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齊王進退兩難
陽光普照下,火紅的蘭爾花熱情奔放,微風處處,那份花香在房間瀰漫浮動,芬芳誘人。
流宇帛將手放在栩苵腦後,溫柔的撫摸著她的秀髮,吻卻霸道而深情。栩苵瞪大眼睛看著雙眼閉合的流宇帛,腦中轟的一片空白,握著佛珠的手也僵硬在半空。
栩苵的呆滯並沒有讓流宇帛有片刻停頓,此時的他,早已被**吞噬了理智。他的雙手炙熱的撫上栩苵微涼而嫩滑的香肩,唇始終未分開一寸,緊緊的貼著她,吻得纏綿而深長。
當他手中的薄繭輕輕劃過她的皮膚時,那份灼熱感將栩苵拉回現實中。這個吻真真實實存在著,他吻著她,綿長而深情。
這種感覺好熟悉,好像不久前曾經歷過。流宇帛露出少有的柔情,很是投入的深吻著栩苵。唇邊的溫潤絲絲纏繞,將栩苵模糊的意識一點點喚醒。
是他!
栩苵腦中轟然炸開,那是在酒樓門前和她相擁而吻的是他,不是笙歌!
那夜的一切在腦中清晰開來,朦朧月色下,她羞紅著臉主動吻了流宇帛。
是他,不是笙歌!栩苵心裡猛然一頓,手中佛珠徒然滑落。
佛珠從眼前墜下,栩苵想去抓,奈何雙肩被流宇帛握住無法動彈。眼睜睜的看著佛珠脫手而去,栩苵心中一急,遽然下力咬了一口。
伴隨著流宇帛「啊」的一聲,藏紅佛珠也決然落地,那聲響亮的叮叮聲不停的在她耳側盤旋。
流宇帛吃痛的鬆開栩苵,唇邊有絲絲血跡滲了出來。他滿臉詫異的看著栩苵,不知剛還好好的她,怎麼會突然如此蠻橫。可是,當他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的時候,所有的困惑不解都是多餘。
又是因為他!那串該死的佛珠,他恨不能一個個捏碎!
剛剛的長吻讓栩苵面頰通紅,沒有流宇帛的支撐,她無力的趴在床上,而佛珠就在離她不遠的地上。
彷彿流宇帛是個隱形人一般,栩苵自顧的趴在床沿,探身撿著地上的佛珠,奈何床榻太高,栩苵漲紅了臉也夠不著地。
她所有的失常和不顧一切都是因為他,後背薄薄的一層血色結疤撕扯著週遭嬌嫩的肌膚,可她還努力的想要伸長手,那執著模樣看著讓人心疼。
「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
頭頂傳來一聲怒氣沖沖的責備,栩苵抬起頭茫然的看著他。不知為何,看著他皺眉的怒容,她心底總會泛起莫名其妙的苦澀。
流宇帛蹲在床側,逼視著她,「你在我面前時時刻刻想著另一個男人,你當我是什麼?你是當真不怕死,還是以為我有多大度?!」
栩苵無言以對。她小心翼翼隱藏的感情,在他面前無處遁形。可是,他不是答應過放她離開的嗎,那麼此刻,他又在氣什麼?
流宇帛撿起佛珠,看著栩苵的臉在他面前一點點慘白,一字一頓沉聲道,「他是出家人,你們永遠沒有可能!」
說罷,將佛珠仍在她枕邊,轉身欲走。
「等等!」
栩苵喊住了流宇帛,冷言道,「還有那最後一顆呢,還給我!」。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他說在他那裡。
流宇帛一頓,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她對諸事迷迷糊糊,卻惟獨此事如此計較,連幾顆佛珠子都記得一清二楚。
栩苵將手攤在他面前,一副一定要他交出來的模樣。流宇帛無奈的輕歎,從腰間取出一粒珠子放在她手心。
「怎麼碎了!?」栩苵大驚,手中佛珠已然碎成兩半,她氣惱的看著流宇帛,「為什麼要捏碎它?」
流宇帛眼中閃過一絲狠絕,「我若想捏碎它,又何止只捏一顆!我找到它的時候,它就已經碎了!」
「不可能!它是摔不碎的,這紫檀木相當結實,是不可能……」栩苵的話還沒說完,只聽耳邊傳來「啪」的一聲。
她疑惑的低下頭,驚見枕邊的佛珠手環中,一顆佛珠子砰然裂開,斷成兩片,從紅繩上剝離脫落。
紫檀木是很結實的,不會被摔碎,可是很不巧,今天它偏偏就碎了兩顆。
為什麼會碎?
