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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18章 瑣事(捉蟲) 文 / 丫頭一枚

    姚姒歇了好幾日才緩過勁兒來,等丫頭們把行李收拾歸整好,焦嫂子便帶了人伢子來,姚姒看那伢婆穿著齊整,並不胡亂吹虛,帶來的人也乾淨整齊,她心知焦嫂子是個穩妥人,又看地下立著一溜兒婆子媳婦子,便挑了四個粗使婆子,兩個灶上的年輕媳婦子。

    既然打算在京城長住,她這裡一屋子的女眷,總歸不大方便,焦嫂子便求到她跟前來,說要回她身邊服侍。

    姚姒自然是願意的,看焦嫂子一幅幹練的樣子,想是這兩年歷練出來了,索性點了她做內宅的管事媳婦,又提了長安做外院的管事,蘭嬤嬤管著屋子裡的丫頭婆子,這樣安排下來,看著才像是居家過日子的模樣。

    她給趙旆寫了信報平安,又把在路上替他做的幾件秋衣兩雙鞋一併包好,叫了先前護她上京來的那幾個護衛送回彰州去。

    譚娘子眼瞅著姚姒得閒下來,便帶了茂德行的賬冊來,等兩個並肩在屋裡坐下後,譚娘子就把手上的藍色包袱皮打開,恭恭敬敬的把裡頭的賬冊往姚姒跟前遞,「本來姑娘一落腳就該把這些東西給姑娘的,是相公說姑娘初來京城來,必定要忙活好一陣,是以才拖到這時候來。」

    姚姒接了賬冊,卻擱在了桌上並不打開來看,譚吉夫妻她是不疑心的,便笑道:「你們夫妻我是信得過的,不年不節的,這賬我也不看,你一會還是拿回去。」她笑著拍了拍譚娘子的手,臉上很是誠摯,「這幾年辛苦你們了!京城人生地不熟,又是天子腳下,我也知道能在京城站穩腳跟是多麼的不容易,我心裡都明白師傅這是在避嫌,但我這兒確實是沒這個必要,師傅回去且跟譚先生說一聲,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人雖然上京城了,卻不瞞著師傅,姜家的事情是頭等的大事,往後茂德行還是麻煩你們夫妻打理。」

    譚娘子見她說出這樣一番誠意十足的話來,很是感動,拉了姚姒的手,目眶微濕,「我們夫妻也不知是哪一世修來的福份,先前得著了太太的大恩,又得遇姑娘這樣的看待。」

    聽譚娘子提到姜氏,姚姒臉上一黯,滿是晦澀。「我娘若是還活著,也必定拿你們夫妻當自己人待,若是能為姜家翻案而洗去污名,只怕這才是我娘的心願,往後我還少不得要你們夫妻的幫忙,索性我把話說開了,你們不必這樣試探,我還是那句話,有錢大家一起賺才好。」

    譚娘子的心這才落到實處,她就怕姑娘一年年的長大,自古人心會變,這些日子她著實是擔著心的,如今看來,姑娘初心不改,依然是這樣的磊落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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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娘子先前便知曉她們夫妻上京城來,並非僅僅是為著生意,這幾年下來,她們手頭上也經營了一些人脈出來,此刻有心提點她,便把這裡頭的事情一一詳說給她聽,「……茂德行開業至今,便是洋貨鋪子賺了些銀錢,再是姑娘提點相公做的藥材和硫磺的生意,又積累了些銀錢。姑娘也知道,朝庭明令不許官員與民掙利行商賈之事,但京都居大不易,這幾年下來,相公有意的結交了些在京城旅居的低階官員,那些人因是外鄉人,官階雖不高但手頭卻又有那麼點子實權,相公便用了我的名義,由著我出面與這些官太太們周旋,如今我與她們都有些生意上的往來,姑娘放心,不是那等見不得光的放印子錢之類的,如今茂德行一年倒也有個兩三萬兩銀子的進賬,其實銀錢倒是次要的,相公知道姑娘的心願,待姑娘休歇一陣,便由我帶了姑娘去結識這些個官太太,不管如何,但凡與姑娘要做的事情有關的,我們夫妻一定盡力而為。」

    譚娘子的話句句都說到了她的心坎上去了,她不禁深深感歎,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真的很奇妙,有時候一個善念種下的因,就能得善果,「叫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你們的好我都記在了心裡。」她朝她深深一福,「勞煩你們夫妻了!」

