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下旨賜婚()
一入前廳,栩苵頓時就傻了眼,寬敞的大廳裡黑壓壓的竟跪了一屋子人。
栩為清抬頭,見栩苵呆愣著一動不動,焦急的吩咐道,「苵兒,快過來跪下!」
栩苵不明所已,只是聽命的走過去,跪在父親身旁。
人都到齊了,宦官王公公這才慢悠悠的開口道,「宰相之女栩苵聽旨」
栩苵聽旨?
宦官尖細的嗓音在安靜的廳堂內顯得尤為刺耳,當聽見他說道這四個字的時候,栩苵心裡猛然一顫,她一介弱質女流,既沒有顯赫戰功,又不是什麼朝廷命官,她聽什麼旨??!!
她疑惑不安的扭頭看著爹娘,只見他們領一干下人拜伏在地上,口中高聲頌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栩苵立即效仿的恭敬拜伏在地,朱唇輕啟,「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公公手持明黃聖旨,尖銳刺耳的聲音再度響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栩氏一門忠義,幼女栩苵端莊賢淑、才貌雙全,特賜婚齊王流宇帛,於本月十二日奉旨完婚。佈告天下,鹹使聞知。
欽此!」
四下一片肅靜,王公公樂呵呵的將聖旨合攏遞到栩苵跟前,「恭喜了,栩千金,快接旨吧!」
好似沒聽見般,栩苵跪在地上沒有絲毫反應。
王公公以為她驚喜過度,再次耐心的提醒道,「栩小姐,該接旨了!」
然而,她卻突然起身,看不清面上神情,一聲不吭的低頭走出大廳。
一時間,震驚四座。
握著聖旨的手懸置在半空中,空氣陡然凝固,原本安靜的大廳更是一片死寂。
王公公詫異的看著栩苵決然離去,震驚得不能言語。他替皇上宣了一輩子聖旨,從來沒見誰敢如此無視皇權,竟目空一切的轉身走掉!
他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手指顫抖的指著栩苵離去的方向,結巴道,「這這」
王公公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豈能如此拂了他的面子!栩為清惶恐的回道,「公公莫要生氣,小女只是一時太過驚喜,沒有反應過來,微臣代她叩謝隆恩!」
王公公聽聞,贊同的點點頭:也對,嫁入皇家該是多麼大的榮耀,許多人幾世都修不來的福氣,她一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子,一朝盡得,自然是欣喜萬分。
反正是一家人,誰接旨都一樣,自己也有個台階下,王公公立即應聲道,「那這聖旨就交給栩相了!」
栩為清恭敬的接過聖旨,起身從衣袖裡掏出事先準備好的信封,不動聲色的塞到王公公的拂塵下,沉聲道,「有勞公公了!」
「栩相客氣了!」摸著厚厚一疊,王公公立即眉開眼笑,將剛才的插曲拋之腦後,拱手道,「恭喜恭喜啊,栩相原本位高權重,今日又成了皇親國戚,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羨煞朝野群臣啊!」
「公公說笑了,栩某與眾臣子一樣,並無上下之分。大家都同樣一片赤誠,想為國家效力,對皇上盡忠。!」栩為清謙遜的回復著,並沒有因為成為皇親國戚而沾沾自喜,自鳴得意。
王公公一笑,佩服道,「栩相還真是謹言慎行啊!」
「公公路途辛苦,請進內堂休息!」
王公公拂塵一揮,「咱家就不多呆了,皇上還等著我回宮復旨呢!栩相,告辭了!」
「公公慢走!」
送走王公公,栩為清平和的臉上頓時陰沉,大怒道,「去把小姐給我叫出來!」
「老爺你這是」栩夫人的話還沒說完,栩為清就等不及的說,「算了,算了,我親自去!」
說完,握著聖旨怒氣沖沖的朝栩苵所居的庭院走去。
「砰」
門被人大力推開!