栩苵隱隱覺得不安,她一直將佛珠視作笙歌,也視作他們感情的唯一牽絆。可是今天它卻碎了,再也不完整了。看著碎片,栩苵心中五味雜陳,這一切到底意味著什麼,那麼她與笙歌最終又將何去何從?
栩苵本不信命,可是命運卻意外的將她帶到這個世界。她常常想是什麼指引她而來,她的出現難道就是為了經歷一場愛而不得的感情嗎?如若真是那樣,人生對她未免太殘忍了吧!
這就是流宇帛不給她最後一顆的原因,此刻栩苵就像失了魂一般,呆呆的盯著佛珠碎片。
風徐徐的吹,吹動了床邊的帷幔,卻吹不去滿屋的陰鬱和憂愁。
「這藥粉早晚各一次,我走了,你好自為之吧!」許久,流宇帛悵惘開口,留下藥瓶轉身離去。
也許他錯了,將她留在身邊只不過是自欺欺人。她的心不在這裡,終有一天她會離開!
聽見流宇帛沉沉離去的腳步聲,栩苵緩緩的抬起頭。他的絳紫色長袍隨風輕揚,那種神秘高貴的顏色在此刻卻倍顯蒼涼。
他孤獨的背影落入栩苵的眼中,她的鼻子沒來由一酸。她想起了他的母親,想起了他的冷遇,也想起了他和自己一樣無助的幼年……
栩苵輕聲說,「對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亦或更確切的說,她不知道該對哪件事說「對不起」!
她說自己愛笙歌,卻從未為之奮不顧身,也做不到瀟灑的轉身。她的瞻前顧後有意無意的傷害了許多人,她卻自以為是的將一切錯誤冠上愛的名義。
可是,難得愛就可以隨便傷害別人嗎?
作為女兒,她任性胡為,體弱多病,讓父母擔憂操心;作為女子,她猶猶豫豫,沒有勇敢的說出心中所愛,讓愛情左右搖擺;作為妻子,她心繫旁人,執迷不悔,讓丈夫羞憤難堪;作為臣民,她無視皇權,目無法紀……
原來無論是什麼角色,她都不稱職。她常常說自己不完美,今天一看,她不但不完美,還很糟糕!
聽見栩苵的話,流宇帛只是頓住了腳步,卻並沒有回頭。
「對不起,我會安安分分的做一個王妃!」
這是她的承諾,如同他承諾會放她離開一般。既然無法幫他,也不要成為他的累贅。他成功了,她才可以更快的離開啊!
流宇帛依舊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側臉點了點頭,拉開房門大步走了出去。
陽光驀地射了進來,充盈著整間屋子,栩苵不適的以手遮擋。原來她這顆向陽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清冷,習慣了一個人躲在幽暗的角落裡靜靜的思念著某個人。
可是,她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她要走到陽光下,與她的丈夫比肩而臨。
時間就這樣無知無覺的流逝而過,匿名信一事再無人提及。
栩苵的傷在小池的照料下也一天天好了起來,再次見到葉妮,栩苵也沒有趾高氣昂的算賬。畢竟在這王府,她還是要繼續待下去的,那麼作為王妃,她就要學會忍,學會與妾室和平共處。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四人,無論是各懷心思,還是真的摒棄前嫌,反正依舊如初般生活在一起。
這樣的相處,讓栩苵真真見識到了貴婦人的虛偽,當然這貴婦人中也包括她自己。明明相看兩生厭,卻還總是要笑著寒暄。品茶賞花、遊湖踏春,只因為一個男人,命運卻將原本毫不相識的四個女人緊緊的連在了一起。
風雨過後總能平靜,隨著栩苵的一頓打,王府終於無人再生事端,一片安寧祥和。
然而小家是平靜了,可大家又開始動亂了。
西寧國在邊界滋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卻也只是小打小鬧無過分之舉。皇上不想傷兩國和氣,也沒有認真追究。
可是這次西寧國公然在邊界駐兵,大有進軍侵略流國之勢。皇上的寬容,成了一種軟弱,滋長了西寧國得寸進尺的囂張氣焰。