    譚娘子避過了身去,並未受她的謝禮,她扶她坐在自己身邊,笑盈盈的道:「這本就是我們夫妻該替姑娘做的,便是不為姑娘,也為著太太的大恩。」

    姚姒便給她續了杯茶,譚娘子見自己提到姜氏時,她眼眶紅紅的,曉得自己無意間又勾起了她的心事,有心不讓她往那頭想,便拿了那些官員家裡的八卦來說給她聽,兩人在屋裡說了一下午的話,姚姒承她的情,知道這是譚娘子藉著八卦各家的事,有心讓她先做到心中有數,等到結交這些人時,也好拿捏分寸。

    兩人又說了會子話,譚娘子便要離去,她送了她出門,「我初來京城,要忙的瑣碎之事還多著,結交這些官太太一事,師傅便緩些個來罷。」

    譚娘子心裡明白她這是憂心著姚娡一事,估計這些時候也沒那個心去結交應酬那些個官太太們,她腳下微停,朝她點了點頭,便辭了她出去。

    茂德行的事情沒讓她操心,寶昌號這邊她卻不能丟手不管,待各人都安定下來,她叫上了所有人聚到了專門設立的議事廳議事。

    各人心裡都有譜,寶昌號手上現在除了巧針坊一半的股外,手上都是現銀,也就等於是一切要從頭來過,眾人何嘗不知道在京城立腳並不容易,因此各個都非常謹慎。

    周留率先出言,他朝姚姒拱手一揖,道:「姑娘,我就先說了,巧針坊的鄭老大同意增資,可是卻提出來讓咱們再添二十萬兩銀子進去,而他那邊則是以織機和繡娘折成同等的銀子,鄭老大把話說得很是明白,這二十萬兩銀子他確實拿不出來,但他手上有能工巧將,花了幾年的時間研製出了一批新型的織機,小的親眼去看過,那新式織機較於現在的織機確實改良了不少,單是一天織出來的綢緞就比舊式織機多了三成。」

    他的話一出,頓時叫屋裡的人都抽了一口冷氣,既是為著鄭老大開口就要二十萬兩銀子,也是為著那新式織機,若是周留的話屬實,這巧針坊倒也有這個底氣放出話說不出銀子只以實物折成,八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陷入了沉思。

    姚姒卻只是笑了笑,對於周留他們的表現也很是理解,若非是這個原因,前世鄭老大憑什麼穩坐南北直隸最大的布莊和繡坊,生生把錦繡坊擠掉而搶了內庫的生意。

    「你們幾個的意思呢?」她朝楊大盛張子鳴等人看去,畢竟二十萬兩算是將寶昌號七成的現銀都投了進去,她還是想聽聽他們的意思。

    楊大盛便撫了鬍鬚拱手回她:「小的幾年前和周留與那鄭老大打過交道,此人能屈能伸,落難時不顯頹喪,倒是個人物,小的覺得這銀子得增,但怎麼個添法,小的幾個還要仔細商議看看。」

    楊大盛的話很是客觀,姚姒望了一眼餘下的幾人,眼中也多是贊同之色,便看向貞娘。

    貞娘笑了笑,福身道:「奴婢也贊同增資,二十萬兩銀子雖然於咱們算多,但這京城裡貴人多如牛,區區二十萬兩銀子能拿得出手的大有人在,那鄭老大肯把話說得這樣明白,也是看在從前咱們寶昌號拉了他一把的情份,是以,這二十萬兩銀子投進去,奴婢認為不虧。」

    餘下幾人都出言贊同,姚姒便拍了板,同意了增資,笑道:「這件事情就由周留與楊大盛去主持,我唯一的要求便是,鄭老大若要再找人入股巧針坊,我不攔著,但人選一定得要我同意才行,只有這點我要堅持,你們下去後議個章程出來,旁的還有什麼你們就看著添減。」

    她這樣一說,貞娘就明白了,鄭老大一心想擠掉錦繡坊,若巧針坊扯進了不該扯進來的人,為著五爺著想,她們也該謹慎些。

    見周留他們一徑的點頭,姚姒便知他們是聽明白了,便笑道:「餘下銀子不多了,咱們既然在京城落腳,自然該有一些營生,我不拘什麼,只要不是做那等有違人道的勾當,我都隨你們去操弄,只一條需記著,不能打著五哥的旗號去做事,若叫我知道了,也不留你們,你們哪兒來便往哪兒去,我這裡再不留你們。」

