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何來信任
「你待在這兒，哪也不要去。我出去一會兒，馬上回來！」流宇帛突然發話，打斷了栩苵亂飛的思緒。
「誒，你去哪兒？」栩苵急忙起身，可是他並未回頭，逕直朝街心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人群裡。
天色漸晚，花燈會已然結束，人潮紛紛散去。
老婆婆已經開始收攤了，可是流宇帛還沒有回來。栩苵駐足在街邊，幾分困惑不安的四處張望著，不明白他究竟幹什麼去了。
突然，前方出現了一道微弱的紅紫光，由小及大，那團光暈，一點點向自己靠近。
近了，栩苵才發現那光芒來自燈籠，而提燈籠的正是流宇帛。他從黑暗中走來，溫暖燭光驅散了深夜的清冷，也照亮了她不安的心。
「你去哪裡呢？怎麼現在才」
「給你！」他淡淡道。
「給我？」栩苵有些吃驚，待接過燈籠後，她才驚喜的發現竟是那獨具匠心的一『芯』燈。
只是燈籠沒有剛才在攤架上看的精緻，編得形狀不一，有些鬆鬆垮垮。好在它面上的彩繪還是相當出色的，比剛才看的大氣清新許多。不再是純潔百合花，而是改畫了鋪天蓋地的紫色桔梗花。
紫色桔梗花，高貴神秘，相傳象徵著永恆不變的愛。
那老闆還真是多才多藝啊，栩苵歡喜的把玩著燈籠，仍有幾分疑惑道，「你就是為了去買這個？可是那老闆固執得很，不是說不賣給我們的嗎？你這又是怎麼得來的？」
「走吧！花燈會都結束了，我們也該回去了！」流宇帛並不想多做解釋，負手轉身朝馬車方向走去。
「可是我很好奇啊，那麼執拗的人，你怎麼說服他的？該不會又是用劍嚇唬他吧，呵呵」栩苵提著燈籠，歪著頭，唧唧喳喳的在他耳邊問個不停。
流宇帛停了下來，面無表情的臉上好似蒙上一層憂鬱的迷霧，他仿若無心卻又無比清晰的歎道，「如果說這世上最難得到的是人心，那麼想要得到區區一個燈籠又有何難！」說著，頓了頓，轉身望了眼仍懵懵懂懂的栩苵，「許多事情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困難，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栩苵怔楞了，呆呆的看著他越走越遠
這算是補償，還是承諾？
是因為沒有愛給妻子，所以才希望她衣食無憂，自己安心；還是承諾了給與支持的岳父，作為交換，給她榮華？
被流宇帛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攪亂了思緒，栩苵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真的是我想要什麼都能給我嗎？如果有一天，我要自由，你可以放了我嗎？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那時候，對於流宇帛這樣一句承諾的話，栩苵是一個字也不相信的。亦如很多年以後，他的承諾，她依舊無法相信！
出外遊玩的時光終於落下帷幕，齊王府燈火通明。兩頭威嚴的石獅子蹲在門口，齜牙咧嘴，氣勢十足。
月明星稀，晚風乍乍，揚起流宇帛的華麗衣袂，在空中鼓動輕揚。
栩苵滿足的握著一『芯』燈走下馬車，隨處隨即將馬車拉走。站在明亮的燈光下，流宇帛這才發現她額頭異樣，不禁脫口道，「你額頭都紅了！」
說著，手下意識的抬起，想要細看她的傷口。
栩苵趕緊摀住額頭，本能的避開，「呃，沒事，是剛剛磕到的，沒什麼大礙了！」
流宇帛深沉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受傷的神情，擱在半空中的手訕訕收回。
栩苵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了，心虛的將手拂過額頭，假裝整理劉海。
那一刻，感覺到流宇帛的落寞冷然，她心中一陣慌亂，佯裝無謂的欣賞著手中花燈上桔梗花紋，自然無心發現他手指隱隱劃痕。
突然相對無言，又是尷尬的沉默，栩苵不自然的輕聲道，「那沒事……我進去了！」
「嗯！」流宇帛點點頭，繼而欲言又止，「你早點休息吧，今天我……」
「我明白！」栩苵會心一笑，他已經配合自己一整天了，也該將他還給映紅了。她坦白道，「以前是怎樣，現在就怎樣，不用顧忌我的，呵呵……」
說罷，邁著輕盈的步子走進府內，如瀑布般烏黑長髮在身後微微拂動，那單薄的身影在清冷月色下異常堅毅。
「等等！」
流宇帛追了上去，取出別在腰間的凝芷化瘀膏，依舊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冷冰冰道，「把這個搽了吧，會好得快點！」
凝芷化瘀膏是西域貢品，對癒合傷口和化瘀去腫很有效，流宇帛習武難免有刀傷撞傷，所以一直隨身攜帶。
栩苵接過白色小瓷瓶，點頭道，「我會搽的，謝謝你，宇帛，哦不，王爺，多謝王爺……」
栩苵連忙改口，現在已經不是在栩家，他們也不需要再演戲了。
「他說得一點都不錯，我們真不像夫妻！」流宇帛抬頭望著天邊的孤月，聲音無波無瀾卻又好似自嘲無奈。
「他？」栩苵不解，疑惑看著他光潔的下巴，秀眉微蹙。
「我們以後還是互稱姓名吧，這樣會省去很多麻煩！你要記住，關注我們生活的除了你爹外，還有我的父皇！」
「是要一直這樣演下去？」
演？
她居然將他們之間的相處定義為演戲！
「對，一直演下去！」流宇帛將「一直」兩個字咬得極重，嚴肅的注視著她，「既然你說這是演戲，那麼，你就要演得逼真，從身邊小事做起，不要讓別人瞧出破綻。還有，我再也不想聽見有人否定我們夫妻的事實！」
她一直畏懼著他的沉默和冷顏，覺得他就像一個冰山似的難以靠近。這是流宇帛第一次和她說這麼多話，可是不知為何她卻並不高興。
是自己太過敏感，還是他們心意相通？為什麼在他冰冷的話語下，她感受到了濃濃無奈！？
栩苵大膽抬眸與他對視，突然揚嘴笑了，潔白貝齒在黑夜中是如此的明媚璀璨，猶如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珍珠。
「宇帛，我們是夫妻，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不知為何，心中不時響起這樣一句話……這到底是「栩苵」的心聲，還是自己？
她已經完全混淆了，早已分不清自己是要安慰他，還是想演好妻子的戲碼！
在那個有著朦朧月色的夜裡，她只是想笑，期待著驅散他眼中永遠透著的落寞和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