,還真喊了起來,「小」
「不要喊,她太累了就讓她好好睡吧!」拓野制止道。
其實他從來都是獨來獨往,根本就不習慣道別,而且他也怕面對一別何時見的問題。他想了想,走到書桌旁,提筆寫了幾個字,整整齊齊的疊好交給小池,「你將這個給她,她就會明白!」
「這」小池猶豫的接過,「那好吧!拓野……珍重!」
「珍重!」這是第一次拓野如此正正經經的和小池說話,卻沒想只為道別。
紅燭光下,栩苵一臉恬靜,靜靜的熟睡著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也都不聽不見。
拓野深深的看著她,他多麼希望她的世界裡只有快樂幸福,她永遠只是河邊那個嬉戲玩耍的明眸少女。
許久,拓野倏然轉身,那一抹英氣十足的白袍頃刻間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丫頭,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