    這算是在重重的敲打了,坐在底下的八人頓時都立起身,個個都口中道「不敢」。

    姚姒語氣一鬆,笑了笑,「正事是說完了,不過卻還有一樁私事,我也想聽聽你們的意見。」既然有敲打,自然是少不了施恩,「你們幾個也算是五哥得用的,在我這裡做事也勤勉,既然咱們如今在京裡打算長住,總叫你們拋家別捨的也不是辦法,左右咱們這宅子夠寬敝,再者只有我和姐姐兩個,總覺得這宅子裡人氣少,你們如若想把家眷接過來的,我是十分歡喜的,不拘著男孩女孩,到時請了先生教他們讀書寫字,娘子們一起做做針線說說話兒,你們在外做事也安心。」

    眾人再不想她能替他們想到這上頭來,八人中除了貞娘是獨身一人,其它七人哪一個不是一大家子散在各地,如若能接到京城來一家子團聚,又能讓孩子們讀書習字,這是從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屋裡先前的冷凝氣氛一消,大家瞧著姚姒這話不似在說笑,紛紛交頭接耳的小聲商議起來。

    她朝屋裡的幾人睃了眼,眾人臉上大多含著激動之色,端了茶潤了一口,就笑道:「這事情若你們沒意見,便定下來,有那想把家眷接過來的,便同貞娘說,我到時再行安排。」

    等過了兩日,貞娘就笑呤呤的報到她這裡來,「都說要接了家眷來團聚,就使了奴婢來給他們說情。」

    姚姒笑著讓紅櫻給貞娘上茶,「這下可好了,人多熱鬧。」按著她的意思,最好是能在過年前把這些人的家眷接到京來,一家子團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的過年最好。

    貞娘也是這麼個意思,「我就是來討姑娘的話,他們商量了個辦法出來,讓劉大成一個人帶著人去把各人的家眷接到京裡來,如若現在出發,倒也來得及在過年前趕回來。」

    姚姒便笑著應允,「這樣我就安心了,一會你且去告訴他們,所有銀子由我來出,務必要把他們的家眷齊齊整整的帶回來。」說,便叫紅櫻去開她的放銀票的匣子,從裡頭拿了一千兩的銀票出來交到貞娘手上,她又揀了一千兩俱是一百兩一張的銀票用一個小小紅漆匣子親手交給貞娘,「這是我私下裡給你的,你孤零零的一個人,銀子不嫌多,拿著用吧。」

    貞娘雖叫夫家休棄出來,但娘家還有老娘兄弟,她是個孝順的,手頭上的銀子一大半的倒是拿去接濟了兄弟。

    貞娘頓時推脫不肯接,「這怎麼能行,這銀子奴婢不能要,姑娘平常就有月例銀子,又有寶昌號的分紅,奴婢哪裡還能再要姑娘的私己。」

    姚姒抿唇一笑,把匣子又塞到她的手上,「再不接我可要生氣了,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他們幾個我都有補貼別的,現在輪到你這,就只好拿這俗物給你了。」

    貞娘這才接下來,卻結結實實的給她磕了個頭。

    姚姒送她出門,回了屋子,紅櫻便歎氣,「姑娘,咱們要養這麼多人,還要請夫子,那一個月得花多少家用?咱們這樣值當嗎?」

    她知道紅櫻的意思,無非是怕她花了銀子盡養閒人,她歎了口氣,對紅櫻失笑道:「傻丫頭,他們幾個為我勞心撲命的,我自然也要替他們著想。人心都是肉長的,所謂種善因結善緣,咱們能立足於此,不正是靠著譚娘子還有你哥嫂以及貞娘他們的努力。如今我和姐姐也算是開門立戶了,所謂真心,便是你來我往上一點一點的積累的,有捨才會有得,他們好了,自然我才能好。」

    見紅櫻被她說得一臉訕訕的,又怕這丫頭多心,她笑了笑,「你放心,替你置辦嫁妝的銀子還是有的,昨兒聽焦嫂子說,張叔去向你哥提親去了。我瞧著,最好在年前把你們的婚事辦了,姐姐如今也不知道在哪兒,到時希望姐姐能在你們婚禮前到京,這樣順道兒把採菱和長生的婚事也給一併的辦了,也給這宅子添些喜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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