栩苵抬頭看著盛怒的栩為清,不禁有些心虛。低頭準備認錯之際,卻意外瞥見他手中的聖旨,頓時氣急敗壞道,「誰讓你接旨的?!」
「你就是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栩為清面色鐵青,對她在大廳內魯莽傲慢之舉氣得火冒三丈,「你就這樣跑進來,將皇上的顏面置於何地?你如此恃寵而驕,不知輕重,難道想抗旨不成!」
栩為清氣得吹鬍子瞪眼,栩苵不甘的說,「我抗旨又如何?如果沒有你們的請旨,皇上又怎麼會莫名其妙的下旨?」
她從來沒想到她敬重愛戴的父親,竟是一個為了攀附皇權之人,不惜將唯一女兒作為籌碼,與人交易。
栩為清片刻失神,「你都知道?」
「是,我都知道了!所以你也不要白費力氣,妄想左右我的人生。我是絕對不會嫁給齊王的,絕對不會!」
栩苵堅定的表明反對態度,栩為清詫然,以前又不是沒跟她提過,她怎麼能如此出爾反爾。
栩為清嚴肅道,「自古兒女婚姻都由父母做主,你嫁給齊王貴為正王妃,將來榮華富貴」
「榮華富貴?呵,恐怕不是我想要,是爹想要吧!我的命是我的,我的婚姻也由我自己做主,你們怎麼可以這樣,為了自己的利益,置女兒的幸福於不顧?爹,你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了,還不夠嗎?你如此勞神費力、攀龍附鳳的巴結皇室,野心之大,莫非你想做皇」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毫不留情的揮下,栩苵的大逆之言戛然而止。
栩夫人驚呼,「苵兒」
栩苵滿臉不置信的抬眸看著栩為清,這個一直寵她上天的父親,此刻陌生極了,眼睛裡再也尋不到半絲慈愛。
這一記耳光打在她的臉上,也打在了她不屈的心上。在現代來去孑然一身,雖然辛苦,卻也不曾挨過打。因為她不欠任何人的,沒有人夠資格打她。即使被打了,憑她的性格也會毫不猶豫的討回了。
可是,此刻,她看著栩為清,卻絲毫沒有要打還給他的想法。只為在她的心裡,她早已將他視作親生父親。
栩為清收回手,質聲道,「你清醒了沒有,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我告訴你,你的命從來就不是你自己的,你的命是我的,是栩家的。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就算是死也給我死在齊王府!」
說完看都不看栩苵一眼,氣憤的拂袖而去。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齊王府嗎?
呵,爹,原來和你的權利富貴相比,我的生死真的是無足輕重啊
她突然揚嘴笑了起來,「呵呵」的笑聲中夾雜著絲絲悲涼,只是她自己也無法弄清,這一聲淒笑,是為身不由己的自己,還是為追名逐利的他們?
栩夫人心疼的看著栩苵紅腫的臉,哽咽道,「女兒啊,莫要怪爹娘狠心,這也是為你好啊,日後你自然會明白爹娘的良苦用心!齊王品行純良,也是萬里挑一的好夫君,而且他允諾你爹,絕不會虧待你的,你就不要再任性了啊!」
栩苵瞥眼冷哼,偏過頭不理她。
栩夫人見她如此,無奈的歎歎氣也不再多說什麼,留下幻香和幾名丫環伺候著,自己一個人離開。
剛才還咋咋呼呼的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栩苵心中的怨恨如火燒一般,無處宣洩,惟有重重的喘著氣。
她佇立在屋內,不知站了多久,目光倏然落在屋內一直供奉的彌勒佛上。他那哈哈大笑的得意神態,仿若天大的嘲諷一般。栩苵皺眉不悅,想也不想的伸手將它打翻在地。
「砰」的一聲巨響。
頃刻間,笑容不再,碎落千千片。
看著支離破碎的佛像,栩苵突然想起笙歌,驚慌的撲在地上撿著碎。一不小心,鋒利的碎片將她纖細的手指劃了道長長的口子。
血湧湧而出,沿著手指「啪啪」滴落於地,她竟無知無覺,仍自顧的抓著佛像瓷片。
「小姐!」