今日早朝未至,皇上心裡就開始盤算兩件事。一則是如何應對西寧國的挑釁;二則是要宣佈一件普天同慶的喜事,華勝公主大婚。
對於這大婚,如若不是蓮妃極力舉薦大將軍之子,皇上是不會同意的。畢竟木槿是他唯一的女兒,也是流國唯一的公主,她的婚事當然是要千恩萬謝才可以允諾的。
可是,與朝中各重臣公子爭相請旨求婚相比,將軍府顯然夠沉默冷清的了。不但將軍沒有來請旨,就連凌泓然本人也從未露面。
對此,皇上是頗有微詞的。幾度想將擬好的聖旨作廢,可是蓮妃相勸,作為母親她當然想為女兒擇一家世強大的夫家。其實皇上更偏向宰相之子栩政軒,如今他已是位列三品,一表人才,文武雙全。
宰相的女兒給他做了兒媳,如今若將木槿嫁入栩家則真可謂是親上加親!可是這如意算盤一個人也打不響啊,宰相對他的暗示置若罔聞,不但不求親,反而還在宣議殿那麼多王孫公子中選中了凌泓然。
凌泓然皇上也不是沒見過,雖然也是俊朗無雙,武藝卓絕,可是畢竟是武將,他總擔心將委屈了他的嬌公主。
但既然他能得到這麼多人的青睞和舉薦,想必也有其過人之處。皇上也就順水人情,准了蓮妃的請求,也順了宰相的力保之意。
偌大輝煌的德隆殿是群臣覲見上朝之地,皇上高高在上,坐在威嚴精製的龍椅上俯視群臣。
對於西寧國駐兵一事,大臣們各執己見,爭論不止。但總結兩點也不外乎武與和。
群臣議論,朝堂上吵吵嚷嚷。皇上不動聲色的輕咳一聲,眾人警惕的紛紛閉口不言。
皇上炯炯有神的眼睛睥睨朝下,沉聲問,「議論這麼久,諸位愛卿有何良策啊?」
殿下一片死寂,鴉雀無聲。無論是打是和,利弊難分,沒有人願意做這出頭鳥。
「就沒有一個人有想法?!」皇上面露慍色,這些個大臣平時嘰嘰喳喳,一到關鍵時刻就都怕背責任,避而不答。
皇上瞥了一眼流宇汲,問,「梁王對此事有何看法?」
流宇汲出列,恭敬道,「兒臣以為西寧國駐兵只是試探,並無真正進軍之意。兩國向來交好,相處之道莫不過以和為貴。此番只需派使臣帶上馬匹絲綢前往西寧國,締約盟書,永世修好!」
「求和……」皇上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兒臣以為不妥!」流宇帛出列。
皇上挑眉,靜候流宇帛的不同之音。
流宇帛繼續道,「求和只會助長西寧國囂張氣焰,以為我國軟弱好欺。西寧國多年擾亂邊界,弄得邊界鹽城民不聊生。兒臣認為再也不能放縱他們胡為,流國應該派兵反擊,將西寧國遠遠擊退邊界之外,以震國威!」
「動武!」兩個兒子,兩種建議,皇上低眸沉思著。
流宇汲爭辯,「西寧國不是邊陲小國,他們兵強馬壯,國力雄厚,豈是說打便打的?齊王能確保流國一戰便能勝嗎?」
「梁王又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確,本王無法確保一戰便能完勝;但,不戰必敗!這樣求和退讓,只會膨脹西寧國的野心,總有一天它會吞併流國!」流宇帛並不是危言聳聽,他曾出使西寧國。西寧國正處於上升階段,君主西懷炙雖年逾五十卻是個極具野心抱負之人,他那狂妄自大的語氣還在流宇帛耳側迴響。
當著流國皇子的面,他敢說不出五年攻下流國!若不是礙於使臣的身份,流宇帛恨不能當場就刺殺了他,看他五年後拿什麼命攻佔流國。
「這次西寧國的確只是試探,如若流國堅決的回擊,也派兵駐紮,想必西寧國也不敢冒然進攻!」
流宇帛的話剛說完,流宇汲就笑了起來,那笑容讚賞中帶著幾分邪魅。他蔚然道,「沒想到齊王久居京都,還懂得用兵之道,為兄實在自歎弗如。如此志在必得之心,齊王出征一定必勝!」
流宇帛只是就事論事,卻不想流宇汲反戈一擊。他心裡頓時一驚,果然立馬便聽見皇上問,「齊王,帶兵出征,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