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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迫嫁 第21章 出世獨立 文 / 一碟曉菜

    第21章出世獨立()

    氳香迷繞,輕煙朦朧。

    房內琴聲細碎,婉轉悠揚,如同少年歡樂時光。

    栩苵對笙歌佩服得五體投地,他簡直就是個全才,不僅武功上乘,就連琴藝也讓人望塵莫及。

    如今,在他幾月的悉心教導下,就連對音律一竅不通的栩苵也彈得有模有樣,那般清脆歡快。

    聽著自己所奏的悅耳之聲盤旋上空,栩苵心裡得意極了,看來自己還是蠻有天賦的嘛!她素手撫琴,低眉淺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之中。

    笙歌默默的放下經書,抬頭注視著陶醉微笑的栩苵,良久良久,輕聲道,「我我要滿二十了!」

    「哦!」栩苵專注撫琴,並未抬頭,亦無從得知他眼中的猶豫,只是樂陶陶道,「那恭喜啦!」

    古人二十歲及冠,算是成年了。

    「二十歲那天,也是我正式剃度出家修行的日子!」

    話音剛落,琴弦「錚」的一聲斷了。

    當惶恐終日的猜測變為事實時,她還是無法接受,震驚不已,「出家?出什麼家?為什麼要出家?」

    「為什麼出家?呵,這世上有許多問題是沒有答案的,就如同現在的我也不知如何回復你。我從有記憶開始,就住在寺廟,接觸高僧,沐浴佛理,早已在無形中耳濡目染虔心向佛,也許我生來就是要成為僧人的吧!而且這裡寧靜安詳與世無爭,正是我期盼尋得的一片淨土,我很喜歡,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笙歌娓娓道來,臉上始終掛著風輕雲淡的平和。

    栩苵卻以為他是一時糊塗,極力想打消他的念頭,焦急的拽著他的衣角,反駁道,「這裡並不是平靜安詳,而是沉悶無味。你的人生才剛剛起步,外面一切的精彩美好還沒來得及體味,怎可將自己的一生葬送在青燈殘卷下?

    你不要對我說習慣習慣,我聽多了,沒有人會習慣這種枯燥寂寞!也沒有人天生就該是什麼,自己的路該由自己選擇

    笙歌,二十年前你尚在襁褓之中,無從決定什麼,可是今時今日不同啊,你已經成年了,該有自己的想法,完全可以選擇一條不一樣的路來豐富自己的人生!」

    笙歌仿若沒聽見她的苦苦相勸,語氣空靈飄渺,「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也並非與世隔絕,每年師父都會讓我出外遊歷,增長見識。可是世間種種也全沒你想像中那般美好,你是被保護得太好了,所以完全不諳世事,無從察覺世間險惡。可是,你不要忘了,我們是在怎麼的情形下相識的!」

    想到那日殺手的狠絕,笙歌仍心有餘悸,為她日後的安全憂心忡忡。

    而栩苵卻只想到了初遇他的美好,那黑馬之上的溫暖笑容,劉鎮一月的朝夕相處,夜幕下的寬闊肩膀恐怕傾其一生都無法令她忘懷。

    他的雙眸如湖水般澄淨平緩,沒有漣漪,更無從掀起驚濤巨浪。栩苵不甘,質聲問,「你究竟在怕些什麼,為什麼要逃避?」

    其實她多麼想問,「笙歌,你究竟是在逃避我,還是在逃避那令你惶恐,名為愛情的東西?」

    她灼灼目光,仿若洞察一切,笙歌眼中掠過一絲驚慌,卻也只是一閃即過。

    栩相的話言猶在耳我的女兒金枝玉葉將來定會入主東宮現在她只是一時新鮮貪玩你只是一個連家都沒有的流離之人

    連家都沒有

    他一心向佛,心思透亮,從未想過男女之事,本應將栩相的話聽過就忘了。可是,為何腦中不斷盤旋著他威嚴的聲音!

    他在意了嗎?

    毫無權貴觀念的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卑微!

    是啊,他只是一介布衣,而她卻是恩寵萬千的豪門千金!

    思緒一片混亂,他不安自己怎麼開始胡思亂想了。他根本就不眷念紅塵,立志一生以師父為楷模啊!