幻香哽咽的蹲在她身邊,看著她血淋淋的手,心疼道,「小姐,這樣糟踐自己,又是何苦呢?」
栩苵抬眸,白皙臉上的紅腫巴掌印格外刺眼,昔日神采飛揚的雙眸也黯淡無光,空洞無神的盯著眼前擔憂焦急的人兒,喃喃呢語,「幻香」
她就像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一般,神情茫然無助。幻香與她相守五年,即使在病入膏肓也未見她如此失落絕望過。
幻香不由得鼻子一酸,「小姐,有什麼委屈就哭出來吧,不要憋著,你這樣幻香看著心裡難受」
栩苵緩緩的搖了搖頭,死死的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可是下一秒,她就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耳畔傳來幻香嚶嚶低泣聲,她心中的怨氣不甘突然間消散不見,靜靜的由她抱著,仿若是躺在姐姐親切的懷中,那般溫馨祥和
婚期迫在眉睫,栩苵也不是只會哭天喊地,坐以待斃的主。
第二天,她就振作精神,信誓旦旦對幻香宣告,她要逃婚!幻香起先也被她這樣的豪言嚇得不輕,可是最終還是夠義氣的願為她「兩肋插刀」。
接下來的幾天,栩苵假扮廚房丫環、賄賂侍衛、半夜爬牆、威脅門衛、強行橫衝為了逃離出府,她簡直就是使盡渾身解數。可是她明顯低估爹逼嫁的決心和智慧。
每一次出擊不僅都被栩為清見招拆招,化為烏有。更是將他惹急了,一氣之下將栩苵轟回房間,派侍衛嚴加看守,不許她踏出房門半步。
暗的不行,栩苵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事情明瞭化,讓爹看看她的決心,公然的絕食抗議起來。
當天就將栩夫人急得不行,來敲了好幾次門,可栩苵硬起心腸始終不肯開門。
香爐裡寥寥輕煙,散發著淡淡的茉莉花香。
栩苵閉眼躺在靠椅上,雖然娘將門外的侍衛全部撤走,但她也不會中計。經過數次逃跑,她算是知道栩府衛兵的厲害了,再也不敢私自出逃。
將近中午的時候,幻香進屋將偷偷藏起的煎餅遞給她,「小姐,快吃吧!」
栩苵瞄了一眼,歎氣的搖搖頭,「我不想吃!」
幻香一驚,「這怎麼成,我們說好的,是假裝的嘛!前幾天不也吃得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不吃了?是不是吃膩了,要不你先吃點墊著,待會我再偷偷去給你端點湯來!」
「我才沒那麼金貴呢,有這個吃就不錯了!我可不會真傻到用絕食來傷害自己的身體,只是我現在確實沒胃口,不想吃!你說我是不是我爹親生的啊,哪有女兒絕食幾天,當爹的居然不聞不問!」本來絕食就是為了嚇唬爹的,沒想到他卻一次面也沒露過,栩苵滿腹委屈,心裡很不平衡。
幻香無奈的失笑,「我的好小姐啊,你怎麼什麼氣話都敢說。天下誰人不知,你是老爺的掌上明珠,心肝寶貝!這幾天老爺沒來看你,是因為他去齊王府了」
「齊王府?他去齊王府幹什麼?」栩苵別的沒在意,卻對「齊王」二字極度敏感。
「這個,他找齊王,去去」一時說漏嘴,幻香都悔死了,看著栩苵微慍的臉色,她怎麼也不敢說老爺是去找齊王商談婚禮細節了。
對幻香的吞吞吐吐,栩苵心中已然猜到幾分,原來在爹的心裡她的意願根本就微不足道。答應與否,都無法影響這場勢在必行的聯姻。
她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乾涸湖泊中的魚兒,明知一切所做所為都無用,卻還是不甘的掙扎著。
那一刻,她莫名的開始怨恨起那個素未謀面,卻貴為齊王的男子!
「咚咚咚咚咚」清脆的叩門聲後,傳來丫環恭敬細小的聲音,「小姐,把門打開吧,該吃午飯了!」
栩苵正在氣頭上,大喊道,「我不吃,你們端回去!」
「咚咚咚咚咚咚」敲門聲突然變得猛烈。
栩苵心裡煩躁不堪,怒聲道,「你們都聾了嗎,都說了不吃,還敲什麼敲,都給我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