    想起待他如父的住持恩師,他的猶豫之態蕩然無存。

    他目光溫暖的看著栩苵,將她的彷徨不安盡收眼底,真心說到,「你不必覺得惋惜,其實皈依佛門是我多你年的心願。因為我是俗家弟子不可進大殿誦經,可是卻無時無刻不羨慕著在大殿聽禪打坐的師兄們。

    小苵,你我生活環境不同,我不奢望你能明白我這種期盼的心情,但人各有志,笙歌終其一生,也希望能成為如師父一樣的得道高僧,長伴佛主跟前。」

    一句人各有志,讓她明白自己再怎麼相勸已是強人所難。

    一股濃濃悲傷湧上心頭,她不知明明是他出家,為什麼自己卻如此難過。憂傷之情無法抑制,她脫口道,「如果是為了我呢?」

    話一出口,她就覺得那是多麼可笑。

    因為她看見笙歌笑了,沒有初見時的單純無暇,多了些複雜情緒。可是,她分明在裡面看見了嘲諷,只是當時她還不明瞭,這一絲嘲諷究竟是為她,還是他自己。

    「五天後就是我落髮出家的日子,我只有你和泓然兩個朋友,那天我希望你們可以來觀禮!」

    出來的時候腦中就只剩笙歌臨別之言,心中五味雜陳,他為什麼要如此固執,生生阻斷她的一切幻想。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答應,只是看見笙歌那純淨期盼的目光,她就無從拒絕。

    他還是溫暖如初,向往常一樣送她出寺,柔聲道別,面頰始終帶著親切笑意。

    一切依舊!

    她恍然,原來他一直置身事外糾結改變的始終只有她自己!

    接下來的四天裡,栩苵沒有去找笙歌,也沒有和凌泓然一起出去踏青遊玩,即使他每天都來好幾次,卻也只得悻悻而歸。

    全府人都知道小姐心情不好,亦誠惶誠恐的伺候著,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是火上澆油。

    栩苵不言不語,獨自一個人趴在窗前,卻無心看外面美好景致。從破曉到暮垂,神情黯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天空一輪冷月高懸,只有蟲兒在墨黑的夜色裡不知疲倦的啁啾著。

    幻香推門進來,看見栩苵仍是那樣呆呆的坐著,走上前關切道,「小姐,天都黑了,梳洗一下睡吧!」

    「嗯!」栩苵順從的起身,洗罷臉後,安靜的坐在鑲有大大銅鏡的梳妝台前。

    幻香詫異她的安靜,卻安於丫環身份沒有多問,只是嫻熟的幫她卸下珠釵,梳散髮髻。

    栩苵看著鏡中熟悉卻又萬分陌生的俏麗臉龐,突然煩躁起來,揪搓自己柔順的長髮,苦惱的低語,「這到底是哪啊,我又是誰?為什麼偏偏是我穿越,為什麼啊」

    雖然好不容易梳順的頭髮又被她弄亂,但幻香一點也不生氣,依舊是好脾氣的重新梳著。栩苵嘰裡咕嚕說了半天,她是一句也沒聽清楚,但從她焦慮不安的神情來看便知有事,隨即柔聲問,「小姐有心事?」

    栩苵對著鏡中的自己搖了搖頭,嘴角微抿輕笑道,「也算不上什麼心事,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算了,不想了,睡覺!」說著,她大大咧咧的倒在床上,隨意拉過被子。

    看她不規矩的睡相,幻香失笑,細心的為她蓋好被子,起身道,「既然想不通就不要傷神想了,早些睡吧,晚安!」

    「嗯,晚安!」栩苵點點頭,卻在幻香轉身出門之際,忍不住開口問,「幻香,你愛我哥哥什麼?」

    幻香一愣,一抹紅霞悄然爬上兩頰,她嫣然一笑,「小姐,怎麼突然想起問這?」

    「我只是好奇,到底怎樣才算愛一個人,幻香又是怎樣愛上哥哥的!」

    她想了想,抬眸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愛上他的,也許是五年來的朝夕相對,日久生情;也或許是第一次見面,被他的溫文爾雅吸引。反正愛就是愛了,也不知是何時,更沒有原因可講。至於小姐所問到底怎樣才算愛一個人,這個幻香可以告訴你,如果真正愛一個人就是傾已所有,達成他的心願,讓他快樂幸福!」

    愛情果然可以讓一個人成熟,此刻的幻香從容淡定。

    「那如若他的幸福快樂統統與你無關呢,又如果他根本無法與你相伴終老呢,你還希望他快樂嗎?」

    「是,無論能否相守,我都希望他能快樂!相愛不是擁有,而是成全。並不是因為他是你哥哥我才這樣說,即使是今時今日,我也從未奢望過可以和他在一起」

    幻香堅定的語氣中卻透著濃濃無奈的悲憫,栩苵心酸,聲音澀澀,「幻香」

    她卻突然釋懷一笑,「我沒事,小姐,幻香先出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說罷,她掩門離開,徒留栩苵怔怔的看著粉色繡花帳頂。

    愛一個人不是擁有,而是成全嗎?

    可是為什麼我做不到,笙歌,原來是我想太多,我也不愛你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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